[饥饿游戏]Real Or Not Real 真的假的 作者:玄钩 文案 #扬起风帆收起锚 日色和暖,风正好 婚纱是船啊,礼服在漂 亲爱的,亲爱的 让我们回家,海里没人打扰 饥饿游戏内,是血腥的厮杀 饥饿游戏外,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Finnick Odair Annie Cresta 由生到死,由黑暗到黑暗,由黑暗到光明 内容标签: 英美衍生 科幻 原著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FinnickOdair,AnnieCresta ┃ 配角:MagsCohen ┃ 其它: ☆、楔子 第一抹海绿色 楔子 四区的墓地还是和以前一样,起码这一片是这样的,以后它也就会是这样的了,再也不会有新的棺椁被埋葬在这里。除了未来的某一天,属于我的那一副棺椁在这片土地上被盖上最后一把土。这是属于饥饿游戏的墓园,前部是胜利者墓地,胜利者的坟茔之后的墓地里,长眠着每一个在竞技场里永远闭上双眼的孩子。 清晨时分,林子清寒透骨。两只嘲笑鸟停在墓地门口的铁门上,它们肩并肩地站在那枝铁杜鹃花支上,静默着。我的小Finn摇了摇他握着的我的手,撅起嘴巴对它们吹出一串哨子。那是四区里的民歌,是四区的人会在结婚的时候唱的,那是Finn学会的第一首歌。 嘲笑鸟模仿着他的调子,哼出同样的曲调,扇着发亮的墨色翅膀,飞向天空,却没有远去,带着他的歌声在我们的头顶盘旋。 我拨弄了一下他额头的碎发,“我们也唱过这首歌,在十三区的时候,我和你爸爸,我们结婚的时候。” 他微微抬起眼皮,是期待我再说下去的意思。我明白他心里对这些的期望,可我并没有说下去,这不是一个可以让我不断说故事的好地方,我们也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在这里逗留。 “船还在等我们的,走吧。”我捏了捏他的手,和他一块朝墓园走去。 穿过铁门,Finn握紧了我的手。十年,我还是第一次独自带他来到这里,不用说他,连我都不免手心出汗。我从来都不惧怕这个地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因为我所爱的人大半都在此长眠,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爱人。战争结束后,我曾身着黑袍,头罩黑纱,在所有四区人和来自其他各区的同盟的陪伴下,带着一双已经流干了眼泪的眼睛,来这里为Finnick的棺木,为Mags的棺木,撒上第一捧泥土。Finn出生后,我也曾在Johanna的陪伴下带Finn来过这里。 我抬头,仰望那三座树立在墓园入口正中央的三座白色大理石雕像,仰望中央那座雕像上,Finnick永远年轻俊朗的面容,他永远在他们三个中央,三个因加入反叛军而死的胜利者。他永远手拿叉戟,腰上缠着渔网,脖子上戴着我送给他的象征物。 小Finn曾经抬着脑袋,望着这座雕像,问我他是不是海神尼普顿的儿子——在Finnick死后,四区的海神雕像都成了他的模样——他就是我们的尼普顿。 雕像的基座下方,放着一束新鲜的花,是雏菊。 Finn捧起他手中拿着的花束,离开我的手掌,弯腰把它们放在那束花的旁边。他回头来看我。我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排站着,把手放在Finnick的雕像上,“Finnick,我们的约定,现在,我会和我们的小Finnick去实现了。我还会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你的,我的,我们的,所有的。” 我把我手中的花放在三座雕像前面,直起腰来,然后低头对Finn说,“好了,我们可以去码头了。” “我应该说再见吗?对爸爸。”他问。 我在他面前蹲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吊坠,那是海神尼普顿的木质雕像,是Finnick永远迷人的模样。 “爸爸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不用说再见。” 他对我露了个微笑,然后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座雕像,然后和我一同往码头走去。 码头上人头攒动,一座巨型邮轮在岸边蓄势待发。我和Finnick即将登上它,横跨大洋,去那个连在我的梦中也无法想象的美丽远方。 “Finnick!” “Johanna!” Finn从我的身边发射出去,直直冲进了Johanna的怀抱里。 她穿着件墨绿色的外套,长头发扎成了马尾,甩在身后。她的身边,站着Haymitch。 “十二区的酒喝完了吗?要来扫荡四区的酒了吗?” 我走上前和Haymitch拥抱,他身上还是一股酒气,从来没有变过。 “嘿,我可是特意过来送你的。”他眨眨眼睛,“不过,那也是目的之一。” “Katniss和Peeta还好吗?” 他咂咂嘴,“还算好吧,但也就那个样子。” 听见Katniss和Peeta的名字,Finn顿时就闹腾起来,“我能去十二区看Peeta叔叔吗?他上次答应我要教我做海豚面包的!” 我捏了捏Finn的脸颊,“好,等我们回来就去十二区。” Johanna大叫起来,“哇噢,我吃醋啦!” “你又不能教我做面包,难道跟你去七区砍树吗?” Johanna把Finn丢回给我,撅起了嘴巴,“没良心的坏孩子,白带你去逛训练场了!” “我开玩笑的,我还准备给你带礼物呢,Johanna阿姨!”Finn讨好般地伸手抱住Johanna的脸颊,亲了一口。 “你们该上船了。” 我看了一眼邮轮,又回头握住Johanna的手,“谢谢你帮我准备。” “我放过Snow的玫瑰园,他们让你上邮轮。也没什么的,等你回来,我就去再烧一次。”Johanna露出了一个怪笑,然后伸手给了我一个拥抱,在我的耳边说,“我想,他一定希望你们这样做,旅途平安。” “旅途平安!” 我们告别Johanna和Haymitch,往码头走去。码头上的人群来自五湖四海,很多是四区的人,也不乏我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可他们在看见我和Finn之后,都露出了相似的表情。整个帕纳姆的人都知道Katniss、Peeta、Finnick、我,当然会知道我的小Finnick Odair。 他们自发地给我和Finn让出了一条道路,让我们直通向那座通向邮轮的阶梯。 工作人员走到我身边,一个凯比特模样的女人,我下意识地这样想。 尽管十年时间过去,凯比特的人们早已放弃了夸张的装束,我还是可以一眼分辨出凯比特的人,尽管还没有听到他们说一句带有凯比特口音的话。我拿出我和Finn的护照递给她,并从她手上接过我们在船上需要用到的卡片和证件。 “Odair夫人,我叫Ruby。”她的口音出乎我意料的正常,“我可以为您带路吗?您希望先去房间吗?” “我们能先去甲板上看看吗?我不想休息。”Finn的话并不是对我说的,他直接对着Ruby说出了他的请求。 “你一定是小Finnick Odair了,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在收获节的时候。”她微微弯曲膝盖,正对着他的脸与他交谈。 “Finnick Odair,和我爸爸同名,很高兴认识你。”他笑眯眯地和Ruby握手,脸颊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浮现出来。 “谢谢你,Ruby,我们会去邮轮上走一走,我想我们可以找到路的。” 她站起身来,思考了一下,转身去旁边拿了个糖霜纸杯蛋糕,“当然,祝你们在船上过得开心。”她弯下腰,面对Finn,“Finnick,你能拿着这个蛋糕吗?你可以在甲板上边走边吃。” Finn看向我,我微笑着对他点头。他结过蛋糕,礼貌地滑动朝Ruby 道谢,“谢谢!祝你愉快,Ruby!” “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Odair夫人。” 我们往三楼的甲板走去,Finn细细品尝着他的纸杯蛋糕,用同样好奇的眼光打量那些对他投来好奇眼光的乘客和工作人员。 “Ruby会对所有人都这样吗?迎接他们,带领他们去他们自己的房间?还是只有我们是特别的呢?” 我摇摇头,“我想是因为我和你比较特别,Finn。” “因为爸爸?” “一部分是的,可我认为也有我的原因。在你出生之前,我的精神状况一直不是很好,我想政府很担心这个问题,所以他们让Ruby来帮忙。”我用了“帮忙”这个词,我想这个词是恰当的。 “就像Johanna。”他皱着眉头,“自从她试图烧玫瑰园之后,就一直有人看着她了,不过她管这个叫‘监视’,不过我想他们是想要帮她的,毕竟Johanna不是很稳定,我记得我们在上一年收获节那天去参观博物馆,不知道为什么防火装置被打开了,水一喷出来她就开始尖叫。你生病的时候和Johanna一样吗?你也会去烧东西,或者怕水吗?” 我忍不住笑出来,对他摇头,“不,我没有烧东西。我想Johanna也不是特别喜欢烧东西,她只是讨厌那座玫瑰园,因为它曾经属于一个很可怕的人。我的‘不稳定’啊,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形容它。你试过做噩梦吧?” 他点点头。 “是的,就是那样,做噩梦,然后噩梦在一整天都在缠着你,让你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是那样。” 他吞咽了一下,“那真可怕,可是我没见过你那样。” “因为你出生之后,我就成了妈妈了,我不能再那样了,因为我有你了。” “那在我出生之前呢?是爸爸在安慰你吗?” 我点点头,“他是我的锚。而你做得比他更好。” 我们走上甲板,邮轮鸣笛,冗长的呼啸之后,甲板上的海风开始加剧,我们出发了。他看着岸上的人们,时不时回头来看我一眼。 “你总让我想起他,你的爸爸。你和他很像,很像很像。” 他看着我,轻轻挑起了眉毛,是等待我继续的意思。 “他很有魅力,所有人都喜欢他。他是四区里头长得最好看的人,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只要他笑起来,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 Finn稍稍眯起眼睛,有些得意地看着我,“所以你爱上他了,是吗?像所有人一样喜欢他?” 我摇摇头,“那可不全对,我爱他,是经过了好多好多事情之后了。” “那是你先喜欢爸爸,还是他先喜欢你的呢?”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还是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应该是我先喜欢上他的,可是我也不确定。也许你可以自己判断,在听完我所有要告诉你的事情之后。过去的事情太多了,并不只是家里或者是博物馆那些影片里的那些,我想把它们都告诉你,Finnick。你可问我所有的事情,我会慢慢说。” Finn点头赞同,又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爸爸,他知道我吗?” 我没有想到这会是他第一个实际上的问题,我想,他会问我和Finnick是怎么认识的,问饥饿游戏。可他挑了个最直击我内心,也最让我为难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他是知道的。他很爱你,即使是他还不真的知道你的存在,或者是更久之前,在我们都还不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就在期待你,就在爱你。你的名字就是他取的,他说,无论以后怎么样,总会有一个Finnick Odair来陪伴我,我想他是知道的。”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名字的来历,很是惊讶,更有点难以相信的样子,他的眼眶也有点红了,还是很坚定地对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摸了摸他的脸颊,“在我开始之前,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一些简单一点的问题,像是,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知道他是你的导师。” 我笑了起来,撅起嘴巴对他摇了摇手指,“不确切,事实上,我算是他的半个导师,至少是他的团队中的一个。” 他很是吃惊,嘴巴形成一个圆形,倾身过来看着我。 我把手伸进脖子后面,把衣服里面的项链拿出来。Finn往我身边靠,挨着我想要来看那条项链。这条项链已经被我封存了很久,里面的三张照片都有不同程度的发黄,所幸还很清晰。 “这是爸爸。”他兴奋地指着中央的那张照片。 我点点头,指着左边的那张照片,“你知道她吗?我想你学过关于她的事情。”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Mags Cohen,爸爸的导师,也是代替你去世纪极限赛的四区女贡品。老师说过,如果不是她,爸爸和嘲笑鸟他们不可能逃出来竞技场。” “她对我和你父亲来说都非常重要,不仅仅是因为这些。Mags,她是抚养我长大的人,是我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爱护我的人。” Part One ONE LIFE “我懂得孤独,懂得恐惧,懂得那种在人群中被视若无睹的无奈。所以我会珍惜我能够得到的一切,我愿意为之赤足在刀尖上行走。” ——Annie Cresta “I know loneliness. I know fear. I know the helplessness of being among people but being ignored. So I treasure everything and everyone I can get. For them, I am willing to walk on blade with bare feet.” ——Annie Cresta “我喜欢海面上的阳光,树林里的小溪,家人的拥抱,朋友的笑容。而饥饿游戏却抓着我拿着武器的手,捅向我周围的每一个人。可抓着武器的,毕竟是我自己的手。” ——Finnick Odair “I like the sunshine on the surface of the sea,the stream in the woods,the hugs from family,the s_mile of friends.But the hunger games gripped my hand with weapon and stabbed everyone around me. But after all,the weapon was in my own hand.” ——Finnick Odair Chapter 1第一抹海绿色 Annie Cresta 如果一个孩子在胜利者村长大,那么这个孩子一定不愁吃穿,但是这个孩子却并不一定会平安喜乐。即便是在出产职业贡品的第四区,事情也是这样。 这里不缺对凯比特有着强烈崇拜的人,他们以参加饥饿游戏为荣,以在饥饿游戏中获得胜利,为全区人带来富足为荣。他们崇拜胜利者,却不一定会喜欢那些依附胜利者生活的人。四区毕竟是渔区,只有高大健壮,能够驶着一条小船,用那些三齿鱼叉出海捕到比船还大的大鱼的渔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崇拜。也只有那些能够用双手编织出结实耐用的渔网,会用十个手指头打出花样繁多又牢固可靠的绳结的姑娘,才能得到别人的喜爱。一个依附胜利者生存的人,不愁吃穿,当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怎么也不够格让他们瞥上一眼。 而四区里,也当然不会缺少那些因为饥饿游戏而仇恨凯比特的人。饥饿游戏把他们的孩子夺走,让他们心如刀割。而在饥饿游戏里胜出的胜利者们,他们享受着凯比特的提供的温饱,那正是他们的孩子无福享用的,甚至包含他们的鲜血。 我一次又一次在收获节前夕,甚至在收获节上听见有人在低低咀嚼我的名字,即便是我的名字还没资格出现在那玻璃球里的时候。 除了Mags Cohen,没人喜欢Annie Cresta。 这大概是四区里一个显而易见的不争事实。 事实上,可能Mags领养我也只是出于怜悯罢了,毕竟她那么温柔善良,常常帮助那些生活在贫穷区的人,我又跟那些可怜人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我比较幸运,或者说靠了我父母与Mags的一丝交情罢了。Mags几乎不会跟我说起我的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长什么样的,她都没有说过。 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一对跟着大船出了海就没能再回来的夫妇。我曾经想过去问Mags,可是我最终还是决定闭嘴,我不必去冒这个险,我永远也不可能认识那对Cresta夫妇,而我问了的话,我可能会失去Mags。 不管怎么样说,Mags是四区里对我最好的人了,那些受Mags恩惠的人对我还好一点,其他的那些呢,大多是对待我跟对待那些来自凯比特的,被派来照顾胜利者的仆人一样。可是有更坏的,比如Ron。 Ron Stafford。他耻笑我,甚至辱骂我,欺负我。他就是那种突然从空白中爆出来的恶霸。我的记忆里,他只是一个健壮有力,12岁就能跟着大人一块出海捕鱼的男孩子,可是突然之间,他就从无视我,变成直接针对我。他会把死鱼放到我的课桌里,会用红颜料在我的储物柜门上写恶心可怕的词语。我知道那就是他,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会在一想到他时浑身发抖。他没到10岁就正式成了职业贡品学校的学生,而我却这么没用,只会编渔网和做鱼钩,还有我现在做的这些,洗菜做饭。 “Annie!” 我听见Mags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连忙放下手里那把正在清洗的蔬菜,一边擦手一边往楼上跑。 Mags拿着件冬衣,正站在她的卧室门口。她冲我招招手,把那件东西交到我手上。那是件挺不错的冬大衣,是偏硬朗的款式,倒有点像是一件男装,皮质的外表加上狐毛的内衬,那是一件顶顶保暖又防水的冬大衣。她大概是要把它给送出去,她要把它送到哪里去呢?会是那个当鳏夫当了好多年的老修船工Robert Cockell吗?还是那个因为饥饿游戏没了一对子女的Fiona Blue 不管这件衣服要被送到谁的手上,总还是我去送的。 Mags今年已经60多岁了,她在上年饥饿游戏之后就经历了一次中风,我当时简直就快被吓傻了,我看着Mags好好地踏上去凯比特的火车,结果却只能去医院里迎接她回家。万幸的是,她恢复得不错,只是说话有点不清楚而已。 “Annie,麻烦你替我跑一趟,把它送给Stafford一家人好不好?给他们的现在最大的男孩子,Ron Stafford。他的双胞胎哥哥,我想你记得的,Victor,在上一年饥饿游戏中死了。Ron才14岁,就要帮着他的姐姐照顾他们家的人,可怜的孩子。” 我想要伸出手去,可是却发现我的手在不可控制地颤抖,又连忙缩了回来。 Mags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我,依旧微笑着在等待。 Ron Stafford,是的,他的确是个可怜人,可他也是个可怕的人。 “Annie,不会有事的,他的心地不坏,会接受的。” 我缩了一下脖子,咽了一口唾沫,把那件衣服拿过来放在手臂上,装作轻松地对Mags说:“我并不担心这个,我还没有做好晚饭,如果我现在去的话,你得要饿一下肚子的。” “我可以吃中午剩下的披萨,你晚点儿再回来也没有关系的。你需要带点东西在路上吃吗?或者也顺便带点给Stafford家?”她说着,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和我一起走下楼去。“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那些披萨,你知道的。” 既然一定是要去的,那我带多一点东西给他们,看在食物和衣服的份上,Ron应该不会让我鼻青脸肿地回来,尤其是在今年,食物已经有点短缺的情况下。即便是Mags作为胜利者,今年能领到的谷物也比去年要少,我想Stafford家应该会更难过。 “那我给你留一份好了。Mags,冰箱里还有牛奶,今天送来的食物里有新鲜的牛奶,我做了些奶酪,还剩下一些放在冰箱里,你可以就着披萨吃一些。”我用篮子打包好了食物,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衣服跟Mags告别,走出门去。 胜利者村靠近市长家和法院大楼,离贫穷区有些远。贫穷区是离海岸最远的地方,那里头是最靠近三区的地方,就简直是个山区而非渔区了。Stafford一家的房子在贫穷区里更靠近大海的地方,但他们却还是更像是猎户,而非渔民。 Ron的爸爸前些年在一场海难中去世了,那是四区里常有的事情,大海给我们提供庇护和食物,却也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它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夺走几条人命就夺走几条人命,就像东边那个闪亮亮的凯比特。 Victor,Ron的双胞胎哥哥,他可是个善良的小伙子,我曾经代Mags给他送过一张新渔网,他是第二个称赞我编的渔网的人,Mags是第一个。可是他的名字没给他带来任何关于胜利的好运,在刚刚结束的第六十四届饥饿游戏里,Victor在宙斯之角的那场血腥之战中就死去了。 Mags是Victor的导师,上一年跟他一同去了凯比特。我被留在胜利者村里观看饥饿游戏。在电视上看到Victor的死亡的时候,我还并不太懂得饥饿游戏还有那种死亡的含义,只是觉得Victor很可怜,也有一种奇异的震惊,忍不住回想起Victor的样貌,突然之间意识到,这样好的一个人,我却再也不会在四区,在任何一个地方看见他了。 那个时候,我突然之间意识到,如果我进入了那个竞技场,我也会像Victor一样,再也不会出现在四区的任何一个地方。 Victor被选中的那一刻,我也站在台下,站在12岁的女孩子中央。我的名字,也在那个大玻璃球里面。在Victor陨落之前,我站在那幢法院大楼前面,担忧也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甚至还称不上是恐惧。毕竟Mags是我的庇护者,我不必去领食品卷,那就意味着,终极我的一生,在那个玻璃球里只会有7张纸条写着我的名字。在那个我的眼中,那并不是一个十分令我害怕的概率。更何况,假如我被抽中了,Mags会自愿当我的导师,她一定会保护我的。 直到Victor倒在血泊中,那个想法终于在我的脑子里发芽:即便是一张纸条,也是存在在那个玻璃球里面的。 日头都偏斜了,我才走到了贫穷区。在我的记忆里,Stafford一家的房子在贫穷区靠外边的地方,可是当我敲响那幢房子的大门,开门的却并不是Stafford家的人,而是另一家人。他们告诉我Stafford跟他们换了房子,搬到了贫穷区腹地里头去了。 我只好再往前走。Stafford家的新房子更小更破旧,看起来像一条用了好多年的破船。 我喘了口气,硬着头皮敲门,有人应答,门吱呀一声从里边被打开。Stafford家那个小妹妹Doris的金色脑袋探出来,紧接着是Stafford夫人。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并没有在Victor的葬礼上那样的死气沉沉,起码她把一头金发扎了起来,可是那双海绿色的眼睛却莫名让我恐惧,像是海冰一样冷。 “Stafford夫人,我是Annie Cresta,Mags让我来送些食物给您。”我递上手上的篮子和衣服。 “食物?”她伸出手来,又停在了半路,“Mags” 我点点头,以为她没有听清,又重复一遍,“是的,Mags,Mags Cohen。” “是呢,是她。”她喃喃了两句,“她是Victor的导师,你是她养的女孩子。” 她盯着我的篮子,像是在努力要看清篮子里的食物,手还停在半空中。 Ron还没有出现,看来他不在家。休渔期刚刚过,四区的渔具管理处昨天才开,男孩子们不可能去渔场。那么Ron应该是去了偏远一点的地方偷偷捕鱼或者别的什么当食物了。Stafford家的人看起来忍受了很久的饥饿,Ron的捕猎可能不会那么快结束。 想到这个,我的胆子大了些,也就把那些东西直接放在Stafford夫人手上,说:“是一些食物还有一件给Ron的衣服,请您收下吧。” 她看了看身边瘦小的Doris,又向屋子里头看了看,终于握住了篮子,什么都没有说。 Doris已经开始翻找篮子里的东西,用手指捏出了一片面包,放到嘴巴里大嚼。我注意到她的眼眶和脸颊有些凹陷,眼周也有些发青,肚子却有些鼓胀。 Stafford夫人把东西提得高了点,不让Doris够着,低声在她耳边跟她说了什么,她便安安静静地站着了。 “谢谢你。”她似乎张望了一下我的身后,眉毛皱起来,轻轻说了声:“你该走了,Cresta。”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都跳动了一下,像是被电击一样。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说话的那个人走到了我的视线里,一把掰过我的肩膀,把我猛地推开。 我一时间没有站稳,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双手撑了一下,腕关节里穿来隐隐的疼痛,手掌似乎擦破了,火辣辣的。 Ron可没有理会我这狼狈样子,一手提着他捕到的三条鱼,全身都湿漉漉的,绿眼睛盛满怒意地瞪着我。幸好四区所有的带刃的渔具都收到管制,不然我很快就跟他手里那三条鱼没什么两样了。可是Stafford家地处偏僻,没有会人注意我在这被击倒,即便有人来,那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习惯看不见我的人。 “是食物!哥哥!”Doris大喊着,扯着Stafford夫人的衣袖,而后者纹丝不动,就像一座雕像,石头一样坚硬,海冰一样高冷。 “送东西?”Ron的怒气并没有减弱,他看了一眼Stafford夫人手上的东西,把手上的鱼都丢在地上,走过去想要抢夺Stafford夫人手上的篮子。Stafford夫人握攥紧了篮子,那只手苍白而瘦骨嶙峋,青筋凸显,跟她一样柔柔弱弱的,一点也没有起作用。 Ron把篮子扯过来,摔在我身上。那个篮子的边缘砸在我的腰上,引发一阵钝痛。 “送东西?送□□吗?我的哥哥已经被凯比特夺走了,你们还要什么啊?!啊?!”他破口大骂,似乎要把一腔愤恨完完全全倾泻在我身上,我被吓到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我感觉我的手上湿湿的,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很想看,可是又没有这个胆子。 “Ron,不要再说了!”Stafford夫人用双手环住Ron,可她那具用皮肤包裹着的骨架看起来这么脆,尤其是在Ron的对比之下。 Doris已经向我跑过来,似乎是要来捡地上的面包。在她后面,一个更小的男孩子跟了过来,那应该是Stafford家最小的孩子Galley。 “不许捡!”Ron怒喝了一声。Doris和Galley再也没有走一步,两双海绿色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地上的面包。Stafford夫人吓得放开了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蹲在了地上。 他似乎并不在意,注意力仍旧在我身上,往我面前走一步,继续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凯比特的走狗,有资格来可怜我!你该可怜可怜你自己,把那些面包和衣服都拿回去,你比我们更可怜!我起码还有一个家,你有什么?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一个仆人罢了!要不是那点破运气,你早就死了!我诅咒你今年就被抽中!要是我也被抽中了,我一定第一个杀了你!野孩子!”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我浑身发抖,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挣扎着站起来,往他身上扔过去,大声尖叫着喊:“你才是野孩子!你才是仆人!你才是宠物!” 这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举动,也该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举动,因为下一刻,Ron在踉跄了一下之后,就赤手空拳地往我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摔在地上。我的后脑勺碰在了地上,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在喊叫。 忽然又有别的声音加进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眼睛里也进了沙子,睁不开了。一下了几乎失去了听觉和视觉,只感到原本即将压在我身上要打我的Ron似乎被拉到了一边。不会是Stafford夫人,更不会是Doris或者Galley,一个是精神衰弱的母亲,另外两个是年幼的小弟弟和小妹妹,他们都没有这个力量来制止盛怒中的Ron。 会是Stafford家的大女儿Verena Stafford吗?今天职业贡品学校里那些成了年的学生都会去集会,因为明天就是抽签日了。Verena不会回来。 会是周围的居民吗?大概不会,他们都大门紧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要不,就是另一种更坏的情况了。我赶紧用手去把眼睛里的沙子揉出来,尽一切可能让自己站立起来,以免Ron和别人联合起来打我,我都一无所知。 我扶着墙壁站起来,努力眨着眼睛,眼前的东西还是有些模糊。可是听觉却已经渐渐回来了。 我听见Doris和Galley在捡面包时衣服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Stafford夫人轻轻的啜泣,Ron怒火中烧时的喘气声。只有一个人在说话,我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又很奇怪。熟悉,是因为我听过。奇怪,是它并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我终于能够看见了,辨认出那个为我,不,应该是为Mags辩护的人。 Finnick Odair。四区的明星男孩。 他看向我,我突然间有点庆幸,我的视力在他看向我之前回到了我身边。 我直视他海绿色的眼睛。 没有哪一个人有他的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 Mags的眼睛是慈爱却充满哀伤的,Ron的眼睛是盈满愤恨的,Victor眼睛里的是无奈。我会看镜子里的我的眼睛,那是自卑和怯懦。而Finnick,他是不一样的,跟谁都不一样,他的眼睛总是那么明亮,那么自信,那么骄傲。 那是一双我一直向往着的眼睛。它们从来没有在我的身上停留过,直到现在,我狼狈地,像根木头一样戳在这里,身体的衬衣被Ron扯皱了,可能还破了,发辫散落了,满脸尘沙,我看了一下我的手,刚才那些湿湿的感觉来自那些从我的伤口流出的血液,我想起了我刚刚擦眼睛的动作,我的脸上可能还满是血污。 真糟糕!我突然想骂点什么,却突然之间发现我连一句脏话也不会。更确实不敢在Finnick Odair跟前用一个脏字。 可无论如何,我第一次正视那一抹海绿色,那一抹海绿色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在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些年龄的计算问题,进行了一下小修。如果是看过第一部分的,可以直接跳到第二部分第二部分就可以了,出场年龄修改如下: 65th饥饿游戏时:Finnick 14岁,Felicity 12岁,Annie 13岁,Ron 14岁 原创开坑啦…… 《第三者守则》 献给唱出人间天籁的Eason 和所有为情所困恨不得杀死良知的人 陶岸是最好的情人,嘴甜,体贴,玩得开。 陶岸也是最差的恋人,一面假装深情,一面风流滥情 梁月是最差的第三者,动不该动的情,在意不该在意的事情。 梁月也是最好的第三者,不闻,不问,抽身而退。 一个渴望追逐,一个寻求刺激 不被包容的爱情里,谁都没有成为赢家 渣男×渣女,BE,虐,无狗血现实向三观正 晚12更 ☆、透明女孩 Chapter 2 透明女孩 Finnick Odair Ron提着东西往他家奔跑过去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对了。等我追上他,他已经把那个穿着米黄色裙子的女孩子推到了,正骑在她身上,挥起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扫过去。 我丢下手里那只半满的鱼篓,冲到Ron身后,双手箍在他的腋下把他从那个女孩子身上扯起来。 不用问更不用看,我知道那女孩是谁,也完全明白Ron的愤怒。 Annie Cresta。Mags Cohen领养的孤儿,四区里头的透明女孩,棕发碧眼,和我一样是四区里的混血孩子。 Ron还想要往Annie Cresta的方向撞过去,我急忙扯住他,用手臂拦在他的身前。 “停下,你冷静点!”我冲他吼道。 “别拦我,她一天不死,四区就不会有安宁日子过!”他嘶吼着,没有足够的力量挣脱我,一声声粗重的喘息从他的鼻子里头涌出来。 我低声在他的耳边说,“Ron,想想你妈妈,想想你的姐妹,别这样,你会惹上麻烦的。” “她就是个麻烦!Finnick,你不是不知道的!她杀了我的……” 我截住他的话,“她没杀任何人。” “她有,她……” “如果你说出这些,没人能保证Stafford一家的安危。把它们吞下去!”我回头瞟了一眼Annie Cresta,她已经从沙地里头站起来,揉着眼睛,我大声劝告Ron,“你不能赌气,Ron,你还有妈妈和弟弟妹妹要养活,Verena需要有人帮忙,如果你不想被送到福利院去,接受Mags的好意,起码,她是四区里唯一一个能够帮到你的人。对于Victor,我相信Mags已经尽力了。” “好吧好吧!”Ron举起手来,示意他不再反抗。Doris和Galley见他这样,马上抱紧了揣在怀里的面包,撒开腿跑回屋里去。Stafford夫人看了Ron一眼,也转身走回房子里头去了。 Ron还在瞪着Annie Cresta,我拍拍他的背,让他回房子里头去,示意我来处理这些事情。他静止了很久,才转身往门那边走过去。 “我不道歉,我并没有错。” Ron停住了脚步。我忍不住挑起了眉毛。我可从没见过这个透明女孩能够这么勇敢地大声说话,勇敢得已经是鲁莽了。 我往前走一步,假如Ron回头来要揍她,我可以来得及制止他。 “我没有做错事情,Mags托我来给你送东西,我就来了。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但你没权利这么对待我。我是孤儿,但不是野孩子,也不是谁的仆人,更不是谁的宠物。” 那透明女孩一头棕发乱蓬蓬的,那梳好了的鱼骨辫早就散得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领口处还被扯裂了,她的左边衣袖的袖口处红了一大片,右手紧紧攥着,紫白的手上也是湿漉漉的沙土。她的脸脏得让我都有点害怕,沙子混着半干的血液滚了满脸。 可她那双绿眼睛是真的明亮得跟晴天的大海一样。 她的红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她看着地面,目光扫来扫去的,我突然有点想笑,她不会是想要道歉了吧,前几秒她才说过她自己没有做错的。而且我用脚趾头就能想到Ron对她说的话有多过分,即便我不喜欢她,即便我也希望四区里没有这个透明女孩,那些话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会太过分了。 Annie Cresta往后退了一步。我这才回过神来看Ron,他的脸已经涨红了,鼻孔一张一缩地,要向她走过来。我连忙跳过去挡在他前面。 “回去,Ron。别说任何一个字,回去,Ron。” 他深深地吸气,然后呼气。他隔着我,指着Annie Cresta,咬牙切齿道,“你等着,Annie Cresta,要是我和你一起去到饥饿游戏,我在竞技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 我强忍住喉咙里的笑。Ron和Victor的区别为什么会这么大呢?明明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呢!Victor是个总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人,我们常叫他冰人,因为他总是那么冷静,即便是在震惊之后,告别之前,他都能那样镇定,嘱咐他的家人小心。Ron可真是他的反面,透明女孩几句话就让他近乎崩溃,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Ron永远都不可能跟Annie Cresta一块去饥饿游戏,因为Annie Cresta不会被选中,这是Ron知道的东西,是职业贡品学校里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 Ron砰地甩上他家的门。我走到Annie Cresta身前,她还低着头呢,整个人好像都在颤抖,Ron的话伤她伤得不轻。 我安慰她说,“他只是在气头上,不要想他说的话。” 她抬起头来,眼眶和鼻子周围红红的,泪水流了一脸,她哭起鼻子来可真像Felicity,那双绿眼睛尤其像,如果透明女孩能从她双亲中那个来自富人区的那里得到金头发,她就活脱脱是另一个Felicity Odair了。 我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帮她擦眼泪,她却瞪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我只好耸耸肩,“好吧,你不想我帮你,那你就要自己擦眼泪咯!” 她看起来有些疑惑,举起左手就开始摸眼睛,那袖子上还有血,她用手背去蹭自己的眼睛,还是让自己的脸颊上落了几道血迹,那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她不一会儿就放下了手,整张脸都挺红的,转身就要走,我忙拉住她的手肘。 “哎呦!” 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来。她的手肘该是磨破了,袖子上一大片剐蹭的痕迹,底下的皮肤大概不能幸免。我直接走到她面前,撩起她的袖子,那里有一片擦伤,破了皮的地方红红的渗着血。她可真够细皮嫩肉的,那些被袖子遮住,没有弄伤也没有弄脏的皮肤白里透红,一点也不像四区里头的其他孩子。在我们外出捕鱼或者训练的时候,太阳把我们的皮肤晒成了棕色。而Annie Cresta大概还在她家里,喝着凯比特送来的牛奶,躲避着百叶窗透过来的阳光。 说到牛奶,说实话,我也挺想要的,牛奶在四区可真是个奢侈品。 她拨开他的手,反手几下把袖子打下来,我真怀疑她并没有感觉,那样粗鲁地对待自己伤口,她那么娇滴滴的,怎么对待伤口起来却能跟我们差不多了? 她咬了咬嘴唇,说:“没事的,我要回去了,Mags还在等我。” 我觉得好笑,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事情,“你就准备这样回去找Mags?头发乱了,衣服也破了,浑身都是伤口,满脸都是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饥饿游戏回来。” “我会自己处理这些麻烦事。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刚刚为Mags辩护。” 她能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也许吧,可我才不管。平常可是挺难跟透明女孩说话的,当然,我指的是,通过透明女孩跟Mags Cohen说话。Victor的姐姐Verena被安排为今年的志愿者,我虽然跟Verena不熟,可为了Victor,我也想帮帮Verena。再说了,和Mags关系好,总还是有好处的,毕竟谁都可能被抽中,包括我的妹妹Felicity,而今年的导师一定是Mags了。也许透明女孩可以欠我一个人情。 “你可以去我家,我妈妈可以帮你处理你的伤口,她是个医生,你记得的吧,上次Mags中风了,你应该在医院里头见过她。还有,我妹妹Felicity的身形跟你的差不多,你可以穿她的衣服。我会送你回到胜利者村,你看怎么样?” 我微笑着看着她,她打量着我。 “你没必要帮我,再说了,Mags看到你,会更加奇怪今天发生了什么。” 我撇撇嘴,“我今天跟Ron去捕鱼了,你们今天也拿了食物对不对?我听说你们拿了牛奶,那可是四区里稀罕的东西,我拿点一点比目鱼去换你们的牛奶,你看行不行?” 她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点头,说:“谢谢你,Finnick。” “没关系。”我转身走在前面带路,走到Ron家门前提起我的那一篓鱼,从里头翻出三条比目鱼提在手里,然后把剩下的鱼都放在Stafford家门口。放完了鱼篓,我转过头来催促了她一下,“得快点走了,天就快黑了。” “嘿,Annie。” 我走得慢了一些,去到了Annie Cresta的旁边,跟她并肩走。 “Victor那年,是你第一次参加抽签对吗?我有个妹妹,叫Felicity,今年是她的第一次抽签了。如果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她停下脚步,停在了我的身后。 “我只是希望你能陪着她,站在她身边。”我朝她笑笑,她脸上的惊讶和释然,只能是以为我会向她提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要求。“这会有点难办吧?”我故意问,“毕竟你们得按照年龄分开站。” 她摇摇头,走到了我的身边,和我继续往前走,“我可以站在13岁队伍的边上。如果她也愿意的话,我没有问题。” “实际上,我快14岁了,比Felicity要大一点,收获节之后就是我的生日。” “噢,那Ron只比你大那么一点点呢!”我看向她的手肘,“很多时候这些事情不能够用年龄来衡量,那个大玻璃球里本来就已经有3张纸条写着Ron的名字了,更何况他今年去领了好几次食品卷,而他的姐姐Verena领了更多,毕竟他们家现在有三个无法工作而等饭吃的人。所以你能原谅他吗?他并不是真心说出那些话的。”我尽量用柔软的声音去说话,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Felicity只比我小一岁,我没试过哄她,我大概在这件事情上会做得很蹩脚。 她没有回答我,却反问:“你和他从前是很好的朋友吗?Victor?” 她这语气很奇怪,像是我跟Victor是两个星球的人一样。就因为Victor住在贫穷区吗?我父亲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我的头发也是深色的,跟Victor的一样,Victor的眼睛也是绿的,跟我的一样。更要紧的是,透明女孩的头发和眼睛也跟我们的一样,她不该这样区分我们。 “嗯,Victor和我是好朋友。”我咬了一下“好朋友”这几个字,“他没能回来,我只是想帮点忙,为他,为他的家人。” 她想了一下,说:“Victor是个好人,他对我挺和善的,真的和善的方式,不是Ron那样。嗯,我也不可能要求Ron给我道歉,毕竟我也觉得Victor的逝去是一件很遗憾很让人难过的事情。” Victor是个和善的人,她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四区里头没人讨厌Victor,那个教我怎么用流网的Victor,那个即便自己是贫穷区的也要帮助别人的Victor,那个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殒命却冷静对待的Victor。 我看了透明女孩一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正在跟着我一块前行。她看起来就那么透明单纯,可我想我不会相信。 事实上,她才是该死的那个人,而不是我的朋友Victor,我和Victor并不是非常要好的哥们,可我也能真的体会到那种愤怒,那种怨恨。 我攥紧了拳头,点头说,“Victor是个好人。饥饿游戏之前,他还跟我一起约着出去捞蛤蜊。要是没有饥饿游戏,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要是没有你,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Annie Cresta 确实,要是没有饥饿游戏,谁都不会被抽中,谁都不会走,我也不会在四区里突然之间就见不到谁。即便这个人是Ron,这样事情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 Finnick Odair。我悄悄地看了一下他的侧脸。 他会被抽到吗?像Victor那样被抽到,Victor被抽到的时候是13岁,如果他还在,就会跟Finnick和Ron一样,过14岁的生日。Finnick会赢吗?他大概会的。毕竟他这么强壮,他还会用三叉戟。可他毕竟年纪这么轻,他会输吗?不,不!我实在想不到会有一天,会有人像上一次饥饿游戏的胜利者,那个来自一区的Cashmere,像她站在法院大楼前装模作样地哀悼Victor的陨落那样,假惺惺地去谈论Finnick的逝去。那是个可怕,而又难以置信的情景。 我摇了摇头,把那个奇怪的想法从我脑海里赶出去,Finnick Odair不过是过路时顺手帮我一个忙而已,我不该想那么远。毕竟Finnick Odair不会是我的“好朋友”,不论他能和Victor有多友好,不论他能怎么容忍暴躁的Ron,我也不够格去做他的朋友,我比不上Victor,更没有他那样的兄长。 我只能一路沉默着跟Finnick往Odair家走去。 Odair家的房子离胜利者村很近,离法院大楼也很近。那是一桩挺大的二层房子,跟胜利者村的房子制式很相近,只是没有那么奢华耀眼。 我在路上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和头发,让我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起码不用引起路人的注意。 Finnick带着我走小路到了Odair家的后院,从那里进去Odair家。 “嘿,我回来啦!” “先去洗澡,小伙子!”那是Odair医生的声音,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大概是在准备晚餐了。 “妈妈,晚餐得等一会儿!您得先来帮一个忙。” 好吧,先搞定我这个麻烦的忙。 Odair医生从厨房走出来,金发绑在脑袋后面,海蓝色的围裙还系在她的身前。她长得很年轻,大概将近三十五岁的样子,因为她常年都有笑容,所以更显得有活力。Mags中风后,她帮助了我很多,不仅仅是在照顾Mags的方面。当时政府已经打算把我送到福利院去了,可她却坚持说Mags的病不严重,而且她认为我有照顾自己和照顾Mags的能力。就她帮过我这点来说,我就很喜欢她的。 “您好,Odair医生,很抱歉来麻烦您。” 她看见我,显得有点惊讶,不过她马上就进入了状态,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向我走过来。 “我们去客厅,让我给你的伤口消毒。” “这是怎么回事?”她似乎有点生气,问Finnick的语速都有点急促。 “我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妈妈。”Finnick辩解道。 我代替他回答:“Finnick没有说谎,Odair医生。是我自己弄出的事情,Finnick只是带我过来请您帮忙。” “是Ron Stafford对吗?”Odair医生很聪明,她自己就猜到了答案。 我辩解,“一部分,刚开始是我没有站稳。” Finnick率先笑了起来,Odair医生只是无奈地看了我一下,又瞪了Finnick一眼。 “坐在沙发上吧。” Odair医生也不介意我脏兮兮的衣服,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走到旁边的柜子里去拿药箱。Finnick已经先她一步取出了药箱,直接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用手指轻轻扳开了药箱上的铜质扣,然后取出了镊子棉花碘酒什么的,开始给我处理伤口,还一边温柔地对我说着话。“Mags怎么让你一个人给Stafford家送东西呢?上一次饥饿游戏之后,Ron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悲痛能够多么严重地改变一个人。” “幸好是我去送东西了,而不是Mags。Mags要是没站稳而摔倒了,事情可就比现在要糟糕多了。”我抬起眼睛看了一下Finnick,他正站在沙发靠背的另一边,看着他的母亲给我处理伤口,我又说:“多亏了Finnick,不然我就要这样走回胜利者村去了。” “你下一次去帮Mags送东西的时候,叫上Finnick一起吧,起码他们不会再欺负你。” 我感到四肢都传来一种奇异的感觉,不知道是出于激动还是惊讶,还是尴尬,还是什么别的情绪。让Finnick Odair来给我做保镖?我的天,这简直是我不可以有的念头,那种连想一下都不可以的事情。再说了,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我。前几天,学校里才有女孩子愿意跟我结伴吃午饭,我可不想就这样没了我的女伴。 “谢谢您,Odair医生,可是我想我自己可以的。Finnick还得去渔场,不能跟着我走来走去的。” Odair医生看了一眼Finnick,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我看见一个金发的小姑娘走下来,那是Odair家的小女儿,Finnick提到的那个Felicity。她跟她的哥哥长得很相像,只是更加柔美,而且她得到了Odair医生的金头发。Felicity跟我不同,她是职业贡品学校的,实际上,她是就快到职业贡品学校报到了。Felicity Odair刚刚通过了职业贡品学校的选拔,而我一次也没有通过那些考试。 “妈妈,我们有客人吗?” “是Annie。” 她看见了我,做出了一个跟Odair医生相似的惊讶表情。“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有点复杂,Lily。”Odair医生喊了一声Felicity的小名,“你能带Annie去你的卧室洗澡和给她一套你的衣服吗?” Felicity点点头,走到我身边握住我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几乎没有一点犹豫。 我跟着她上楼,走进她的卧室。 她去浴室给我放洗澡水,我趁机打量她的卧室。那张铺着浅蓝色床罩的床上摆着一只一人高的布偶熊,床旁边是她的书柜,从地面一直撑到天花板上,柜子上面摆满了书。 “这些都是我求爸爸给我搜集回来的。”Felicity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我的身后,手上拿着一套跟我身上这套很像的衣服,她微笑着看我,继续说,“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只有教科书。我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找到这些书的,不过它们都很有趣,有些是诗,有些是童话故事,都是很久远的东西了。可总比教科书好。我可以借几本给你,你去洗澡吧,我挑一挑。” 我还没有拒绝,Felicity就把衣服放到我手上,推着我进了浴室,带上门的时候还嘱咐了我一句不要让我的伤口沾到水。 洗澡前我偷偷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也发现自己做出了一个跟Odair医生和Felicity相似的惊讶表情。我连忙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用水把身上的尘沙和血污都冲干净,小心地避开刚才涂了碘酒的地方。对于那些伤口,我并不是很在意,可我不希望把Odair医生的工作搞砸,让她再忙一次。 我洗完澡,把Felicity给我的衣服穿上。那衣服很合身,把我身上的伤口都给遮住了。而且沐浴露的香味遮住了碘酒的气味,我努力地闻了几下,确保自己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可以引起Mags怀疑的气味。 确认一切都好了,我对着镜子把我一头棕色的头发编成两条鱼骨一样的辫子垂在胸前,这是四区女孩子常见的编头发样式,最最普通的一种。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女孩子。棕头发、绿眼睛,一看就是个混血儿。我并不算难看,可我眼睛里的自卑让我的脸没有一丁点光彩,天知道我多想变得跟Felicity和Finnick那样,自信满满而神采奕奕。 我也想去职业贡品学校,所有孩子都渴望能够去到职业贡品学校。第一,那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认可。第二,从那里面学到的东西,都会在四区里头排上用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谁都可能被抽到,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抽到了,那些学到的东西就能让自己活下来回家。 可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机会去的,即便是市长的孩子都不能额外得到这个权利。而Finnick和Felicity却都得到了,Ron也得到了,Ron的姐姐和哥哥都得到了。我感觉我就像是个外星人一样,我站在这些遥不可及的人中间,渴望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个。 但看看我,没精神的女孩子,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我所触及到的每一块都与刚强无关,我这么软弱。却居然企图有像Finnick或Felicity那样的朋友陪伴我。 我想起了Odair医生的提议,那可真是个笑话。可我心底里头居然有那么一点期待它是真的,我因为这个而鄙视我自己。我凭什么去有这样一个陪伴者呢?我凭什么拥有Finnick或者Felicity来当我的朋友呢? Finnick高大健美,有褐色的皮肤和一双最完美耀眼的海绿色眼睛,他才14岁就长得像个即将成年的帅气小伙子,又能够捕到最大最肥美的银鳕鱼。Felicity柔美可爱,金发碧眼,即便她的体能比不上她的哥哥,她也是职业贡品学校的,她能甩我几条街。 个人层面来说,是这样的,那么家庭呢? Finnick的爸爸老Bartholomew Odair,一个出身贫穷区的男人,他从一个水手,一直当到四区里最出名的好船长。虽然老Odair为凯比特的海运公司服务,可他自己也有两条属于自己的大船,还有一条能下水的仿古三桅帆船,四区里没有一个男人不羡慕他的。Finnick的母亲Odair夫人则是四区的一位女医生,她善良可爱,常常去帮助那些得不到治疗的穷人,自然受到很多人的尊敬。 而我呢?我没见过我的父母一面,那对Cresta夫妇在出海前把小小的我交给Mags,就再也没回来。我知道的全部,就是他们的那两块没有照片的墓碑。尽管我没有那种对血亲的刻骨思念,但那个空洞,即便是Mags也无法让它被填补。Mags很好,她是我整个世界的支撑,她就像大地一样,提供给我一切让我生存下去的东西,就像一个人无法在一片丰饶的大地上生活一样,她也不能驱逐我的孤独,让我感受到生活的滋味。 我永远无法与Odair兄妹比肩。我得记得这个。 ☆、最后的晚餐 Chapter 3 最后的晚餐 Finnick Odair 我看着她们俩走上楼,金发Felicity和棕发Annie,那看起来可真奇怪。 “Finn,帮我摆盘子,好吗?” 妈妈收拾好了她的医药箱,又走回到厨房,拿起她的围裙。 “当然。”我离开沙发,走到厨房去把菜肴搬上桌。我看了一眼手上那碟盐面包,它们被摞成塔形,周围用奶油装饰着,我敢用我的渔网打赌,那面包塔里头肯定藏着东西。 爸爸从屋子外头走进来,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我可闻到盐面包的香味了!” “这可是你的最爱了!” 爸爸踱步到厨房,走到妈妈身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才是我的最爱,Odair夫人。” “十分荣幸呢!” 我抖了抖手臂,让那些立起来的汗毛都回到原位去,大声喊:“嗷噢,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两个都发出一串咯咯的笑声。 “噢,我们今天的餐桌上要有个客人了,Bate。”妈妈说道。 “那可挺新鲜!四区的人都不喜欢到别人家做客。那是谁呢?” 他走到我身边来,伸手要拿我手上的盘子,妈妈拍了一下他的手,他马上把手缩了回去。 “先洗手!Bartholomew Odair!”妈妈皱着眉头吼,我模仿着她的话,对着爸爸挤眉弄眼。 老Odair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摇着脑袋到水槽洗手去了。 “是Annie,Annie Cresta,Mags Cohen领养的那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吗?” 爸爸点着头,从一旁抓了条毛巾来擦手,回答说:“记得,Murdoch Cresta和Crystal Cresta的女儿。可怜的孩子,她出生才多久啊,Murdoch和Crystal就遭遇海难了。她现在多少岁了?” “13,快14了。”我回答。 原来透明女孩的妈妈叫Crystal,难怪她那么透明。 “Murdoch是你船上的水手吗?” 爸爸开了酒柜倒了一小杯波本酒,放在餐桌上,“不是的,他是帕纳姆渔业公司一艘船上的大副。只是我们喝过几杯,他是个挺和善的人,毕竟也是和我一样从贫穷区里走出来的。” “我不明白,Annie Cresta那时候还在襁褓之中吧,他们怎么一块出海去?” 爸爸耸耸肩膀,呡了一口酒,“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是他们公司的安排,毕竟他们都在帕纳姆渔业公司工作,我并不清楚这些事情。” “不管怎么说,起码那女孩有Mags照顾,总不至于到福利院去。只是Mags对她也太随意了,怎么能让她独自去给Stafford家送东西呢?她今天可弄得浑身都是伤,我的上帝。” 爸爸皱起眉头来,“发生什么事了?” “Annie Cresta被Ron Stafford推到了,他讨厌她。”我从桌子上的糖碗里捏起一块方糖放进嘴里,言简意赅地回答。很多话我并不能说出去,即便是对我的父母。技术层面上来说,我不能算是应该知情的人,跟Ron一样。因为我们都还不到要成为志愿者的年龄,而且我们是男孩子,所以,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即便整个四区的孩子都知道了,都把Annie Cresta隔离开,我们也还是得保持沉默。 关于Stafford家的孩子和Annie的事情,教练的原话是“谁敢吐出一个字母,谁就再也不能说话了。”Victor的死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他把我们对“不能说话”的理解,从被割掉舌头提升到失去生命。 可爸爸的表情并不表示他被说服,我只好解释,“Victor Stafford陨落之后,Ron把这些都怪在Mags头上,你知道的,Ron脾气不好。” “这可不是个男子汉该做的,Finnick,男子汉不该这样做。”他用手指敲着桌面,“那饥饿游戏里头有太多残忍的事情,可这是我们的现实,不能成为欺凌弱者的理由。” 我只能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你能帮Annie Cresta的,就尽量帮她一点,她可比咱们的CC公主都柔弱,把Ron拉远点吧。” “好的,我会的。” CC公主是Felicity的昵称,她连续两年在职业贡品学校选拔里头拿了C,可喜的是,她今年终于在扔刀子和打绳结那里拿了两个B,可以进去职业贡品学校了,我跟爸爸都在谋划要不要开始叫她BB公主了。 “好啦,我得去给Mags打个电话,让她知道Annie在这里。”爸爸说着站起身来,朝墙上的电话走去。 妈妈把一盘柠檬汁牡蛎摆上桌,对我说:“Finnick,去问问两位小姑娘好了没有,要吃饭了。” 我起身就往楼梯那边走,在楼梯下头大喊:“小女士们,要吃饭了,我们的Odair先生回来了。” 她们俩磨蹭了好久才下楼,爸爸都已经打完电话回来坐下了。Annie跟在Felicity后边,她换了Felicity的衣服,头发也打理好了,弄出了两条鱼骨辫来。她正往餐桌这边看,绿眼睛转来转去的,手指头也在裙子的褶皱上揉搓着,一副局促不安的好笑模样。 Felicity拉着她坐在我对面,她还没坐下就对爸爸说,“很高兴见到你,Odair先生,很抱歉打扰了。” “我们很欢迎你,Annie。”爸爸笑着回应她,伸手指向座位,“请坐吧,我们已经告诉了Mags要留你吃晚饭,她是同意的。” Annie道了谢,然后才在座位上坐下。 Felicity指了指桌上的牡蛎,跟Annie说,“你得试下这些牡蛎,我妈妈做的牡蛎配柠檬汁是最好的了。” 我拿了一个盐面包撕着吃,对Felicity说:“你为什么不说我捞到的牡蛎是最好的呢?” Felicity扁了扁嘴巴,回答说:“不是的,Victor之前找到的牡蛎可比你找到的要好一点,你的是第二的。” 说起Victor,餐桌上的气氛便沉闷了一点。 Felicity轻轻地嘟囔了一句,“我今天看见法院大楼那里来了些治安警,正在搭幕布。” “饥饿游戏。”她轻轻补充了一声,双手撕开了一个盐面包,腾出手来舀了一勺牡蛎肉,塞进面包里去吃了一口。 爸爸无奈地笑了笑,“一区连续赢了两次饥饿游戏,那对兄妹可一定为他们区的孩子拉满了赞助。” 我看了看Annie,她正低着头吃牡蛎。我开始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么幸运,她是我们这些孩子里头最幸运的一个,饥饿游戏永远都不会找上她,而职业贡品学校的女孩子会有多不幸。于是我说,“学校里的教官正在游说即将17、18岁的孩子自愿参加今年的饥饿游戏。可是似乎没几个人答应的。” 妈妈也说:“都快可以不用再参加饥饿游戏了,怎么会又自愿去呢?” “是呢,今天我看见Verena Stafford被一个女教官叫到办公室里头去了,Verena是唯一一个在体能测试里头全部得了A的女孩子,可Verena才不会当志愿者呢,她都18岁了!而且她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呢!” 这可不一定。我在心里嘟囔。Verena会不会当志愿者,那可取决于透明女孩会不会头脑发热举手去当志愿者。她是今年被安排去跟着透明女孩的。 “好吧,无论如何你也不会被那些教官叫去办公室,你那么弱小,他们怎么也不会让你成为志愿者。对吗?CC公主?” Felicity扯下一块面包,朝我扔过来,被我一闪躲了过去。她皱着眉头低声吼:“别再那样叫我!我可是能够进职业贡品学校了的!”她的脾气去得极快,低头就开始自言自语,“不过幸好我不是最好的,这样他们确实不会来要我当志愿者,我只是希望我不要被抽中,我可不想夺取谁的命。” 爸爸问,“Annie,你今年是13岁了,第二次参加抽签,是吗?” 透明女孩回答说,“是这样的,Odair先生。” 妈妈也问:“上一年Mags被抽中了当导师,你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吗?” “是这样的。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今年Mags还是要去当导师。所以我大概要陪同她一起去凯比特,无论我会不会被抽中。毕竟她说话不清楚,我得去照顾她。” 妈妈惊讶地张大嘴巴,“Mags只是刚刚从中风恢复过来,怎么今年还要去当导师呢?” “现在四区只有三个胜利者了,Mags是要加入导师的行列的,而Librae Ogilvy怀孕了,Mags只能独自当导师了。” 爸爸补充道,“Muscida Selkirk是不会当导师的,四区的人也不会允许他指导我们区的贡品,毕竟他当年是被四区的人投票去参加第二十五届饥饿游戏的,他痛恨四区的任何一个人,是不会帮助我们的贡品的。” Annie看着我妈妈,然后想了想,目光飘到窗外去,“我只是希望我起码不要那么快被抽到,毕竟Mags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是很好。” 我抬起眼睛来看Annie,她回答完之后就低头沉默地嚼面包,她在轻轻地深呼吸,跟Felicity害怕时一个样。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我们不被允许把这些东西说出去,可我们也从没想过,这个被保护的透明女孩会对此一无所知。我们都把她的孤独当做她远离我们这些即将陨落的人的方式,毕竟没人会跟一个即将离开的人当朋友,就像把一块胶布贴在皮肉上,然后等它跟自己的皮肉长在一块再撕下来。没人受得了。 但透明女孩并不像知道自己置身饥饿游戏之外,她的恐惧和担忧看起来这么真切。 “你才是第一年参加抽签,几率很小的。”Annie伸出手握住Felicity的。 “你的手比我的还凉,Annie!”Felicity笑出来,反握住Annie的手去安慰她,“你也只是第二年,我们的几率都很小。”可她皱着下嘴唇的小表情却告诉我,她不过同样是在安慰她自己。 Felicity说的其实有一部分是在理的,她们只是第一、二年参加。可是我们也都同样明白一件事,四区是个职业贡品区,换句话说,四区是帕纳姆国十二个区里头比较富有的行政区之一。在这里,贫穷区的居民只占了少数,收入中等的居民也并不缺衣少食,他们也不需要去冒险领额外的食品卷。换句话说,一票也就是很大的几率了。 Felicity和Annie的战战兢兢让我更担心Ron,已经有6张写着Ron Stafford的纸条在那个大玻璃球里面。那他被抽到的概率在四区里是很高很高的了。如果Ron被抽中,而Verena也去了饥饿游戏,Stafford家就真的完了。Stafford太太那样脆弱,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 可如果是我或者是Felicity呢?Stafford太太还有Doris和Galley,我和Felicity没有更年幼的兄弟姐妹去陪伴爸爸和妈妈了。我看了看坐在餐桌长端面对面吃饭的爸爸和妈妈,如果我和Felicity之中的任何一个被抽中,我连想都不敢想他们会怎么样。 晚饭结束后,我到厨房里用草绳串起了三条宰洗干净的大比目鱼,要步行送透明女孩回胜利者村。她跟我的爸爸妈妈道了谢,Felicity跑到楼上把三本书拿下来交给她。那三本书都是Felicity挺喜欢的故事书,她很喜欢透明女孩吗?能够把自己喜欢的书借给她?也许Felicity只是觉得透明女孩是跟她同年参加饥饿游戏的,能够跟她有共鸣罢了。 往胜利者村走的一路上,我和Annie都没有交谈。天早早地就黑了下来,大街上行人稀少,这条通往胜利者村的路更是如此。 这样的安静,我更好想想我自己的和Felicity的事情。看见Felicity和Annie在一块,我总感觉不舒服。因为那透明女孩太危险,没人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幸运,一个水手的女儿,仅仅是因为她被胜利者抚养就能有这样的特权吗?那些胜利者自己的孩子还得把自己的名字放进玻璃球里头呢!我刚刚从Victor那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一点都不相信。 我偏头看了一眼透明女孩,她抱着书本,一声不吭,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 她看起来并不是坏孩子,Mags那么友善待人,她也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危害了别的女孩子,我也很希望Felicity和我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起码她帮Mags给贫穷区的人送东西,而且她长得好看,编渔网的手艺也不赖。Victor之前从她手里得到的那张渔网,可是让Stafford家吃了好几顿饱饭。更让我称赞的是,她这么孱弱,却敢对着Ron那么倔,真是个挺厉害的女孩子。 想到Ron那一副吃了生章鱼的表情,我险些没有忍住让笑声从喉咙里炸出来。 ☆、抽签日前夜 Chapter 4 抽签日前夜 Annie Cresta 那十二幢房子里头,只有三幢亮着灯。四区的胜利者不少,可是很少能有像Mags那样活那么久的。仅上一年,就有两个胜利者因为吃了不干净的牡蛎去世了,四区现在只有三名胜利者,Mags才会重新加入导师的行列,指导Victor参加饥饿游戏。 我远远地就看见Mags站在房门前等候,她穿着件宽松的长衬衫,披着一件毛披肩,花白的头发打着波浪披散下来。我曾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无疑的,四区是个总出产俊男美女的地方。 我加快了脚步,Mags也看见了我们,正往我们这边招手。 “你好吗?Mags。” “你好吗?替我向你的家人问好,Finnick。”Mags看见Finnick很是高兴,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客人了,起码在我的记忆里,这幢房子里没有过客人。连那些胜利者,也不会来这里,他们总是关紧家门。 “Mags,我今天跟Ron去捕鱼,碰见了Annie,想用今天刚捕到的比目鱼来换点牛奶,可以吗?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们把Annie借走了一个晚餐的时间。”Finnick提了提手里的鱼,扭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看见他轻轻地眨了一下右眼睛,做了个小鬼脸。 Mags拍着手掌,伸手把Finnick引进房子里面,“Odair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当然不会介意,谢谢你们。快进来吧,我泡了花茶,进来喝一点吧。” Mags和Finnick走到客厅去喝茶,我拿着Finnick捕到的比目鱼朝厨房走过去。 “你的小妹妹Felicity今年也要去参加饥饿游戏了,是吗?” 厨房就在客厅旁边,就隔着一个木制的吧台,我可以很轻易地听见他们说话。Mags说话很慢,我想Finnick能够听得懂,并不需要我帮忙。 “是的。她快担心死了,虽然她是被职业贡品学校选上了的,可是她的成绩糟糕得透顶。” “所有人都会担心的。”Mags沉默了一会儿,我把比目鱼放进冰箱里头时抬起眼睛往客厅那边看了一眼,撞上了Mags的目光。她看着我,嘴角扬起来,露出个微笑。她是在担心我吗? 我继续手上的活,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用玻璃瓶子另装一瓶给Finnick带回去。 Mags继续跟Finnick说话,“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帮我们区的孩子的,幸好今年我可以让Annie陪我去,不然我们区的孩子可得吃很大的亏了。毕竟我说话口音重,而且现在说话也说不清楚了。” 我把牛奶放在餐桌上,对着客厅的Mags说,“别担心,如果我足够幸运,我会当你的嘴巴的。” Finnick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别把凯比特的人给吓哭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今天跟Ron说的那些鲁莽的话,我顿时感到自己的脸都烧起来了。 我吞了一口唾沫,用没受伤的左手指了指餐桌上的牛奶,“记得要拿。” Finnick还带着他的戏谑笑容,朝我轻轻地点头。 我抓起吧台上放着三本书,抱在怀里,跟他们俩道了晚安之后就逃一样地上楼去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听见Finnick离开时那声关门声。我跑到窗边,透过一层薄薄的纱质窗帘往外看。Finnick单手提着一瓶牛奶,路灯的光打在他颀长的身体上,地上同样修长的影子随着他移动,变短又变长,直到消失。 我一直看着窗外,直到敲门声响起来。 我打开卧室的门,Mags正站在那里。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颊。 我的心突然之间紧了起来,会是Finnick跟她说了什么吗?我应该用Mags说话不清楚为借口旁听他们谈话的,而不是因为觉得不礼貌和对Finnick那种莫名的信任,让他们两个单独聊天。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问。 她没有说话,低头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想要收回手来。我不能让她翻看我的手掌,那里有一道伤口,我已经要求Odair不给我包扎,也尽力让我的手背一直朝着外边,Mags不应该看到这个。 她有些固执地握住我的手腕,轻轻地喊我的名字,“Annie。Annie,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你有些肿的右手腕了。” 我皱起了眉头,更低下头去,“我很抱歉,Mags,可是Stafford一家最后还是接受了你的东西的。” 她伸出双臂过来抱住我,她身材娇小,差不多跟我一样高。我把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说,“是我很抱歉,Annie。” 我安慰她说,“我知道你想让他们喜欢我,可是事情总是这样。不过Odair一家对我挺好的了。你瞧,Odair医生还给我处理伤口,Felicity Odair还借给我她的书,Finnick Odair也来送我回家。你知道吗,Odair医生还想让Finnick保护我去送东西来着,我告诉她我可以的。我也不会总是那么弱小。” 她亲亲我的脸颊,点了点头,说:“是的。如果有一天,我的Annie Cresta长大了,一定会很勇敢,跟她的父母一样勇敢。” 这是Mags第一次跟我说起我的父母,可我却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些事情。我已经习惯了不去想他们是怎么样的人。这样我就可以清空心思,也不需要背负沉重的思念。 于是我对她说,“Mags,明天是抽签日了,你得去睡觉了。” “嗯,是的。”她眨了眨眼睛,叹了一口气,说:“Annie,你还记得你答应和我一起去凯比特吗?” 我点点头,“是的,Mags,我记得的,明天我会和你一起上火车。”但愿我不是被抽中的那一个女孩子,也但愿Ron不是那一个被抽中的男孩子。 我和Mags互道了晚安,房子的灯都熄灭了。 明天就是收获节。收获节,玻璃球,一张一张写着名字的票。 我念叨着收获节和玻璃球睡着了,直到闹钟把我叫醒,我才从噩梦里头挣脱出来。直到我把那套给第一次收获节准备的绿色连衣裙穿上,把发辫编好,我才适应了脑子里那些回放的片段。 Ron拿着他的鱼叉,一下又一下地击打我。他面色涨红,怒气冲天。我倒在地上,蜷缩着双手护着脑袋,可他的鱼叉还是不断扫过来,落在我的背上,头上,手臂上。 那是饥饿游戏的竞技场,却只有他和我两个人。 Finnick Odair 我回到家时,时候还早,爸爸和妈妈面对面坐在壁炉旁边的两张扶手椅上看书。冬日里,爸爸不出海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围在壁炉前面,聊天、看书,妈妈会用储备的食物做些好吃的,Felicity会奸诈地跟在妈妈后面,总能吃到第一口,我因为这个讨厌她很久。现在燃壁炉还太早,可无论什么时候,我一见这个场景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爸爸从书本里头抬起头来,“Finn,Mags怎么样?” 我把牛奶放进冰箱里头,回答说:“她挺好的,让我代她向你们问好。她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说话比前几个月流利很多了,我都听得懂了。” “上帝保佑。”妈妈把手中的书本合上放在膝头,“起码他们让Mags把Annie带着去凯比特,不然今年四区的两个孩子可就吃大亏了。” “妈妈,Annie才13岁。”我翻了个白眼,“Ron挥拳头的时候,那阵风都能把她给扇倒。” 爸爸咳嗽了一下,“别那样说,Finn。” 妈妈也对我伸出一个指头来,那是个批评的手势,每当我和Felicity做错事的时候,她都会那样。“永远别小瞧一个人。Mags中风之后,Annie可把她照顾得不错。她是太柔弱了,可在凯比特里,拳头大概也没什么用处,我们只能希望Annie能够帮着照顾Mags就好了。” 我并不太赞同他们的话,如果光是导师受到好的照顾,我们区的贡品就能多几分赢的可能性的话,事情大概会简单得多。关键是我们都不怎么知道饥饿游戏的事情,我们只知道那些贡品被送进竞技场,厮杀,死亡。其余的东西除了去过凯比特的人,没人知道。也许Annie会知道一点,谁知道Mags会给她讲什么当睡前故事。不过这可能性大概小的可怜,Annie那么孱弱,大概也不能接受那些血腥的事情,Mags那么疼爱她,大概也不会跟她说。 如果Annie去饥饿游戏的话,大概就是我们区另一个贡品的噩梦吧!Mags只会保护Annie的,毕竟那是她亲手抚养的孩子,比别人要重要得多。 我看了下那瓶刚刚放进冰箱的牛奶,还是把它拿出来,倒了一杯,往楼上走去。 已经11点多了,Felicity的房间还是开着门亮着灯。我把脚步放轻,往她房间走过去。 她正坐在床上看着什么东西,身上穿着那件印着大鲸鱼的睡裙,金头发披散下来。她的头发可真长,她现在低着头的时候,它们都可以碰到她的膝盖了。 我伸出手指敲了敲门。她抬起头来,微笑着问我,“你回来了啊,Mags好吗?她有发现Annie受伤了吗?” 我摇摇头,“我可没说什么,只是从Annie一进去,Mags就盯着她的手腕,我猜她瞒不住的,她看起来可不是个说谎的好手。” 她撇了撇嘴巴,用手摸了摸额头,“那可真是糟糕,她看起来很害怕Mags为她担心。” 我拿着牛奶走到她的床边,她往里头挪了挪,给我一个跟她并肩靠着床头的位置。 “你挺担心她的?Annie?” Felicity撅着嘴巴想了想,“她挺好的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都没什么朋友,这太奇怪了。” 我笑了笑,因为你还不知道罢了。Lily啊,你总有一天要知道,到那时候,你也许就不会和她做朋友了。 “你在看以前的照片吗?”我伸手翻了翻她放在腿上的相册,那上面有一张是她第一次学织渔网的时候拍的。我指着那张图片,笑了起来,“你看你,那时候笨手笨脚的,差点就给渔网勒死了。” 她咯咯地笑,“我讨厌渔网,真希望四区的政府能把渔网跟鱼叉和长矛一样,关到渔具管理库里头去。” “那我们可就什么都没得吃了。”我靠在床头,看Felicity一张一张地翻看旧照片。 那些照片有妈妈,有爸爸,有我跟Felicity。那上面的我们都是那么有趣,那么高兴。 她突然停下翻动相册的手指,转过头来问我,“你会害怕吗?” 我挑了挑眉毛。 “饥饿游戏,我是说饥饿游戏,Finnick。你会害怕吗?你的名字第一次被投进去的时候,你害怕吗?那时候我都快要替你担心死了,你就只是站在那里笑,跟个没事人一样。” “好吧,我那时候快要吓死了。可我总不能说我害怕吧,要不就该惹你哭鼻子了。”我耸耸肩膀,仔细回忆了一下我第一次参加抽签的情景,“对我来说,那就像个模糊的梦,我都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直到他们没喊我的名字,而是喊了别人的,我才能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那第二年呢?” “第二年好了很多,可是Victor被选中了不是?我们都不可能高兴。天,我可真讨厌一区的那个Cashmere。” “我也是,那个装腔作势的金发傻女人。” 我揉着Felicity的金头发笑,“你也是个金头发。” “我可不傻,我挺厉害的!” 我夸张地点头赞同,“对呢对呢!如果你能用你的厉害嘴巴去把那些贡品都给弄死。” 她翻了个白眼,“我可希望我永远都不用这样去弄死那些贡品。” 谁能用自己的厉害嘴巴去弄死那些贡品呢?厉害嘴巴。那让我想起了透明女孩。 如果Annie被选中,她不用她的厉害嘴巴都能让Mags帮她。那如果Felicity被选中了,Annie能用她的厉害嘴巴让Mags帮忙吗? “嘿,Lily。”我抿了抿嘴巴,指了一下桌子上那杯牛奶,“那是我跟Annie用鱼换回来的,你能在睡前喝。” 她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既然明天你跟Annie都去参加抽签,不如跟她站在一块吧,有个伴也不错。毕竟她一个人,怪可怜的。” “我会的。” “那,晚安。”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站起来朝我的房间走去。直到我关了灯躺进我的床里,Victor的样子一直在我的头脑里旋转。 如果Felicity被抽中了,也许Annie会头脑发热地举起她的手,那么我们区就会有个女志愿者,那一定会是Verena,Victor和Ron的姐姐。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我就是那个夺走了Stafford家最后一根稻草的人。Victor对我很好,他可以称得上是我最好的兄弟,一想到这个我就难以忍受我自己。可是对于Felicity来说,饥饿游戏还太早,Verena起码满了18岁,她那么优秀,她的胜算更大,而且如果她胜出了,整个Stafford家的人就衣食无忧了,在四区可不缺这样的例子,也有挺多这样的冒险者。 那个大玻璃球里,那么多名字,也不一定会是Felicity。我只是做了个保护措施而已,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把脸埋进枕头里。 我在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上醒过来,周围的海水浮动着太阳的光亮,水面像一层膜一样滑动着。Victor站在船头,手里拿着船桨。 “嘿,Vic!”我喊着。 他转过身来,一把钢刀没在他的胸膛里,大片的血迹覆盖着他的衬衫,他手中的船桨突然变成了一把长矛,那是Verena Stafford在职业贡品学校里头常用的长矛。他的眼睛是黑乎乎的两个洞,再也不是那双绿色的眼睛。他握着长矛,向我走过来,他说,“我请求你照顾我的家人,你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你说过会像对待你的姐妹一样对待我的姐妹的!”他说完,火焰从他的眼睛里炸出来,他把长矛捅进我的胸膛。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摸上自己的胸膛,那里并没有血液,也没有长矛,只有我被汗浸湿了的衬衫。我听见妈妈在楼下喊我的名字,让我下去吃早餐。我胡乱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揉着自己的头发。 万幸,那只是一个梦。 ☆、收获节 Chapter 5 收获节 Annie Cresta 收获节仪式在下午举行,我签到之后就走进了那些在等待的女孩子堆里。以往的收获节仪式上,我都是陪伴在Mags身边,站在台上,站在Mags的椅子边上。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台下参加收获节仪式了,我听到的那些呢喃我名字的声音显得更加嘈杂繁多了。我低头看了看我自己的食指,那点血已经干了,我轻轻摩擦掉手指上剩余的血迹,假装自己有事情可做,不再到处张望,不再去理会那些可怕的声音。 突然,有人牵住了我的手,是Felicity Odair。 “别害怕,我跟你站在一块。”她微笑着说,“你这条裙子真好看!” “谢谢。”我心生感激,很想握紧她的手,可是又害怕这会让她讨厌,又担心我的手心会因为害怕和紧张而出汗,会惹得她不高兴。这样纠结着,我居然忘记了我自己是在饥饿游戏的抽签仪式上了。 直到Dahlia Heffernan的声音从台上传来,我才回过神来。市长已经发表了讲话了,也宣读了四区从前的获胜者名单,Mags和其他两名在世的胜利者都已经站起身来向群众示意过了。已经到了Dahlia Heffernan出面抽签的时刻。 Dahlia Heffernan是四区贡品的护送者,她已经在这个职位上当了很多年了。她总是穿着怪异,可是Mags说凯比特的人都是这个样子打扮的。上一年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皮肤是浅红色的,穿这件白裙子,像极了一张扑克牌。今年她的皮肤换成了粉蓝色,身上那件衣服缀满了细细的流苏,加上她的假发,这让她像是一只水母。 “饥饿游戏快乐!愿好运与你们常在!”Dahlia Heffernan面带微笑,伸出了一只手指头,装作俏皮地说:“下面我们要决定今年的两位贡品了!” 在四区,是先抽取男贡品的。Dahlia Heffernan踩着高跟鞋走到一边那个装着男孩子们名字的玻璃球前面,伸手在里头搅动了几下,用两只手指捏出一张纸条来。 我扭头看向Felicity,她紧紧抿着嘴唇,同样没有看Dahlia Heffernan抽签,她在看Finnick。我循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他,他微笑着,对我们做了一个鬼脸。他的嘴巴轻微地动,说出了一句无声的“没事的。” “Finnick Odair!我们今年的男贡品!” 我张大了嘴巴,转头看着Felicity的脸。她也被吓到了,张着嘴巴看着讲席台上的Dahlia Heffernan,很久才开始颤抖,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 人群中爆出一阵哗然,我听见有许多女孩子发出绝望的尖叫,然后晕过去了。不过也有许多人在欢呼,他们的欢呼声从后面卷过来,使我的胃里一阵恶心。 Felicity抱住我,开始抽泣,我感觉到我的衣服都湿了一片,就在肩膀那一块。 我看向Finnick站着的地方,他已经走出来了,走到了讲席台了。 Dahlia Heffernan的声音还在我脑子里晃荡。 “Finnick Odair。Finnick Odair。” 我想起了Victor的脸。那张脸跟Finnick的脸重合在一块了。 拜托了!来一个志愿者!拜托了!来一个志愿者! 可是,没有人自愿举起手来。 他走到讲席台上,站在Dahlia Heffernan身边,他几乎跟她一样高。 “多帅气的小伙子,我想我们的观众会沸腾的,难道不是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摄像机在空中转动,对准了Finnick的脸。 他还在微笑。 “现在到我们的女贡品了!”Dahlia Heffernan打破尴尬,说着走向另一个玻璃球。 摄像机跟着她转动,我看见Finnick的嘴唇动了,那又是一句无声的“没事的。”他怎么能这么随意的这样说?! 我听见身后传来细细的呢喃声,她们在说,“Annie Cresta,Annie Cresta。” 一遍又一遍。 随便了,起码不是Ron,假如我被抽中,我想我起码不会死在四区人的手上。 我感觉到Felicity的手捏紧了我的手,她的手掌心里传来一阵湿润。 Dahlia Heffernan转身走回讲席台中央,对着麦克风展平了纸条,念出了上面的名字,“Felicity Odair。”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才是我第一次……” Finnick的脸顿时失去血色! 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在那一刻,我真的很想举起我的手,大喊我要自愿当贡品,代替Felicity。她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女孩子,她把书借给我,把浴室借给我,把衣服送给我,她安慰我,陪伴我。Odair家已经为Finnick而伤心了,我不想让Odair夫妇因为Finnick和Felicity而痛苦。我想,如果用这个来回报他们,我是可以做到的。 我举起了手。 可一个站在我背后的女孩子却把我的手打了下来,我的手臂顿时麻了。我听见她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来,“我自愿当贡品。” 我费力捂着我的手,想要回去看她一眼,可那个女孩子却已经走出了队伍,走到了台上,走到Dahlia Heffernan的身旁。我看清了她的脸,18岁的Verena Stafford,Victor的姐姐,这是她的名字出现在玻璃球里的最后一年。她没有哭,面孔板得没有丝毫表情,高而瘦的身子挺拔地立在Dahlia Heffernan身边,对着话筒说出她自己的名字。 “不!”我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那群大人里头阵阵骚动,Stafford太太被两个人架着手臂扶着走出了人群。 “嗯,嗯!”男孩子中间传出来一阵骚动,似乎是谁想要出来,却被人群淹没了。 只是瞬间,他们恢复了冷漠。没有声音,再没有那些呢喃声。 我看向Finnick Odair,他也看着我们这个方向,他的胸膛很明显地塌下去了一下——他松了口气。至少在他的小妹妹有霉运的这一年,她也有好运相伴,躲过了这一劫。 Finnick Odair和Verena Stafford站在Dahlia Heffernan的两边,然后一同走进法院大楼里去。 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见到Victor了,那么Finnick呢?我会跟Mags一起去凯比特,在今天之后,我还有机会。可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么Felicity呢? Felicity还在抽泣,我抓住她的手,把她的身体摆正,捏着她的肩膀对她说,“Lily!你得跟我去法院大楼里,现在,就是现在。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到Finnick的机会,我们得快点!” Felicity胡乱抹了两把眼泪,紧紧抓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朝法院大楼跑去。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Odair先生和Odair医生可以走得快一点,那么他们一家人就能多呆一会儿。 Finnick Odair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法院大楼的这件房间。上一次,站在这里等待的人是Victor,我是来跟他告别的其中一个。而这一次,站在这里的人是我。我不禁觉得这很讽刺。 我让Felicity跟Annie Cresta呆在一块,用孤独的透明女孩来当挡箭牌。Felicity获救了,而Verena却要去饥饿游戏。Victor的姐姐。我看着我右手边那张用红色法兰绒装饰的扶手椅,上一年,Victor就是坐在这张扶手椅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请求我帮助Verena去照顾Stafford家的人。而我却选择让她代替Felicity去死。而现在我也站在这里,我会跟Verena一块去饥饿游戏,也许,我们有一天也会刀剑相向。 我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扶手椅上,把身体都陷进去,双手捂着脸。那愧疚和恐惧在一点点地啃噬我,它们快要把我的骨头都要咬碎了。 门开了,Felicity冲进来。她扑进我怀里,满脸的泪水印在我的衬衫上。 我摸着她的头发,“没事的,没事的。嘘,嘘,这没事的。” “我……我……”她哭着哭着开始打起嗝来,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我咧开嘴笑起来,她这个样子太蠢了。 爸爸妈妈在这时候开门走进房间里。他们双眼都是红红的,妈妈的手里攥着一张手绢,那从她指缝里露出的手绢一角都已经是湿透了的。 我拍着Felicity的背,对妈妈露出一个微笑。 “我的孩子。”她痛哭起来,走过来抱住了我和Felicity,脸贴着我的脸,我感到她的泪水在我的脸颊上滑动。 爸爸也走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伸手抱住了我们三个。 “好了,这不是什么就此永别的事情,别这样!”我大喊,从这个四人拥抱中挣脱出来。 “我很强壮,我能用鱼叉,也会用长矛,我还会编渔网。我编的渔网可比Felicity编的要强。我能找到东西吃,我能活下来。” 他们三个沉默着。 我说,“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我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他们还是沉默,Felicity仍旧啜泣着。 爸爸最先开始笑起来,他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是的,我的壮汉,你是四区里头最好的男孩子,你一定要回来。” “是的。休渔期才刚刚开始,我还没去领鱼叉呢,你说过今年可以让我跟你一块出海的,我们要去之前你没带我去过的海域,我们会捕最大最好的鱼。你答应过我的。” 他点头,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那你就要快点回来,我们的船很快就要扬帆了,如果你晚了回来,好的鱼就要被捕完了。” “那可不会发生,我保证。”我伸出双臂拥抱他,跟大人一样拍拍他的背。 “Finn,我想要你带着这个。”Felicity把手放进她的领口,把她的项链拿出来。我伸出手,她把那吊坠放在我的手心上。 “你那张渔网的残骸?你还留着它啊。” Felicity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脸上还挂着两颗泪珠,“毕竟这是它最漂亮的一丁点了,我舍不得丢掉全部,那可是我编的唯一一张渔网。”她吸了一下鼻子,指了指我手中的吊坠,“我把它编的漂亮一点了,别拒绝,求你了。” “你把它变漂亮了好多,它真像鱼的骨架。”我把那吊坠挂在脖子上,跟Felicity拥抱,“我会留着它的,把它带进竞技场里头去,然后带着它回来。” 治安警打开门,我们真正要告别了。Felicity的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涌出来,妈妈用手臂搂着她的肩膀,回头看了我一眼,和爸爸一块走了出去。 门,关上了。 Annie Cresta Mags已经到火车上等候了。我还在法院大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要在这里,起码等Odair一家出来。Verena一个人在房间里,虽然Stafford夫人最终还是来到了法院大楼,可她只来了一下就哭着走了。Ron留得最久,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红红的脸上满是泪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治安警在门口把守着,其中一个看着表,准备进去开门了。 Verena率先出了门,在治安警的带领下朝车站走去。我看着她,突然很庆幸,幸好她站了出来,如果不是,Finnick就要和自己的妹妹刀剑相向了。嗯,我也很感谢她拍掉了我的手。我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个问题,刚才我并没有功夫想这个。可现在它浮现出来了。如果我去了饥饿游戏呢?我才13岁快14岁,我瘦弱,笨拙,在别人推我的时候站都站不稳。如果我去了饥饿游戏,我该活不过10分钟。所以,Verena也救了我一命,不管她是不是愿意救我的命。 那个治安警打开了Finnick房间的门,把Odair一家给扯了出来。 Felicity正依靠着Odair医生,抱着她的腰在哭泣。Odair医生眼睛湿湿的,Odair先生抱着她们两个,面色苍白却没有流下眼泪。 我走过去,Felicity抬起头来看我,她离开她母亲的怀抱,伸手抱住我。 我听见她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的声音,“Ann……Annie,你一定,你一定要让Mags帮Finnick。你,一定……” 我拍她的背,给她一点我能给的安慰。 Odair医生把Annie扶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对我说了一声“谢谢”。我并不知道她这声“谢谢”是为了什么,因为我想要当志愿者把Felicity换下来?还是因为我在抽签结束之后立刻拉Felicity来见Finnick? “我们相信Mags。”Odair先生这样跟我说。 我突然意识到,这些都是要我向Mags转达的话。确实,也不会有人真的认为一个13岁的小孩子能够做什么,我只能扮演好我的角色,给Mags传话,照顾Mags,让她心无旁骛地指导我们区的贡品,让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够回家。 我点头,“我会转达的,Odair先生。” 治安警走过来,让他们离开了法院大楼,火车就要启动,Finnick也从屋子里头出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眶周围有些泛红,可是已经显得很干燥。我发现他脖子上多了一个东西,那似乎是个用绳子编成的吊坠,他的衬衫把它给遮住了,我并没有看清楚。他冲我微笑了一下,就跟着治安警往车站那边走了。 我也跟了过去,上了火车,并在车厢找到了属于Mags的那一节导师车厢。她正坐在床上,看见我来,招手让我过去。 “你还好吗?”Mags问我。 我吸了吸鼻子,走过去她的身边坐下。 她伸手摸着我的头发,露出一个微笑来,“你想要我选择Finnick,是这样吗?我看见你想要为他的妹妹Felicity当志愿者了。我能问你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要选择替她呢?那是个职业贡品学校的孩子,她比你强壮得多,我的孩子。” 我耸耸肩膀,“她比我强不了多少,Mags。Finnick喊她CC公主,因为她的总不能得到好成绩。” “但她也比你要强壮啊。你和她是好朋友吗?” 算吗?应该并不是。我摇头,“她对我很好,她借我书,还借给我衣服。我……我想要她当我的朋友。我,我很孤独,Mags。我想要个朋友。” “噢,我可怜的孩子。”她张开双臂,把我搂到她的怀里,下巴放在我的头发上磨蹭,“我很抱歉让你这么难过,都是我的原因。” 我抱住Mags的腰,使劲摇头,“不,不!Mags,你是最好的了,你是最好的了。只是我不擅长交朋友,是我的问题。” 她沉默地抱了我一会儿,终于放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希望你能帮他们两个,而不是只是Finnick。Verena是Victor的姐姐,她也是我们四区的孩子,只要你能做的,都要帮她,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她。 她双手握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永远也别举手当志愿者。天哪,你今天快要把我吓死了,我不能想象你去饥饿游戏,你简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那时候的思维有点混乱,我很抱歉我让你担心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她皱着眉头盯着我。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重复道。 一阵尴尬的寂静,我怯怯地开口,“你需要去见他们吗?我们要过去了吗?” Mags点点头,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好吧,四区离凯比特很近,我想我们得快一点的。” 我陪着Mags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火车飞速行驶,窗外的一切都在唰唰地往后倒,大海在窗外闪过,我们一下子就离开了四区。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我第一次离开四区。虽然在这里跟在平地上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周围的东西却让我觉得这辆火车里头就是凯比特了。每一件东西看起来都这么昂贵奢华,精致易碎。即便我在胜利者村长大,我也不能想象有什么地方能够比这辆火车里的东西更加绚丽。 Mags和我来到餐厅,我们在这找到了Finnick和Verena。 ☆、让游戏开始 Chapter 6 让游戏开始 Finnick Odair 我跟Verena坐在餐桌的两边,我双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望着眼前的那杯水发呆,脑子里还是刚刚的抽签仪式上Dahlia Heffernan的声音,她喊的我的名字。而Verena做的事情则更加有意义些。她在吃东西,大吃特吃,吃蓝莓布丁,吃蛋卷,喝新鲜的牛奶,用柠檬汁拌米饭吃。 休渔期里头,Stafford一家应该过得够呛。我昨天才看见饿得眼眶发青的Doris,可想Verena这个家中长女会饿成什么样子。她为了维持Stafford家一切还好的样子,并不准许Ron接受我赠与的食物,我也只能在跟Ron一块去偷偷捉鱼的时候能给他多点食物就给多点。 Verena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慌忙低下头去。不是因为意识到了我看着她吃饭很不礼貌,而是她瘦削的脸庞真的让我觉得Victor又坐在我的对面。我感到胸口闷闷的,像是那根长矛又在我的胸前,让我忍不住揉揉胸口。 我转而打量这火车来转移注意力,看看周围的点心架,看看那些坠着流苏的窗帘,看向走道的尽头,盯着那道银色的自动门,等待着Mags Cohen。 自动门打开,是Mags,Mags和Annie。 昨天我还在担心假如Felicity被抽中,Mags会不会帮助她,结果今天就是我自己了。我有点好奇,Mags知不知道她的Annie是受到这么周全的保护呢?如果她知道,她或许会因为愧疚而选择Verena,而不是我。 我讨厌这种感觉,我们要去面对生死,面对那场24个活一个的变态游戏,而只有Mags这样一个孱弱的导师。 “我们拥有很多食物,你其实不必这么着急,Verena。” Verena停下了手里的餐具,盯着正在说话的Dahlia Heffernan。 “有意思。告诉我,我如果不赶紧吃的话,难道要等到了竞技场去吃人吗?”Verena回答,把叉子上面的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大嚼特嚼,还用手指擦去了嘴角的酱汁,抹在了桌布上。 Dahlia Heffernan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侧身坐在旁边的沙发椅子上,再也没有说话。 Mags看着Verena,深棕色的眼睛低下来轻轻左右往返了几次。 Annie Cresta受到这样的保护,身为她的抚养者的Mags Cohen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么说来,她很有可能会选择尽全力去帮助Verena,来赎Annie的罪,而不是我,看来我要自己想办法了。 “我们来说说饥饿游戏吧。” Mags的声音沙哑含糊,只是恰好在我们能够分辨的范围之内。Annie走过来,给Mags拿来了一杯水。我突然十分庆幸,起码有Annie Cresta在她身边,有她的厉害嘴巴。 “你该吃点东西,Finnick。”Mags说道,“饥饿游戏是个名副其实的东西,许多贡品都会因为饥饿而死亡。你们俩都得增加体重,这不是饿不饿的问题,是能不能活着的问题。竞技场里不一定有水域,就不一定有鱼或者蛤蜊什么的东西可以让你们捕食,那种情况下,即便你们有捕猎技巧也没有用。” Verena伸手把篮子里的面包又拿了几个过来,放在她的餐盘上。 “我不饿,Mags。” Mags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说,“Verena做得就很好,” 我面前突然放了一盘食物。一个圆形的大碟子,装着一些米饭,旁边还摆上了一些牡蛎,上面应该浇了柠檬汁,我能闻到那股清甜的味道,一点烤鱼和莴苣被放在一旁,米饭还有炖牛肉的汁。我想起了妈妈那个可爱的面包塔,还有面包塔里头的那个布丁。 我扭头去看站在一旁的Annie,她扬了扬嘴角,脸颊红红地看着我,转眼又低下头去。我说,“谢谢你,Annie。” 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拿起叉子开始吃那些浇了柠檬汁的蛤蜊。 “开始吧,Mags。”Verena开始轻声抱怨。 Mags点点头,“是的,我们得开始了。” 她开始说饥饿游戏的事情,竞技场,宙斯之角,职业贡品区,整节车厢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Annie站在一旁,不时给Mags的杯里头加水,又把我和Verena的水杯添满。 Verena吃完了她面前的那盘蛋卷,又把旁边的那篮盐面包勾到身前,把它们撕开沾着蛋黄酱吃下去。 我已经饱了,把手上的餐具摆到一边。Verena也只是在拿着一块没有奶油装饰的蛋糕在撕着吃。 Verena发问:“你刚刚说我们得在竞技场里保留实力,可是如果我们这样做,那些一区和二区职业贡品不就会很难同意跟我们结盟了吗?” “你们来自四区,有很大可能性是职业贡品,大家对此心知肚明。要是那四个孩子有点脑子,他们就会来找你们,要求结盟。这是我们职业贡品区的优势,要尽量运用这一点。 “Verena,你已经18岁了,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你该留着更多东西,等竞技场再用。”Mags看向我,继续说:“而你,你得先证明一下你的能力,但要留一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扭头看了Annie一眼,我看见Annie明显愣了一下。可Mags却没有理会Annie的反应,把目光又转回到桌上,“最主要的是,别让他们看见你们的王牌,因为他们的导师也会知道,钟意于他们的赞助商也会知道,你们就会在竞技场里吃苦头。” Mags停了下来,她喝了口水,用叉子叉起一个能一口吃下的小蛋糕放进嘴巴里。 Verena屏气凝神地,像是要把导师所知道的东西都像她吃那些食物一样,统统吃进去。 我以为Mags不会再说下去了,她今天说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我们还没到凯比特,大概还有很多东西要在事情开始的时候再说。出乎我的意料,Mags略带沙哑又有些含糊的声音响起来。 “很多时候,真正的竞技场在竞技场之外。”她说。 Mags没有再说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Annie立即起身,跟在Mags身后。 门一开一关,她们俩的身影也不见了。 Verena已经不再吃东西,她捧着一杯水,坐在椅子上。 窗外的景物不断飞过,我几乎不能看清楚它们,只能看见远处山脊处缓缓飘动的云朵。 我坐着,感受着浑浊得令人窒息的空气进入我的肺部,又从我的肺部被挤压出来。我的心脏在我的胸腔里头跳动着,我压抑着想要伸出手去把它捂住的冲动,我想要一件铠甲,起码能够包裹住我的胸膛,让那根长矛不能穿透。可那根长矛就悬在我的胸膛前面。 我想不能再忍受多一秒在这里了。我把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准备离开。 “Finnick。”Verena叫住我。 她的左手摸着她右手手腕上的那个小吊坠。 海神尼普顿。我认得那个小玩意儿,富人区里每间房子都会有带有尼普顿的装饰物,大概是Stafford夫人给她的,我妈妈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小饰品,Felicity小时候差点把它给吃下去。 我把我的重量重新放在椅子上。“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她把手指放在那个小东西上摩挲,把我的目光锁在那个小雕像上,盯着尼普顿的三叉戟,他那像海浪一样卷着波浪的头发。那个小雕像确实不好看,我妈妈拥有的那个要精美得多,可是,最起码,它现在能让我不去看Verena的脸,她那张脸像极了Victor。 “谢谢你帮助Ron,谢谢你曾帮助我们家。” “Victor是我的朋友,我答应……”我想起了他的话,迟疑了许久,才说,“我应该帮助你们的,我很抱歉。” 我咬咬牙,抬起头去看她,她已经抬起头来看着我,绿色的眼睛四周红了一片,再往外便是发青的苍白脸颊。 梦境闪过,我咬着腮帮子低下头。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家人可能挨不到收获节。”她舔了舔嘴唇,“可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了。24个活1个。” 我接着说,“你很厉害,Verena。不管如何,我希望我们之中能有一个人回家。你不欠我什么,请不要有任何负担。” 我深呼吸,抬头看她。她的眉头皱起来,有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能再面对她,直接从椅子上起来,往另一节车厢走去。Verena Stafford不欠我任何东西,我也不欠她任何东西。我不欠她任何东西。 Annie Cresta 在走到下一个车厢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Finnick和Verena。他们坐在那儿,身上穿着整洁漂亮的衣服,面前摆放着各种食物。我试着去想象,他们在竞技场里头,在饥饿和寒冷面前瑟瑟发抖,浑身泥污,狼狈不堪。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停止我的想象。那让我难过,让我觉得像是有一只手在毫不留情地揉我们心脏。 身后那个在两个车厢之间的银色自动门刚刚合上,我就问Mags,“我能够做些什么呢?” Mags回头看我,似乎并不奇怪我这样问。她会觉得我这么想很荒谬吗?毕竟我这么弱小,似乎真的做不了什么。 于是我又补充道,“好吧,我知道我并不能做些什么有很大用处的事情,但有一件事我大概还可以做得好。我还能照顾你,对吧?Mags,你好好的,我就算帮他们了。” Mags的脑袋往右偏了一点,温柔地笑了起来,她摸了摸我的脸颊,说:“你当然可以做很多东西,亲爱的。” 她挽起我的手,我们一块往包厢走。又一道门打开。她领着我走到包厢内,坐在一张靠窗的沙发上。 她曲着一条腿侧身坐在我对面,伸手把耳边白色的头发往后拨了一下,说:“除了照顾我之外,你还可以做很多东西的。我说话说得不清楚,可作为他们的导师,我得去游说那些赞助商。你不知道上一年我多么举步维艰。” “他们不该让你当导师的,Mags,你已经到这个年纪了。” “但我已经被选中了,就要接受这个,不是吗?” “所以你会带我一块去见那些赞助商对吗?可他们会理会我吗?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你瞧,我才13岁,也比不上Verena那样高大漂亮,比不上Finnick那样诙谐幽默。” Mags笑着摇头,“Annie,我的小Annie。你不必担心这些。他们会喜欢你的,你得知道,你漂亮、聪明,又那么善良。他们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你的。” “为什么呢?四区的孩子就没一个喜欢我的。他们都不喜欢我。”我重复道,“他们没一个人喜欢我。”我没有告诉她,他们恨我。不是讨厌,是恨。 Mags皱起了眉头,她想了很久,才慢慢地说:“这是由于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并不是你的问题。” 我感到奇怪,我不过是一个孤儿,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那是一件什么事情呢?会是因为我的父母吗?据我所知,他们不过是两个渔民而已,两个在海难中葬身鱼腹的渔民,两个连棺椁都不能拥有的人,能够怎么让他们讨厌呢? Mags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她说:“我在凯比特有些老朋友,他们会让你相信你能够让人喜欢的。” 她指了指外头的玻璃,我看向外面,车子已经靠近了凯比特。落基山脉之下,那片晴朗天空之下,是我从没见过的摩天大厦。钢铁大桥横在天空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火车越过一望无际的河面,那片钢铁森林离我越来越近。 我不自主地靠近玻璃窗,看向外边。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从没亲眼见过这样繁华美丽的地方,凯比特那些宣传片不过是我所亲眼所见的九牛一毛罢了。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地方已经是四区里头最好的地方了。胜利者村、法院大楼、市长家,还有Odair家。但它们之中的那一个都比不上这里的一尺一寸。 火车进了站台,我看见那些凯比特市民在那里等候着。他们服饰怪异,大多染着粉蓝色或者是浅蓝色,或者是浅桃色的皮肤,梳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发型,有些人甚至把头发弄成了一只小狗的形状。我现在明白Dahlia Heffernan为什么要把自己捣鼓成扑克牌和水母了。如果说这是生活在这个繁华城市里的代价,我觉得还是不要在这里生活比较好。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瞧,让这些傻瓜喜欢你,很容易做到吧?” 我扭头看着Mags,她正冲我眨眨右眼睛,然后接着对外面的凯比特市民挥手致意。 ☆、设计师 Chapter 7 设计师 Annie Cresta 一下火车,便有一辆闪闪发亮的长轿车来接Finnick和Verena。 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有带一件行李来到凯比特的,只有自己和身上的衣服,因为凯比特什么都有,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可正是这样什么都不带,让我在看着他们两个钻进车子里头的时候,生出一种恐惧和落寞来,我身边没有任何他们的东西,如果他们要去哪里,我没有一丝一毫把握他们会回来。 尽管有Mags在身边,我也还是觉得自己像被丢进一个我所不知道的海域里一样。实际上,我想,现在的确是这样的。 “来,Annie。” 我跟上Mags,钻进车子里头。这车子很长却并不是很宽阔,像是一节在陆地上行走的火车厢。我能和Mags并肩坐在皮沙发上,面对着Finnick和Verena。 Dahlia Heffernan最后一个上来。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沓小卡片,还多了一支铅笔。她用涂着红色指甲油又点缀着亮片的手指捏着铅笔,在最上面的卡片上打了一个小勾,然后兴奋地笑着对Finnick和Verena说:“现在我们到了凯比特,你们两个会去形象设计中心,见四区的设计师,为今天晚上的开幕式做准备。他们会给你们两个设计有四区风格的妆容还有衣服,我想你们都在电视上看过的。在开幕式之后,我和Mags会陪你们去贡品大楼,明天你们就会到训练场开始训练。好吧,这些都再说了,眼下是开幕式最重要,Snow总统会在那里。” 车子稍稍停顿了一下,Dahlia Heffernan补充道,“说到设计师,记得别在设计师跟前害羞,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你们的身体。”她眨了眨眼睛,我却看见Verena翻了个白眼,她继续说,“你们之中的胜利者,还得有很多机会见我们的设计师呢!” 车子完全停了下来,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些穿着银色衣服的凯比特人,Dahlia Heffernan率先下车,然后亲昵地对他们招招手。Finnick侧了侧身子,让Verena先下车。 Verena瞧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又很奇怪地看了我和Mags一眼,没有说一个字,就跟着下车了。 我站在形象设计中心前面仰视了一下这座白色的建筑物,它并不高,占地却挺大,设计得像是许多积木堆积起来的一座楼,不过是换了彩色玻璃的外墙。那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变换着色彩,像是阳光下的海面一样。一张Caesar Flickerman的巨型海报占据了玻璃幕墙的很大片地方。他这张万年不变的面孔倒是真适合这个地方,我心里不停地嘀咕。 因为Mags和我走在最后,所以等我们走进去的时候,Dahlia Heffernan已经完成了任务的交接。她又拿着铅笔在她的卡片上加了一个勾,似乎心情更加轻快。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朝Mags走过来,说:“他们已经去见设计师了,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会儿了!Mags,我们去会客室吧,我预定了一些新式的点心,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停顿了几秒,补充了一句,“我想你的小可爱也会喜欢的!” 小可爱?好吧,宠物。这不是我第一次听了,我并不会像在Ron面前那样生气。我在意Ron的看法,因为他是Victor的兄弟,我也在意四区人的看法,他们是我的同胞。可是Dahlia Heffernan是凯比特人,他们本来就自视比我们高一等,我也不会喜欢他们。 Mags摇摇头,对她说:“我和Annie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对我微笑着说,“Finnick和Verena在开幕式之前都不会需要我们的陪伴,开幕式上之前,我们会见一些人,我想你得打扮一下。” 是赞助商吗?我并不知道原来行程表会这样紧凑,我得像Verena那样跟着设计师去打扮自己,像Mags那样去游说那些赞助商,还得学会Finnick的诙谐幽默,让那些凯比特的傻瓜喜欢我们四区的贡品。我也需要做一些挺重要的事情,这让我感到兴奋极了,是终于被人家认可的美妙感觉。 我咯咯笑,开玩笑地问:“所以我也会有一个设计师吗?” “当然。” 我听见了一声清脆温柔的回答,还有高跟鞋敲着地面的那种沉沉的,却又挺好听的声音。 我转身去寻找那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她有一头金黄色的打着波浪卷的头发,穿着一条带着黑斑纹的背心裙子,那裸露的四肢肌肉修长,褐色的皮肤更是透露出它主人的健康。她并没有把皮肤染色,那原本的褐色皮肤让我感觉到像家乡一样的亲切。她的妆容也不是很夸张,只是在眼睛周围用了深色,搭配着她脸颊到太阳穴的复杂纹身。不管怎么说,这些只是让她一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睛看起来更加野性迷人。 “我叫Tigris,我是你的设计师了。” 她停在了我跟前,伸出手来跟我握手。 我愣了几秒钟,当机立断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那是我第一次跟别人握手。 我说的是真话。在Tigris之前,没人跟我握过手。在那些讨厌我的大人眼里,我是Mags身边一支待用的拐杖,没人会跟一支拐杖握手。小孩子吗?我还是希望他们不要跟我打招呼,毕竟我不希望别人用拳头跟我打招呼。 “我叫Annie Cresta,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希望你会喜欢我给你设计的形象。”她说着,拉起我的手翻开我的手掌看了一下,她轻轻皱起眉头,说:“这伤口不小呢,是摔跤弄成的吧。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这个。” 她向后面招招手,两个长相相似,又都穿着同样一套怪异服装,连那些爆炸一样往四周发散的头发都一模一样的女人快步走上前来。 Tigris侧了侧身面对着Mags,说:“您的衣服我自己给您准备好了,Blower姐妹会带您去化妆穿衣的。” Mags看见那两姐妹,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来,她向那两姐妹点头。我回头来看那对姐妹,她们雪白的牙齿也从涂了紫色唇膏的薄嘴唇后面露出来,眼睛也似乎明亮了许多,其中一个还止不住地在轻轻跺脚。在我这个孩子的眼里,她们还更像孩子。 “Annie,Tigris会帮你梳妆打扮,然后我会来找你,和你一块去开幕式现场,可以吗?” 我对Mags点头,然后踮起脚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挺正式地对那对Blower姐妹说:“请照顾好Mags,谢谢。” Blower姐妹张开了嘴巴,形成两个相同的“O",我瞬间开始担心是不是我的话吓到他们了,这会是一句不得体的话吗?我不过是想让Dahlia Heffernan知道,我并不是个“小可爱”,我可以担负起照顾Mags的职责。我可是来自四区的,是一个能够自己一个人处理一网袋鳗鱼的女孩子。我并不想让任何一个凯比特人认为四区的孩子孱弱无助。 可我这句话会不会过头了,我毕竟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底气像Mags那样让这群傻瓜喜欢我。我多么害怕他们会戳破我,我感到自己现在就跟一只鼓鼓的呆河豚差不多,一个笨家伙。 我差不多泄了气,想着要怎么开口来挽回局面了。Tigris却笑了起来,对我说:“请你放心,Annie,她们会把Mags完好地带回你身边的。” Blower姐妹居然在点头回应了! 我的天哪!我看向Mags,她对我轻轻眨了眨眼睛,她看向Dahlia Heffernan,示意我也去看她。Dahlia Heffernan抿着嘴唇,在我的目光碰到她的眼睛之前,她就低下头往她的卡片上写勾勾了。 我受到一阵莫大的鼓舞,几乎开始期待与赞助商们的会面了。 “我们得加紧了,Annie。” 我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Mags,然后跟着Tigris沿着脚下反着光的大理石地面,转过三四个弯,一直走到一部电梯里。电梯门合上,我周围暂时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了。 Tigris把我带到一个光亮的小屋子里头,我环顾四周,这儿的家具都很现代,墙壁上都画满了油画,满目黄色青色的草原,还有翠绿盈目的丛林,都有些巨大的猫。呃,那应该叫做老虎还是狮子来着?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在学校里听老师说过这些,也并没有见过图片,四区里不会见到这些动物,我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透过街头那些披着花斑纹,翻着肚皮晒太阳的猫咪去想象那种猛兽。 “这是我的工作室。” 她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就有一男一女从屋子的其中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Connor 和Catt会帮你回到基础美容状态,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为你打扮了。” “基础美容状态。”我跟着念了一遍,“那是什么?” 那个女人,应该是Catt,她回答说:“就是一个人早上醒过来,皮肤最完美的状态。” 另外的那个男人,Connor,补充说:“我们得给你洗澡,护发,除毛,修眉,把你变成可以让Tigris雕琢的状态。” 嗯,听起来还……慢着,洗澡?!Connor说的是,他们要给我洗澡。噢!这可不行,我可从来没有让别人给我洗澡,自从我懂事以来,Mags就会让我一个人洗澡了,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我洗澡的时候看我,更何况Connor就在他口中的“我们”里面。 “不,我要自己洗澡。”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拜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 “我是个女孩子。”我强调。 “我们可是你的设计团队,简单来说。” 我想要反驳他们,我明明有这样的理由去做,可是我忽然间想起了Dahlia Heffernan说过的话。“别在设计师跟前害羞,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你们的身体。” 如果我继续拒绝,他们会怎么样做呢?把我弄丑,不太可能。但把我弄得不怎么符合凯比特人的审美标准,这倒是可行的。因为我并不熟悉凯比特的时尚风向,而且Mags也大概是这样的。而Dahlia Heffernan倒是懂得这些,可我刚刚似乎让她不高兴了,她有很大几率不会帮我,毕竟在她眼中,我一个小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样看来,我只能接受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一切奇奇怪怪的要求。不,我还是不能接受,起码不能这么轻易接受。 我沉默了三四秒,表示我在思考,然后对他们说,“好吧,我可以接受Catt,但Connor不行。” Connor似乎有些生气,又似乎拿我没什么办法,只能扭头看向Tigris。而Tigris倒是给了我一些支持,她正在衣柜前摆弄几件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皮草,回头吩咐道,“答应她吧,你可以给她做面部护理的,Connor。” Catt拍了拍她的同伴,有些得意地走到我身边,推着我的背往一个房间走。 她打开门,我跟着她走进去。我看了周围一圈,这个浴室不算大,跟胜利者村那些房子里的浴室差不多,浴帘后头的白浴缸,装在墙上凸出来的金属淋浴喷头,银色水槽上面带镜子的柜子。 Catt打开浴缸的水龙头,用手试了试水温,接着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毛巾、浴袍,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东西。 等浴缸满了,Catt扭开了一个小瓶子,把一点精油倒了进去。精油的香味就着水的温度挥发出来,充满了整间浴室,我觉得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别害羞,小姑娘。” 在精油的玫瑰花香里,Catt的声音听起来也更加柔软。 “我得先给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我感到手掌心里被抹上一点清凉的东西,跟Odair医生处理我的伤口时用的药膏很相似,只是感觉更加舒服干爽。 “来,举起手,让我帮你脱衣服。” 我勉强恢复了一些意识,轻轻推开Catt,想要自己动手脱下身上的连衣裙。可是我却不是很能够得着拉链。我努力了很久,还是让Catt帮我把身上衣服都脱下来。 一丝不挂地站在陌生人面前,任凭谁都会害羞。我下意识地想要拿东西遮住自己,却发现我手边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由着Catt摆弄我的身体。 “你的皮肤很光滑漂亮,从胜利者村来的孩子。Mags给你东西可真好,幸运的孩子。我上一次处理贡品,是给两个从十二区来的孩子,他们啊,虱子、跳蚤,简直什么都有,光是除去手指甲里头的泥就用了我和Connor大半个小时。” 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抚摸了几下,然后让我躺在浴缸里,从一边的瓶子里头抽了一个出来,到了一些像是海盐的东西在手上,然后给我搓身体。从四肢到躯干,再到脖子和脸,都轻轻搓了一遍。 Catt继续给我搓洗身体,打理头发,而我在浴缸里头昏昏欲睡,直到Catt用蜡纸来给我除毛,我才惊呼着痛醒,又在Catt的注视下生生忍住了之后的所有想要从我的喉咙里爆出来的声音。我一直忍耐到她把我身上多余的毛发全都除干净,把我从浴缸里头捞出来,然后把一些清凉透明的膏体涂上我的皮肤上,我才呼出一口气来。 Catt为我穿上浴袍,然后打开了浴室的门。Connor提着个箱子走了进来,他一遍嘟囔着一边为我做完剩下的面部护理,然后就又提着他的箱子,跟Catt一起陪我走出去了。 Tigris看见我,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两件衣服,走到了我身边。 “谢谢你们,你们可以去做别的事情了。我来处理剩下的工作。” Connor他们也没有反驳,只收拾东西离开了Tigris的工作室,把门从外边带上了。 Tigris走到我身后,单手解开了我身上那件浴袍的带子,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捏着浴袍的领子,为我脱下浴袍。我轻轻地抖了一下,又接受自己再次回到裸体的状态。 “你得适应在设计师面前一丝不挂,Annie。我相信从今以后,你都会陪伴Mags来到凯比特,即便你不是贡品,你也是要接受设计师的工作。所以,尽早地适应这些对你来说有好处。” 我问她,“你会一直是我的设计师吗?” 她开始绕着我转圈,上下打量我,然后说,“理论上,我是Mags的设计师,为你设计算是我的兼职。但我并不永远是Mags的设计师,也没人会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所以呀,我才建议你学习去接受这些。” 她站到我的身前,我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她转身走到沙发上,然后拿起一条裙子,回到我身边帮我穿上。她动作利落温柔,在我穿好衣服之后就开始给我编头发,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我的发丝之间穿梭,并没有一丝痛感传过来,有点像Mags给我编头发的感觉,她也是同样这么温柔的。 我想起来那个满脸白色化妆粉的Caesar Flickerman,Tigris会让我变成那个样子吗?我的心揪起来,我可不想变成一块面团,要是四区的孩子在电视上看见这样的我,他们会笑死我的。随着Tigris的手指跟着我的头发慢慢走到发尾,我的心也越揪越紧 Tigris编完了我的头发,却没有别的动作了,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然后把我推到镜子前面。 镜子里的姑娘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蕾丝连衣裙,白色的滚边让它看起来有点水手服的味道。令我惊讶的是,Tigris帮我梳了一条鱼骨辫,留在脖子后面。那是四区女孩子的装扮,凯比特人崇尚夸张怪异的服饰,是不会喜欢这样简单的发辫的。那么Tigris怎么会编这样的发辫呢?我并没有见过Mags用鱼骨辫。不过,Mags可能教过Tigris,毕竟这也是Mags教给我的。 ☆、贡品游_行 Chapter 8 贡品游_行 Annie Cresta 离开幕式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可那些赞助商和凯比特市民已经坐在通往总统府的那条大道两侧,住在大道两侧那些楼房里的居民也都打开了窗户,不时从屋子里面探出头来张望。 Mags并没有直接带我去到导师席坐下,而是绕到了赞助商坐下的地方。那是一个特制的半圆形看台,就在总统府那个总统要站出来发表演讲的看台左下面,被巨大的银色遮阳板覆盖住。 “我们要去跟他们打招呼,跟他们问好。”Mags轻声对我说。 “我还并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对吧?我只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注意到我就行了,是这样吗?” Mags点点头,似乎又轻轻呢喃了一句,“他们一定会注意到你的。”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们离那个半圆形看台越来越近,他们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大。 站在人群中央的是这一届饥饿游戏的组委会主席——Blunt Horn,他是个肥胖的秃顶矮个子男人,总是在电视上哈哈大笑。Blunt Horn也是上两年饥饿游戏的组委会主席,自从我们连续失去了两个同伴,他就在四区得到了他的绰号——秃顶河豚。因为他肥胖得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圆的,而且他毒辣可恶,也最喜欢在竞技场里使用有毒的变种生物。 秃顶河豚正拿着一杯葡萄酒,站在那群赞助商中间,指着大道说着什么东西,同时发出几声愚笨的笑声。周围的赞助商也跟着他一块笑起来。 “你好啊!Mags!” 我把目光从秃顶河豚和他的拥趸那边收回来,看见了那个像是古希腊雕塑一样一区导师Cashmere,第六十四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我还记得Cashmere把钢刀甩进Victor胸膛的画面,Victor的血已经从她的脸上不见了,可我还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血腥味,让我感到害怕和恶心的血腥味。 “你们好。” Cashmere侧着身子来看我,白嫩圆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客观上来说很漂亮的笑。 “这是谁呢?她是你的那个小可爱吗?Mags?”Cashmere问道,她看着我,上下打量我。我一点也不喜欢她那探究我的目光,似乎我是一个什么外星来的东西一样。 “Annie Cresta,我抚养的孩子。”Mags简洁地回答她。 我并没有理睬她的打算,对于一区的导师,我并不需要表现得友好,我想Cashmere心里一定正在盘算怎么教导他们区的贡品杀掉Finnick和Verena呢! “Mags,你好吗?” 一个黑头发的中年女人走过来,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高瘦男人和一个红发女人跟在她后面,他们三个走到我们这边,那个黑发女人似乎是他们问好的代表。 “你们好啊!”Mags也跟他们问好,她的语气比对Cashmere打招呼的时候要温柔一点,我便意识到这三个人应该是赞助商,也就更多地去留意他们的举动。 “对于Adeline和Tame,我感到很抱歉很难过。”那个黑发女人说着,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粉红色皮肤上面的白色化妆粉因为这滴泪水而化开了一点点,她立马就转身过去,只一个瞬间,那里又恢复了原状。 旁边那个白发男人拍拍她的手说,“我们都感到很难过,Tame是个多好的人啊!英俊漂亮又冷淡高贵,我们所有人都喜欢他的。” Adeline和Tame是四区的两个胜利者,就是上一年因为吃了不干净的牡蛎逝世的那两个。他们大概是五六年前接连在饥饿游戏中胜出的。他们两个都是四区里顶顶漂亮的人,Adeline优雅美艳,Tame高大帅气,他们都很受到凯比特的喜欢,也从凯比特给四区带回了很多财富。我与他们并不熟悉,因为他们没有来拜访过Mags,也不常出门。 眼前这些个男男女女,似乎比我们本区的人还要了解他们两个,也更加喜欢他们两个,准确来说,是迷恋和惋惜。那个男人的话语听起来挺奇怪的,他似乎要哭了,跟那个黑头发女人一样想要擦眼泪了。 “但我们可以不用担心的,对吧?Mags?你瞧,在Tame之后,四区又有Finnick Odair和Verena Stafford了!他们可一点也不比Adeline和Tame逊色!”红头发女人拍着手高兴地说。 “但他还太小了。”Cashmere笑着补充道,“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个问题。” Finnick和Verena都是职业贡品学校的,而且他们是四区里顶顶好的孩子,才没有Cashmere说得这么弱小无助,他们一定可以活下来。但如果只有Finnick和Verena两个活下来,他们必定要展开一场战斗。我还是期望Verena被别的贡品杀死,那样Finnick就不用杀自己区的人了。 那个黑头发女人也补充说,“确实呢,他还太小了。” 红头发女人喝了一口手中的酒,轻轻说了一句,“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有机会等他长大。” 他们都捂着嘴巴笑起来。Cashmere没有回应他们的话,只是说了声抱歉就转身去跟别的赞助商攀谈起来。 Mags没有说话,皱起了眉头,伸手来握住我的手。她带着深深浅浅褶皱的手覆盖着我的,我感到她在轻轻地颤抖,手指冰冷的。我伸手覆盖住她的手,好给她一点温暖。她是被吓着了吗? Mags并不是这样胆小的人,而且他们三个人说了什么了?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呀。他们不过是在讨论Finnick的年龄和样貌罢了,Cashmere并没有说错,年龄太小的孩子在饥饿游戏里活不下来是很寻常的事情。他们期待Finnick胜出也没有什么错,毕竟Finnick长得这么帅气,谁都会喜欢他。在四区里,我听那些比我大一点的女孩子讨论Finnick可听得不少。那两个女人是在希望Finnick长大之后能和她们谈恋爱吗?这简直太可笑了!还有那个白头发的瘦高个,他也是抱着这样暧昧的心态吗?真是可笑。胜利者们并不缺衣食,不可能委身去取悦他们。再说了,我们远在四区,这些凯比特人能够对我们做什么呢?他们能够买通治安警来欺负我们吗?在四区里,那些治安警可是对我们敬而远之的。 Mags一手握着我的手,跟那三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带着我往半圆形看台更中央的地方走过去。 离开了那三个人,我双手握住Mags的手,用手掌心去温暖她的手指,轻轻询问她,“你感觉怎么样呢?我们需要到导师席坐下吗?” “你是那个Mags领养的女孩子吗?你叫Dosta还是Crenis来着?” 我抬起头来,看见一双绿眼睛。那双绿眼睛并不是Finnick那种海绿色,而是深邃得让人觉得想要逃离的绿色,像是海底里最深最深的地方那种海水的颜色,那是有毒的海洋生物最喜欢的地方。他长着鹰钩鼻,面长而尖,体格高大而修长消瘦,双颊凹陷下去,一头灰头发有些乱,身上穿着件缀着银线的蓝灰色西装。他拿着杯子的那只左手上,一枚镶着海绿色宝石的戒指在无名指上闪闪发亮。 “我叫Annie Cresta,先生。” Mags捏了捏我的手,我放开她的双手,站到了她的身边去。 “你好啊,Asher先生。” “你好啊,Mags。”他还是看着我,“她几岁了呢?” Mags回答,“第一年陪我来凯比特,还很小呢。” Asher先生看了我一会,便和Mags说起饥饿游戏来,“四区这次的男孩子很耀眼啊,才14岁的孩子,帅气又可怜,我真希望他能活下来。” “他虽然才14岁,可在四区是出了名的捕鱼好手,如果能得到Asher先生的帮助,我想他肯定能够活下来的。” “我从前是一直支持四区的,你知道的,Mags。可是自从Nesta Crescent的意外发生之后,我就没有这个心思去关心四区的贡品了。”Asher盯着她,握着杯子的手也收紧起来。 Nesta Crescent。我没见过这个人,却在收获节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那是个大概十多年前的一位女胜利者了,她因为一场意外逝世,听说是在潜水时被渔网缠住了,溺水而亡。看起来这位Asher很喜欢Nesta Crescent,可是我却觉得他似乎对她有很大的怨恨,不然他怎么会因为她的死而放弃支持四区呢? Mags还没有回答,Asher又说,“那么,Mags,你已经选择了Finnick Odair了吗?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她18岁,是最后一年参加饥饿游戏了噢。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又把他那双绿眼睛对准我,“她可是顶替了你的小可爱Cresta。” 过了很久,Mags才回答,“如果我想就可以的话,我想要保住他们两个。他们都还那么小,可是这就是饥饿游戏,你说是吗?Asher先生。” Asher喝了一口酒,笑着点了点头,回答她说,“当然了,你说得对。可我对那个可怜的男孩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对那个更可怜的女孩子更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作为老朋友。”他紧紧地咬了咬“老朋友”这三个字,“我给你一个忠告,Mags,你的小男孩活下来总比死了要好,为他的生命着想,去找一些对他有兴趣的赞助商吧。”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向人群中指了指,又收回了他的手,继续说:“我嘛,我还是会好好考虑的,如果你选择的那个男孩子能够进八强,我会考虑把我的金币投进四区的口袋。” “很高兴认识你,Cresta。”他走到我面前,轻轻说出我的名字,他看着我,绿眼睛攫住我的,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再见,Mags。”他说完便捏着他的酒杯扭头走了。 我咀嚼着Asher的话,他是什么意思呢?找些对Finnick有兴趣的赞助商。我看向他伸手指过去的那群人,那都是一些穿着绫罗绸缎,带着闪亮亮珠宝钻石首饰的贵妇人,有年轻的,更不少年老的。要Mags去找她们?那是什么意思?要她们出钱给Finnick买礼物,让他活下来,好在离开了竞技场的生死厮杀之后去跟她们谈恋爱吗? “他是谁呢?”我问Mags。 Mags望向Asher离开的方向,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凯比特最大的船舶制造商,凯比特海运公司就是他的。他从前很喜欢四区,毕竟四区是渔区,又是他的公司制造船只的地方。Finnick的爸爸就是他的雇员之一。他这几年都不支持四区了,原因你也听到了。” “他虽然让人讨厌,可是如果四区赢了,对他来说,好处还是很大的。比赛开始之后,我可以去说服他的。”不管如何,我总是觉得,他肯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起码有更多的机会从他的口袋里得到金币。 “不!”Mags厉声拒绝我。 我被吓了一跳,她从来都是温和带着笑容的,从来没对我发过怒,甚至没有对我大声说过话。 “你永远都不能接近他,明白吗?”Mags握着我的手腕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又再问了一遍,“你永远都不要接近他,答应我,Annie。向我保证!” 我愣住了,只能点头,“我明白了,Mags,我不会去找他的。”Mags还是看起来很生气,我只好柔声安抚她,“你放心吧,Mags,我肯定不会去找他的。我也不喜欢他,再说了,即便我想要找他,我连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对不对?” Mags点了点头,终于放开了我的手。Mags虽然娇小又年老,可是她这样一捏,我的手腕却已经红了一圈了。我只好揉揉我的手腕,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那一圈红红的地方。 “我很抱歉,Annie。”Mags看到我的动作,眉毛都皱了起来,“我只是太讨厌那个人了。那个人太危险了,四区大部分的人都要仰其鼻息。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我伸手给了Mags一个拥抱,亲了亲她的脸颊,安慰她说:“我知道的,我也很讨厌他,你不让我去找他,我还挺高兴的呢!只是我们得更加努力找赞助商了,你也得答应我,不可以去找那些人哦!他们叫我觉得恶心。” 我伸出手,指了指刚刚Asher指过的那个方向。 Mags拍拍我的手背,也对我点点头,答应了我的要求。 “女士们,先生们,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开幕式即将开始。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开幕式即将开始。”饥饿游戏官方播音员Claudius Temples_mith的声音从喇叭里头传来。我陪伴Mags走到导师席坐下,等待开幕式的开始。 导师席在那个属于斯诺总统的看台右面,跟赞助商们的看台对称,也是一个半圆形的看台。从这里看,总统府前面的大道一直往外延伸到我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那是各区贡品要来的地方,他们会坐着马车,穿着各式服装,一直到总统府前面的广场上停下来。这是贡品们的初秀,我想,给观众留下一个最好的第一印象大概是至关重要的。我看向那些赞助商,看向那些化了浓妆,穿着奇怪服饰的贵妇人,她们也会第一次见到Finnick的真人,她们会怎么样呢? 帕纳姆国的国歌响起来,大道两边的鼓手开始跟着国歌敲击出一声声雄壮的鼓声,大道远处,一区的两个贡品坐着马车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区的一男一女穿着镶满了钻石的衣服,那可真符合他们区的特色,而且他们也确实有实力这样做。毕竟他们新增添了两个富有魅力,深受凯比特喜爱的导师。我看着那个一区的男贡品,他正在向着观众挥舞着他的拳头,在呐喊着什么。他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让我想起了Ron。他可比Ron强壮多了,Ron能够一下子把我推到。他嘛,大概能够一下子把我捏碎了。 二区的男贡品显得弱小了一点,那个女贡品倒是很引人注目,她带着橄榄枝做的花环,穿着一条绸质的白裙子,身材高大而丰满,真是像极了古希腊的女神。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记得我听过的。那是个女战神_的名字,我想起来了,是Bellona。二区的人是可以用罗马名字的,他们可比其他任何一区的人更受到凯比特的宠爱。 四区的马车过来了,我忍不住把身子往外探出去,好让自己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那马车上的两个人。 Finnick和Verena并肩站在马车上,他们一出现,我便看见大道两边的观众席上有许多玫瑰花飞了出来,落在大道上。 Finnick和Verena都穿着渔网做成的衣服,Finnick的上身完全坦露,露出他漂亮的褐色皮肤和完美的肌肉线条,我听见口哨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他露出笑容,向两边的观众挥手,一手扶在马车上,一手在嘴唇上印一个吻,吹到两边的观看台上。我几乎可以看见那些女人捂着额头晕过去了。Finnick向来知道该怎么讨人喜欢,即便他不知道,他也可以做到讨人喜欢,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了,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的。 我看向赞助商的半圆形看台,那里有好些女人都站了起来,把手上的花,脖子上的珠宝,衣服上镶着宝石的胸针,都朝四区的马车丢过去,也有好些男士脱了带金银线装饰的帽子,丢到大道上。 Finnick招人喜欢,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可我并不能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了。Finnick能招人喜欢到他不给任何回报,那些女人都能把自己的金币熔成盔甲,给他穿上吗?我并不知道。如果他给一些空头支票呢?她们能买账吗?那些为数不多的漂亮年轻的凯比特女孩子里面,有漂亮可爱,并真心喜欢Finnick的吗 我恍惚间想起了Mags火车上说的话,她那时候看我一眼,是要引起我的注意吗? 她说,真正的战场在竞技场之外。 我能够帮助Mags打赢这场仗吗?我并不知道,我也并不是很有信心。可是我想起了Felicity的脸,想起了Odair医生和Odair先生。他们都在等Finnick回家呢!而且,如果我能够帮助Finnick活下来,也许有一天,等我被抽中了的时候,作为导师的他,也会选择帮助我吧。 ☆、家乡人 Chapter 9·家乡人 Finnick Odair 他们的尖叫声,还有那些珠宝落地的声音,不停地往我耳朵里钻。我稍微动了一下我嘴边的肌肉,长时间地保持笑容让我觉得累极了,比在四区的渔场里劳动一下午还累。 Verena双手握着车把,不停地动着她的肩膀,像是一条被渔网缠住的鱼。我们都是被渔网缠住的鱼。这些笨蛋设计师,在四区里头,被渔网缠住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他们却用这些东西来给我们做衣服。如果可以,我一定要更换这些设计师,把他们都赶走,如果不是我生存下来的机会也把握在他们手上,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我身上挂。 我还能够忍受这些,我能够忍受他们把我当成一件物品一样装扮,把我送来送去,把我摆上电视机。只要我能回家,我能忍受这一切。 可Verena的忍耐力显然不及我,毕竟她是Ron的姐姐。有其姐必有其弟。可是Victor那个冷静无比的性子是怎么来的呢?他居然能在教官对他提出无理要求的时候选择冷静服从,他居然能在大浪拍过来的时候还能想起最恰当方法。他永远都这么冷静,即便是被选中的时候,他冷静地嘱咐所有人所有事,他嘱咐我……我晃晃脑袋,把Victor的样子从我的脑子里赶出去。 十二区的马车在广场中央停好的车队,那些带着小螺旋桨在空中飞的摄像头便开始围绕着我们旋转。从一区开始到十二区,把我们的样子都投影到广场旁边的那些巨大的屏幕上,我简直可以清晰地从上面分辨出每一个人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肌肉抖动。 Snow总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喇叭里涌出来,像浪一样卷到我们身边。他站在那个看台上,对着话筒讲话,他高高在上,他的声音无处不在。我们对他的声音从来都不陌生,因为我们每年都会听见他的声音在饥饿游戏所有的视频中响起来,抽签日、贡品游_行,还有颁奖礼。 “欢迎,欢迎。”他的声音高亢,一点也不像是从他矮小的身材里发出来的。 “贡品们,我们欢迎你们,我们感谢你们的勇敢和牺牲精神。祝你们饥饿游戏快乐,愿好运永远与你们同在。” 掌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就像Snow总统的声音涌过来那样。 我停滞了一下,跟着人群鼓起掌来。Verena双手环在胸前,从胸膛里发出一声嗤声。 驯顺的马匹把我们拉到一旁的一个特定区域,我和Verena的设计师Patty和Fritz正带着他们的设计团队在那里等候着。还有在Annie的陪伴之下的Mags。 “你们做得太棒了!”Patty踩着她那双高跷走到我的跟前,在我的脸颊各亲了一口,“太棒了!太完美了!”她尖叫道。 “多谢了你们的功劳啦!”多谢了你们的功劳啦,我肯定会被四区的人笑死了。 Fritz就没那样的好心情了,因为Verena正一手拽着她的裙子,一手不停在她的头发上拨弄,扯下她头上绑着那些像的鱼钩一样的装饰品。可怜的Fritz只能在一旁帮助她脱掉身上这些东西,双颊鼓鼓的,嘴巴不停地抖,似乎是想要抱怨,而又并不是很敢说的蠢样子。 Verena很快发现她努力的结果只是把自己一头金发越弄越乱,便把两只手上抓住的东西都用力一甩。那条渔网做的裙子摔在地上,她的金头发上那些装饰品还没有被完全弄掉,它们挂在她的头发上,叮叮当当地响,显得她的头发更加乱蓬蓬的。她简直狼狈不堪。 “回去就给我剪一个短发,立刻!马上!留着这些东西,我会在游戏一开始就被人捅死,不然就是被自己的头发勒死!不,我会在游戏开始之前就被它们气死的!” Fritz在一边诺诺连声,一个不字也没说,即便是被厚厚的化妆粉覆盖着,我也能看见他的脸上红了一片。 那可真是一个女版的Ron。 “别管那头发了,往前走。”Mags指了指通往贡品大楼的电梯,跟Dahlia Heffernan说,“Heffernan小姐,能给他们说一下我们的流程吗?” “很荣幸,Mags。”Dahlia Heffernan回应了一句,然后快步走到我们前面,先我们一步打开了电梯门,站在电梯门旁边,笑着朝我们招手,“我们边走边说。”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装束又换了,她换了一条也是用编渔网的绳子编成的短裙,头发也用穿了珍珠绳子变成了一条长辫子,那些珍珠在她背后随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这可真是一条昂贵的鱼,只是我想不会有人买下它。 “每个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层,我们是四区的,所以我们住在四楼。” 装着透明玻璃的电梯带着我们几个爬升到四楼,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这是客厅,我们可以这里开会。或者,我们可以选择边吃边聊,在餐厅讨论事情。”我们跟着Dahlia Heffernan走进屋子里,四区的装饰是风格也是海洋的格调,白色和蓝色混合搭配的家具。 我看了一眼穿着一件蓝白混合的蕾丝裙的Annie,她跟这里可真是搭调。好像是有人故意让她这个样子,好让她能在融合进这个诡异的四层里头。她的脸色白了许多,倒有点像涂了化妆粉的Fritz了,只是没有那些更夸张的红红绿绿的东西在脸上罢了。 “餐厅在这边。”Dahlia Heffernan指了指拐角那边的空间,那边有两张餐桌。墙壁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不能看到桌上摆着的所有东西,只能看见两三个食品架,但它们都是满的,而且上面那几种面包和蛋糕,都是我没有见过的样式。 “Verena,你的卧室在那里。Finnick,你的在Verena卧室的对面。Mags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在客厅的那一边,靠近餐厅的那一间卧室,Annie,你的卧室在Mags的卧室对面。我的卧室在Mags的卧室的另一边。” Dahlia Heffernan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来她的小卡片和铅笔,勾勾画画起来。 “我说得清楚了吗?如果你们饿了,可以直接到餐厅去,艾瓦克斯会给你们准备吃的。有什么事情要做的,都可以吩咐他们。” “艾瓦克斯?”Verena重复了一句。 “就是我们的仆人。”Dahlia Heffernan似乎并不想要解释给她听,只是又看了一眼她的小卡片,说,“明天你们就要去训练场开始训练,一共有三天的集体训练,然后有一天是可以分开的训练,你们可以提出要求。现在,快去整理一下睡觉吧!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能赢得游戏哦!晚安!” Dahlia Heffernan催促着,Verena也没有在艾瓦克斯的事情上纠结太多,只是又嘟囔了几句这楼层恶心的蓝白色。 解释艾瓦克斯也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他们是凯比特有钱人的仆人,差不多就是他们家具。 “Mags,我想去吃点东西,这些东西可真累人。我可后悔没听你的话,在火车上多吃点了。你要一起来吗?” Mags摇摇头,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指了指餐厅。 我往餐厅走去,Annie轻轻的脚步声在我的身后响起来。她会不会又来给我摆盘呢?说实话,我挺喜欢的,那是不多的能让我想起家的东西之中的一个。 餐厅很宽敞,而且有两个艾瓦克斯站在那里,一男一女。我和Annie走进餐厅,那个女艾瓦克斯立刻就抬起头来看我们。 我瞬间明白Annie身上那条裙子的诡异之处了。因为如果那个女艾瓦克斯身上那条蓝白搭配的裙子也换成蕾丝的,就会跟Annie身上这条裙子一模一样。她也梳着一条鱼骨辫,如果她的头发换成棕色的,那条鱼骨辫就会跟Annie背后那条鱼骨辫一模一样。 这样对比起来,Annie简直就是一个艾瓦克斯。一个十二岁的迷你版艾瓦克斯。 更令人惊骇的是,那个浑身颤抖的女艾瓦克斯瘦削脸庞上的一双眼睛,是美丽的海绿色,是四区人特有的海绿色。 Annie Cresta 我不敢动弹,Finnick也停住了脚步。 那个漂亮的女艾瓦克斯,我是说她年轻的时候肯定长得很漂亮。她看起来已经有三十五岁了,可能还要更老一点,因为她的眼角都已经往下耷拉了,还有额头上的褶皱,眼角的皱纹,嘴角的纹路也很深。更让她美丽五官黯然的,是她那惨白憔悴的脸色。 可我只能盯着她的眼睛,她那瘦削脸庞上的一双眼睛,是美丽的海绿色,是四区人特有的海绿色。 她也跟我们一样张大了嘴巴,而且似乎想要往我们这边走过来,可她旁边的那个男艾瓦克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回拉。我似乎听见了她瘦骨嶙峋的身体撞在墙壁上发出的嘭的一声。 那个男艾瓦克斯低着头,没有往我们这里看。我也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身子微微倾向那个女艾瓦克斯。 他们都是四区的人。我这样断定。那是四区人的眼睛,毫无疑问的。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呢?因为看见了贡品吗?我想并不是的,他们每年都会见到贡品,肯定不会这么大惊小怪。走进这餐厅里的只有我和Finnick,那是因为看见了我吗?我低头看见了我身上的这条裙子。一样的配色,一样的款式。他们是以为我也是个被割了舌头的艾瓦克斯吗?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被抓到凯比特来,被割了舌头,成为凯比特的家具。如果我是他们之中的一个,看到自己家乡的孩子遭受自己曾经遭受和正在遭受的罪,那我一定会崩溃的。 “Mags,这些艾瓦克斯都是从四区来的吗?” 我没有回头,直接大喊着问Mags。那个女艾瓦克斯更明显地止住了颤抖,重新站在了墙边,背靠着墙壁,仿佛那是一张扶手椅,让她陷进去了。 我感到Mags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她站在了我的身边。我并没有去看Mags,而是一直盯着那个女艾瓦克斯,她却盯着Mags看,那双海绿色的眼睛周围红红的,她别过脸去,藏在了那个男艾瓦克斯身体形成的阴影里。 她像是要哭了。我扭头来看Mags,可Mags却走到了餐桌边上,坐在那张背对着我的椅子上,我一时间看不见她的脸了。 “Mags?”Finnick也试探着问了一句。 “噢,你可真像他们。” 我听见Verena的嘲笑,一回头就看见她倚在那个转角的墙壁上,双手交叉横在身体前面,一边的嘴角高高扬起来。 “看你这条蠢裙子,简直比我和Finnick身上的渔网都还糟糕。”她放下了交叉的手,走到桌子边上,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那张椅子都被她弄得吱呀得响起来。 “我要一杯水,没舌头的艾瓦克斯。”她把那个“没舌头的”咬得重重的。 那个男艾瓦克斯走到一旁的餐车上,用玻璃杯倒了一杯水,放到Verena的面前。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一个会动的家具。 我真的想要跑到那个男艾瓦克斯身边,把那杯水夺过来,然后把杯子连着里面的水扔到Verena的脸上,最好砸中她的鼻子。 我发誓,如果不是Finnick拉着我的手臂,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Verena,他们也是四区的人。”Mags的声音冷冷的,她生气了。好样的,不管如何,Verena必须被教训一顿,她不能这么粗鲁无礼地对我们的同胞。 “是啊,他们是四区的人,那又如何呢?他们是被砍了舌头的艾瓦克斯,是凯比特那群人派来服侍我们这些贡品的,我有权利使唤他们。” 她把拿起那杯水,狠狠地把它摔到一边去,玻璃杯撞在地板上,哗啦啦地碎开,玻璃碎片混在水里溅了一地。 “Verena!”Finnick低低地吼她的名字,他的脸红红的,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一块。Finnick也不满意她这样的行为了,Verena的麻烦大了,现在她已经惹火了我们之中的三个。 “我不道歉,我讨厌这里的所有东西,所有人!我一整天都被他们摆弄来摆弄去,他们当我是个物件,当我是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我不是一个来自四区的人,我是一件来自四区的东西!我甚至都不如这个艾瓦克斯,甚至不如她!” Verena指着我,怒吼着。我又想要往后退了,不管怎么说,我想要离她远一点,尽可能地远。 “他们都能活着,我几天之后就要死啦!” Verena叫嚷着,双手抓着她那些让她恼火的头发,双脚在地板上不停地跺,把那些玻璃碎片都踢开,把地上弄得更加乱七八糟的,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要弄得乱七八糟的一样。 Verena一把推倒了椅子,然后把她头上最后一件难缠的装饰品扯下来,摔在地上,哭着跑回了她的房间,门砰地一声被甩上。 餐厅里一片寂静,客厅里也是。Dahlia Heffernan跟我们道了晚安之后就没再离开她的房间,这里这么大动静,她也还是没有理会。 “来到这里,总会有人先崩溃。” Mags倒是很出乎意料的平静。 餐厅里的那两个艾瓦克斯开始收拾地面的玻璃碎片。我听见Mags轻轻地跟他们俩说了声抱歉。 “你还好吗?”我问Finnick。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我会这么问,这么突然。那个问题突然涌上了,我想也没想就开口了。 Finnick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他点了点头,回答说:“幸好我不是先崩溃的那一个。” 我呼出一口气。我确实害怕Finnick也会像Verena那样崩溃。他会做什么呢?我无法想象优雅的Finnick怒气冲冲地摔杯子,对别人做出任何粗鲁的行为,对别人说出无礼的话。对任何人,即便是对艾瓦克斯,我也不能想象出Finnick的那个样子来,就像我永远无法想象Mags恼怒的样子,无法想象Mags对别人苛刻的样子。他们不是那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是。 “你想要吃点东西吗?Finnick?从下午到现在,我想你只在火车上吃了一顿。”我走到餐桌旁,端起一个碟子,想要给Finnick装点食物。 “你不是艾瓦克斯,Annie,你不必来给我端食物。即便是艾瓦克斯,我也不会要求他们来给我端盘子。我有手也有脚,可以自己走去拿东西吃。”他说着晃了晃他自己的一双手,走到餐桌边上跟我一样端起来一个盘子装东西吃。 “不过你在火车上做的摆盘很好看,Annie,那让我想起了我妈妈。”他补充道。 “我只能凭着记忆去学一点,Mags不挑剔食物的摆盘,那天是我第一次发现食物可以摆放得这么好看。” “我替她说谢谢了!”Finnick装好了他要的食物,端着那个装着食物的盘子却并没有要坐在餐桌边上的意思。“我要回我的房间吃了。晚安,Mags。晚安,Annie。” Finnick房间的门一关上,Mags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Mags?”我准备问出我的问题。 “来,Annie,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我想要再问Mags一些艾瓦克斯的事情,Finnick回了他的房间,我才有这个机会。可是她似乎并不想我提起这个,急急忙忙地就要离开餐厅。 Mags一直低着头,直到她站起身来,灯光才照亮了她的脸。她哭了,双眼通红肿胀,脸颊和眼角还有泪痕,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想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可她却先我一步来催促我跟着她离开餐厅。她毫不犹豫地走出了餐厅,第一次没有等我。 Mags带着我走到一间Dahlia Heffernan没有介绍过的房间前面,她扭开门的铜把手,领着我走进去。 一张靠着墙壁的大木桌,柔和的白色灯光,桌子旁有着很多小抽屉的大木柜,木桌前面墙壁上挂着的锤子、镊子、丝线。那是个工作间。我想,这是个制作小饰品的工作间。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我突然间想起了Finnick的项链,还有Verena手上的小尼普顿。 这个工作间是用来给贡品们做象征物的吗? “Verena的象征物不被允许带进竞技场,他们不能接受任何宗教的东西在电视上出现,所以我想你可以给她另做一个象征物。Annie,可以吗?” “我只是担心她会不肯收,她并不喜欢我。” Mags摇摇头,“她会收的,每个人都会想要一件来自家乡的东西。毕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如果在离开的时候,还不能有家乡的东西陪在身边,那会太可怕了。我想,她会收的。” 我想起了Verena刚刚在餐厅里的所作所为。她确实已经失控了,而且已经失控到了一个令人觉得可怕的程度。她几乎失去理智了。今天在到形象设计中心的时候,她在下车前看了我一眼。我想她是在忍耐对我的讨厌的,因为我毕竟是Mags抚养的孩子,而Mags的行为关系到她能否活下来。而刚刚在餐厅里,她却是不管不顾地发脾气,不仅对我,而直接对Mags发脾气了。她对整个团队发脾气,丝毫不考虑这些人的工作会决定她的生死。 我想她确实需要东西来冷静一下,一件来自家乡的东西,一件可以让她带进竞技场去激发她活下去的信念的东西。虽然我并不喜欢她,她也对我不好,可是她毕竟是四区的人,也算是救了我的小命,看见她这样,我也不好受。 就当是为了让我自己好受一点,帮她一下吧。 “好吧,这里有我需要的所有东西了,对吗?” Mags点点头,说:“你可以在这里制作,那些小抽屉里都是些来自四区的东西,珍珠、珊瑚、贝壳,什么都有。” “好吧,Mags,我会做好的。”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我看着这件工作室,想着的却是餐厅里的艾瓦克斯。 “Mags。”我松开咬着的嘴唇,“关于艾瓦克斯,我能问你一点事情吗?你可以不回答的,我只是好奇。” “Annie,我只能说,别跟他们说话。我是说,除了要他们帮你做事情之外,别跟他们说话。那样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我知道这个,可为什么会是四区的艾瓦克斯来照顾我们呢?难道凯比特人是要用这个来折磨贡品吗?” Mags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特别是对于凯比特。” “最后一个问题,Mags。那个女贡品,她认识你,对吗?” “不只是那个女贡品,那个男贡品也是的。他们,他们曾经是我很亲近的人。我只能说到这里了。”Mags转身离开了工作室,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很亲近的人?那是什么意思呢?是Mags的家人吗?我并没有见过Mags的家人。Mags结过婚,这个我是知道的,因为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而且Cohen是她丈夫的姓氏,Mags的娘家姓是Flanagan,我是在海报上见到的。我被Mags领养的时候,她已经50多岁了,她的丈夫也逝世很多年了,她是独居的。那么,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吗?我并不知道这个,没有人提起过这个。这确实很奇怪的一点,没有人提过Mags的孩子,更没人说过她有没有过孩子。 会是Mags有自己的孩子,可她的孩子因为某些原因不在她身边了吗?四区的人会因为怕Mags难过,或者害怕不好的事情发生而绝口不提吗? 我想起了今天在开幕式前,Mags在面对那些赞助商时候的颤抖。会是因为Mags曾经不对他们示好,导致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吗?还有Mags在面对Asher时的恐惧,会是Asher让她失去了孩子吗?Mags说过,四区里头很多人都要依仗Asher过活。 会是更糟糕的结果吗?Mags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因为她的孩子被凯比特抓来,割了舌头,做了艾瓦克斯。 我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也在止不住地颤抖,已经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外边的那两个艾瓦克斯,其中的一个,或者他们两个,很可能就是Mags的孩子。 ☆、赞助 Chapter 10·赞助 Annie Cresta 我从噩梦里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正穿过卧室那面玻璃窗,投到床尾的那张印花地毯上。 我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发了好久的呆才能意识到三件事:第一件事,我在凯比特,我在贡品大楼的第四层。第二件事,刚刚梦里的那些东西并不是真实的。第三件事,Finnick和Verena今天要去训练场训练,而我要跟Mags去拜访赞助商们。 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的头发都湿了,脸也冷冰冰的。我最好去洗个热水澡,我对自己这样说。可我却一直坐在床上没动弹。那些片段还缠绕着我,无奈地大哭着的Mags,还有满口鲜血并且说不出话来的艾瓦克斯,Mags抱着那个女艾瓦克斯,跪在地上,那个艾瓦克斯从她的臂弯里抬头看我,鲜血不断从她的嘴巴里冒出来,蔓延到地上,蔓延到我身上。 那可能是我的汗水让有有了这样的错觉。可我还是不敢动,我的手脚都有点僵硬了,额头上的汗水也干得差不多了。 阳光慢慢移动着,等到它移到床边的时候我才能回过神来,从床上起来,走到房间的浴室里冲了个澡,把一身干了的汗都冲干净。我从柜子里找到一条蓝色的连衣裙,我更想要那条米黄色的,那条更素净一些,可我今天要跟Mags去拜访赞助商,那条裙子并不合适。我并不知道Tigris还会不会来帮我设计造型,我只好带着把那条带蕾丝边的蓝裙子套在身上。 我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拽了拽我那些棕色带着波浪的头发。我不是很确定我能怎么打理它们了。编辫子吗?我并不想要一条鱼骨辫。尽管我很喜欢它,可是那个梦里,女艾瓦克斯沾满了她自己血液的鱼骨辫让我感到害怕。Mags并没有教过我别的编头发的样式,我只好拿了一根橡皮筋把它们都扎起来,放在脑袋后面。 我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Mags的声音从餐厅那里传过来。走到餐厅,我看见Finnick和Verena面对面坐在餐桌旁,Mags和Dahlia Heffernan分别坐在餐桌的一端。 “早上好,Annie。”Finnick冲我微笑。 “早上好。”我点了点头,走到另一边的餐桌上用盘子装了一点鸡蛋和火腿,然后坐在Mags旁边的椅子上。 Verena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她看起来好多了,除了她肿胀的眼睛和有些蜡黄的脸。但她起码能够安静地坐在这里,在艾瓦克斯为她的水杯添水的时候说谢谢了。 我没见到那个女艾瓦克斯,现在的餐厅里只剩下那个男艾瓦克斯了。 “好吧,Finnick,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别在训练场里碰鱼叉,那里会有的,但别碰。你也是,Verena,离那些长矛远一点。学点别的东西,学点你们不会的东西。今天是第一天,跟着训练场的教练学一切有助于生存而不是有助于战斗的东西。” “Verena,你明白吗?” Verena从她的食物里抬起头来,点头回答,“我明白了,我会去学着生火,搭雨棚什么的。” Mags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不能知道竞技场会是什么样的情况,竞赛组织者会用尽手段让你们活不下去,你们今天学的生存技巧会救你们的命,只有自己活着才有可能赢。” “好了,今天该了解的东西都知道了,我们该去训练场了。”Dahlia Heffernan站起身来,对他们两个说,“男孩子,女孩子,我们十分钟后在电梯口汇合,记得在竞技场也要注意你的仪容和言行,会有竞赛组织者在那里的。” 她正要离开餐厅,却突然转身回来,“Annie,Tigris等下会来给你和Mags做造型,然后你们才会去拜访赞助商。只是个小提醒而已。” Verena也从自己的椅子上起来,盯着我看了很久,咬牙切齿地说,“看来,我们小命你也是能掌握一部分咯!” 她丢了餐巾,往电梯那个方向跑过去了。 Dahlia Heffernan昨天肯定听到了Verena失控,她这么说是想要Verena知道我也算是这个团队的一份子吗?换句话说,Dahlia Heffernan是要Verena知道我也掌握着她的小命吗?虽然这不是什么能起巨大作用的东西,但毕竟对于饥饿游戏来说,很小的概率也会被放大。Dahlia Heffernan应该是想要Verena对我好一点,起码别因为我发怒,让大家都难堪。可她似乎想错了,Verena只会因为这个更讨厌我吧。毕竟,我想她明白,我不会因为她代替了我成为贡品而偏向他,因为我是想要代替Felicity成为贡品的。Felicity的哥哥Finnick才是我想要帮助的人,虽然Mags并没有做出选择,可Verena却很可能会认为Mags因为我选择了Finnick。我多拿到一个金币,她就会更恼火一分。 “她今天早晨算控制得不错的了,Annie,别怪她。”Finnick伸手来摸了摸我的手臂。 “我吃好了,得过去了。”Finnick也站起身来,他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尽管他的眼睛下面也有着一圈淡淡的乌青,他笑着对我说,“记得给我们带多点金币回来。” “我可没有权利答应这个。”我冲他微笑,目送他离开餐厅。 餐厅里只剩下我和Mags两个人在吃东西,如果不是那些艾瓦克斯在身边,我会想在四区的胜利者村那样自在。 “Mags,你不需要跟他们一块去训练场吗?毕竟你是他们俩的导师。” “不,一区、二区和四区的导师都不会跟过去的。起码第一天不会,今天我们得先去拜访一些可能性最大的赞助商,他们的事业都跟四区多多少少有关,而且曾经给过我们的较多的赞助。” 我想起了一区的那两个明星导师,那天我们一到看台,他们就来围着我们了。那并不是什么友好的表现 “我们还可能遇见别的导师,对吗?尤其是一区和二区的,他们也不会去看自己区的贡品训练。” Mags点点头,“是的,他们也会来跟我们争夺赞助商。” 一区连续两次赢了饥饿游戏,这确实是一个优势,可就我所知道的,并没有哪一个区能够连续三次赢得饥饿游戏,因为饥饿游戏并不只是贡品之间的你死我活。贡品的小命,还是大赛组织者握得更紧一些。在竞技场里头,他们可以放出变种生物,可以制造任何自然灾害,可以让人活活被太阳烤死。 即便是有赞助商的礼物,也不可能跟大赛组织者抵抗。何况掌控着礼物的导师会有自己的偏好,两个贡品,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问Mags一些问题,可Tigris进了餐厅。我只能收起我要说的话,跟着她去梳妆打扮,然后安安静静地思考着我的问题,陪Mags去拜访赞助商们。 Tigris并没有怎么改变我的样子,只是又帮我梳了鱼骨辫,代替我原本胡乱扎起来的发辫,垂在我身后。 Mags和我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出发,坐一辆小型的银色汽车去到目的地。来凯比特的时候,我并没有好好看这附近的风景,因为那辆长而窄的车子是几乎全封闭的,虽然有窗户,可我却一点儿也不敢碰。 我们出了贡品大楼,顺着那条通往总统府的大道往外走。我开了窗,却看见外面的路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穿着银色衣服人在开着车打扫街道。“我以为凯比特的街上会有很多人的。” 我听见驾驶室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我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凯比特的居民几乎不会在下午两点之前出来活动,他们的生活是在晚上的,Annie。”Mags解释说。 晚上?我被吓到了。可是瞬间我就回过神来,确实,这些人早早地起来能够干什么?去捕鱼吗? 我没再说话,以免前面那个开车的人又再笑话我。 车子应该开到了凯比特的郊外,停在了一个涂了银色漆的金属大门前面。 “我们要去拜访的,是一个掌管帕纳姆渔业公司的女商人。”Mags说。 “是Cordelia Marchant吗?我曾经在四区见过她,她跟她的下属来四区慰问过Stafford家,她还送给Stafford家三张食品卷了。” 我只是远远看见过Cordelia Marchant一次,隐约记得她亮红色的头发和身上那件织着银线闪闪发亮的黑色套裙。四区的人大概都会记得她,因为那次她慰问过Stafford家之后,四区挂过好久她的海报,不仅是因为她的善行,还有因为她的公司在那之后击败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成为四区渔业的领头企业之一,终于取得了与公司名匹配的地位。 “是的,是Cordelia Marchant。” 大门自动打开,车子沿着那条铺石小路开进去,停在一幢有着白色外墙的房子外头。我和Mags下车,一转头就发现一个皮肤黝黑,穿着黑白套装的女人站在了房子的门廊前头。 “Cohen女士,Marchant夫人在等待您了。” “谢谢你。” Mags向她点头,跟着她走进了那幢房子。我跟在Mags身后,打量着房子里的装饰。Cordelia Marchant的房子并不花哨,相反的,这里看起来更加复古一些,如果不是因为它墙上的那些装饰品的话,这里的搭配会显得更和谐一些。Cordelia Marchant似乎很钟爱她的事业,因为从玄关的走廊一直到客厅,周围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大型鱼类的骨架。特别是那个架在壁炉上面的灰鲭鲨头骨,它让整个房子都显得恐怖起来。Cordelia Marchant有孩子吗?我想她的孩子会做噩梦的。 “Mags!你好吗?” Cordelia Marchant从我们身后的旋转楼梯走下来,她那头亮红色的头发烫出了大波浪卷儿,身上穿着一条银色的裹臀裙,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皮肤,那并不是我印象中自然的淡褐色,而是像其他疯狂的凯比特人一样,染成了赭红色。她的模样跟我印象中那个庄重的女商人一点也重合不起来了,相反的,我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了,她这一身的赭红色,像极了我梦里那个满身鲜血的女艾瓦克斯。 我别过脸去看那个灰鲭鲨头骨,尽量不去看她。 “中午好,Marchant夫人,你最近好吗?” “老样子啊!在凯比特里头,日子每日都是一样的,只有到了饥饿游戏的时候,我们的生活才能有点生气。” 我真想把我的耳朵也合上。我无法想象Mags是怎么面对这些赞助商的,我并没有真正经历过饥饿游戏,却也感到难堪和气愤,她是怎么对这些人笑的呢?更让我难过的是,对着这些人笑的Mags,也曾经是那些用自己的生死搏斗来让这些人的生活有点生气的贡品之一。 这些人能给金币让我们的同胞活下来。 这些人能给金币让我们的同胞活下来。 我不断在心中重复这句话。一遍又一遍。我想我能勉强看Cordelia Marchant的脸了。 “我可看见你们今年的两个贡品了!真是太棒了!我真喜欢那个男孩子,Finnick Odair,Margery也是这样说的,你不知道她都想要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去给他买礼物了。” 我想这个Margery是Cordelia Marchant的女儿。这是个好消息吗?Cordelia Marchant很可能会支持我们。 可Cordelia Marchant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失望了。 “可我对她说,Finnick Odair还太小了,他可是很难活下来的。Verena Stafford倒是满了18岁,胜出的可能性大很多。可她说,如果要投一个女孩子的话,她要投给Bellona,因为她喜欢她的橄榄枝花环。这个孩子!” Cordelia Marchant捂着嘴巴咯咯地笑。 “那我可得要好好说服Margery Marchant小姐了,要知道,Verena可是个顶顶好的女孩子。别说橄榄枝花环了,她可以编出任何漂亮的东西,就用她的一双手。我打赌她喜欢Bellona是因为她没见过Verena用绳子编出的张渔网,我的天,那简直是一幅画。” Cordelia Marchant眨了眨眼睛,颧骨面上的肌肉耸起来,做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真的吗?我可得让她知道才行。她刚刚跟二区Enobaria的出去了,她们说要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可以充当编花环材料的嫩枝,先学一下手艺。” 二区的导师已经来过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他们已经来了,那么Cordelia Marchant又肯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他们出去,我想她已经答应了二区,不会做我们的赞助商了。 都怨我!如果不是因为要为我化妆打扮,Mags可以更早出发的。二区的导师不可能比Mags还快。 Mags选择中午的时候过来,我想她是准备跟Cordelia Marchant一边吃一边聊的,慢慢说服她成为我们的赞助商。可这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已经被二区的导师迷住了,我想她不会留我们吃午饭的。 Cordelia Marchant看了一眼手表,说:“Mags,我想他们快要回来了,如果……” “Marchant夫人,这只灰鲭鲨是您捕到吗?” 她们两个都安静了下来。 Mags首先反应过来,对Cordelia Marchant说,“这是Annie Cresta,我抚养的孩子。” Cordelia Marchant也回过神来,点点头,一个字的回应也没赏给我。 “我真的不敢相信,Marchant夫人!我上一年在四区见过您,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去慰问陨落贡品的家人的优雅女士,能够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捕到一条灰鲭鲨!我真是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 这些人能给金币让我们的同胞活下来。 这些人能给金币让我们的同胞活下来。 我在心里重复。我想我能够忍住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Cordelia Marchant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脸,不只是颧骨面上的肌肉耸起来的那种,是眼角也泛起皱纹的那一种。我能分辨出什么是真心的笑,什么不是。四区里那些讨厌我的人起码让我学到了这个。 “谢谢你的称赞,Annie。” 她扭头跟Mags说话,不过更像在自言自语,“几乎没人相信这灰鲭鲨是我捕到的,他们都说是我指挥我的团队罢了。真叫人懊恼!” Mags笑着回应她,“相反的,Marchant夫人,我是很相信这件事情的!” “噢?为什么呢?” “我想是因为Mags见过Verena捕鱼吧!Marchant夫人,如果您能见到她捕鱼,我想您会说您就像看到了自己。她能够把一根比她还高的长矛,一下子投到一条星鲨的脊背上,几乎贯穿了它。星鲨虽然要比灰鲭鲨小一点,可那已经是很厉害的鲨鱼了,毕竟Verena那时只有16岁多一点吧,是这样吗?Mags?” Mags摇摇头,说:“她那时还差几个月满16岁,Annie。星鲨在水里的移动速度可比人在陆地上要快多了。” Cordelia Marchant眯起了眼睛,看着那条灰鲭鲨的骨架,似乎在思考星鲨的大小。 我猜她会有兴趣的。 我把双手重叠放在身体前面,皱着眉头向她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来,“Marchant夫人,我能向您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吗?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 “噢?你说吧,如果我可以,我会尽力帮你的。” “事情是这样的。呃,我想给Verena做一条项链,作为四区的象征物,陪她一块去竞技场。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好材料,直到我看见了您的灰鲭鲨。您能把这条灰鲭鲨的牙齿送给Verena,让我做一条项链给她戴上吗?我想要在上面刻上四区的标志,那样所有的摄像头都能看见它了!” Cordelia Marchant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她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恳求道,“拜托了,Marchant夫人,如果四区的人能够从电视上看见一条刻着四区标志的项链,他们会开心得晕过去的。” Mags冲我露出一个微笑,她走到Cordelia Marchant的身边,离她很近,说:“如果四区的标志在贡品的项链上面出现,我想所有人都会妒忌四区的。” 我看见Cordelia Marchant也露出了一个微笑,她走到我身边,微微倾身面对我,温柔地说,“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小姑娘。可是你也得给我一点回报,把帕纳姆渔业公司的商标,和我的名字,还有我的女儿,Margery Marchant的名字都刻到那条项链上面。灰鲭鲨有那么多枚牙齿,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个的。” 我拍起手掌来,“真是太谢谢你了,Marchant夫人!我一定会做到这个的!” 她直起身来,转身对Mags说,“Mags,我今年我会支持四区的,如果那条项链能够陪着Verena进入竞技场的话,我会支持四区的。” “我会确保那条项链跟Verena形影不离的,Marchant夫人!” Cordelia Marchant打了个响指,一个男仆人走上来,她吩咐他把灰鲭鲨的牙齿都扒下来包装好。她自己走到了另一边的展品柜里面,拿来了一个盒子,她回到我前面,把那个打开了的盒子放到我的眼前来。 “这是一些我收藏的珊瑚,每一片都是花朵的形状,很漂亮,对不对?” Verena已经有了象征物了,我想我会拿到Finnick的。 她把盒子放到我手上,“用这个给Finnick Odair做一条项链吧,记得要刻上我要的东西哦!小姑娘。” 我捧着盒子,对Cordelia Marchant微笑,“当然,Marchant夫人。” ☆、殉道者 Chapter 11·殉道者 Finnick Odair “好吧,告诉我们,Leo,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要知道,一区连续赢了两次,好多人都在看你和你的同伴能不能有一个来延续这种荣耀啊!” 队伍前头的电视机屏幕上,Caesar Flickerman正眯着眼睛,把话筒递到一区的男贡品Leo嘴边。 Leo,那头在个人测评里头拿了十分的大狮子,那头拿了最高分的大狮子,他穿着件无袖的牛仔布背心,看似随意地把两只手臂交叉在身体前面,却是为了把上面的肌肉绷紧起来,好让舞台的灯光加重了那里的阴影,让那些肌肉线条更加明显。 “显然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他忽然把双手拢在嘴边,朝观众席大喊,“你们说呢?亲爱的!” 尖叫和欢呼,就跟贡品游_行那天一样。凯比特人的爱可真廉价,那些“亲爱的”也挺廉价的。 我想起Verena在训练场里说的话,她说:“帕纳姆国里头,贡品们最贵,也最廉价。” 她看这点看得挺清楚的,我不得不敬佩她。 镜头转向观众席上的一区导师Cashmere,她笑呵呵地对着镜头来了个飞吻。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吐口水的声音。 她看起来都是那么轻松自在,一点点也不为一区的贡品担心。不过也是,有一个拿了十分的Leo,还有一个拿了八分的Loretta,他们确实不需要担心。 就跟二区的Enobaria一样,她有一个得了九分,有着漂亮面孔和高超技能的女战神Bellona,她也用不着担心,即便另一个贡品Hercules瘦小得让他的名字成了一个笑话,她也用不着费心。 Hercules跟Loretta更像是一个区里的,甚至更像是一对兄妹,瘦小,也都有对能扔的武器有偏好。我一直不喜欢那些小型武器,飞刀啊,□□啊,弹弓什么的,不过它们是职业贡品学校里头的必修课,我必须得学。我最喜欢三叉戟,其次是长矛,刀排得靠后,它们自身的长度就可以让我控制一个最合适的范围,不像飞刀那样,太远没了精准度和力度,太近又无法有足够的时间去操作。 而Verena这些天似乎挺专注于飞刀的,她在学完了求生的那部分之后就只呆在飞刀那块了。她力度足够,确实比那些娇小的贡品更适合操作飞刀,只是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学飞刀,而是盯着职业贡品联盟。在共同训练的第二天他们就已经坐在一块吃饭了,我并没有加入他们,他们看起来也没有邀请我加入的打算。 Verena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她要回家的欲望确实要比我强烈。她是Stafford家的支柱。我心里不是滋味,可我不能责怪她,我没有这个权利,尤其是在我背叛她比她这样对我要早得多,而且要可恶得多。而且最让我觉得羞愧的是,她这样做并不能称得上是背叛,她只是选择。 “相信我们在开幕式上都会被这对浑身渔网的贡品网住了心,不管你怎么说,我是被迷住了。让我们掌声欢迎,来自四区的,Verena Stafford!” 我回过神来,重新把目光放在屏幕上。 Verena走上台,一头精练的金色短发很完美地衬托出她的漂亮眼睛,也很好地修饰了她略微凹陷的双颊。她发脾气之后没多久,她的设计师就把她一头长发给剪短了,可她时常还是会用她的头发来撒气,非得把自己的头发弄成一个鸡窝才算完。 “Verena,你的兄弟Victor是上一年的贡品,是这样吗?我还记得他呢!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你长得跟他很相像,一样的美丽。” “我的结局不会跟他的一样。”这个谈话终止者。 可Caesar Flickerman却是凯比特这么多年来的嘴巴跟脸面,当然不会让她这样噎住自己。 “真是一个自信满满的四区姑娘!当然,我们也很期待这一点。明天,我们就将在电视上看见你的精彩表现!” 他跟Verena都站起来,他笑道:“记住她,四区的Verena Stafford!” 与笑容满脸的Caesar Flickerman相反,Verena一直没露过笑脸,Fritz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索性让她穿了一件线条硬朗的银色连衣裤上台,让整个人都显得冷冰冰的。可即便如此,台下的观众也没少给她掌声和欢呼声。大概是他们见了太多笑脸了,收到了太多温柔问候了,Verena的坏脾气在他们眼中是高傲,而那可能正中他们的胃口。 接下来是我了。 Dahlia Heffernan把手放在我的背后,把我推向那个矮矮的台阶。 “记得我教过你的话。Finnick,他们都会爱你的。亲爱的,去吧。” “Finnick Odair!四区的漂亮男孩!” 我深呼吸,把我的肺装满空气。我抬起我早已站得开始有点麻木的腿,踏上那些台阶,朝舞台中央那个满脸化妆粉,朝我微笑着伸出手的Caesar Flickerman。 “晚上好,Caesar,我在后台就听见你的称赞了!” “我相信那只是你听见的,数不清的称赞之中的一个罢了!” “是吧,可我保证在我听到更多赞美之后还记得你给我的,Caesar。毕竟我不可能忘了今晚,这可是饥饿游戏前,我最后一次见到喜欢我的观众了!” 女人们的欢呼声从观众席中涌过来,一点也不必贡品游_行那天弱。 我转身朝向观众,把手印在唇上,挥向他们。然后在一阵更强烈的口哨声和欢呼声中转身和Caesar Flickerman握手,坐在他旁边的那张单人沙发椅上,微笑着面对镜头。 “明天就是饥饿游戏的开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凯比特里头所有人都难以入眠的时候。在这个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候,Finnick,告诉我,现在,谁在你的脑子里呢?你最最想念的人,是谁呢?” “一个女孩子。”我冲镜头眨了眨眼睛。 “哇啊!一个能得到Finnick的心的女孩子,我确定她现在在承受来自凯比特的沉重妒忌。我们能知道一点具体的吗?” 我笑起来,低头看了看地板,再抬头看着Caesar,摇着头,“我可不敢说这妒忌她会承受,Caesar,她是我的小妹妹。” “Finnick!这可真是叫所有人的心都颤抖了!”Caesar把手在脸边扇了几下,发出几声穿透力极强的笑声,“但感谢上帝,我们不会这么快就让一个来自四区的漂亮男孩堕入爱情的深渊。” “总有那么一天的嘛!或许会是凯比特的姑娘呢!谁知道呢?” “当然,总有那么一天。我相信能够有这么一天!你能够回家,带着胜利者的荣耀,来收割凯比特的爱!” Caesar拉着我的手高高举起来,高声喊道:“Finnick Odair!” 观众席上,来自女士们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可来自男士们的喝彩声却稀稀拉拉的。 我对于这场面已经有心理准备,毕竟我在个人测评里头只得了六分,因为压根没去碰那柄鱼叉。我不想加入职业联盟,当然,不能让他们把我当成头号目标,而Verena最近的表现可让我很担心这一点。 四区虽然也培养职业贡品,可条件比他们要差,我们的贡品要加入他们的联盟可要难很多的。即便如此,Verena还是铁了心要往职业贡品联盟里头钻,如果她要得到来自导师的全力帮助,她必须要除掉我。 而这种事情,在我所知道的饥饿游戏里头,发生的次数可不少。 Annie Cresta 四区的两个贡品都完成了采访,我也再没有心思看下去了,一直到采访结束,都在想着联盟的事情,要不就是那两条我即将送出去的两条项链。Mags已经把那两条项链拿给大赛组织者检查过了,它们被允许带进竞技场,我也就可以安心地把它们送出去。现在,项链方面没有问题了,受项链的人那边,问题倒是不小。 回到贡品大楼之后,我捧着那两个装着项链的盒子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把要给Finnick的那一条项链放下走廊的置物架上,捧装给Verena那条项链的盒子,伸手去敲Verena卧室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她站在门缝后面,眼睛盯着我,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撑着墙壁 “有事吗?” “我,我是来给你送象征物的,Verena。你的象征物被扣住了,所以你还没有代表四区的东西,我给你做了一个。” 我一直低着头看着我手上的盒子,没敢抬头看她,害怕她会因为这个象征物是我做的而生气。如果她生气,我就坚持说这东西是Mags要求的,她总会给Mags一点面子。但赞助商的事情就不要那么早说了,毕竟她讨厌凯比特的一切,说赞助商的事情只会让她更恼火。 门缝开得更大了一些,我听见Verena说:“进来吧。”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走进Verena的卧室。Verena把卧室的门关上,跟着我走到卧室中央的那张桌子上。我把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让她可以看到那条项链。 “这是用灰鲭鲨的牙齿做的,我在上面刻了些东西,你的名字,还有四区的标志。”我想了想,Verena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应该可以继续说,“我刻的是帕纳姆渔业公司的标志,还有公司负责人Cordelia Marchant和她女儿Margery Marchant的名字。如果你戴着它进竞技场,Cordelia Marchant会给你提供赞助的。” Verena拿起那条项链,抬起眼睛来看我,眉毛有些皱,她问:“你给我拉赞助?” “你也是四区的人,再说了,赞助是Mags的功劳,我只是她的助手而已。” 你对我不好,我不应该给你拉赞助的。虽然我这样做了,可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悄悄地在心里嘀咕。 她着那条项链看了很久,我以为她不会再跟我说话了,我可以走了,我就悄悄地绕到桌子的那一边,悄悄地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你不想我赢的,对吧?Annie?” 我停住脚步。 “你想要Finnick赢。”那是个百分之百的肯定句。“你想要代替的是他的妹妹,你喜欢他,或者你跟Felicity要好,总之,你要他赢,而不是我。” 我并不能够反驳她,这是我的私心,我也想Mags跟我一样选择Finnick,我差一点就要去说服Mags了。虽然这对Verena不公平,可她是自愿的,我没有亏欠她,相反的,她对我这么不好,她也对来自四区的艾瓦克斯不好,我不喜欢她。 “可你得选择我,Annie Cresta,你欠我的。” 什么叫做我欠她的?!我被惹怒了。我忍受她的坏脾气,忍住往她脸上摔杯子的冲动,忍住她对Mags的不尊重,忍住她对来自我们去的艾瓦克斯的羞辱,为她竭尽全力去拉赞助,我不欠她任何一点东西! 我反驳,“我不欠你任何东西,Verena Stafford,你就是个坏姑娘!” 她不依不饶,“我为什么会再这里,就因为你举起你那该死的手去代替那该死的Felicity Odair,要去做什么该死的志愿者!” “你是自愿来饥饿游戏的!我没逼过你!我没碰过你一根手指头!” 她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腕,“我才不是自愿的,亲爱的,我本来可以逃过饥饿游戏,我本来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嫁人,生孩子。就因为你举手要当志愿者,我永远也不可能拥有这一切了,是你要杀我!” 她一把推开我。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举手要当志愿者,Verena就得来阻止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泪水从她的眼睛里头涌出来,“你不能参加饥饿游戏,小姑娘。你明不明白?在你逃离饥饿游戏之前,我们这些职业贡品学校的女孩子就得这么做,我们得跟着你参加抽签仪式,倘若你举手当志愿者了,我们就得阻止你。这是接受职业贡品训练的条件。我是年纪最大的,我必须去。” “可你怎么会答应呢?他们又没有给你任何好处!Doris还在饿肚子,Verena,你为什么要答应呢?” “你真是太天真了,Annie Cresta!他们用我的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谁知道哪天我会在什么地方听见我的小弟弟小妹妹被淹死了?!”她的脸都涨红了,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那条项链,那些是鲨鱼的牙齿,她却紧紧地把它们捏在手心里头,“你以为我没拒绝过吗?我拒绝当你的‘保护装置’,然后Victor就被选中了,那可不是随机的抽签,是在写满了Victor Stafford的纸条里抽一张!Annie Cresta,你杀了Victor。是的,Cashmere是那个把钢刀捅进他的胸膛的人,而你就是那个把他送到Cashmere刀口上的人。” 我大喊,“你说谎。”我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谎!” Verena上前一步,揪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你信不信都随你!你这个寄生虫!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在抽签仪式上再举起你该死的手,绝对不能!我知道你不会让Mags选我,我会死在你手上,我认命。可如果你敢再让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为你送命,我告诉你,四区的人会把你生吞了!” 她甩开我,我往后踉跄了几步,扶住了身边的一个柜子,这才没有跌倒。 她用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双手环在身前,盯着我上下打量,“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特别,能够让政府这么大费周章地让你不参加饥饿游戏,就因为你是Mags领养的孩子吗?”她从胸膛里发出一声嘲笑,“你最好日夜祝祷,那个大玻璃球里没有写着你名字的纸片,如果有一天你的名字被Dahlia Heffernan叫到,我想四区的人会欢呼着送你上火车的。还有,Finnick也会欢呼吧,毕竟我听说Felicity Odair也快要到职业贡品学校报到了,也许有一天,她也会成为你的‘保护装置’呢!” “你是个骗子!”我浑身颤抖,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朝Verena大喊,然后冲出她的卧室,把门摔上,让那声音比她平常弄出来的声音大几倍,最好我已经摔坏了她的门! 我的脑袋很痛,两只耳朵里头充斥着嗡嗡声。我忍住五脏六腑翻滚的痛苦,用身子拖着我的腿,往我自己的房间那边走,可我房间的门却是开着的,我已经忘了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把门带上。 “嘿!” 是Finnick,他在我的卧室里头,他正站在桌子旁边,冲我打招呼。 ‘你想要Finnick赢。' ‘你要他赢,而不是我。' “我想来找你,门没关,我就进来了,你怎么哭了?又是Verena让你不高兴了吗?”他的声音温柔而亲切,我的脑子里却满满都是Verena。 ‘我会死在你手上。’她不断地重复,‘我会死在你手上。' 我应该相信Verena的话吗?我好想去问Mags,这些是不是真的。我好想问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被别人用这种方法折磨,要被自己家乡的人憎恨。是因为Mags选择领养我吗?可那些胜利者的孩子也是要参加抽签仪式的呀!他们跟普通孩子没有什么不同,起码在饥饿游戏跟前,大家都一样。 如果Verena撒谎的话,她为什么会那么憎恨我?四区的人又为什么会那么憎恨我?Mags为什么会老让我去给贫穷区的人送东西?那是......赎罪吗? 我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把脑袋里那些可怕的声和想法都甩走。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生日快乐!” 我突然感觉手上多了样东西。那是一条小鱼,用绳子编成的小鱼,那是一条银灰色的小鱼。它的尾巴还是蝴蝶结,一条有蝴蝶结尾巴的银灰色小鱼。 我抬头看着他。 Finnick知道吗?他知道我的存在威胁着四区职业贡品学校里头所有女孩子的命吗?他知道我的存在有可能会威胁他妹妹的命吗? ‘Finnick也会欢呼的。’ “我看见Mags在编小船,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Felicity最喜欢这种小鱼了,我想你也会喜欢的。”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你常常让我想起她。” 我让Finnick想起Felicity一个害死了Victor,甚至即将害死Verena的坏姑娘,能让Finnick想起他的小妹妹?我想要大喊出来,我想要问问他,问他知不知道那些事情,问他为什么不像Verena那样对我。四区的人应该都知道,也许Ron也知道。我想Mags会知道的,她知道吗?我该问吗? 我该问Mags吗?我该问Finnick吗? ☆、黎明之前 Chapter 12·黎明之前 Finnick Odair 她摸着我送给她的小鱼,那是我用在竞技场里找到的绳子做的,在我一个人吃中午饭的时候编的。 透明女孩的生日在饥饿游戏前夜,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这是我们谈论起她的时候一定会提起的东西,也是女孩子们跟我们说起她时,一定会说起的事情。在这一天出生真是不幸运,所有人都在为饥饿游戏提心吊胆,没人会来给她过生日,更何况Mags还要当导师。 我生日的时候,妈妈会给我做蛋糕,用奶油弄出一条又一条的小鲸鱼来装饰蛋糕。不过,Felicity的生日才是我们家最开心的日子,我们全家人都会给她编小鱼,用颜料涂成五颜六色的,摆在家里的每个角落。 当我看见Mags在给Annie编小船的时候,我马上就想起了Felicity。假如Felicity是Annie,她会因为在生日的时候没人跟她一块庆祝而把眼泪给哭干的。 Annie摸着我送给她的那条小鱼,嘴角渐渐上扬,露出个笑脸来。 我知道她会喜欢这个的,不是因为她跟Felicity相似,而是因为她一定很少收到礼物。 我扭头看向别处,不再去看她脸上的笑容。那笑容让我觉得难受。透明女孩的笑容那么真挚,跟Felicity简直一个样。假如有一个男孩子,用这样的小玩意儿去欺骗,去利用Felicity,即便他是孤立无援,即将要面对死亡,我也不会原谅他。我一定会用我的拳头让他知道他有多令人恶心。正如此时此刻,我多么想给自己来一顿揍。 可她并不是Felicity,我只能这么告诉自己。而且我确实孤立无援,我无法左右Mags的想法,我只能从透明女孩这里入手,我只能博取她的好感,期望Mags能因为她对我的好感而给我雪中送炭。 我很抱歉,Annie。我真的想要回家。 “谢谢,Finnick,真的,很谢谢。” “我也有礼物要给你,你想要看看吗?” 我看向她,她的目光顿时闪开我的,低头看向她怀里的那个盒子。她打开它,递到我的手上。 “这是我给你做的象征物,一条珊瑚项链,我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Felicity的名字。虽然你已经有象征物了,可如果你戴着它进入竞技场,帕纳姆渔业公司的Cordelia Marchant会给你赞助的。” 我捧着那个盒子,不敢伸手进去把那条摆在中央的项链拿出来。我想它会灼伤我的手,连同这个盒子都发出滚烫的温度,让我想要摆脱它们。这两天我都不曾见过Annie跟我们一块用早餐和晚餐,原来她在做这个。 按照我的记忆来说,从没有人把赞助商的东西带进竞技场里头去,Mags可能会有这样的点子,可却并没有那么足够的力量去说服赞助商。透明女孩确实在努力帮我,或者说我们,我想Verena也会有相似的象征物,毕竟她才是原本没有象征物的那个人。 “谢谢你,Annie!” 我把盒子放在一旁,伸出双臂拥抱住Annie,那只是个短暂的拥抱,她跟那些项链和盒子一样,能够让我感到被灼伤的疼痛,并且更加严重。 “我把Felicity和你的名字刻在摄像机照不到的地方,那样摄像机就能拍到帕纳姆渔业公司的标志,而只有你才能看见那些你想要看的东西。” 她伸出手指头来指了指那条项链,我顺着她的指引看见了上面的刻字,白色的刻痕在黑灰色的珊瑚上面很是明显,那是我和Felicity的名字,用花体交缠在一块,即便是摄像头拍到了,也只会觉得那是一些装饰的花纹。在竞技场里头,我想我会是孤独一人的,我想我会抚摸项链上面的刻痕,它会让我想起Felicity,让我坚定回家的信念。可我也很害怕,它会让我想起透明女孩,让我想起我对她别有用心的讨好,从要她帮Felicity,然后到帮我。 但我真的别无选择了,不是吗?如果我能回家,我会竭尽我的一切来照顾Stafford一家,我会竭尽我所能来让我和Felicity成为Annie的伙伴。我会用一切来弥补,这并不会有什么伤害的,我会回家,用所有来弥补这些。 我会回家。 “我真的很感谢你,Annie,为了这项链,也为了你在抽签仪式之后立刻拉Felicity来见我,如果我不能回去,我想那会是我死之前最能安慰我的事情。” 我向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拿起那项链,用手指摩挲上面的刻痕,我抬起眼睛,看着Annie,说:“如果我不能回家了,请帮我照顾Felicity,她会很伤心,希望你能安慰她,陪伴她。” “你会赢的,Finnick。你会回家的。” 她没有一丝犹豫。我看见她下巴的线条变得紧绷起来,她看着我,直视我的眼睛。 “我答应了Felicity,我会尽我一切的努力让你活下来。” “好吧。谢谢你选择我,Annie。” 我用双臂环住Annie,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放开她的时候还揉了揉她的棕头发,“请跟我的父母还有Felicity说我爱他们,我爱他们直到永远。” 谢谢你,真心地谢谢你,Annie。 我看着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我已经做了我能在竞技场外做的一切,我忍受设计师对我的摆弄,忍受了凯比特用我们的家乡人来给我们当仆人的羞辱,忍受了那些观众的叫嚷,也忍受着心里的愧疚。 我只是想要回家。 Annie Cresta 我不能问。不能问Finnick。不管他知不知道,我都不能问。没有人像Odair一家那样对我友善,他们帮我处理伤口,借给我书和衣服,留我吃晚饭,帮我向Mags隐瞒那些我不想让她为之担心的事情。我如果问了,那些都会化为乌有,他们不会再对我好,即便是假装对我好也不会了。他们会跟其他四区的人一样,想要生吞了我。 我不能问。不能问Finnick,更不能问Mags。不管Mags知不知道,她都不会告诉我真话,她可能会因为我问这些不该问的问题而不要我,她会把我送到福利院去。我不能去那里,我不能没有Mags的庇护。如果Mags不要我了,把我送去福利院,我会像一只蚂蚁一样被人踩死。 我该闭嘴,把所有东西都吞下去,把Verena当成一个骗子,一个疯子,把她的话忘掉。 ‘我会死在你手上。’ 是的,我要选Finnick,Verena确实会因我而死。 我握着那条有蝴蝶结尾巴的银灰色小鱼。 无论Verena说的是真是假,一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四区的人讨厌我,Verena讨厌我,Ron讨厌我。只有Mags会照顾我,只有Odair家的人对我友善。如果Verena活着而Finnick死了,四区的人也不会喜欢我,而我会失去Odair一家给我的友善。 我不会相信Verena的话,她一定是在说谎。她是想要利用我去让Mags偏向她,她是为了要赢得饥饿游戏才这么做的,她是为了自己的荣誉才去当志愿者的。 我有什么特别呢?我和其他四区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呢?在饥饿游戏面前,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只是Mags领养的孩子,即便是胜利者亲生的孩子,也还是要参加抽签,也还是逃不开饥饿游戏。我凭什么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呢? Verena一定在说谎。 她说的东西都是假的,她只是想要让我去帮助她得到Mags的支持,她是个骗子。 我该闭嘴,把所有东西都吞下去,把Verena当成一个骗子,一个疯子,把她的话忘掉。我该帮助Finnick,Verena不能回家,即便我要一辈子忍受Stafford家所有人的怨恨,忍受四区所有人的厌恶,我都不能让Verena回家,她不会喜欢我,不会给我一丁点怜悯。她会尽自己的力量让所有人都来攻击我,如果她成为了胜利者,她就可以做得到。她不会帮我,无论她会不会成为我的导师。 我想提醒Finnick,让他小心Verena,让他不要跟Verena当盟友,甚至,我想让他先除去Verena。 我在想什么?!我被自己的恶毒想法吓到了。 Verena是Victor的姐姐啊!她是Stafford家的支柱啊!Doris、Galley和Stafford夫人都得指望她呢!选择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Finnick,我只是在帮助自己想要帮助的人,我并没有对任何人做出实际的伤害。而让Finnick去伤害Verena,那我就是谋杀Verena的人啊! 我握紧了手里的小鱼,转身走向门口。 可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任由Finnick和Verena站成一队,那么Finnick也会受到Verena的伤害的,他才14岁,也许Verena会跟Cashmere一样,把钢刀捅进他的胸膛里。 我停住了脚步,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慢慢转身回来。Finnick正看着他的项链,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 “Finnick。” “嗯?”他扭头来看我,眉毛轻轻挑起来,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 他身后是一面玻璃窗,透过那扇窗,我可以看见凯比特市民宴会上的耀眼灯光,它们不停闪耀着,照亮了整片天空。一朵烟花在他身后的天空中炸开,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安静地烟花,玻璃阻挡了它的声音,我只能看见它慢慢绽放,然后熄灭,然后是下一朵。 “Annie?” 我回过神来,舔了下嘴唇,说,“没什么,在竞技场里,要小心点。还有,晚安。” 他的眉毛回复了原状,露出个微笑来,嘴唇边两个酒窝显现出来。 “晚安。”他回答。 我向门那里走去,扭开门把手。我手心满是汗,开门的时候有点打滑,金属门锁咔咔地响了几声。 “Finnick。”我放下门把手,再次转身。“对于Verena,小心点。” 我没等他回答,开门关门,离开了他的卧室。 我痛恨我自己。痛恨那个在过去毫无愧疚地生活的Annie Cresta。痛恨那个会夺取他人生命的Annie Cresta。我不停地告诉自己,Verena在撒谎,Verena的目的不纯。可我越这样告诉自己,她的话就越把我缠绕得紧紧的。 我想要问清楚,可我又害怕问问题会带来的后果,我不想孤独地生活,不能失去Mags,我不能接受那个我痛恨的Annie Cresta,我害怕她会是真的。 我希望这都是梦,只要我从梦里醒过来,所有东西都会好,即便是四区的人因为我是个寄生虫和会说话的家具而讨厌我,都是好的。可当我真的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噩梦折磨得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我只能抱紧自己的手臂,在凯比特的晨光中无声地啜泣。 在饥饿游戏的第一天,我就明白了我绝对不可能做到,我再也摆脱不了这些噩梦。因为我忘不了Verena的话,因为在我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那个可怕的念头已经生根发芽,长出藤蔓来,把我紧紧缠住。 在我的噩梦里,四区的人把我的双臂砍掉。一个没有手臂的女孩子,再也不能再举起手来去夺取他人的性命了。他们欢呼着,他们终于生吞了我。 那是我过的第14个生日,也是我永远也无法挣脱的噩梦的开始。 ☆、开始 Chapter 13·开始 Annie Cresta 导师和护送者不会送贡品们到比赛地点,这项工作会由设计师承担,他们要到大赛指挥部去,去见那些赞助商,去投入那场竞技场外头的战斗。所以Mags不会去送Finnick和Verena,属于来自家乡人的告别在昨晚就结束了,他们的设计师会早早地跟他们一块离开贡品大楼,Mags和我根本不会见到他们。 在昨晚之前,我是准备着要在饥饿游戏开始那天早上早早地起床,至少要在天空变成青白色之前起床,那样我还能看着他们离开贡品大楼。现在我确实是在天空变成青白色之前醒来的,或许还要早,我拉了两层窗帘,阳光透不进来,我并不能确切知道时间。 我听见那两个设计师来的声音,听见Finnick和Verena起床,听见他们进入电梯。我一直呆在我的床上,把我的被子抱在怀里,竖起耳朵听着这一切。我甚至不能确定我是否听到了,贡品大楼的房间似乎隔音都不错的,可我似乎是听到了,我一直听着,直到那两层窗帘后头隐隐传来的飞机引擎发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我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去找Mags。 我得找个地方去躲一躲,找个地方把自己蜷缩起来。那些噩梦和Verena的话一直追着我不放,我不停地叫它们走开走开,可它们就是缠着我。 我拧开Mags房间的门。 门开了我才恍惚想起来我忘了敲门。 Mags醒着。她坐在床上,双腿曲起来放在身体前面,怀里抱着被子,她灰白的头发披散开来,打着波浪披在她的肩头。 “来,过来。”她朝我伸手。 我走向她,她把被子掀开一点,好让躺在她怀里。我搂着Mags,她的手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拍打抚摸,我感觉到她亲了一下我的发顶。 “做噩梦了吗,亲爱的?” 我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很可怕的噩梦。” 她没问我梦见了什么,只是抱着我,拿被子裹着我们两个,她轻轻哼着四区的歌谣,我以为她会哼那首,那首我小的时候她哄我睡觉的歌,或者是那首四区的孩子经常唱的那首柔和的儿歌。可她哼了头几个音,我就知道那都不是。她哼的是那首在四区的人会在婚礼上唱的歌,不是小孩子唱的那首祝福的歌,而是新郎和新娘一定要唱的那一首把婚姻比作远航的歌。 我伸手去摸了摸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Mags,你唱过这首歌吗?在婚礼上?在你的婚礼上?” “是的。”她停顿了好久好久,才回答我。“我唱过。” 她唱到那句,“Wedding dress ship,Wedding suit mail.(婚纱做的船只,礼服做的盔甲)” 我问她,“会有这样的一天吗?我也能像你一样,唱这首歌。” 她没有再唱下去,她沉默了。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了,她却又亲了一下我的头发,说:“我真的真的希望你也能穿上婚纱唱这首歌,我的Annie。”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职业贡品学校的女孩子会代替我。 如果Mags知道,她会跟我说我一定会有机会唱这首歌的。而她说了“我真的真的希望”。 那么Verena说的就一定是假话,除了Mags,没人会为我做这些事情,没人会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要我远离饥饿游戏。我本以为是Mags跟凯比特的某些人,或许是大赛组织者,又或许是职位更高的人,做了交易,她要领养一个孩子,她要求那个孩子能够陪她一辈子,而我是那么幸运,能够成为那个孩子。 我想这是我唯一一次觉得,我的名字能够在那个玻璃球里头,是一件让我庆幸的事情。 Verena是个坏姑娘。我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不会有人来砍我的手臂的。 我们等到天空亮起来才从床上起来,我在Mags房间的浴室里冲了个澡,穿了件Mags的睡裙,头也没梳就去和Mags一块去吃早餐。反正Tigris会来,我不想去自己编鱼骨辫,也不想Mags给我编鱼骨辫。那些我无法拒绝的鱼骨辫让我想起那个绿眼睛的女贡品,我也不要Mags想起鱼骨辫后面不好的事情,那个女贡品可能是她的亲人,甚至可能是她的孩子。我不想让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再去伤害Mags。 Tigris过来给Mags和我做好造型的时候,Dahlia Heffernan也从她的房间里头出来了。她身上穿了一套海绿色的裙子,上面有模仿水纹的褶皱,她的头发也是绿色的,眼影也是。 海藻。我在心里嘀咕。 她一出现,她手上的小卡片和铅笔也出现了。 “早上好啊!”她说话的时候,阳光刚好照亮了整个客厅。在四区里,我们不叫现在这个时候叫早上,现在已经比早上要晚太多。当然,对于Dahlia Heffernan这样的凯比特人来说,我想现在是他们的清晨。 “今天是饥饿游戏的第一天!我简直忍不住我心里的兴奋了!” Dahlia Heffernan至少已经做了四年的护送者,起码她花在四区贡品上的时间就有四年,年年都护送贡品们来凯比特,年年都看饥饿游戏,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她的兴奋让我觉得讨厌。 “我们该去大赛指挥部了,Heffernan小姐。”Mags提醒了她一句,然后就牵起我的手,和我一起向电梯那边走过去。 我问Mags,“我们会在大赛指挥部一直呆着吗?” “差不多,那里有给导师们的住所,我们都会在那里。当然,如果你想回来这里,也可以的,大赛指挥部就在贡品大楼旁边,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摇摇头,Mags在哪里,我就可以在哪里。再说了,饥饿游戏里头是时刻不停地会有惊险的事情发生,我不能浪费Mags的时间来陪我走来走去,她没有任何其他的胜利者当帮手,我还要陪她去找赞助商,跟他们签合同拉赞助。那才是我该做的,而不是当Mags的包袱。 “别担心,小可爱,在大赛指挥部,我们住的地方和吃的东西不会比这里差一丁点。不管如何,这里是凯比特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首先,我会屏蔽Dahlia Heffernan。 我抬头看了一眼Mags,她微笑着看着我,捏了捏我的手心,她伏身到我的耳朵旁,轻轻地说了一句,“来享受一下最好的凯比特。”那是Dahlia Heffernan的语气。 我冲她笑,眨了眨右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出了贡品大楼之后,Mags就指给我看大赛指挥部的位置。那是一个有玻璃外墙的半圆形建筑物,我不能看出它有几层,但毫无疑问的是,那是个占地面积超级大的半球形玻璃罩。 Mags拒绝了Dahlia Heffernan准备的车,直接和我一块并肩走过去。不过两三分钟的距离而已,用车子来代步确实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和Mags都没有理会Dahlia Heffernan的不满嘟囔,把精力都集中在接下来的事情里。 一进入大赛指挥部的大门,我就看见了大厅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屏幕,上面正直播着Caesar Flickerman和Claudius Temples_mith关于这届饥饿游戏的谈论。画面中,他们背后也有一个全息投影的屏幕,上面正循环播放着抽签和开幕式的贡品游_行。而那个屏幕上投影的东西,在圆形大厅中央那块屏幕的右边,也有一块等大的银幕正在播放。中央的屏幕左边,也是一块屏幕,只是上面滚动播放的不是视频而是一行行的数字和字母。我一眼就分辨出那些字母组合,是第一区到第十二区的二十四个贡品姓名,后面的是已经下在他们身上的赌注,还有他们的赔率。当然,还有赞助物品的标价。 我并不是很能理解那些数额,因为在四区里,我们并不是很经常使用钱币,或者说是几乎不。帕纳姆国通用一套铸着国徽或者各区象征的金银币,只有在凯比特才能看到这整套货币。在这里,凯比特币最贵,一二四区的其次,十二区的最便宜,这显而易见。 当我在四区的时候,我只能看见四区的金银币。虽然我是在胜利者村长大的孩子,可我也只是见过它们,没有使用过一次。四区虽然富裕,可我们毕竟依赖的是凯比特划定下来的配给物品,要不就是以物易物,用不上货币这些东西。更何况这些带着区号的钱币,总让我觉得在凯比特人手中,它们就是各个区的象征,在是凯比特人手中流动,被肆意处置。 “那算昂贵吗?Mags?一个面包两个凯比特银币,一升水一个凯比特金币。” Mags点点头,想了一下对我说,“你可以这么计算,如果一个Stafford一家有一个银币,他们可以依靠这个银币过三个月像我们一样的生活,如果是金币的话,那就是六个月。” 我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 用六个月的生活费,才能买到一升水。而且现在只是饥饿游戏开始的第一天,贡品们还没有进入竞技场。在以后的两周多时间里,这些在屏幕上头翻滚的数字还能够翻上好多倍,也许我们要用一个四区人一辈子的伙食费去给贡品买一块能让他们之中的一口多活半天的面包。而这些只是食物,食物算是最便宜的了,水更贵,药品更贵,最贵的是武器,我简直不敢看上面的数字。 在我的目光离开那块屏幕时,我看到了“鱼叉”,那个词后面跟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我咽了口唾沫。不再去看那个屏幕。 围绕着大赛指挥中心那三块屏幕的,是许多个用沙发围着茶几形成的小区域,已经有不少穿着诡异的赞助商坐在那些小区域里面了,我见到了少数几个那天在总统府前面看见的赞助商。他们的服饰都有很大的改变,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他们给认出来。 我在那些赞助商里面寻找Cordelia Marchant,一个像她那么富有的女商人,一定会坐在那些小区域里面,而不是小区域外头的那些一排排半圆形排列的座椅。 我想那些是给普通的凯比特市民的,或者是给小型赞助商的,毕竟在贡品进行游_行的大道两侧,也有一些大的屏幕。不过既然四区里那些比较宽裕的人家能够在家里看饥饿游戏,凯比特的市民也可以。 在四区里头,对于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不是很宽裕的人家来说,饥饿游戏是必须要观看的,他们要去领电视机,如果电视机不在那个时候打开播放饥饿游戏,会有治安警去拜访那家人,要求他们观看,或者,“请”那家人去法院大楼前面观看。即便是小孩子也要被迫看那些血腥的杀戮。 “女士们,你们好啊!” 我还没有回头就能知道是谁了。那头讨人厌的狼。 不过好像Dahlia Heffernan并不这么认为,她热情地跟Asher打招呼。 “早上好呢!Asher先生,真巧啊,我听说您一般都是在八强出来之后才来看饥饿游戏的!” “噢,前几次确实是这样,不过我挺看好今年的饥饿游戏的,毕竟Marchant夫人也极力邀请我过来观看。” Cordelia Marchant邀请Asher来的?这样说,Cordelia Marchant一定已经在这里了。如果我们能和Cordelia Marchant一起看饥饿游戏,我们也许能劝她给多一点赞助,也能接触多一点跟四区有关的大赞助商。 “啊!Marchant夫人邀请您来的吗?”Dahlia Heffernan轻轻尖叫起来,她瞪大了眼睛,“Marchant夫人今年可是选择了四区哦!她是我们的头号赞助商,Asher先生!您今年会支持哪一个区的贡品呢?” “我还没有选好我放金币的地方呢。昨天一区的Cashmere来找过我,不过我不是很喜欢一区的人,毕竟一区已经赢了两次了,再赢可就不好玩了。” “是呢!”Dahlia Heffernan附和道,“一区赢了两次,二区也接连赢了两次呢!确实挺无趣的了,而且,Brutus和Enobaria他们两个,一个粗鲁,一个可怕。”Dahlia Heffernan接连发出两声啧啧声。 Asher没有做评价,只是微微低头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岔开了话题,“既然Marchant夫人是四区的赞助商,那么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们三位漂亮的女士一块看饥饿游戏呢?” “那会是我们的荣幸呢!”Dahlia Heffernan咯咯笑着拍起了手掌,径自帮我们做了决定。 我看向Mags,她会不高兴吗?我并不希望她拒绝Asher,在心底里,无论我多不喜欢他,我也不会放弃一丁点对他口袋里那些能救我同胞性命的金币的渴望。 Mags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对Asher道谢。 Asher领着我们去找Cordelia Marchant,他们的座位并不在这些小沙发之中,而是在大厅右边的一条通道之后,那里是个比外头那个大厅小一点的地方,同样有三个巨大的显示屏,不过这里有更多的艾瓦克斯在服务,那些坐在沙发里头的赞助商也和外面的那些赞助商不同,他们的服装看起来更加昂贵,更加符合凯比特的时尚风向。 Cordelia Marchant就坐在靠中间的那组沙发里面,被几个贵妇人簇拥着,跟一个小女孩并排坐着。那小女孩跟Cordelia Marchant穿着相似的衣服,那应该是Margery Marchant,她的女儿。 “早上好啊,女士们!”Asher跟她们打招呼。 “Griffith!早上好!”Cordelia Marchant在人群中对Asher招手。 一个女士双手叉腰说道,“哈!伟大的Griffith Asher!什么风那么猛,能把你吹动,让来看第一天的饥饿游戏的?” Asher立马对她弯腰去吻她的手,笑着说:“请放过我,Blossom,你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把你辩倒。” “你和Mags一起来了?”Cordelia Marchant发现了我们,她偏头过来看我们,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早上好啊,小姑娘。” “早上好,Marchant夫人。”我打赌她会想要炫耀一下,于是我说,“我真的非常感谢您,没有您的帮助,我想四区的两个贡品都会抱着遗憾进入竞技场的。” Cordelia Marchant脸上露出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她的眼角都起了一层层的皱纹。 “Cordelia!”那些女人尖叫起来,“你做了什么了?快告诉我们,快告诉我们。” Cordelia Marchant皱着眉头拒绝她们,为自己清出一条道路来观看饥饿游戏,“你们总会知道的,看饥饿游戏吧,都快要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即将开始,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即将开始。” 饥饿游戏播音员Claudius Temple□□ith的声音响起来,那些女人也没有再怎么纠缠下去,我和Mags都坐下来,盯着屏幕。 “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呢!” Claudius Temples_mith和Caesar Flickerman的声音交替着响起来。 “是呢!贡品们即将进入竞技场,他们现在都就位了,看那些金属圆台,他们等会儿就会升上来。” “他们得在上头呆足足一分钟,那是所有贡品都蓄势待发的时刻,更是我们最激动的时刻。” “我们也可以看看今年的竞技场,我们的饥饿游戏总设计师,Blunt Horn,这是他第三次带领团队设计饥饿游戏的竞技场,我想他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在上面。” “我听说Blunt Horn在设计之前还特地去12个区里看了一遍,观察地形,我们能不能猜测,这次的竞技场会综合各区的风格呢?” “不过,我个人希望不要再是丛林了,虽然丛林的确是一个能够产生激烈竞争,危机四伏的地方,可我希望这次能够有一点新意,毕竟这是个半整数的游戏年份。” “哈哈,我打赌,Claudius,你最喜欢的是那场沙漠之争,60届那次可真是精彩。” “确实,那是我的最爱。不过我还是相信Blunt Horn能给我们带来更好的游戏。” 他们停止了谈话,这时候,所有的赞助商都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围绕着宙斯之角的24个金属平台完全升起来,24个贡品完全进入了竞技场。Claudius Temples_mith开始倒数。 镜头开始围绕着贡品们转动,给观众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从一区到十二区,他们盯着宙斯之角,跟我们一样。 然后是整个竞技场的俯视。 宙斯之角在竞技场中心,和以往的宙斯之角不同,今年的宙斯之角并不是一个金属做的大房子,而是一棵树,一棵枝繁叶茂,看起来像是已经矗立了上百年的树。它站在个浅而宽大水塘中央,粗壮的树根在水面上形成了24条小路,从树干蔓延至贡品们脚下。24个贡品站在水塘的边缘,水塘周围是湿润的泥土,混杂着许多芦苇和别的低矮的植物,像是一片湿地沼泽。 通常,竞技场里是没有太阳的,可是这一次,我却惊奇地发现在天幕上悬挂着一轮不甚明朗的太阳。往太阳那一边的竞技场,从沼泽往外,一直过渡到丛林,那里一片茂盛的翠绿,随着山势增高,绿色也更加茂盛。而在太阳另一边的竞技场,是一片平原,几乎没有任何坡度,齐腰高的芦苇茂盛地生长着,像是一片农田里的稻谷,仿佛是那些收获节上播放的视频里的画面。 这像是两个竞技场强硬地拼在一块。 我的心揪了起来。这并不是四区的孩子所熟悉的环境,我们熟悉河流、湖泊、大海,而不是森林或平原,或者比较干燥的沼泽,而那片水塘,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镜头切换到宙斯之角附近,围绕着那棵大树展示着那周围的东西,一点点从外围往里头推进。最外沿的是食物,它们被装在袋子里头,展露在最显眼的位置。稍靠近大树的是各种装在背包里头的工具,有着背包敞开,可以让观众看见里面放着的一些绳索和衣服。在宙斯之角最深处,几乎是挂在树干上的,是最值钱的武器。 我记得六十四届饥饿游戏里头,那些一箱箱排列整齐的各式各样的刀和剑,钢制架子上杵着的闪亮长矛,弓和数不清的箭袋。 我追着镜头看了个遍,一点点地去数那里的武器。 那些武器在围绕着大树排列得很整齐,成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弧形。从一边到另一边,是刀剑、长矛、电线、长螺丝刀、水草刀、斧子、锯子、鞭子、镰刀、鹤嘴锄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为什么这次的武器这么多种类,还这么奇特呢?电线也能用来杀人吗? 嗯,我想起了三区的那个胜利者Beetee Latier。如果那么大概只有三区的人才会用这些电线。那么,也只有十二区的矿工才会用鹤嘴锄,只有七区的伐木工人才会用斧子和锯子。那么为什么属于四区的长矛却在二区的位置?还有鱼叉呢? Claudius Temples_mith数到了最后几个数,我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把喉咙里头的尖叫忍回去。 那里没有鱼叉。没有一把三叉戟。连两齿鱼叉都没有。 我不能尖叫,不能让赞助商们知道饥饿游戏没能给Finnick提供他用起来最顺手的武器。那样他们会不再给他赞助的。 我咬着嘴唇。我听见Mags在轻轻地吸气。 Claudius Temples_mith宣布:“女士们,先生们,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现在开始。” ☆、竞技场 Chapter 14·竞技场 Finnick Odair 在职业贡品学校里,我们经常要进行训练。长跑,重量训练和柔韧性训练都是基础。当我从升降台进入竞技场,听到Claudius Temples_mith那举国熟悉的倒数声时,我唯一想起的就是长跑,不是开跑时的紧张,而是跑到中段,意识尚未模糊,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一个点的时候。在那时,我的头脑里总会不断重复一些东西,可能是一句话,可能是一幅图片,可能是一首歌。 当我的眼睛完全适应了竞技场的光线,我的脑子里只是响起一个声音,是Annie的声音,她跟我说,“Verena。”她不停地说“Verena。” 饥饿游戏前夜,她踌躇着跟我说,要我小心Verena。我明白,在她提醒我之间我就知道,我必须小心Verena,这竞技场里和我最亲近的人,也是这竞技场里头最有动机要杀了我的人。 “58,57,56……” 我有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我不停搜索着Verena的位置,可我看不见她,她应该在那颗大树的后面,在我的对面。我能看见一区的Loretta和二区的Hercules,我左边的是三区的女孩,右边的是四区的女孩。贡品们被按照这样的顺序一直排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45,44……” 我不能到宙斯之角去,我可以通过那些水塘上头的过道,可是我不能保证我能安全走回来而不被拦截。 “30,29……” Hercules正盯着我看,他摆出冲刺的阵势,眼睛却没有离开我一寸。那是我们盯着准备移动的鱼时的目光。我不会看错。 “20,19,18……” 我得离开这。我看了一圈竞技场。我的背后,一片丛林,我不熟悉的地形。树的那一边,白花花一片像是芦苇丛,我不能确定,可它们看起来像是陆生的芦苇,没有水域的痕迹。这竞技场看起来要湿润得很,我想这水塘不可能是唯一的水源。我得找到一点武器,在宙斯之角以外找到武器。 “10,9,8……” 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现在开始。” 一区的贡品首先冲向宙斯之角,Leo和他的同伴,一区的女贡品。Loretta冲在所有人前头,直线向武器区跑过去。我现在可以明白为什么她能在个人测评里面拿8分了,没有一个人的速度能比她要快。 她身子轻巧,很快就通过了水塘上面狭窄的过道,往二区的武器跑去。 我斜着身子往绕着宙斯之角的圆形跑,想要在外围拿到其中一个背包。那些贡品都往宙斯之角冲去,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 闷响。是尸体倒地的声音。 我避开脚下湿润异常的地方,我的左前方,圆形最外头的一个背包。我应该要拿到它。 背包的更左边,一根银晃晃的长矛反射着阳光,那根长矛上,串着两个人的身体。从一个人的背穿进,从另一个人的背穿出,他们手里还拿着两个背包,他们就保持着这样个往回跑,一个迎上去的姿势,定格在那根长矛上面。 我又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疼痛。 我把目光从那两个贡品的尸体上移开,专注在那个背包上。 我的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抛掷物落地的声音,我往背后一瞄,是Hercules!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他手上拿着一个背包,拉链已经被打开了,我看见了一个刀柄。 他的手伸进背包里。 我纵身往旁边一跳,那把飞刀擦过我的脸颊,埋在了草地里。我本想去拿那把飞刀,可下一把飞刀立刻就追了过来,我只能用力在草地上往侧边翻滚身体,往那个背包的方向滚过去。 Hercules手中又出现了一把飞刀,我抓住了那个背包,侧身蹲了起来。 一个女贡品手握镰刀,左边袖子全都是血,正从宙斯之角往回赶。那是九区的人,他们的长柄镰刀就跟传说里的死神手中的那把一样。 我捏到了背包里的一个水瓶,那是我很需要的东西,那里面也许还有绳索。可我没有选择,我抡起背包,甩到Hercules的胸膛上。 Hercules被背包一撞,真个人往后仰倒。 九区的女贡品扬起手中的长柄镰刀。 Hercules的无头身躯往前扑倒,扑进了泥潭里头。 九区的女贡品的身体随之倒下,她背上的一把长矛尾巴冲着天。 那个女贡品倒下后,再也没有东西阻挡在我和宙斯之角之间,我的视线越过草地上的尸体,落在手拿着一把长钢刀,站在宙斯之角那棵大树下的Verena身上。她满脸都是飞溅染上的血滴,那把长钢刀上也是。 她也看着我。 我想起了Cashmere。 Victor死去的时候。那时候的Cashmere也跟现在的Verena一样,拿着自己的武器,没有理会身上的血,站在宙斯之角,往外面眺望。 Verena身侧就是一柄长矛,而我在她的射程之内。她并没有行动,她与我对视着。她在犹豫吗?我毕竟是她的家乡人,毕竟是她逝去的兄弟的朋友,毕竟我曾帮助过她的家人。我不能给她反悔的机会,我立刻站起身,扭头往丛林里头跑去。 Annie Cresta 屏幕上的Caesar Flickerman撇了一下嘴巴,“好吧,这是我们第一次看见一个贡品对于宙斯之角没有任何企求。食物、衣服、武器,统统没有从宙斯之角直接拿到。怎么说呢,我们只能祝愿他一切都好了,毕竟一个这么英俊的四区男孩子,我真的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他。” “我的天,他简直是太愚蠢了!居然两手空空地进丛林!” “Cordelia,你准备把那条珊瑚要回来吗?”一个女人问。 “女士们,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Finnick Odair可是很有战斗经验的孩子,即便是他没有武器,我都相信他能够填饱自己的肚子。” Dahlia Heffernan也附和Mags的话,“是的呢!饥饿游戏的变数可这么大!”她还补充了一句,“再说呢,还有我们的Verena Stafford呢!我相信四区这次可不会让人失望的。” Cordelia Marchant没有说话,对于她来说,只要四区里有一个贡品赢了就足够了。即便没有,她还有许多金币去赞助其他贡品。 “好了,现在除了一区的两个贡品、二区的Bellona、四区的Verena,和五区的两个贡品,其他的贡品都已经跑到了丛林里,宙斯之角的这场精彩角逐已经落幕。” “一共有七个贡品在宙斯之角陨落,现在我们可以看见直升机去收拾战场了。这七个贡品分别来自二区、六区、十区、八区和九区。我们很遗憾地宣布,六区和八区的贡品已经全部陨落。” “我们很感谢他们给我们带来的精彩,尤其是八区的两个贡品。不得不说,我是第一次看见宙斯之角能够有这样的武器。Caesar,能给我们的观众讲一些这个神奇的弹弓吗?” 左边屏幕开始重播Loretta把那两个八区贡品击倒的画面,她拿起弹弓对着草地外头射击。四区的孩子也常常玩弹弓,他们会用弹弓去吓水里的鱼,只是游戏而已,根本不能伤人。可Loretta拿着弹弓击中了两个贡品,那些弹丸在碰到贡品的脊背之后就爆裂开来,炸出许多针一样银光闪闪的东西来。被她击中的贡品随着炮声响起而倒地,她发射了三枚弹丸,就杀死了两个贡品。 “这是凯比特武器制造中心最新研制的,它还是第一次被放置在饥饿游戏中,关键是那些弹丸。”屏幕上出现了那种弹丸的图样,“它在击中物体之后能自动爆炸,并发出一些有毒的钢针。这可是一种跟弓箭差不多厉害的武器呢!而且它可比弓箭要好用得多,它需要的拉力要小得多。” “看起来小巧的一区女贡品Loretta可是玩弹弓的好手呢!” “是的,相信她会收到很多好礼物。但Bellona的那一击才是我的最爱,她让六区的两个贡品同时陨落,我们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柄长矛,两个贡品!” “但也有一点不得不说,一区和二区肩并肩的这一击,可以给我们省下很多时间,毕竟六区的贡品真的很善于伪装和躲藏。” 属于饥饿游戏直播的屏幕里,那些直升机已经带着陨落贡品的尸体飞走。职业贡品联盟的六个贡品从宙斯之角走出来,除了一区、二区和四区的贡品,还有两个五区的贡品。 Verena已经擦干净了她身上的血污,她握着一柄长矛,把她的长剑背在了背后,那把钢刀已经被丢在一边。她盯着丛林深处,Finnick离开的那个方向。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 “Hercules已经尽力了。”Bellona瞪着Verena,握着长矛的手青筋暴起。 Verena也瞪着Bellona,丝毫没有让步,“我想他得改个名字下葬。Hercules?真是丢人。” Bellona往前踏出一步,几乎要贴到Verena身上,如果不是因为有Leo拦着,我想她都要把长矛捅进Verena的身体里去了,她骂道:“你个四区的贱人!Hercules为了杀Finnick死了!他死了!你居然还敢责怪他!” 那是什么意思?Verena想要Hercules去杀Finnick? “你们答应过我,我加入,你们帮我除掉Finnick。我警告过你,不能小瞧Finnick,你却让Hercules去杀他,现在好了!你让他到丛林里去,我们都讨不了好!” “嘿!四区的!”Leo发出不满的叫嚷声,“一个拿了六分的14岁男孩子,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吗?你不是和他一区的吗?我们一块去拿下他不就完了!费什么话!” “我们得留个人来看着宙斯之角,不然他们会来偷我们的补给的。”Loretta提醒道。 “五区的男孩子,你留下来。女孩子跟我们走。”Verena说道。 “看好我们的东西,不然你的妹妹会死得很痛苦。”Leo笑着补充道。 五区的女贡品被吓得差点哭出来,她抱着她的同伴在瑟瑟发抖。而她的哥哥,那个五区男贡品,他摸着她的头在安慰她,让她跟着职业贡品往林子里走去。 这对可怜的兄妹。如果Felicity和Finnick一块来到饥饿游戏,现在被挟持的,可能就是他们了,Felicity那么柔弱,她应该会跟那个女孩子一样。他们两个都不可能活下来。那个男贡品该是怎么样的感受呢?把自己的亲人送到职业贡品手里头,而那是唯一一种让她活得久一点的方法。 “我们得打包一点东西带着。”Bellona说了一句,回身往宙斯之角里头走。 她抓起一个背包,往里头塞了一点面包和几罐饮用水。Leo和Loretta也同样这么做了,Verena也在往自己的背包装东西。 摄像机正对着她的脸,可以让我们看见她脸上还没抹掉的一些血迹。Verena抬起头来,似乎发现了摄像头,她的目光越过屏幕,好像她跟我们在对视一样。忽然,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项链,对着摄像机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脸。 “你可真出尽了风头,Cordelia!你瞧Verena多感谢你!” 我听见一个女人这样说。 可是她错了。我懂得Verena的意思。 她是在跟我说,是我逼她这样做的,是我逼她追杀Finnick的。是因为我想让Mags不选她,她才要让Mags没有别的选择的。 我轻轻张开嘴巴喘气,眼睛盯着那屏幕,画面中,三个职业贡品带着那个五区的女孩子离开了宙斯之角,越过附近的湿地,一直往森林中走去。 他们要去捕捉Finnick了。 Finnick Odair 我张着嘴呼吸,在树木之间穿梭。那些旁逸斜出的枝桠不时划到我的皮肤,汗水流下去,激起一阵刺痛。四周的植物越来越多,几乎挡住了道路,可我不能停下,我得找到尽快离开宙斯之角,离开职业贡品的联盟。 这一边的竞技场是半个平碗状的,水只会往低处流,我不能到太高的地方,只能贴着这个坡度,往我原本出发的地方的反面跑。藤蔓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更加茂密,它们都不是一些干燥的枯藤,而是粗壮坚韧的绿色藤蔓,我想我离水源近了。 我慢慢开始减速,在拦路的植物之中穿越而过。我没有任何工具来帮助我开路,我只能用手拨开藤蔓,迈出脚,又拨开另一把藤蔓,才能勉强走几步。 如果我找到水源,就有可能从水里找到点可以吃的东西,我起码要有一根鱼叉或者长矛。即便找不到食物,我也得要有点东西来防身,刀剑这样的东西在丛林里几乎不可能自己制作,长矛是唯一的选择。幸好,在不能够自己拥有鱼叉的四区,我起码学过如何制作木长矛,只是现在我缺了一点修缮它的工具。 我停止了前进,走到旁边一刻较大的树旁,用手拉上面的攀藤植物试了一下,它有足够的韧度来支撑我的体重。我舔了舔嘴唇,拉着一根最粗壮的藤蔓,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树皮滑腻不堪,还有许多青苔和菌类生长在上面,我谨慎地选择着落脚点,够到了最近的一根树枝。 那根树枝分叉不多,粗细程度刚刚好,我扯了扯手上的藤蔓,把藤蔓绕道自己的手腕上,双腿一蹬树干,双手都挂在那根树枝上。树枝发出啪啪的声响来,那树枝跟树干之间出现了一个裂口,可是它却还没断。我没有刀,我扯着藤蔓,把自己拉上了一点,整个身子都跨到了那根树枝上面,随着我的重量往树枝上头猛地一压,那根树枝从树干上脱离开来,砸到了地面那些柔弱的枯叶和青苔上面。 我单手被藤蔓缠绕,荡回树干上,然后慢慢地爬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我捡起那根树干,用脚踩掉那些多余的枝条和树叶,把原来跟树干相连的那头拿在手上,把末端往地上狠狠一折,用脚踩断。树枝末端形成了一个斜面,我在地上找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把那些细长的纤维磨断,把斜面削整完毕。 我拿起那根树枝,半扯半拽把几把藤蔓从树上拉下来,绑在腰上,把那块尖石头塞在藤蔓里固定,然后选了一条阻碍较小的路,往地势低的地方走去。 再走了十多分钟,我听到了水流冲击石头的声音,这里的地势较平,应该可以储水。我加快脚步,往水流声发出的方向跑去。 那是个小平台,两条小河汇集在一块,在旁边的小山坡周围形成了个小河湾,我还能看见食人鱼在里头游动。它们在浅水里头可难以作威作福,我右手拿着长矛,左手撩起水来喝了几口。喉咙里的灼烧感减轻了不少,我蹲在河边观察这里的地形。这个小河湾看起来是个完美的遮蔽,那个小山坡原来是几块大岩石,只是表面被青苔、蕨类和灌木的根系包裹住了,藤条垂下来遮住了岩石底部被水流冲刷出来的宽敞空隙,只有像我这样在岸边蹲得几乎贴地或者站在水里,才有可能看见藏身在里头的人。 我带着长矛走进了岩石的底部,把腰上的藤蔓解下来,用手摘去上面的叶子,把它们一圈一圈地盘成一个窄口壶一样的盛水容器。我在家时常常这样编东西,爸爸把他会编的东西全都教给了我,窄口水壶是我学会编的第一样,爸爸常常把编的水壶挂在腰上,我也可以这么做。毕竟我总要离开这里,我得随身带着饮用水。 天空响起了炮声。我停止了手上的工作,一声一声地数。七声炮声,七个贡品。我耸了耸肩,继续编水壶。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我可以有饮用水,也会有装水的水壶。我可以捕鱼,不必生火,可以生吃鱼肉。 如果我只是想要在竞技场里活得久一点,这样就已经足够。可是我还要回家,我还要见到爸爸妈妈和Felicity,我得拿到真正的武器,不是这样自制的木长矛,而是真正的武器,宙斯之角的武器。在我得到武器之前,我不太可能获得赞助。 我总得回去。 今天,对于贡品,对于观众来说,都足够了。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尽管那并不是Felicity送给我的吊坠,我并没有把那吊坠带进来,我只被允许带一样象征物。但项链上面有她的名字。怀里,是我的木质长矛。身边,食人鱼的尸体散发出腥味,像是四区的味道。我应该不会做梦,这样神经紧绷的时刻,我既害怕我难以入睡,又害怕我睡得太熟。 幸好,Felicity不在这个鬼地方。 ☆、问题问题 Chapter 15·问题问题 Annie Cresta “Finnick在找水源,他已经离水源很近了,他会找到的。”Mags摸了摸我的手背,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通道,“我们去大赛组织部的餐厅吃点东西好吗?Marchant他们在外头的餐厅吃饭,我们不会见到他们的。” 我看了一眼屏幕,Finnick大概已经听到水声了,他开始加快脚步往水源的方向跑去,那是一条小溪流,他会在那里找到水和食物。所有贡品都疲累了,我在神经紧绷了这么久之后也感到疲倦和饥饿,我该跟Mags去吃点东西了。 我对Mags点头,“好的。” 我们起身往餐厅那边走去,这时我才发现大赛组织部这些银色走廊的墙壁上也安装着电视机,它们都是一些小小的金属盒,都在播放着饥饿游戏的画面。每一部电视都在播放一样的画面,我简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就像是一个迷宫一样,哪里都是饥饿游戏。它简直在凯比特无孔不入,或者说,它在帕纳姆国无孔不入。 幸好,餐厅里并没有那条走廊那么让人恶心,虽然每张餐桌上都有电视,可大多数人都选择把它给关了,一边聊天一边吃饭。餐厅的墙壁上也有电视,那是在运行的,可也没多少人看,上面播放的是一些非职业贡品区的贡品,他们或是在找水源,或是在隐蔽的地方蜷缩休息,这并不值得凯比特人关注。 “你好啊!Mags!” 一个棕色头发有着灰眼睛的男人走过来,他右手拿着一个茶杯,可我的鼻子已经告诉我那绝对不是茶。他走到Mags面前,亲吻了她的双颊,他离我很近,呼出的味道简直让我想要往后晕倒。我闻着他嘴里的酒味就能醉了,真不懂得他怎么站立说话的。 Mags皱着眉头看他,“你可不怎么好啊,Haymitch!你该停酒了!” “要是我停酒了,那才真的不好了。”他耸了耸鼻子,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发现了站在Mags身边的我,弯下腰来,正对着我的脸,他皱着眉头说,“你的眼睛真漂亮,小姑娘。”他歪着头想了一下,又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说:“你叫Annie,Annie Dosta,对吗?” “Cresta。”我回答,“Annie Cresta。” “对,对,Cresta。”他点头,喝了一口酒,“Mags跟我说过你。我是Haymitch,Haymitch Abernathy,十二区的导师,唯一一个噢!” 十二区唯一的一个导师,Haymitch Abernathy,酒鬼。 “一块吃点东西吧,Haymitch。”Mags指了指我们旁边的桌子。 我往周围看了一圈,在餐厅中间有一张铺着白桌布的长桌,那里有各式各样的食物。这里大概也跟贡品大楼一样,是自助拿东西吃的。我得到Mags的同意,去为我们三个拿东西吃。 长桌旁边站着许多个带着金属口罩的艾瓦克斯,他们一见到我走过来就自动拿起盘子和夹子。我本想把盘子接过来,可是却看见其他区的胜利者也是让艾瓦克斯帮他们拿东西吃,我害怕我的自作主张可能会让他们受惩罚。我只好指了我想要的东西,让他们帮我把盘子装满,和我一块走回餐桌。 艾瓦克斯把手里的食物放下,Haymitch、Mags和我居然都同时对那个艾瓦克斯说了声谢谢。艾瓦克斯愣住了一会儿,双颊微微泛红,马上转身离开了。 我坐在了Mags身边,安静地拿着刀叉吃东西,听他们聊天。 “这次四区的贡品可真有趣,Mags。我是说那个女孩子。”Haymitch发出了几声爽亮的笑声,他低下头,说了一句,“要是她聪明,她该走,不然她会陨落的,跟着一二区的贡品,永远没有好果子吃。”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Mags简短地回答。 “好吧,那也是你的选择不是吗?你还能选择他们其中一个。”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看Haymitch,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十二区的两个贡品都逃过了宙斯之角的大屠杀不是吗?为什么他会这么颓丧呢? “我只是很讨厌这些,我真的很厌烦,Mags。看着他们竖着来凯比特,横着回去,我厌烦死了。”Haymitch嘟囔着,又喝了一口酒。“你能逃离这些,要不是Adeline和Tame,他们可太自……” Haymitch看了我一眼,我把头低下去,他却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Adeline和Tame做了什么了?确实,是因为他们的死Mags才得再当导师,可那是意外不是吗?Haymitch想说的词是什么呢?是自私吗? 是Adeline和Tame也厌倦了所以他们自杀了吗?我感到恐怖,可我对他们不熟悉,不能够下这样的断定,有这种想法也太武断了。 Haymitch 打了个呵欠,抬头瞥了一眼墙壁上的电视。那上面是十二区的两个贡品,他们背上都背着背包,男贡品手中握着一把鹤嘴锄,女贡品手里握着两把短刀。他们离竞技场的另一个水源很近了。 “他们很好,Haymitch。”Mags说道,“起码有武器,而且能靠近水源了,而且现在只是第一天,宙斯之角大屠杀已经足够了。” “现在只是第一天。”Haymitch重复Mags的话,而那似乎不是同一个意思,“起码不是我的事了,我得去睡一觉,等八强出来的时候,我再去看看那两个小孩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浑身颤抖着从喉咙里低吼出这句话。 Haymitch本来准备离开自己的椅子了,可是又把他的屁股放回那张椅子上,挑着眉毛看着我。 “不好意思,你……” “Annie。”Mags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她温暖的手心在我的指关节上摩擦。 我想要停止说话,可我真的忍不住了,愤怒从我胸膛里涌出来,几乎快要炸开了。“十二区的贡品很棒,他们都有武器,他们是同盟。Finnick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Verena还要去追捕自己的家乡人,但Mags却还在努力帮他们俩。你怎么可以让他们自生自灭?你是他们的导师,他们指望你活下去,为什么你要这么颓丧地放弃他们呢?” Haymitch没有回答我,他仍旧看着我,用他那双灰眼睛,还带着戏谑的神色。我喘了一口气,意识到我自己不该那么鲁莽地说话,起码不该用这样质问或者说教训别人的语气,我几乎没了所有的礼貌。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想要把话都吞下去,可我做不到,Abernathy先生,对于这个,我很抱歉。” 我不会为我说的话而道歉,我只是为我没能忍住不说而道歉。 他看着我,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酒杯,倾身向前,双手十指交叉,手臂放在桌面上。他侧过脑袋面对我,眼睛盯着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好吧,圣人Annie Cresta,如果您不介意地话,我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他耸了耸鼻子,他的眼睛随之也眯了一下,那眼神看起来更加讨厌,而且恐怖,“你从来没认真观察你身边的东西,是不是?” 我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他往后一靠陷入他的椅子里,一手拿着他的酒杯,喝了一口,“这很正常,没什么好感到羞耻的。你还不像我们。”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这个餐厅指了一圈,“看。不对,是观察。你观察到了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他指每一个人,让我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停留。 红头发,蓝裙子,黄西装,绿眼睛。 “Haymitch,停下。”Mags伸出手挡在我的面前,向Abernathy命令道,她说,“她只是一个孩子。” “不,她足够年龄参加饥饿游戏了,这个国家没有孩子这种东西。她需要看到一些真正的东西,不然她活不下去。” “那是谁?”我跟着Haymitch的手指停在一个穿着玉米色条纹西装的男人身上,他看起来跟这里格格不入。我指的倒并不是他的衣着打扮,而是他的脸,他的脸上的伤疤,那看起来很新,在他没有染色的皮肤上显得更加突出。 Haymitch发出一声笑声来,“那个人,是九区的前任治安长官。” “前任?”我轻轻地咬住这个字。九区,那是给这个国家供给谷物的地方,而今年的谷物似乎要比往年少,所以他被惩罚了吗?可是他只是一个治安警,谷物减产又跟他没关系。如果是凯比特惩罚他,那他不可能在这里看饥饿游戏。再说了,粮食减产跟治安有什么关系吗? “Bra_vo!”他突然大声喝彩,全然不顾周围的人。 我瞄了一下电视,那上面正在重播宙斯之角的影像,是九区那个女贡品被Leo的长枪贯穿的画面。 他从自己的西装里拿出一个钱包来,从椅子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餐厅外走去,口哨声欢快地传回来,是他的。 “他现在终于要去下注了。你猜,他会在谁身上下注?” “Leo。”我没有犹豫。这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九区的前任治安警痛恨九区人,那么他脸上的伤疤很可能是九区人造成了。我不敢想象。一个区里的居民会和治安警动手。有哪一个能够打得过训练有素,而且荷枪实弹的治安警呢?或者,不是一个?我想起了竞技场哪里一片绿色的平原,那里确实像九区。那么九区的人是会赢还是输呢?我想不明白,看不透。 “真正的竞技场在竞技场之外。”他说道,Mags也说过这样的话。“你要真正地看饥饿游戏,而不是电视机上的东西。我们都能做选择,但是大多时候,我们的选择已经没有用了,因为别人做的选择要更重要。” 他说得没头没脑的,像是自言自语了。 Mags说道,“他醉了,Annie。” Haymitch Abernathy松开了他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一个笑容在他的脸上显露,那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笑容,他的嘴角向上扯,再一次形成一个令人讨厌和害怕的弧度。 “她得知道这些,总得看到这些,总有一天,她得知道,早好过晚。”Haymitch把目光放回我的脸上,他说,“你很善良,Annie,我从你的名字就该知道。但那善良,如果你让它留在你身上,总有一天它会害死你。你得丢掉它,去看看真正存在的东西,去看看那些真正存在的人。你太年幼,但你得明白,这世界不是那些人用善良造就的,这些游戏,不是它表面看起来那样的。那些制造饥饿游戏的人,在他们眼里,十二区现在不重要了。” Haymitch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抓起他的酒杯,对Mags说了声抱歉之后就离开了餐桌。 我坐在椅子上,只有眼皮会动了。 “Annie?”Mags尝试着呼唤我。 Mags把双手放在我的脸颊上,“嘿,Annie,别想他的话,Haymitch喝醉了。” 不,Haymitch没有喝醉。 “十二区有的是煤矿,对吗?第一届饥饿游戏,是十二区赢得了比赛,是这样吗?” Mags抿紧了嘴唇,她把双手从我的脸颊上拿开。 历史老师说过,那是帕纳姆国刚刚结束黑暗时期的日子,是人们开始重建的日子,那时候,十二区应该是很被需要的,而且十二区跟十三区在地理位置上也是很接近的。 现在,是出产奢侈品的一区最受欢迎,因为这里的人都需要奢侈品,他们需要珠宝,需要钻石,需要华丽的衣服。这才是一区为什么总是赢,而不只是因为它富有。 那么,凯比特的人很需要四区吗?如果凯比特想要一区或者二区,或者九区赢,而四区的人却赢了,会怎么样呢?Haymitch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不再关心,是这样吗? 我看向餐厅墙壁上的电视,Finnick已经找到了水源,他拿着那些藤蔓在编水壶,他用它来盛水,别在自己的腰带上。他找到了遮蔽,还捕到了鱼。 而职业贡品们在那条远离Finnick的道路上,看起来他现在是安全的了。 即便Finnick没有从宙斯之角得到一件武器,可他还是好好地活了下来,他找到了水,找到了食物,他可以撑下去。Haymitch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可Finnick有这么大的可能性能活下去,能回家,谁都不能抵赖。无论如何,一个人总得活下去,才能知道那一切会是怎么样的,而且即便再困难,总会有方法的。 “Annie,你在听我说吗?” 我回头来看Mags。 “别信Haymitch的醉话,别再问这些没有边际的问题。” 我猛然之间明白我之前选择吞下自己所有的问题,是一个很正确的选择。问问题,会让Mags不安,现在她的表情就很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 我点头答应并安慰她,“我不会的,你瞧,Finnick可比十二区的那两个要棒多了!我也不想你听Haymitch Abernathy的醉话,他是那么消极的一个人,我不想你像他那样。” Mags露出一个微笑来,她摸了摸我的脸颊,点着头说答应我。 我和Mags吃完午饭之后又回到了观看区,那里几乎空荡荡的,只零零星星坐了几个观众。宙斯之角大屠杀之后,第一天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凯比特人胃口被填饱,也就不会去理睬那些在竞技场里头求生的贡品们。到了晚上,这里才又热闹起来,不过也并不是因为观看饥饿游戏,竞技场里所有非职业贡品都在战战兢兢地打盹,而职业贡品也在毫无所获之后回到了宙斯之角。那些来到大赛组织部的人,是为了在外面大厅举办的派对。他们喝着酒,吃着各式的美食,看着一遍又一遍刷新的赔率表和礼物价格单。当然,少不了Caesar Flickerman和Claudius Temples_mith对于饥饿游戏的评论,甚至还有大赛组委会主席Blunt Horn的采访。 Dahlia Heffernan在黄昏时分回来,然后和Mags结伴去参加外头的派对。我经历了一整天的神经紧绷,已经浑身疲乏。Dahlia Heffernan再三声明她会照顾好Mags,把我留在了休息区休息。 我呆在房间里头,靠在床头抱着枕头看电视上播放的饥饿游戏。在竞技场里头,如今也是黑暗即将降临的时候,许多贡品都找到了自己的庇护所,职业贡品联盟在寻找Finnick无果之后又回到了宙斯之角。他们把所有物品都堆在了那棵大树的根部。 火焰的光亮照耀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闪耀,Leo和Loretta两个人依偎在一块,Bellona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最靠近火焰的地方,贴着她的身侧,放着一根长矛。五区的兄妹坐在一起,坐在一堆武器旁边,离食物远远地,他们两个都长得瘦弱,在兵器的冷光的反衬之下更加显得可怜兮兮的。妹妹窝在哥哥的怀里,哥哥拍着妹妹的背,似乎在唱着歌哄她睡觉。 而Verena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怀里抱着长剑,她的长矛倚在她身后的树干上,她看着的目光看着丛林深处,一会儿又转回跳跃的火焰上面。 镜头一直定在她的身上,她摸着她脖子上的项链,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我不可自抑地再次想起我的梦,不由得摸了摸我自己的手臂,它们还安安稳稳地接在我的身体上。 门外突然响了几声敲门声,我被吓得一跳。 门被推开。是那个艾瓦克斯。那个金发碧眼的家乡人。 不像那些在餐厅里头的艾瓦克斯,她没有戴那些铁口罩。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些食物。 “我不饿。”我说。 她还是走到我的床边,把托盘放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她。她没有化妆,下垂的眼角周围的皱纹没有丝毫隐藏,薄嘴唇周围的纹路也是。时间在她的脸上肆意纵横,把她的脸扭曲来又扭曲去。可时间没办法改变那双眼睛,没办法玷污里头的大海一样的翠绿。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 她并没有走。 “好吧,我会吃的。” 她点点头,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子,才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 我叫住她。 “你能陪我吗?Mags还没回来,我不想一个人睡觉,你能在我睡着之后离开吗?” 她的眼睛瞪大了。 我想了想,说:“你可以把这个当做命令,如果这能让你不受到惩罚的话。” 她轻轻点头,露出一个笑脸来,嘴角上方的皮肤皱在一块,形成两道深深的沟壑。 她替我关了电视,坐到床上,侧身靠在床头,我躺在她的怀里,她拍着我的背。 她说不出话,可她却哼出了歌。她哼出那首Mags唱过的歌,那首在婚礼上唱的歌。那歌声从她的鼻腔和喉咙里头发出来,变得很沉很沉。她拍着我的背,跟着歌曲的节奏。 她身上的味道很陌生,我怀念四区那带着盐味的空气,而她身上的味道却是凯比特的味道,是酒精和美食的味道,还有玫瑰花的味道。 我想跟她说一些事情,比如Verena,比如Mags,她说不了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的秘密。我觉得我能相信她,即便她身上有着凯比特的味道,可我能凭着她的眼睛相信她。 可我太困了,满脑子都是竞技场和凯比特,满脑子都是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它们敲击着我的神经,把我的神经变得疲劳而松弛。她哼着歌,我躺在她软软的小腹上,她拍着我的背。房间里昏暗一片,仅有床头一盏暖黄色的灯亮着,那电视上一片黑暗。那黑暗从房间的那个角落里涌过来,软得像天鹅绒,把我浑身都包裹住了。 ☆、盟友 Chapter 16 盟友 Finnick Odair 三天。 我在这个小河湾里呆了整整三天。 加上宙斯之角大屠杀那天的七声炮声,竞技场内一共响了十声炮声。第二天天晚上我在天空中看见了三区的男贡品和十区的女贡品。加上昨天死去的那个三区的女贡品,算下来,现在还有十四个贡品活下来。 目前来说,我的境况还好。虽然小河湾里头的鱼不能再支撑我几天了,可我至少不缺水,而且没有也其他职业贡品能找到这里来。昨天有个和我一样手无寸铁的女贡品来到了这片区域,她大概在河流大概几百米外的地方听到了水声,一路狂奔过来,气喘吁吁地扑在河岸上,把脑袋按进河水里头喝水。 我躲在我的洞穴里头,隔着洞口的藤蔓观察她,手里握紧了我的木长矛。 她的棕头发都浸到了水里,只有撑在岸边的两只手臂证明她是个活人。 我不想对她动手,即便以我现在的位置和武器来说,我完全可以搞定这个贡品,她没有任何武器,我也没有看见她在训练场里表现过任何格斗的能力。我只是不想要杀她,她看起来那么脆弱。 可是她毕竟也是一个贡品,她还是有机会挡着我回家的路,特别是她现在也找到水源了,她也有可能想在这里停留。 我握紧我的长矛,却发现我的手在抖。 我捕过鱼,已经不可计数的鱼,可她却并不是一条鱼或者是什么别的生物,她跟我一样,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我要为了我能活下去而要她死。这让我四肢僵硬而忍不住地颤抖。 我慢慢从直起了我的腿,用左手拨开了我面前的藤蔓。 她从河水里头抬起头来。 我放下了手里那把藤蔓。 她喘着气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一只手往前伸,一只手伸向身侧,像是想要扶住什么东西当支撑一样。她的脚随着身子笨拙地左右移动着,毫无章法。 她湿漉漉的棕头发里头露出一张扭曲的面孔来,她满是水的脸上,肌肉抽搐着,挣扎着。扑通一声,她侧身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抽搐着滚进了水里。水面冒出气泡,还有她不断挣扎激起的水花。 我丢下我的木长矛,几乎冲出了洞穴,可当光亮的环境把我吞进去之后,我眯起眼睛,才猛然醒悟到我在竞技场里,而不是在四区的海滩上。那个在水里挣扎抽搐的女孩子,不是 可她没再站起来,水花平息,气泡消失。 天空响起一声炮声。直升机螺旋桨旋转的声音随即而至。 我缓了口气。 直升机带着三区女贡品的尸体飞走了,我终于从藤蔓后头走出来。所有贡品都很容易知道直升机在哪里出现,特别是占有着宙斯之角,拥有开阔视野的职业贡品联盟。他们也许会过来这里看看发生了什么,尝试去找到潜在的对手。如果我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我就一定会这样做。如果他们来到这里,他们就肯定会发现我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即便他们没有找到我,也很可能会在这里守株待兔。我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这里离宙斯之角还有一段距离,我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加上我之前设置的一些路障,我能够在职业贡品联盟靠近的时候提前知道并离开。 我拿起木长矛,把河湾里头所有的鱼都捕杀殆尽,用藤蔓把它们串起来,把其中的三条中等大小的系在腰上。把剩下的鱼装进网袋,把袋子放在了岩石的缝隙之间,用周围的藤蔓覆盖住。 我又在河湾附近放了一些陷阱,然后带着我的长矛和满满的水壶往河湾以外的地方走去。 离开小河湾之后,我往更靠近宙斯之角的地方走去,天黑之前在山坡上找了个隐僻的地方,等爬到树上看见宙斯之角的火焰升起之后,才在一段横倒在地的树干后头休息。 清晨时,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天空中响起了雷声。我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把木长矛放在身前,从地上蹲起来。 又一声雷声响起,我抬头看向天空,那里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我把长矛放回身侧,单手拿起水壶喝了一小口水。 我看向四周,浓密的绿色之间没有什么动静,几只鸟站在树梢上,缄默着,跟我一样等待着大雨的来临。三区的女贡品因为缺水而死,我想还有别的贡品是没能找到水源的。这一场雨可以帮他们一个忙,当然了,我也可以装满我的水壶。 可这场雨看起来对宙斯之角的职业贡品联盟并没有多大好处,他们盘踞在低处,如果大雨来临,也许他们的地方会被淹没。也许大赛组委会不会让这么一个地标报废,可是谁知道呢?有一年的饥饿游戏里头,还有洪水来把所有物资都冲走了呢! 但这场即将来临的大雨也提醒我,我已经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三天有多了,我应该回到宙斯之角去想办法弄到一些武器。 嘭! 那是一声炮声。我警惕起来,握紧了我的木长矛。 我把长矛系在背后,手脚并用地爬到树上。宙斯之角的火焰已经熄灭,我不能判断他们在哪里。直升机在乌云底下飞过来,飞到了离我不远的树林上方,放下了它的金属爪。一具尸体被夹了上来,跟着直升机飞走了。 我正准备爬下树,树丛中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却让我停留在了树枝之间。 一个男贡品从树丛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他手上没有武器,右手捂着左手手臂,我侧了侧脑袋,看见了他袖子上那片血红色。 他走到了树干后面,就是我刚刚呆的地方。 他停下不久,从他刚刚出来的树丛中,职业贡品联盟跑了出来。 “我们跟掉他了。”Loretta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转而面向身后的盟友们。 Bellona说,“他受伤了,我们没有道理找不到他。” “他的伤口并不大,我们并没有可以追踪他的方法,一路上都没有找到血迹。” Bellona反驳,“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七区的男的也许是杀了三区女贡品的那一个,他可不弱。” Verena双手交叉,把长矛抱在身前,“那个地方可不适合一个来自七区的人生活,我们在那里明明发现了鱼骨,那是Finnick。” “别再说那个人,你能不能专注在我们现在要追捕的人身上?”Leo手握着一把长剑,冲着Verena小幅度地挥舞着,语气很是不耐烦,“刚刚你明明有机会把他干掉,我们现在就不用这样追捕他了。” “我是那个把长矛捅进七区女贡品的人,所以现在是我的错了吗?” “七区的女孩子可没他们区的男孩子强壮。”那个尾随他们的五区女贡品说道。 Verena瞪了她一眼,她就怯生生地躲到一边去。 “她说的是真话。”Bellona往前走了一步,“这是你的错。” Verena双手放下来,握着长矛往Bellona的方向走。 Loretta站在她们之间,说道:“也许我们该回宙斯之角去,七区的那个男贡品可能会去宙斯之角找药品,虽然他没了武器,可我想他到宙斯之角是没有问题的。” “我哥哥可打不过七区的男贡品!”五区的女贡品尖叫道。 “好吧,我们先回宙斯之角,我也饿了。”Leo看了一眼Verena,转身就跟Loretta一块走了。 剩余的人随后跟上他们,Verena走在最后,跟着一块离开了这里。 我看了看呆在树干后头的五区男贡品,他靠在树干上,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看起来刚刚那场逃亡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七区离四区不远,可帕纳姆国禁止跨区旅行,我们对七区的印象也只有那是个出产木材的地方。七区并不是职业贡品区,可是它有的胜利者不少,几乎跟四区持平。四区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开始为捕鱼做准备,大概七区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开始在为伐树种树做准备,他们可以轻易地用植树镐击碎敌人的头骨,用斧子劈开敌人的胸膛,所以他们能够有这么多的胜利者。 如果这个七区的男贡品让职业贡品联盟这么紧张,我想他是个狠角色。我把手放在我的木长矛上。从我这个角度,我可以很轻松地把长矛捅进他的胸膛里,而他几乎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可是如果这个人能让职业贡品联盟这么紧张,而且他伤得不重,如果这个人留下来,也许他能帮我除掉职业贡品联盟中的一两个人。单凭我一个人,即便是有武器,也几乎是不可能独自干掉四个职业贡品,更别说里面的三个都比我强壮。 刚刚Loretta的提议似乎并没有错,他确实需要宙斯之角的东西,我也是。 联盟已经走远,七区的男贡品稍稍放松下来,他抓了一把树干旁边的苔藓,捂在了左手小臂上。他捂着那块苔藓,右手手指头扯了一下它,揪下一块嫩绿色的苔藓,在手指之间揉搓了一会儿,丢进了嘴巴里。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和绷紧下巴,他实际上要比他看起来要糟糕。受伤,饥饿,手无寸铁,可能还缺水。这个看起来强壮的男孩到底有没有能力帮我得到武器呢?如果是在四区,我是一定不会接受这样的伙伴的,而在这里,我得好好思考。 我解开腰间绑的一条鱼,伸到那个七区男贡品的头顶上方,想了想,还是往一边移了一点,放开手指,任由那条被处理干净的生鱼自由下坠。 一个“鱼炸弹”直接击中他的脚,在他的面前“爆炸”。他猛地往后一躲,却只撞中背后的树干,发出嘭的沉闷一声。 我忍住笑,继续呆在树上,不过稍微向一边侧了侧身,以便他能看见我。 他用一只手撑住身后的树干,往后翻倒躲在树干的另一边。从我这个角度,我也还是可以看见他,他很努力地把自己的躯干藏在树干的遮蔽下面,我能看见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在地上摸索着,然后抓起一块石头。 看起来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盟友,从作战层面上来说。 “那只是一条鱼。” 他闻声抬头,拿着石块的右手已经举到了半空。 我借着一根粗大的树枝遮蔽我的身体,继续说,“我已经把鱼清理干净了,我想你需要一点吃的。放松,我不收费的。” 他盯着我很久也没有移动,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手,都保持着原位。 我朝他扬扬我的手,“我所有的武器只有这根木头,你可以走到那棵树下面吃东西。”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被菟丝子疯狂缠绕的树木,“那棵树。我会一直呆在这里。” 他握着石头的手放下去了一点,过了一会儿,他伏倒身子,在树干下面伸手抓住了那条鱼,贴着地面拖到他的身边,他躺倒在树干的那一侧,我无法看见他的身体,即便是他的手脚,只能看见他周围的植物因为他的动作而产生的抖动。 我说,“那个联盟想要你死,他们看起来把你当做一个很大的威胁。” 他的声音从树干后边传过来,混杂着细碎的吞咽声,“所以你要把我喂饱了然后送到他们手上吗?看起来你很难办到这个。” “如果我这么做,那就是要满足他们的两个目标了,杀了你和杀了我。” 他的头从树干的后面抬了起来,他眯起眼睛来看了我好一阵子。 “你是四区的,你们区的那个女贡品可是很渴望着你的死亡呢。”他轻轻笑了一下,把头又放在了我看不见的地上,我听见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我在四区的时候欠她钱了。”我靠在树干上,也任由周围湿润微冷的空气在我的胸腔里头进出。 他不再问下去,专心吃鱼,而那条鱼不大,他很快就吃完了。他仍旧在树干后头,在我看不见的范围之内。我看见他又扯了一块苔藓,身边的野草抖动的频率很慢,却一直在持续。我猜他在擦他的伤口。 “你受伤了,这里这么潮湿,伤口很可能会化脓,而且你还没有武器。” “你也没有武器,我们从宙斯之角得不到什么。”他毫不留情地反驳,看来他知道我想要做什么,而且他会用“我们”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这可不是事实。”我回答,他抬起头,我扬了扬手里的木长矛。 他的右边眉毛翘起来,我以为他要作出什么评价来。可他还没有说话,那双眉毛又紧紧地皱起来。他看向联盟离开的方向。 我背着长矛,转身抱着树干,在背离他的那一面下了树。他没有动作。 “说实话,他们的联盟可不紧密,尤其是在还有那对五区兄妹的情况下。”他靠着树干,看见我走到树干旁边,往左边挪了挪,给了我一个位置坐下。 “五区的男孩是被留下来看守宙斯之角的,五区的女孩子跟着联盟,如果是我,我会先杀掉五区的女孩子,她弱小一些,只要她尖叫起来,宙斯之角那边就不是问题了。只是她跟着联盟,要杀她,会有很大危险。” 他偏过脑袋看了我一眼,问,“你有水可以喝吗?” 我解下腰间的水壶,递到他的手里。他喝了一小口,然后拿着那个水壶看了好久才把它还了给我。 “水壶很棒,你还真是什么都没从宙斯之角拿。” “代价太大了。”回想起宙斯之角的大屠杀,就像是好久好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因为这几天太漫长了,又好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因为它太让人难忘了,我想我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些场景。就像这样,一说起宙斯之角,我就能想起那两个被串在长矛上的八区贡品。 “我的导师让我不要去宙斯之角拿东西。可我不能忍受,那太诱人了。我不能说这对还是不对,我活了下来,却成了他们的头号目标。” “之前那声炮声,是你们区的女贡品的吗?” 他低着头,听到我的问题,头轻轻地上下点了点,“她曾经是个很好的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一切可以用的问候或者安慰在竞技场里都显得这么奇怪,我只好沉默。 “关于五区的女孩子。”他抬起头来,声音回复了正常,“我有个计划。我们可以下套,我能弄到树枝,你能找到绳子,还有你的木长矛。Leo是领头的,我观察了两天,他每天带着联盟出发都会沿着同一条路。一个人在那条路上截住他们,从远一点的地方控制,干掉五区的女贡品,然后另一个人在宙斯之角干掉惊慌失措的五区男贡品,拿到武器,联盟折返,拦截的人就安全了。” “我觉得可行,我还可以弄多一柄木长矛,这样拦截的人如果跟联盟正面交锋,也还可以抵挡一下,也方便控制陷阱。”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那我们就有联盟了。” “是的。”我放下长矛,握住他的手,“我叫Finnick,Finnick Odair。” “Hans,Johannes Mason。” ☆、满是血的手 Chapter 17 满是血的手 Finnick Odair “是的,把绳子套在这里,固定在那棵树上。” 我按照Hans的指示,一步步地把我们的陷阱安装到位。 “试验吗?” Hans点点头,我像之前那几次一样,往后后退了好几步,确定自己不会被陷阱伤到。 Hans左手拿着我的木长矛,挑了一下那根浅埋在土里的绊子,三根木制长矛在树叶中间飞出来,狠狠地捅进了绊子后方的土地。 “你真擅长这个,伙计!”我走到Hans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肘。 他低头轻轻地笑了,看着那三根屁股朝天的木长矛,回答说,“你知道的,在七区里,我们每天面对的都是树,树,树。我们区不算富裕,很多时候还是要自己去捕点东西填肚子的。我妹妹最喜欢吃烤野兔了,我做来捕兔子的圈套才是最好的。” 我走过去把地上的木长矛拔起来,然后重新把他们安装在圈套上。 这时,天上又响起了一声炮声。 “加上昨天傍晚的两个,现在只剩下十个贡品了。他们看起来在加速了。” “也许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也不一定,要等晚一些才能知道陨落的贡品是谁。” Hans耸耸肩膀,用一只手扶着树干,小心地绕过地上的陷阱,“已经快一周了,他们也该加速了。” 是呢,已经快一周了,初进来竞技场的时候,我还会在算剩余贡品的时候算着日子,现在我脑子里唯一的数字只有不断减少的贡品数。 “很快我们就能进前八了,进了前八,礼物会多起来,以前就是这样的。” Hans却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我知道他是在看他的伤口,这里潮湿闷热,他的伤势并不乐观,他在丛林中逃命的过程里大概让伤口沾了不干净的水,那上面开始长了些白色的蛆。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把它们弄出来,悲哀的是,我们没有刀具,他得靠这些蛆来清除伤口的腐肉。 我把视线从他的伤口上转移开去。 “你们区那个被代替的贡品,好像也是个Odair,她是你的妹妹吗?” 我点点头,“这届饥饿游戏还真是凑巧,幸好她被代替了,不然我就跟五区的一样了。” “你会不忍心下手吗?对你们区那个?” 我摇摇头,“她可不对我手下留情。” 他沉默了一阵,单手绑好一个绳结,“我也有个妹妹。”他一边说,一边把绳索递给我,“嗯,两个,一个比我小五岁,一个今年才五岁。” “你可真幸运,我妹妹只比我小两岁,我之前可超级讨厌她的,她太能闹腾了,又会跟我抢东西。” “这就是兄弟姐妹。你得在喜欢他们的同时讨厌他们。” 我把绳子固定回原位,拍了拍面前这根大树的树干。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或者说欣慰,或者说别的什么温暖的情绪。并不是因为这些已经完工的圈套,而是因为Hans和他的家人,还有我的家人。我也不能告诉自己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只是在这样一个困难又陌生的地方,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跟你有一些共同之处,我只是觉得这里有一丁点不那么冷酷了。 “嘿,Finnick。”Hans朝我走过来,把长矛递给我。“跟我们计划得一样,只要他们离开了宙斯之角,你就得不断往它靠近,一直到合适的地方埋伏,当炮声响起,你就得出击了。明白吗?” 我接过长矛,背在身后,用腰带固定住,“我明白。”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宙斯之角的方向走了两步。我很想跟他说句“保重。”“注意安全”什么的,可是又觉得这太过于别扭,这一切都在竞技场里显得诡异无比。 我停下来,转身,“Hans,我会尽快回到这里的。” 他停顿了很久,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有你的保证了,盟友。” 我转身,拨开头顶的树叶,往宙斯之角走去。 现在还是夜里,天空中繁星满布。这个竞技场地形特殊,我并不需要依赖任何天上的东西指路,只需要往低地走就可以了。 等我走到离宙斯之角最近的灌木丛里躲起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变白,宙斯之角那棵大树旁边的篝火堆已经熄灭,黑色的余烬里头冒出来几缕青烟。一共6个人,一个都没少,看来Hans猜得没错,我也感到十分棘手,他们的战斗力强劲,看来我们很难占到多少便宜。 Loretta和Leo已经起身,拿着他们的武器开始收拾行囊,其余的几个看起来也只是睡得很浅,在他们两个起身之后也就立刻醒了过来,抓住了自己身边的武器。 竞技场中响起了国歌。天空中开始出现陨落贡品的照片,这个时刻,几乎所有存活着的贡品都会起身,仰视这些在竞技场中殒命的人,即便是联盟也不外如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有些羡慕这些陨落的贡品,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回家了。 第一个还是二区的Hercules,接着就是三区的两个贡品,相比昨天,多出来的三个是十二区的两个贡品和十一区的一个女贡品。 我俯下身子,开始数现在竞技场里还剩下多少人。 一区的两个都在,二区还剩Bellona,四区的都还在,五区的两个在联盟里。七区还有Hans,九区也还有一个男贡品,剩下的三区、六区、八区、十区和十二区都已经覆灭了。那么,竞技场里头现在还剩下10个贡品。 我咽了咽唾沫,喝下了水壶里头剩下的最后一口水,把它丢在一边的地上。 职业贡品联盟已经收拾完了东西,起身往树林那边走了,那个五区的女孩子依旧跟在最后面,只是背了个背包,双手空空,什么武器都没有。 我把背上的长矛解下来握在手上。 我不停在脑海中演练等会儿的场景,炮声响起,我就要冲到宙斯之角,击倒五区的男贡品,那声炮声会把他们引回来,而我已经拿着武器去跟Hans回合了。慢着!可是如果那声炮声不能起到作用呢?如果他们以为这声炮声不是宙斯之角这边的呢?而且我的时间会很紧,那宙斯之角的东西多得数不胜数,我不可能把它们全都带走,我不想给他们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宙斯之角那个五区的贡品走到了那些水塘的边缘,他用脚去碰了碰水塘里的水。看来他并不会游泳,我等会可以省很多功夫,水塘可以帮我一点忙。他坐在了水塘边缘,背对着我,把大刀放在手边。他看起来年龄不大,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没有我强壮,我也许并不需要Hans制造出来的尖叫和炮声去让他转移注意力,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越过这空旷的平地去接近他而已。 我提起我的长矛,弓低了腰,眼睛盯着五区男贡品的背,蹑手蹑脚地往宙斯之角走去。我把我腰上那张用藤蔓编织的渔网放下来,握在左手上。钢刀对付木长矛,我占不到便宜,也许渔网能帮我拖延一会儿。 职业贡品联盟会在遇到埋伏的第一时间反击,我没有任何时间空余的时间,我必须先击倒五区的男贡品,否则Hans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我走到了宙斯之角的另一面,在这个位置上,五区的男贡品是看不见我的。 职业贡品联盟把所有的武器和补给都放到了那一面,这里空荡荡的,我即便到达了宙斯之角的中心,也得不到任何一件有用的东西,别说武器了。 我贴着宙斯之角的这棵大树的树干,一点点往另一面移动。我没听见任何脚步移动的声音,那么五区的男贡品还是在他原来的位置上。 我侧了侧头,果然看见他仍旧坐在水塘边上。 我回到原来的位置,贴着树干,呼出一口气,把长矛移到了左手,用右手抓住渔网,尽可能地把它伸展开。 这就像捕鱼一样。我在心里跟自己说。这就像捕鱼一样。 我抖着渔网朝他走过去,鞋子踩在这根大树的树根上,脚下的泥土柔软,可以很好地为我掩护。 我站到了他身后两米外的地方,右手一扬用力撒出渔网。 也许是藤条变成的渔网太过沉重,他察觉到了渔网扬起的风,猛地往前一扑,躲过了我的渔网。 他转身握着刀半蹲起来,面朝向了我。 我猛地收回渔网,往后退了两步,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次把它撒出去。 他双手握着刀,眼睛盯着我。他的位置其实很尴尬,而且并不占任何优势。他站在那些蔓延在水塘表面的树干上,地势不平,看起来他连站都很难站稳。我不敢贸然前进,毕竟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武器,它们都被安放在宙斯之角那棵大树边上我够不着的地方。 他盯着我,目光转移到了我的武器上,脸上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 “这很不理智,伙计。” 我又往后退了两步。他果然再次前进,挥着刀就向我冲过来。 我下蹲躲过他的刀刃,用手肘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腰部,他拔出轻轻陷入树干里头的钢刀,又挥舞着朝我袭过来。 我往水塘的方向后退,右手抖开了渔网,用长矛击中他的小腿。他闷哼一声差点滚在地上。我把渔网撒开,正好把他全身裹住,他尝试挥舞他的钢刀,却只能被那些柔软坚韧的藤蔓缠住。 这时,树林那一边,炮声响起。 他很明显地整个人抖了一下,脸色顿时煞白。 “我很抱歉,但那是你的同伴。” 我收紧渔网,把他丢进了水塘里,把我的木长矛捅进了他的胸膛里。 炮声响起。 空中又响起了一声炮声。我被吓了一跳,会是Hans吗?会是他没有隐藏好而被发现了吗? 我不能想太多,只能冲到宙斯之角的武器旁,尽可能地拿走有用的武器和带走更多的补给,把所有药品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我把两把斧头别在了我的腰带上,背上了一把长钢刀,跟装食物的背包固定在一块,用右手抓起了一根钢质长矛。 宙斯之角的东西太多,我没有办法拿完,在这里逗留会让我的处境更加危险,而且我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东西来拖慢我的速度。在树干较深处,我找到了一个满满的塑料桶,我挑开桶盖子闻了闻,是燃油的味道。我在爸爸的船上闻过这东西,这可是个生火的好材料。 我反手将我的钢长矛一并固定在背上,拎起那桶汽油,绕着大树干淋了一圈,抬手把那桶汽油丢在宙斯之角那堆食物中间,然后转身走回五区贡品的尸体附近,把我的木长矛从他的身体上拔出来。 直升机的声音开始慢慢变得清晰。 我小步跑回大树干旁边,用干藤条沾满了汽油,然后把它们绑在长矛头上,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我带着我所得到的一切,远离了宙斯之角的大树,一直走到干爽的陆地上,我从背包里拿出火柴,火柴头嘶嘶地燃烧起来,继而点燃了木长矛。 长矛头噼噼啪啪地开始燃烧起来,它上面还带着干涸的血液,燃烧起来有些奇异的臭味。 直升机的银色钢爪带着五区贡品的尸体飞走。我后退几步,用尽全力把长矛投向宙斯之角。 它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然后精准地落在了宙斯之角的最深处。火舌骤然升起,舔舐着吞没着它所遇到的一切。浓浓黑烟腾起来,随着火舌包裹住了整个宙斯之角。把整个树冠都笼罩在了一片黑色之中。 我转身往树林中跑去,沿着我和Hans设计的路线,抄远路跑回我们的汇合处。身后的宙斯之角传来阵阵爆炸声,我想,是火焰引燃了那些我没有发现的汽油,或者是其他燃料。 我想,职业贡品联盟是没有任何储备的了。 Annie Cresta 五区男贡品的钢刀贴着Finnick的头发在他的头顶上方划过。Finnick灵巧地躲开,并且击中了五区男贡品小腿。 我猛然松了一口气,手心的疼痛慢慢传过来,我才发现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拳头紧紧攥着。我的脸顿时烧起来,幸好他们都在关注着屏幕,没有人留意我。我迅速坐下,一放松下来便觉得浑身的肌肉都有些酸软,一松开手,两个掌心赫然八个紫色的指甲印。 右边的屏幕上,Johannes Mason躲在树丛深处,没有手上的右手上缠着两三圈半湿的藤蔓,那藤蔓的延伸到另一棵树的树干上,在一个绳结之后一直连接到镜头难以涉及的远处。 树冠下,职业贡品联盟五个人正走在路上。Loretta不时走到旁边的树干上,用手摸摸树干,大概是在分辨有没有别的贡品留下的痕迹,Bellona殿后,Leo和五区的女贡品走在中间。 Johannes Mason抬起手,绷紧了他手上的藤蔓。 只听见咻咻两声,一根长矛从树叶之间飞出来,狠狠钉入了Leo脚边的土地中。 五区女贡品尖叫着往旁边跳了开去,一根长矛紧接着飞过来,穿透了她的胸膛,把她钉在了Bellona脚边。她的眼睛大大地睁开,有不可置信的表情,嘴巴也大大地张开着。她双手打开着,摊在两边的泥土上,看起来就像一只坠落的鸟。 炮声响起。 Loretta举起手中的弹弓,背靠着Leo,抬头盯着周围的树,努力在树叶中寻找着目标。 Leo把长剑挡在身前,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脸上的五官皱在一块,脸色惨白。 Bellona已经把长矛举起,如果不是她还在旋转,我都要以为她已经找到目标,准备攻击了。 Verena单手握着长矛,在树冠中搜寻了一转,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是发现了Johannes吗?我忍不住又攥紧了拳头。 可是她只是转了身,对她的同伴说了一个词。 “宙斯之角” 炮声再次响起。 职业贡品联盟剩下的四个人面面厮觑,竟然没有任何动作。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饥饿游戏上看见这样的场景,这个来自四区的帅气男孩,一个只得到6分的男孩子,似乎要准备摧毁宙斯之角,而联盟似乎没有任何应对动作。” “我真的不能不说,这是一次很精彩的合作,完美的声东击西。” “你看,Finnick要点火了!” 左侧的屏幕上,Finnick抛出一柄燃烧着的长矛,黑烟伴随着烈火升起。 “噢,Leo!” 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哀嚎,似乎是一个女士昏过去了。 “Bra_vo!”一声欢呼从右边的观众之中传过来。我转过头去,看见醉醺醺的Haymitch Abernathy举着个银色的酒壶,正和隔壁八区的导师锤着桌子欢呼。 他们俩揽着对方的肩膀,在一片哀嚎声中站起身来,狂笑离去。 右侧的屏幕上,镜头按照着职业贡品联盟的视角推向远处。黑烟,如同蛇一样蜿蜒而上,盘桓在宙斯之角的上空。职业贡品联盟的四个脸色已经全白。 Loretta率先反应过来,呼喊她的同伴往宙斯之角跑去。 一阵爆炸声传来,她停住了脚步。 一根带着泥土的木长矛飞过来,Loretta 被打飞两米多远,和五区的女贡品一样,仰面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她的弹弓,上面还有一个没有发射的弹丸,滚落在一旁的泥土中,却被这猛然的一击激活,银色的小针炸开,把她半边脸变成了刺猬。 Leo 挥起长剑,反着冷光的白刃朝Verena 砍去。 Verena投掷出了那柄从泥土中拔出的长矛后,立刻侧身抽出了背上的钢刀,挡住了Leo 的一刀,往侧面一拨,刀刃一偏。只听见哐当一声,Leo的长剑掉在地上,他也侧身跪在地上,左手捂着右手手腕,猩红的血液从他的指间流出,淌在地上。 Verena没有停手,她反转刀刃,带着血迹的刀刃在空中扫过,撕裂了Leo的脖颈。 血液喷射出来,染红了Verena的裤子。 炮声响起。 她提着刀,看着站在Loretta 身边的Bellona。后者一手握着一柄钢长矛,一手拿着Loretta的背包,那背包上血红一片,似乎还没有凝固。 Verena和Bellona面对面站着,两人的脚下都是一具尸体,一片鲜血。 宙斯之角又传来一阵爆炸声。 两人同时转身,消失在小路的两个尽头。 “现在,这个联盟算是解体了。”Caesar Flickerman发出一声叹息,我们的眼光又集中到中间的屏幕上。那里正播放着刚才的一些片段,Claudius Temples_mith和Caesar Flickerman正在评论。 “基本上,来自一区和二区,还有四区的贡品都会组成联盟,似乎这三个区之间有一些特别的感情。” “可是这样的联盟一般是到游戏后期才会破裂,联盟之间的人才开始争夺最后的胜利。像这样过早的解体,我们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看起来四区的Finnick 和七区的Johannes现在是一块的,现在他们应该是我们可以知道的唯一一队跨区的联盟了。” “其余的贡品基本上是在单打独斗,看来我们很快就会到达最激烈的时刻了。” “现在也只有四区是没有损失贡品的了。” “我其实很怀疑,四区的Verena会不会加入她的同伴的联盟,毕竟她的表现确实让我觉得很……疑惑。” “到目前为止,我只能说我并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而且,我认为这不是最令人感兴趣的一点,反而,我更关注的是我们仅剩的一个跨区联盟,Finnick和Johannes的联盟会不会维持下去。” “确实,毕竟这个联盟的武器和补给都在Finnick手上,而Johannes只有等待的份,并且,有一点不可否认,是Verena,Finnick的同区人,亲手打碎了这个联盟。” 这么强烈的暗示,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显然的,观众们也都明白Caesar Flickerman在说什么,纷纷讨论起Verena的残忍无情和Finnick 有多大的可能性会追随Verena的决定。更有甚者断言Verena和Finnick本来就是一起的,这是他们之间的计谋。 我不知道我该持什么样的态度。我该希望他们是一块的吗?我不喜欢Verena,现在是害怕,害怕她的残忍无情,她会在宙斯之角着火的瞬间就脱离职业贡品联盟,并且解决了一区的全部贡品。可是Finnick呢?他拿到了武器和补给,我应该高兴的,可我并不觉得有一点儿好受。我总会想起五区的男贡品对他怀里的小妹妹唱催眠曲的情景。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揪心,甚至愧疚,我不知道Finnick和Verena会怎么想,我不能想象他们承受的东西有多重。 Mags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扭头看她,突然之间意识到我并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一个参与者,我也是四区团队中的一个,我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只是观看比赛。 “Mags,你能帮我联系四区吗?我得和Odair一家通话。” ☆、倒数开始 Chapter 18 倒数开始 Annie Cresta “她一直都是那样的坚强和勇敢,当然,是我们全家人的支撑……”电视屏幕上的Stafford夫人显然十分拘谨,只是她的金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也穿上了一件干净得体的羊毛裙子,即便是瘦削的双颊也在化妆粉的魔力下近乎消失不见。 而另一部电视上,则是Felicity的面容,她微微扬起嘴角,面对着记者,从容地回答着她的提问,“当然,我当然相信Finnick能赢得比赛,即便他并没有最合适的武器。这真是最让我生气的事情,他用得最顺手的武器是三齿鱼叉,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刀或者长矛,每个人都会被他使用三叉戟的样子迷住。我坚信假如他手上有一柄三叉戟,这简直就不会是什么饥饿游戏,只是Finnick个人的秀,它会更加有趣。” 她很好地说出了所有,以最好的方式。 Finnick会赢吗?我不知道,这太难说了,现在剩下的Bellona、Hans、Verena和那个九区的男贡品,每一个都要比他强壮,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有最好的武器。Finnick呢?他是最弱势的那一个。 我并没有让Felicity说谎,如果Finnick有一柄三叉戟,我真的会相信他会赢,我见过他用三叉戟的样子,那么轻而易举,那么自然,他手上那柄三叉戟仿佛是他延长了的手臂,他一点都不比那些成年的男孩子差。而长矛跟三叉戟完全没得比,重量太轻,打击的力度太小,刺中的概率太低,那是只适合抛掷的武器。最重要的是,只有拥有三叉戟,我想那才会是Finnick最有自信的时候。 让我更担心的事情是,三叉戟昂贵无比,尽管Mags可以集合许多赞助商的金钱去换三叉戟,可又会有多少人愿意为Finnick的一柄三叉戟献出自己的金币。理论上来说,那些金币是送给四区的,Mags可以随她的心思用在任意一个四区贡品的身上,可她会不会把那些明确想要送给Verena的金币用在Finnick身上。 我走回Mags身边,和她一块并肩站着,抬头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Finnick。他正在朝Hans和他约定好的地方赶去,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道路变得泥泞,可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只是希望这能变得公平一点。”我对Mags说。 “没事的,你做得很好。”Mags握住我的手。 Dahlia Heffernan小跑着走到我们身边,“Mags!你得做点决定了,来吧来吧!” “有赞助商要送礼物了。”Mags对我轻声解释。 我跟着Mags去和赞助商会面,她说话不清楚,我得做些必要的帮助。属于四区会客室里也有电视,饥饿游戏的画面无处不在。赞助商来了一批又一批,大多是为了Verena的,宙斯之角被炸掉了,她需要的东西可不少,食物就是头一样。数不清的金币送到Mags和Dahlia Heffernan手上,结果也只能换成几个面包,通过降落伞按照指令送到Verena手上。 “这看起来很奇怪,金币的流动。”我嘟囔了一句。这些金币从凯比特的富人手里流出来,然后经过我们,流入大赛组织者的手里,更确切地说,政府。我能看出饥饿游戏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越到比赛后期,来找Mags的人会更多。”Dahlia Heffernan拿着遥控器,翻看着现在的赔率,“看来现在很多人赌Verena赢,这是个好兆头。”她调回饥饿游戏的画面,Finnick和Hans刚刚汇合。 “如果Finnick不去和Hans汇合的话,我想他会有更大的胜算。”Dahlia Heffernan嘟囔着,走出了会客室。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转身坐到Mags身边,和她一块待在会客室里看饥饿游戏。 可我脑子里都是Dahlia Heffernan的那句话,Finnick真的会有更大的胜算吗?看起来是这样的,Hans会是个很强劲的对手。可按现在的情况来说,Hans却是Finnick最好的盟友。我想他懂得这一点。可如果Mags能够把三叉戟送到Finnick手上,他会怎么想呢?他会认为我们在鼓励他独立作战吗?他会把三叉戟对准Hans吗? 我突然感觉我的手背上一阵温暖粗糙的触感,Mags握住了我的手。我看向她,深色的温柔眼睛。“别担心这么多,起码现在一切都很好。” 是的,一切都还好,一切都会好的。 Finnick Odair 当我赶到我们约定的地方时,Hans已经从他藏匿的那棵树上下来了。他受伤的左手用藤蔓和苔藓简易地包扎着,在他艰难的攀爬过程中沾上了不少泥土,显得更加糟糕和狼狈。 我把背包翻到前面,正准备要找出我给他带的药品。 先等一下,他用手止住我的动作。“她们很可能会回到这里。我们得找个好点的地方再说。” “我之前找到过水源,我们可以顺着水源找地方歇一歇。”我从腰间抽出一把斧头,递到他面前,“以防万一。”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似乎是难以置信。 我直接把斧头放在了他的右手上,“我信任你,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带着武器和药品回来这里。我们是盟友。” 他拿着斧头,沉默了一会儿,把斧柄紧紧攥在手心里,重复了一次,“我们是盟友。” “那就好,跟着我。” 我整理了一下背包的位置,握着长矛和Hans一块按原路返回我原本的根据地。我也不能担保Verena或者Bellona会不会去那里,在宙斯之角被毁掉之后,那会是很好的一个落脚点,尽管那里的食人鱼已经被我全部弄死了,可那里起码是个有水源的地方。特别是Verena,她可能会猜到我再一次选择那里,会在那里埋伏着等我。 我和Hans顺着河流绕过了我原本藏身的那个小河湾,顺着河流一直往上游走,直到遇到另一个河流转弯处。这里的水流要细小得多,只能勉强形成一个储水的低洼。 “我想这里可以了,我们不能够走太远。” Hans拿着斧头在低洼处附近的灌木丛里寻找什么,一会儿就抓回来几把野菜,“我想你能用藤蔓做一个小锅,我们可以勉强煮点东西吃,幸好这里能找到这些。” 我把装着药品的背包递给他,用刀在低处的树干上割下一些藤蔓来编小锅,有工具的帮忙,这项工作可比我之前徒手扯藤蔓要好得多,湿润的藤蔓要更加柔韧。 “你觉得怎么样了?” “还好吧,没有之前那么疼,凉凉的。”他仔细地看了一下伤口,把药膏收起来,放回我原本带着的背包里头。 “宙斯之角怎么样了?”他问。 “炸掉了。那个五区的男孩子并不是很厉害的角色,他听到炮声之后就慌了。还好这天气不算太潮湿,火能够烧起来,然后引爆了里面的燃料。” 他找出了一个面包,撕开一半分递给我,我一边嚼一边问,“所以,盟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我们是唯一的联盟了。” “一区的两个死了,可是剩下的Bellona和Verena都不简单,尤其是Verena,她一个人搞定了一区的两个。” 我沉默着,听他的分析,脑子里全都是Verena的样子,我明白她回家的欲望有多强烈,也明白她的实力,那确实是一个让我敬畏的对手。而让我担心的,确实我无法对她下手,那种愧疚又在我的胸口啃噬我,让我疼痛。 “但我最担心的事情,是怎么样定位他们,毕竟没有了宙斯之角,她们也分散了。” “我们不需要定位她们,起码现在不需要。我想现在是要等你的伤口愈合。” 天空突然滚过了几声闷雷,本来还淅淅沥沥的细雨却停了不少。 他伸手去接了几点雨滴,又用斧头柄敲了敲地面,“大雨快要来了,这些高地看起来挺结实的,植被也不少,应该不会发生坍塌。” “但这有点挺奇怪的,不是吗?他们应该会把我们都聚集到一块,如果低地被淹没了,尤其是宙斯之角那里的平原,我们就会在山坡上分散了。” Hans想了想,两口就把面包吞下去,轻微地点点头,“确实,而且雨天会让我们更难活动,他们的摄像头也更难拍到清晰的画面。” “好吧,不管如何,我们还是需要足够的体力去应付这些,我想今天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够了,如果他们不想在一周之内就搞定饥饿游戏的话。”他把斧头放在一边,在灌木旁边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我们轮流看守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先打个盹,今天在树上挂得累死了,够我受的了。” “我编好了这个藤蔓锅就叫你。” Hans睡着之后雨就开始又下起来了,并不是很大,天空中还是有闷闷的雷声。我本来并不觉得很困,可是Hans轻微地呼噜声却让我感觉困意连绵,渐渐的,天上的雷声似乎也没有那么响了。周围的声音一阵清晰,一阵模糊的。 “嘿,醒醒!Finnick!” 我感觉有人在拽我的手臂,接着是雨滴冰凉的感觉。 “对不起,我……” 他一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声音却是颤抖的。“看那河流。” 我用力眨眨眼睛,然后透过雨幕看向河面,那里一阵骚动,不是雨水带来的,而像是鱼儿洄游,可是却又显得这么……剧烈得异常。 “这正常吗?”他问。 我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他拿开捂住我嘴巴的手,“我觉得这跟这雨有关。” 水下突然跳出来一个东西,不能说是一条鱼,它能在陆地上行走,可它又确实有鱼鳍和所有鱼应该有的东西,只是那对腹部的鱼鳍变成了两条带着鱼鳞的腿。它侧了侧身体,然后用它的鱼眼睛对准我们,那眼珠转了转,像是被挤压的一样。据我所知,鱼的视力是很差的,可它确实在对焦,那眼睛让我毛骨悚然。 又一条鱼跳上岸,亮着它食人鱼的那副牙齿。 “不管怎么样,拿起武器,慢慢来,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Hans几乎是用气息在说话。 我们拿起武器的那一刻,那些在水面下躁动的东西瞬间从水下爆发出来。 “走走走!”Hans一手托在我的后背,一下子让我从地上站起来。 我踉跄着往前跑,从我的腰上扯下另一把斧头,塞到Hans手里。 “砍树!砍树!”他大喊道。 我从背后抽出那把大刀,疯狂砍下道路两边的灌木,甩向那些怪物,几条被甩下水,我听见它们发出的噗通声,可更多的在往岸上跳。 我们的前面,那些被打下水的鱼游到更上游,翻着身子跳上岸,在我们面前拦住路,尖牙叫嚣着,在雨水中发着金属质感的白光。 “离开水源!”我大叫着砍下身边的灌木,往河边和河里头丢下去。 Hans听到了我的喊叫,跟我一块往远离河岸的地方跑去。 我把大刀胡乱塞回我背后的刀鞘,差点就割到我自己的脖子,转而抽出长矛来击打追上我们的食人鱼。 “左边。”Hans大喊,我才发现有食人鱼趁我清路的空隙窜到了我的身边,咬住了我的鞋子。 Hans的斧子在我身边挥起一阵风,那条鱼的半个身体就脱离了我的鞋子,只剩下紧紧咬住我的鞋子的鱼头。 “真难缠!” 他狠狠喘了一口气,加速跑到我们前面,轮起手里的斧子,三下就砍下一段大腿粗的树干,顺着我们跑过来的路滚向食人鱼来的方向。 一大群食人鱼被止住了在树干的那一侧,路并不平整,树干卡在了灌木之间,食人鱼堆积起来,翻过了树干,继续疯狂地朝我们奔跑过来。 我们脚下的道路变得越来越泥泞,这里原本是植被稀少的干燥地区,泥土在大雨之中变得如同粥一样粘稠恶心。 “看,Finnick,它们被拦住了。” 我慢慢停下脚步,回头看那些食人鱼,它们的身体被黏在泥土中,行进变得缓慢起来。泥浆似乎黏住了它的头,让它们不能呼吸,慢慢窒息死亡在泥浆里。 嘭! 那是炮声,我们不能忽略的炮声。 “你觉得那是谁的?” “食人鱼不会只在我们身边出现。” “但它们似乎只是把我们赶到一块的东西。” “你听到了吗?” “是的,直升机的声音,它在往这边过来。”Hans说着把斧头握得更紧,“不管谁弄来这声炮声,他在附近。” 我安静下来,手中握着长矛,在雨声中分辨一切奇怪声音。 “趴下!” 我听见长矛刺破空气形成的尖锐呼啸从我的背上飞过,接着,是斧头掠过的沉闷。没有想象中应有的炮声,那斧头咚的一声埋进了一棵树的树干里。 我直起腰,闪到Hans身边,这才看清楚袭击我们的人,Bellona,二区仅有的贡品。 她在两棵树中间的空地上,一手握着大刀,刀尖指着地面,背上还有两根长矛。她应该回过宙斯之角,那些长矛上面都带有烧灼的痕迹。 “2对1,你确定吗?” 她勾起嘴角,把刀举到身前,“百分百。” 刀面的银光晃了一下,她就在雨幕中朝我们冲过来,我率先一步用大刀挡住她的刀刃,Hans的斧头随后就朝她的腹部挥过去。 Bellona卡住我的刀,打在Hans的斧头上,正好击中他从没有痊愈的左手。Hans吃痛喊了一声,肩膀朝向了Bellona,她抬腿一脚,往Hans的肩膀踹过去。 我并不够快,只能踢中Bellona的肚子,让我们的刀分开。Hans还是结结实实地受了Bellona一脚,后退几步撞在了一颗树的树干上。 那棵树抖了抖。那并不是被撞击的抖动,那些树枝都在抖动,或者说,都在移动和靠拢。Hans还没有反应过来,离他最近的那几根树枝就缠住了他的左手,环住了他的身体。树枝咔嚓咔嚓作响,不断收紧。 “忘了他吧,现在是一对一了,我会给你一个快点的死亡的,6分。”Bellona笑了笑,重新摆好了进攻的姿势,径直朝我冲过来。 我侧身躲开她的进攻,却还是被她的刀背击中,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刀也被击落在地。 我艰难地站稳,反手抽出长矛,想要往她的方向投掷,或者说阻挡她的进攻。可长矛太细,我并不会很好地使用它,而它却是我仅有的武器了。 “啊!”Hans突然大喊一声,用斧头砍断了一根想要缠住他右臂的粗壮树枝。 银光在空中闪过。那柄斧头从他的手中脱离,飞向Bellona。 咚。Bellona侧身闪过。那斧头再次击中她身侧的大树。 我抓紧机会,扯下我腰间缠着的藤蔓渔网,往Bellona身上撒过去。 Bellona还处于躲避斧头的惊吓之中。我也没有想到,Hans还能够丢出他的斧子。她抽出长矛来阻挡渔网的落下,却反而被缠得更加彻底,湿润的藤蔓柔韧十足,狠狠锁住了她的长矛,她的双手,让她无法移动一步。 我双手攥紧长矛,往Bellona的方向冲去。 矛尖陷进她的腹部时,她的背狠狠撞击了她背后的树干,矛尖穿透她的身体,钉在了树上。 她还睁着眼睛。 炮声响起。 我拔下树干上的斧子,冲回Hans身边,拼劲全力去砍那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树枝。为什么它们会长得这么快?我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尽头。Hans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树枝缠在他的胸膛上,他难以呼吸了。 “不,不!”我仍旧砍着树枝,可它们又生长出来,无休无止。 “赢得比赛,盟友。要赢!” 一枝手臂粗细的树枝缠住了Hans的头颅,收紧,再收紧。 他闭上了眼睛,雨水冲刷着他的脸,树枝,和我不停挥动的斧子。 炮声响起。 ☆、金色三叉戟 Chapter 19 金色三叉戟 Annie Cresta “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们需要那个男孩子,他是最完美的一个” “你正在害他!他们!和你自己!” “我在救他,你明白我可以越过你做这件事,我有这个权利。” “不,你不能!你……” “Cresta。” Mags不再和Griffith Asher争执,Griffith Asher发现了我,躲在墙后面偷听的我,Mags也发现了,她转过身来看着我。她的脸通红,看起来很是激动,我没见过她这样子,从来没有。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竞技场里只有Finnick和Verena两个了,他们正在靠近,我想我要来找你,他们都在找你。”我看着Mags,鼓起勇气,“医生说你不该这样激动的,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Mags扭头看了Griffith Asher一眼,回过身来,走到我的身边,“我们回去吧。” Griffith Asher仍旧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杯黄色透明的酒,似乎还在等待Mags。我有一种直觉,他们刚才说的东西是有关Finnick的,现在的竞技场里只有Finnick一个男孩子了,可为什么他是最完美的?我有点疑惑。 “我想要去餐厅拿点东西吃,我有点饿了。” “不,Annie。”Mags握住我的手,“我需要你帮忙。” 她没有回头,可我却看见她的深色眼珠很明显地往Griffith Asher的方向转了转。 “好吧,那你可得让艾瓦克斯给我送点东西吃,我可不想在赞助商面前饿晕了。”我耸耸肩,挽起Mags的手臂,往会客室走去。 转过墙角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Griffith Asher,他正看向我的方向,皱着眉头,杯子里的酒液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开始摇晃。他的绿眼睛,没有移动过一点。 ‘我很抱歉。’他无声地说,就像Finnick在抽签日那样。他重复着,‘我很抱歉。’ 为什么? 为什么Mags不让他帮助Finnick?他是提供那柄三叉戟最好的人选。 为什么Mags这样生气? 我知道如果礼物过于贵重,或者说赞助商的意愿过于强烈直接,礼物是可以通过赞助商直接送到贡品手上的,导师不必成为中间人。 Griffith Asher会把三叉戟送到Finnick手上,无论Mags同意与否。我确信。而且我必须确定这一点。 Finnick Odair 直升机呼啸的声音还在周围的空气中盘旋,撕裂着周围每一份空气。 一部直升机的钢爪带着一具满是紫黑色淤青的尸体飞跃丛林,消失在天际。那是九区的男贡品。 它还会再来两次。我对自己说。 我看过几次饥饿游戏。那些贡品总会在直升机来的时候走的远远的,或是去追赶新的猎物,或是避免被直升机的钢爪误伤。可我现在不想走,一点也不想再走下去。 直升机放下来的铁爪落到树边的时候,那些锁在Hans身上的枝条都自动松开。Hans,不,那具曾是Hans的尸体僵硬着,倒在地上。 我愣在一边。恐惧溢上我的喉咙。那具躯体,在前一刻还是充满鲜血与力量,可以与我肩并肩奔跑,拿着斧头赶走恶心的食人鱼的。可现在,它任由那些钢爪抓住它,升上天空,卷进那架直升机的肚子里,然后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我想是七区的墓园,我见过那些陨落的贡品被装在棺材里运回四区,它们被埋葬在胜利者墓园的后面,成片的。 不久的以后,也许就是今天,我和Verena的其中一个,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家。冰冷僵硬地,回家。 我捡起我落下的钢刀,插回我背上的刀鞘里。直升机的钢爪还没有来带走Bellona的尸体,我从她身上拔下长矛,拿回我的渔网,重新缠在腰上,然后把长矛攥在手里,抓起她的背包。 看来赞助商很看好她,毕竟是一区和二区剩下的最后一个了,她得到了很多东西,淡水,压缩饼干,这是个好东西。我有点开心,因为我得到了我们一直寻找的食物。可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现在只有我了,没人来跟我分享它们,我没有盟友,只有我自己。如果我和Hans能够得到它们的话,我们也没必要回到河边。我把压缩饼干都拿出来,一边小心翼翼地离开这片杀人树林,一边狼吞虎咽地把它们全部吃完。走出树林后,我灌下半瓶淡水,把肚子塞得满满的。 我没有办法回到河边,鬼知道那些食人鱼还会不会出来一次,把我和Verena赶得更近。 天色迅速昏暗下来,迅速得让我有些吃惊。竞技场里没有太阳,天空永远是这个样子,只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别,天幕的亮度决定了一切。 应该是今天已经足够了,我被赐予一些时间去养精蓄锐,准备最后和Verena的汇合。这简直就像是渔场,我们被分开,聚拢,全都由他们决定,我仿佛能感觉他们拿着网,在驱赶戏弄我们,来这里,去那里,都是他们决定的。 天不算暗的彻底,我仍旧能够看见面前的路,足够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只是一段树干,像是我第一次见到Hans时,他靠着来躲避职业贡品联盟的那段树干,粗大干燥,足以我用来靠着歇息和用周围的灌木来伪装隐藏自己。我并不会爬树,这里已经是我能找到和选择的最好的地方。 雨仍旧在下着,不大,而且被我头顶那些浓密的树冠阻挡了不少。我攥紧自己的衣领,抱着膝盖,背靠着树干,蜷缩着。我以为我能很快睡着,我真的很累,无论是身体,还是一直紧绷的神经,都让我疲惫不堪,可我却不能。我只能盯着黑暗处,一直睁着眼。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身体在恐惧睡眠,或者说恐惧睡眠之后的梦境,万一Victor在我的梦境中出现呢?万一是Ron呢?万一是爸爸或者妈妈?他们会怎么样评价我呢?他们会怎么样看我呢? 那个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那个友善的儿子,现在双手沾满了鲜血。而且将来还可能会沾上同乡人的鲜血。Felicity,她会怎么看待她的哥哥呢? 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我都惧怕他们的眼睛。那些在奔跑中没有力气去思考的东西一股脑涌上来。我突然希望Verena在这里,希望她的长矛直接指向我的喉咙,让我不用思考这些问题。 可Verena在这里,我又该怎么样呢?她比我强壮,她能用长矛击中鲨鱼,我却难以独自抵挡Bellona,要让Hans拼尽全力救我最后一次。 如果我在这里离开,也许我不需要面对任何人的眼睛。 天逐渐亮了,我也不知道我最终是怎么样在朦胧之中度过最后几个黑暗的小时。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我一伸手,却碰到一点与树干触感毫不相同的东西。那是一个银色的盒子,挂着一顶已经瘪下来了的降落伞。我打开那个盒子,是一个盐面包,我把它拿出来,捧在手上,那是四区的味道。我的眼睛都有些湿润。这是竞技场里头唯一一个有家乡温度的东西。 那盒子里头还有东西,我伸手过去,掏出了一条项链。那是我没有带进竞技场的,Felicity送给我的吊坠,她的渔网的残骸。我把盐面包放进衣服里面,贴着自己的身体,腾出手来把那个吊坠挂在脖子上,和我本来戴着的项链缠在一块。 天空又滚过几声雷声,雨点透过树叶落下来,它下得很大了,连树叶都阻挡不住了。看来游戏组委会没有怎么介意画面的问题,或者说他们对他们的摄像机自信十足。 我没有时间和功夫去在意这些,我往后挪了一下,靠着树干,从衣服下面拿出盐面包,一口一口地咀嚼,慢慢地吞咽,那带着大海味道的面团在我的咽喉慢慢滑过,我能感觉到它在温暖我的食道,温暖我身体里每一分快要冰冷的地方。 Annie Cresta 我走出会客室时,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Finnick,他正摸着那个Felicity送给他的吊坠,嘴角微微上扬,是在微笑。这应该是他进入竞技场之后第一个微笑,也大概是竞技场里头第一个微笑。Mags回头,也向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扯了扯嘴角,转身,会客室的玻璃门在我的背后关上。 他可能会在哪儿?和Cordelia Marchant她们在一块吗?在贵宾区观看游戏,还是会在餐厅?还是会在别的什么地方。 但不管如何,我确实得去餐厅一趟。我并没有对Mags撒谎,我真的饿了。 下午时分,餐厅并没有多少人。我已经能熟练地让艾瓦克斯给我送来我点的食物。我的目光还在搜寻Griffith Asher,在食物没有端到我的面前的时候。 可当盐面包散发出来的香气向我招手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心思去找任何人了。过度的神经紧绷让我难以完全察觉自己的饥饿,直到食物滑向我的胃,我才开始感觉到那一阵绞痛。 “它们确实很美味,可你这样狼吞虎咽会让自己受伤的。” 那声音正属于我想要找的人,我一抬头,果然就看见穿着一身深绿色西装的Griffith Asher。 他正站在我的餐桌旁,手里拿着一个带花纹的蓝色玻璃杯,杯里装了一半的水。他把那杯水递给我,我接过喝了大半,把滞留在咽喉的面团咽了下去。 他拉开我身边的椅子,然后坐下,伸手拿起我面前的一个盐面包,撕开,把它凑到他的鼻子下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味道还真是不会变。” “您也吃过盐面包吗,Asher先生?我想凯比特的人们口味并不会这样简单,盐面包对凯比特的餐桌来说太过简陋了。” 他放下那个盐面包,“确实,凯比特的餐桌容不下它。我只是很多年前吃过盐面包,可我不会忘记那味道。”他偏过头来,看着我,深绿色的眼睛带了点挺温柔的笑意,“就像Finnick,他也不会忘记这味道,我想那个男孩子会感谢你的。” 提起Finnick,我才恍然想起我偷跑出来的目的。 Asher仍旧看着我,我却并不是很有勇气直视他,迎接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探究目光。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问的,你大可尽管问,Cresta。” 他确实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倒让我大胆起来。 “我那时候听见你和Mags说话,你是想要帮Finnick是吗,Asher先生?” 他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确实如此,尽管看起来Finnick要比Verena脆弱,他毕竟只有14岁,可这样的赌注赢起来才会有更大的利润。” 更大的利润。这听起来是一个商人的语气,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可为什么Mags拒绝呢? “但是,Mags她……” “我想要送的东西,是竞技场里从来没有人送过的,我想她拒绝,是在担心这个。”他轻轻点了点桌子,挑起眉毛来看着我,“Cresta,没有人送过武器给贡品,从来没有。尽管那里有一柄三叉戟在等待被出售,也从来没有人买过。” “但Finnick确实需要一柄三叉戟!他拿着那些长矛和大刀根本不能打败Verena!” “我知道,我知道。”他笑了一下,环顾四周,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过于激动了,幸好餐厅里并没有多少人用餐,更没人花时间来注意我的叫嚷。 “所以你希望那个男孩子赢,是这样吗?你给他送盐面包。”他捏了一下那个被他撕开的盐面包,然后丢了一点到嘴里咀嚼,“我想是你建议Mags送的,随口说一句,那是个好礼物,面包和项链,是个能平和人的好礼物。让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不选择那个女孩子呢?Verena Stafford,我记得她是代替了你当贡品的,可能没有人看清那几个画面,可我看见她打下了你的手。为什么不是她?” 我无法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不仅是因为Verena曾经对我的指责,还因为我其实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Finnick的妹妹是我的朋友,就是那个原本被抽中的女孩子,她和她的家人都对我很好,他们拜托我一定要帮助Finnick。而且,我想,Verena并不是……” “并不是一个当朋友的好人选。”他补上了我编织的蹩脚谎言。 “是的,她不会是我的朋友。” 他点点头,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我会送给Finnick一柄三叉戟,在他们决斗之前。”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我以为他要走了,可他却说,“Cresta,活下来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作为胜利者。那些摄像机,饥饿游戏,贡品,凯比特,将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天,那是枷锁。即便如此,你也还是更希望赢吗?” 我不假思索,“但只有活下来,才会等到有希望的那一天,不是吗?” 他站着,绿得深不见底的眼锁着我的眼睛。 “好答案。”他打了个响指,转身离开了餐厅。 只有活下来,才能回家,和家人重聚。我扭头看向墙上的屏幕,Verena正呆在宙斯之角的废墟上,手中握着长矛。 ‘Cashmere是那个把钢刀捅进他的胸膛的人,而你就是那个把他送上去的人。’ ‘你想要Finnick赢。' ‘你要他赢,而不是我。' ‘我会死在你手上。’ 如果她活下来,和Stafford一家团聚。确实,Stafford一家的生活会好很多很多,他们起码不会再饿肚子。可Verena会告诉他们所有的事情,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秘密,他们会砍掉我的双臂。如果Verena成为了胜利者,住到了我们附近,Mags没有办法来保护我,Verena都会亲自来砍掉我的双臂,为她的小妹妹,为Victor。 我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我为什么想要帮助Finnick,不止为了他和Felicity,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回头看向餐厅门口,那里早就没了Asher的身影,我应不应该去找他,让他不要给Finnick送三叉戟呢? 我在作弊,不,我在杀人。如果说Victor的死,我只是起因,那么对Verena,我会真真正正是那个送她进入竞技场,递过去那把会贯穿她身体的三叉戟的人。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阻挠我的一切桌椅和食物,跌跌撞撞地冲向餐厅外面,Asher应该在大厅,如果他还没有送出那柄三叉戟的话,他应该在那个滚动着无数令人瞠目的金额的屏幕附近,购买那些物品的地方应该在那附近。 这一路上的人似乎比想象中和印象中的要多的多,我一路都在躲避身边那些奇形怪状的凯比特人。这是饥饿游戏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这些拥挤的人群无可避免,我真希望这是海面,会有一阵海风吹起,最好是风暴,把他们全都卷走。 我跑到大厅,终于看见了那个屏幕,Asher正站在那个屏幕下面,还是那一身的深绿色,他正抬头看那些数字。 “Ash……” 突然,我背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我看见我面前的屏幕上,Finnick对应的数字大了十倍。 我转身,那面对竞技场进行直播的屏幕上,Finnick从浓密的绿色中走出,走到一片焦黑色的草原上。竞技场的天空阴沉,暴雨倾盆而下。那屏幕上只有两抹亮色,Verena手中的银色长矛,Finnick手里的金色三叉戟。 一阵眩晕向我袭来,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咙,没有一丝空气可以进或者出。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看见大厅里观众张张合合的嘴唇。 屏幕上,是白色的雨,红色的血,绿色的眼,黑色的发,还有金属的光。 人群的欢呼慢慢涌进我的耳朵,他们在喊,“Finnick!Finnick!Finnick !” 我重新在屏幕上找到可以聚焦的东西,那是Verena带着血色的脸,她口中的鲜血,身上的伤口,胸膛上的那柄三叉戟,带着鲜血的金色。 直升机出现在屏幕上,接走了Finnick ,面无表情的Finnick。 他杀了Verena。 我杀了Verena。 ☆、回家 Chapter 20 回家 Finnick Odair “你是今天最完美的主角,我的明星男孩!”刚刚把自己染成浅蓝色的Patty,我的设计师Patty,正满身都是兴奋地整理着我的衣衫,这件有渔网图案装饰的西装,她到底知不知道,被渔网缠住的我,会因此在四区受到多少嘲讽。 “我想你整理得已经足够好了,Patty。”我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娇小瘦弱的Mags,她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说的,可是却被挡在了Patty身后,Mags在这间休息室里显得这么瘦小,她看起来也跟我一样,比饥饿游戏之前要瘦了许多。Patty嘟囔着仍旧在整理我的衣领,我忍不住拨开Patty的手,“Mags?” Mags走上前,Patty终于识趣地让开。 “你记得这些回顾秀的流程吗?”她问,声音竟然有些难以置信的轻。 我握住她的手,她在轻轻颤抖,“国歌,然后是比赛回顾、采访、还有总统的颁奖。” “总统颁奖之前还有一次国歌。”Dahlia Heffernan补充道。 “我有什么应该特别注意的吗?” 她轻轻地摇头,然后伸出手来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听见她在我耳边呢喃,“他们会要再播一次竞技场里头的事情,我想你是个坚强的男孩子。” 我搂紧她的身躯,轻轻拍她的背,然后轻轻点头。 “我想你遗忘了你的象征物,Finnick。”Mags往身后招招手,从Annie手上接过那条Felicity送给我的项链,我弯下腰,她帮我把项链戴好。 “我以为会是你给我做的那条珊瑚的。”我摸着那个吊坠,看向Annie,她却已经后退了几步,别过头去,眼睛盯着地板。 她有点奇怪,从我离开竞技场到现在,她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要比以前更加透明。 Mags拍了拍我的手背,“颁奖仪式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国歌响起,我们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站到合适的位置。Caesar Flickerman与观众进行暖场互动的声音从台前传到幕后,我们站在后台,看着准备室的电视屏幕,却感觉我们就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一般。 Dahlia Heffernan陪伴着Mags一起,由圆盘形的升降台进入舞台中央,出现在我们所看的屏幕之中,观众纷纷起立鼓掌,Mags是现存年龄最高的胜利者,我想是有很多凯比特人熟悉她并喜欢她的。 接着是我的设计团队,Patty和她的助手们。对于他们,观众的掌声更加不含糊,如果我可以,我想我可以,一定要摆脱他们,那些用渔网围着我的凯比特人。 对他们进行的简单访问还在继续,幕后,只有我和Annie站在一块,她离我有两个人那么远。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是觉得我可怕吗?因为我杀了一个四区的人?因为我残忍地把三叉戟捅进Verena体内?一阵难以言表的愤怒从我的心底涌上来,她应该知道我的处境,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盯着她,盯着她编的漂亮无比的鱼骨辫,盯着她身上那件绿裙子,她仍旧低着头,看着地面。 “Annie……” “现在,让我们以最最最最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欢迎我们胜利者,我们的明星男孩!Finnick Odair!” 我看向升降台边上,工作人员正在催促我赶快就位。 透明女孩仍旧不为所动。 我扯了扯嘴角,往升降台走去,进入那让我目眩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中。 Mags没有说错,我在这中时刻确实需要坚强,那些画面一点也不让人好受,我需要再一次接受23个贡品的死亡,见过的要再看一次,没看过的也要被迫目睹一次,那些让人恶心的食人鱼和可怕的杀人树,再看一次我自己怎么在Hans的死亡面前无能为力,还有我如何将三叉戟捅进Verena的胸膛,就像Cashmere在上一年对Victor做的那样。 我忍不住不断地移开目光,可我又必须专注,装作它很精彩,我很享受的样子。我甚至还要为它鼓掌,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要为它鼓掌。 画面上开始出现Hans和我,那是我们怎么样联起手来击败职业贡品联盟的画面,我以为他们会把这一段原原本本地放出来,在我观看过的饥饿游戏当中,胜利者以及胜利者曾经的盟友肯定是主角。可画面中最多的就是我怎么样炸掉宙斯之角,和我怎么样和Cashmere决斗,Hans丢出斧子帮我打败Cashmere的那些画面都被剪掉了。 所有的观众都在欢呼。我不明白他们在欢呼什么,我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做这么多的事情,他们是在通过这些来夸大我的能力,抹掉Hans存在过的痕迹。 我感到羞耻,即便我没有想过要抹掉Hans的存在,去独揽这一切成果,因为这些不属于我一个人,而现在,他们使我看上去就是他们的同党!我更感到愤怒,他们在试图再一次杀死我的战友! 画面停止,国徽在屏幕上出现,这段该死的视频终于告一段落。 “Finnick。”Caesar Flickerman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你在竞技场中最难忘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一个常规问题,一般的饥饿游戏都会问这个。 “Hans为我丢出的那柄斧子。他救了我的命,在他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选择了救我。” 观众中发出一阵赞叹声,那赞叹安慰了我的心灵,尽管他们试图埋葬Hans的过去,可我还是有能力让Hans仍旧活在我们身边,以一个英雄的姿态,以一个可以被人仰视的姿态。 可Caesar Flickerman的表情却登时僵硬了下来,他眨眨眼睛,挑了挑他白色的眉毛,说:“那可真是让人感动,可是你在竞技场里头的表现,才是真真正正让我惊叹,那真是太棒了,难道不是吗?Cashmere、Verena,你很勇敢地战胜了她们!你才14岁!” “让我们再一次为我们的明星男孩鼓掌!” 我想要说话,可是我并没有话筒。在这个舞台上,只有一个话筒,而它只在Caesar Flickerman的手中。 观众冷静下来。他继续说:“但让我最最惊讶最最喜欢的画面,还是你炸掉宙斯之角的那一段,告诉我,那段时间,你为什么会选择提前出击呢?” 我愣了一下,那是我唯一一次担心Hans无法掌控局面,那是我唯一一次脱离他行动。我猛然意识到Caesar Flickerman想要我说什么,或者说那些操控游戏的人想要我说什么。 他们不是想要抹去Hans,而是想要抹去我的盟友。为什么呢?就像凯比特把十二个区拆分一样,他们是这样看待我们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Mags,她坐在舞台后部的沙发上,也在看着我,眉头紧缩。 “我,我那时候很,很担心。我觉得Hans没办法那么快解决他们,我得先,先取得机会。 ” “一个明智的决定,Finnick 。”Caesar Flickerman鼓起掌来,他扭头面向观众“难道不是吗?” 我静止了,我想起了Verena死前看我的眼神,我想到Hans也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会那样看我,看着我杀死他。 观众同样鼓起掌来,掌声震天。我竟然和他们一同鼓掌了。 国歌响起,Snow总统在国歌中走到舞台中央,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手上捧着一个软垫,软垫上,是那个属于胜利者的王冠,是我回家的通行证。 “Finnick Odair,你给了我们一场视觉盛宴,谢谢。” 他的话,混着一股铁锈味浓郁的血腥气。 我低下头,他捧起王冠,戴在我的头上。我看见他的西装,是深蓝近乎黑色,没有任何点缀和装饰,配着蝴蝶结领带,也是同样的深蓝。 “恭喜,胜利者。” “谢谢您,Snow总统。” “让我们用掌声欢送我们的明星男孩,第65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 舞台的灯光熄灭,我们脚下的圆盘向下陷进去,欢呼和掌声在我们的头顶渐渐消失。一瞬间,我仿佛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 透明女孩还在后台等待我们,她身上还是那条绿色连衣裙,肩前一朵醒目的白玫瑰胸花。 “我们该回家了,外面有车在等我们的。”Mags快步走到Annie身边,牵起她的手,“你的手好冷。”她说着脱下她自己身上那件银色的外套,盖在Annie身上。 我看了一下天花板的通风口,那里吹出来的风温和舒适,我从没在凯比特的室内感觉到热或者冷。 “谢谢,Mags。”Annie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这是我离开竞技场后,第一次听见她说话。 “保持微笑,摄像机可无处不在噢!”Dahlia Heffernan朝我们眨眨眼睛,向大门走去。 我跟着Dahlia Heffernan往门口走去,与Annie擦肩而过。 那是一股不属于透明女孩的香气,玫瑰,浓郁得让人难以置信。 我略略停顿,往大门继续走过去。 我们扭转头离开摄像机并踏上火车的时候,夜,已经深透了。 Mags和我道了晚安,便和Annie一块回了她的车厢。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难以入眠,在车厢中游荡,可我却在列车尾部,看见了她。 她还是穿着那条绿色裙子,我恍惚想起来,那是收获节那天她穿着的裙子。她头上编着的鱼骨辫都没有变。 她正站在护栏上,透过玻璃窗看外头。 “还在看凯比特吗?它可是要远远离去了。” 她抬起头来看我,手指仍旧翻弄着那朵白玫瑰胸花,“你该去睡觉,Finnick,我想你应该是精疲力尽的。” “我本应该是,可是我真的睡不着。”我说着走到她身边,和她一样依靠在栏杆上,看着凯比特的灯光渐渐远去。 “因为要回家了是吗?兴奋得难以入眠?” 我摇摇头,并没有回答她。兴奋,谈不上。我只是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方式入眠,该怎么样去面对那一双双可能在梦里出现的眼睛。 我反问她,“那你呢?该不会是留恋凯比特,所以无法入睡吧?” 下一年Mags是不会当导师的,那她也是不会来凯比特的了。对于她来说,凯比特应该是美食和美景,而不是我眼中的饥饿游戏。 “你会吗?” 我确定那并不是一个疑问句。 “在竞技场之外,发生了什么?”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才是那个经历过饥饿游戏厮杀的人,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我来安慰你,而不是你来关心我的经历吧!” “你见过我在饥饿游戏里所有的行动,可我却不知道竞技场外头的事情,我自然可以问一问吧。”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拉赞助的事情。凯比特,不是一个能让人开心的地方,我只是想家了。” 周围安静下来,风在我们周围穿梭呼啸,伴随着火车与铁轨碰撞摩擦的声音。 “谢谢你给我送的项链。” 她的手指停了下来,“那才是你的象征物,来自家人。不过Cordelia Marchant也没给多少赞助,大多还是指明了给……”她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她低下头,舔了舔嘴唇,“不管怎么说,那条珊瑚项链,还是还给我吧。”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这条项链的。”我从口袋里拿出那条珊瑚项链,放在手心上,“它很漂亮,而且毕竟也是代表家乡的,我可以一直留着它吗?你不会介意吧!” 她看那条项链看了很久,然后微笑着抬起头来看我,点了点头。 天渐渐亮起来,快到四区了。尽管荒唐,可我仿佛真的听见了四区的海浪声。在凯比特的将近两周,却仿佛有一年那么漫长。很快,很快,我就能回到家,和Felicity一块吃妈妈做的盐面包,那里面还会有新鲜的蛤蜊。爸爸会带我一块出海,我们会去捕最好吃的海鱼,说不定还能给Felicity带回来几颗珍珠。 火车缓缓进站,摄像机会在那里等着我。我会保持我的微笑,这一次,是真正的微笑。 以往的饥饿游戏里,当胜利者回到本区,站台总会有许多人迎接他,人头攒动,他们会欢呼雀跃。可是我看见的场景,并不是这样的。 安静。车门打开之前我还不相信那是真的安静,只以为那是车门隔绝了人声。可当车门打开,四区的空气灌进我的胸腔中,那确实是一片安静,一片死寂。四区的人,确实都在这里,可没有人出声,我听见他们的呼吸声,还有海风吹过的声音。 我走下火车,站台上,站在市长身边的人,是Felicity。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脖子,趴在我的肩头,脑袋埋进我的颈窝里。 “嘿,CC公主,妈妈和爸爸呢?” 我抱紧她,努力在人群中搜索他们。我的胸口一阵疼痛,像是Victor的长矛。没有,没有,没有。 Felicity在我的怀中颤抖,她哆哆嗦嗦地,说:“Finn,他们死了,哥哥,他们死了。” “你说什么?” 她看着我,眼睛通红,涕泗横流。 “他们一起出海,再也没有回来。” (第一部完) ☆、重返凯比特 PART TWO ONE PURPOSE “你可以粉碎我的灵魂,折磨我,鞭打我,伤害我,把我的生命夺走。看在上帝的份上,别碰他们。” ——Finnick Odair “我会变得透明,变得微不足道,忍受失去刚刚才品尝到的一切美好。看在上帝的份上,别碰他们。” ——Annie Cresta “You can break my soul,torture me, beat me,hurt me, take my life away. But for the love of God, don't touch them.” ——Finnick Odair “I will be invisible, be insignificant,endure the pain of losing anything good that I just laid my fingers on. But for the love of God, don't touch them. ” ——Annie Cresta Chapter 1·重返凯比特 Annie Cresta “牛奶?”我问Felicity,她从窗外的雪景里头把自己扒拉出来,抬起头看我,笑着接过我手里的牛奶。 “他们在外头扫雪,Annie,有客人要来了。” 我坐在Felicity身边,倒并没有看向窗外,不用看我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胜利者巡回的第一天,Finnick和Mags会搭乘着那辆列车,从12区一直到凯比特,演讲,狂欢,然后再回来。 “你会和Mags一块去吗,Annie?你也曾经算是他的团队里头的一个,而且你还得帮助Mags。” 她看着我,绿色的眼睛显得很迷茫不安,金色的睫毛在颤抖着。 我握着她的手,“Lily,那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伴你,我可以向Mags请求,尽我所能。” “这也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事情啊,Annie,Mags决定不了很多很多事情,正如……”她摇摇头,“你陪伴了我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我很感激。” “我是你的朋友啊,Lily。” “你是我的家人,Annie,唯一的家人。” 我张开嘴巴,想要感谢Felicity对我说的话,但是我更想辩解,为Finnick。是的,Finnick并没有陪在Felicity身边,没有在Odair夫妇离开的时候去安慰她,保护她,可Finnick不应该被责怪啊,Felicity自己也知道,正如Mags的无能为力,Finnick也并不能决定那么多事情啊。 “没有人好受过,Lily。”我只能这样说。 “我知道,我知道。”她也只能这样说。 嘭的一声,门从外头被推开,进来的人毫无疑问,是Patty和她的团队,毫无疑问的,还有她的尖叫。“你好啊,你好啊!” “你好啊!我亲爱的明星男孩,的妹妹!”她走到Lily身边,想要亲吻她的脸颊,却被Lily扫开她企图伸过去的双手。 “抱歉。”Lily朝我轻微点了一下头,接着就跑上了楼,嘭的一声,是她的卧室门与门框撞击的声音,然后是门锁和锁扣撞击的声音。 我朝Patty微笑,伸手引向沙发,“请原谅,Lily的心情不是很好,您知道的,Odair夫妇刚刚离世,现在Finnick又要离开这么久的时间。Mags着凉了,在楼上休息,您知道她的身体。请坐吧,我可以给您一点什么?茶还是果汁呢?” “水就可以了,我们的胃还是比较满的,离开凯比特之前的盛宴,火车上,而且我也还想留一点空间给接下来的12场盛宴,以及最大的那一场。” 她接过我手上的水杯,和她的团队一块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走到旁边的扶手椅处坐下。 “我很开心,Annie,你可以和我们一块回去凯比特,我想你也很思念那里吧!谁会不思念那里呢?我刚刚离开凯比特不过三个小时,我已经开始思念那里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凯比特很豪华,但这里是我的家,如果我可以选择,我想我会留在这里和Lily作伴。” Patty翻了一下眼球,“但你还得照顾Mags,Mags可不能缺席我们的盛宴。” “您说得对。”当然了,拐杖不能够离开需要它的主人独自留在家里。 “说到我们的盛宴,Finnick在哪儿呢?我没有见到他。” “这儿呢,正如我应该的。” 他站在走廊上,绿眼睛,发色棕红,穿着他的夹克,带着他的木制三叉戟和渔网,拖着他的竹制鱼篓,地上一条湿漉漉的水痕。他看着Patty,微笑着。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有多久呢?三四天?五六天?一周?两周?似乎在Odair夫妇的葬礼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而那次的葬礼,在空空如也的棺椁上面撒上第一把土的,是Lily,也只有Lily。 现在他站在我的视线里,笑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坐在扶手椅上,扭转身体去看他,不敢去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照旧?放进水槽里头?” “当然。”我回答,即便并没有什么照旧,Finnick的猎物,从来都不会出现在这件房子里头。我想,它们只有一个去处,Stafford家的“老破船”。 我从扶手椅上起来,准备去处理那些鱼。 “别管那些鱼了,我相信Annie能够把它们好好处理的,我们得来先考虑更大的事情了,我的明星男孩!” Patty从沙发上跳起来,快步走到Finnick身边,捧起他的脸颊,在他的双颊各亲吻了一下,当然,Finnick没有阻挡她。 “我能先吃完这些鱼再走吗?” “会有更好的鱼,我的明星男孩。”Patty牵着他的手,往楼上走去,她的团队跟在她的后面,提着硕大的手提箱,我想那会是一些我见过或者我没有见过的各种泡沫或者香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反正会让Finnick重新成为那个“明星男孩”,只能更加闪亮而不能暗淡一分。 “那些都是上好的鱼,Patty,你什么都不懂,要知道冰湖里头的鱼,可是没有更加鲜嫩的对手,我可以分点给你尝尝,如果我愿意。” “那会是我的荣幸,我的明星男孩,但你也得知道我们的时间有限……” Finnick止住脚步,像是把自己钉在楼梯上,“不吃鱼,不离开。” “好吧,好吧,好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的明星男孩。”Patty转过头来看着我,带着无奈而又愉悦的笑容。 “我会把鱼准备好。”我点头,回报给她微笑。 我抬头看着Finnick,寻找他的绿眼睛,他却扭头,与Patty一块走上楼。 那里还有Finnick Odair吗?我想。是四区的明星男孩,还是凯比特的明星男孩?我想。 Felicity Odair “Finnick Odair,让我们献上对你最好的赞美,一路平安到达各个区的盛宴。” 光芒万丈的Finnick,年老体弱的Mags,还有Annie,我唯一的伴侣,踏上去凯比特的火车。 而我,在这里,继续着,仿佛回到游戏结束之前。 市长夫人站到我的身后,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没事的,Felicity,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我相信你在我们家也会很开心的。” 我想,没有“也”,没有“开心”,更没有“很”。 但我还是回头看着她绿色的眼睛,微笑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夫人。”我想如果是Annie,她会这样说,她会希望我这样说。 “我想天色还早,我能够去散散步吗?我有点东西忘在了胜利者村,我想回去取一下。” “在天黑之前回来,好吗?别让我们担心。”市长夫人蹲下来看着我,用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她让我想起妈妈,她也会这样跟我说,让我乖一点,别叫家人为我担心。 “我保证,夫人。” 我会在天黑之前回去,我向市长夫人保证过,我也会遵守。没有人会在夜幕中,在墓地里头逗留。 “我今天为你们带来了花,虽然冬天里已经不好找了,但是我还是找到一点,很少很少,请不要介意。”我拂去墓碑上面的霜雪,让他们的名字露出来。妈妈的名字,爸爸的名字,刻在同一块石碑上。我把花放在墓碑上面,在石碑旁边坐下来。 “Finnick和Mags去凯比特了,Annie也去了,我这几天得住在市长家里面,他们对我很好,请不用担心,我也可以照顾自己,Annie可以,那么我也可以。” 我把手放在墓碑上面,尽管它冷若寒冰,却比任何东西都要暖和,“好吧,我不会再问了,我也得不到答案,不管如何,你们终归是一块出海了,没人回答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被留下来,为什么你们不回来。” “Finnick今天走下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哥哥回来了,我的哥哥,Finnick Odair,不是那个明星男孩,只是你们的儿子,我的哥哥。”我低下头,“但他不是,我知道他不是,Finnick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就像Finnick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你们的葬礼上。” “我知道我知道,Annie老这样说,‘没有人是好受的。’可是我想要拥抱的哥哥不在了啊,我想要安慰Finnick,为了他在竞技场的一切,为了在四区发生的一切,可是他不要,不要我,不要Annie,不要Mags,谁也不要。”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想要任何人。” 我猛地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方向,他就在我的正前方。Ron Stafford,Verena的弟弟。 我用双手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用双腿站起来,站得笔直,手藏在斗篷里头,握着拳头,藏在身后。 “我不会伤害你,你没有伤害我的家人。即便是Finnick,我也不恨他。” “撒谎。” 他笑了笑,低下头,下巴轻微地点了几下,“确实,那确实是撒谎,我恨Finnick。” “他别无选择,Ron,如果我们可以弥补……” “血浓于水不是吗?刚刚你还在抱怨Finnick抛弃了你,现在呢,你却在维护他。家人永远是家人,不是吗?” Ron也不同了,我印象中的他,可没有这灵巧的舌头,只会挥拳头的男孩子,在姐姐和哥哥的保护下胡作非为的鲁莽的孩子。 “你想要什么?” “没有想从你身上要的东西。”他摊开双手,从手掌到手指都是舒展开去的,“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的姐姐和我的哥哥,他们恰巧很近。” 我把手拿出来,放在身前,“我很抱歉。” “你不必,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有些东西,我想我可以回答你。” 什么?什么回答?他让我一头雾水。 “为什么你的父母不能回来,为什么Finnick不再是Finnick了。” “你在说什么?!”我忍不住咬紧我的牙齿,我的整个下巴都感到肌肉的绷紧,连眼眶都有点酸酸的疼痛。 “Annie Cresta。” 我冲到Ron面前,我可比他还要高一点,双手揪住他的衣领,“你以为你在说什么!” “Annie Cresta。”他重复。 他不肯闭嘴,一字一句地说。 “为什么Victor死了。” “为什么Verena死了。” “为什么Finnick要杀Verena。” “为什么Odair先生和Odair夫人死了。” “只有一个答案,Annie Cresta。” 我挥起拳头,一拳打在Ron的鼻骨上,而他,没有躲闪。 他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来,黑红的血液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划过他的嘴角,划过他的下巴,滴在雪地里。 “撒谎!撒谎!撒谎!” 我尖叫着,转身往墓园外头跑去,把他和他的谎话丢在身后,远远地丢在身后。 而我的身后,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我的衣领被抓住,平衡在我的脚下离去,Ron的脸贴近我的。 他看着我,他的绿眼睛,对着我的,他说着,声音轻轻的,却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脑子,“想一想,这些都是怎么开始的!想一想,Annie Cresta身边有谁是完好无损的!远离Annie Cresta,否则,你会因为她,需要把别人送到这些墓碑下,或者,更悲惨的是,你自己躺在这些墓碑下。想一想,你总会知道的!职业贡品学校里会有人告诉你,或者,你的哥哥,我们的明星男孩,也会告诉你,但我想你最好现在就知道。” 我挣脱开他的手,挥拳在他的下巴上狠狠挥了一圈,拔腿向我能知道的远处跑去。 撒谎!撒谎!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这么这么久才来更文,真的很抱歉,刚刚开学很多事情都开始适应,大学生活跟想象中有很大很多的不同啊还是!如果有亲看到这里,感谢哟~我不会弃更,you h□□e my words. ☆、The Masons Chapter 2·The Masons Johanna Mason 那里,他站在那里,穿着海蓝色的西装,套着一件藏蓝色的毛呢风衣,手背在身后,颀长的身体。那身西装笔挺笔挺的,阳光洒在他的前襟,上面的纹理泛出波浪的光泽。那大概是海洋的样子,我想。那片海洋立在麦克风前面,海洋的波涛声钻进麦克风里头,扩散到法院大楼前这个广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我感谢Hans,他给了我竞技场里面仅有的温暖,他是我的战友,是我的兄弟。” 他看着我这边,看着我和爸爸,我在爸爸的臂弯里头努力扭头,往后看。我的身后,是一面大屏幕,上面投映的,正是Hans,他的头向一边倾斜,脸上带着笑容,一边嘴角比另一边上翘一些,眼睛微微眯起来,鼻子上的皮肤也微微起皱。 “在竞技场里,Hans是我的盟友,他和我相互扶持,度过困境。在他的生命最后,他也抛出了手里的斧子,换来了我的生命。我感谢他,敬佩他,他永远都会存在。” 是这样吗?我扭头转回去看台上的Finnick Odair,他口中的感谢,并不是我所看到的那些。Hans真的为他做过这么多吗?他真的那么感谢Hans吗?他像我怀念我的兄弟Hans一样,去怀念Hans吗?还是那只是另一段稿子?我怀疑。 他没有在讲话,可是麦克风还开着。他的呼吸声都还在传出来。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是那段他已经重复过5次的台词。那段我每隔一两天都要在电视上听一次的台词。感谢凯比特的肺腑之言。 他没有说,任由麦克风开着。他走回法院大楼里面。 市长再次上台,说了几分钟。我什么也没有听,爸爸仍旧站得笔直,看着市长那边。摄像机已经不再对着我们,可我们还不能走。 \"妈妈,你看,是Hans。\"Violet的小手指挣脱开妈妈的手心,指向一边的屏幕。 那屏幕上,Hans冲着我们笑,他神采奕奕,却不再是我的兄长。Violet才5岁,她还不懂得,Hans的离开,和普通的离开是不一样的。 \"别说话,Violet,你答应过我的。\"妈妈附身轻声在她的耳边说着,吻着她的脸颊。 我看了一眼那幢法院大楼,那个明星男孩还在里面。 \"Hans死了,Violet,死了就是再也不会像平常一样回来了。\"我蹲下身,伸出手去捧着Violet的脸颊,\"为了要救那个四区的男孩子,我们的Hans死了。\" Violet的手指掰开我的手指,惊恐地转身抱住妈妈的大腿,哇地一声开始哭喊起来。 “不是的。”爸爸握着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拽起来,\"Hans不是为他而死的,Johanna,给我记住这一点。\" \"可是Finnick说......\" \"他什么都没说。\"爸爸粗暴地制止我说的话,拉着我的手转身走向台边的阶梯。与此同时,那群治安警也走上台,把我们带了下来,他们一直夹着我们,一直到我们走出广场。 治安警们转身就要离去,其中的一个却停住了脚步,他说,“嘿,老Mason,你得明白,小心点。” 爸爸点点头,轻声说了声,“谢谢。” 那治安警端着他的枪走远,爸爸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朝家的方向。 “那是什么意思?”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他扭头随意看着街道两边的房屋,“那孩子,会让我们陷入麻烦。” “明星男孩?” 爸爸点点头,“他不应该说那些。从他放下卡片开始,错误就开始了。” “他只是感谢了Hans,Hans做了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Hans不应该救他。” “可是……” 爸爸握紧了我的手,“别问了Johanna,记住,别在你妹妹跟前说这些,她现在只会学着重复她听到的话。”他抬头看了一眼牵着Violet的妈妈,蹲下身对我说,\"也不要对你妈妈说这些,别再伤害她了。\" 我看看妈妈,她和Violet牵手走在我们前面,Violet叽叽喳喳又哭又闹,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的发髻被风吹得有些乱,旁边的碎发散了下来。 我朝爸爸点点头。 我们沉默着,直到回家。临近中午,回家的路上,阳光都是暖暖的,我甚至开始觉得有点热,但是爸爸的手却仍旧是那么冰凉冰凉的,甚至让我有种想要从中挣脱的念头,可是他的手指却把我的手指攥得紧紧的,让我一动也不能动。 这一个晚上,是七区最喧闹的晚上。喧闹的地方,也只有法院大楼。听说他们会在里面享用珍馐美味,至少学校里头的老师是这么说的,至少七区以前的胜利者是要去参加的。整个7区都会沉睡,除了那幢法院大楼,还有法院大楼不远处的火车站,明星男孩会在午夜离开,这个到是真的,我们都会听到火车离开七区的声音。 我坐在床边,靠着窗,从我的房间往外望,还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法院大楼。如果,我说如果,如果Hans没有死,如果活下来的Hans,他现在应该在那个明星男孩的位置上,喝着他喝的饮料,吃着他吃的菜肴。不对,如果Hans没有死,他现在应该在六区,最后的狂欢才是回到自己的家乡。算了,再怎么样,Hans都不会是明星男孩。 床忽然吱吱地抖了起来,是Violet在抖,她一边抖,一边发出嘤嘤的哭声。我伸手抱住她,揉着她的脸颊把她唤醒。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心里酸酸的,应该是我今天说的话吓到她了,她才会做噩梦。她才5岁,离我们可怕的生活还有7年,我不该那样说。 她在我的怀里慢慢醒过来。 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嘿,小不点,你梦见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别怕。\" \"那是真的,我梦见哥哥了。\"她抽抽搭搭地,重复着,\"那是真的。\" 我环绕她的双手收得更紧,\"是的,是真的。Hans回到七区了,他会永远和我们一块。\" 她趴在我的肩头,哭声渐渐减弱。 窗外的风呼啸着,冬天还没有过去,应该是又要下雪了。 \"姐姐。\"Violet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还带着些喑哑的哭腔。 \"嗯?\" \"Hans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我把她放在我身边,摸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Hans是在七区里,他在树林里面睡着了。就想爷爷奶奶一样,睡在林子底下。你真的想要去看他吗?\" Violet看着我,带着眼泪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她的小手握住我的,点了点头,“我想去的,真的想去的。”她又低下头去,似乎在想着些什么,我以为她又犹豫了。Violet也就5岁,还在害怕树枝在窗框上的投影,因为它们像女巫的手。 “我们该带花吗?就像我们去看望爷爷和奶奶的时候那样。可是Hans不喜欢花。” 我一下子笑出来。她怎么会想到这个,她怎么会这么想呢?叫人感动而难过,但是又觉得很开心,就像我们真的在准备去看Hans。 “不用的。”我捏了捏Violet的脸颊,“不需要的,他不喜欢花,他最喜欢你了。你去够了。” 我走到一边的衣架上,把Violet的厚外套拿下来,走回她床边把她给裹起来。我把她的手塞进她的衣袖里,蹲在她的身前,握着她的手说,“记住,要安安静静地,不能把爸爸和妈妈吵醒。我和你一起去看Hans的事情,就只有我和你知道,谁也不能知道,可以吗?明白吗?” Violet点点头,把小小的食指放在嘴巴前面,轻轻地压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摸出Violet的鞋子,她自己把自己的脚塞进去,然后轻轻拨开我的手,奋力抬起脚来自己把鞋带给系上。我也穿上鞋,伸手拿过自己的外套穿上,回身夹着Violet的胳肢窝把她架下床。 我想起我小的时候,Hans也偷偷在晚上带我出去过,我央求他两天,求他带我一块去用弹弓打猎,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在也是这样的一个清晨,把我从床上提溜起来。 我牵着Violet小小的手,一起走下楼梯。她小小的、软软的手掌放在我的手心里。她的手指头是软的,皮肤也光滑得不可思议。她这双柔嫩的小手还没有拿过斧子,没有像我的手心一样布满薄茧。我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抬起头来,另一只手伸到自己的嘴边,竖起一只食指,轻轻地发出一声“嘘”。 不知道从哪里穿来几声猫头鹰的咕噜咕噜。 我突然之间觉得,在我哀求Hans得逞的那天清晨,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出去的时候,也许Hans心里也有跟我现在心里一样的祈求:希望我手里这双手,能够永远这么柔嫩下去,在我粗糙的手心里,永远这么温暖柔嫩下去。 我也同样把我的食指放在我的唇边,对Violet撅起嘴巴轻轻回应了一声“嘘”。我捏捏她的小手和她一块往外头走去。我们离陨落者墓地还有一段距离,时间可不能被轻易浪费。 陨落者墓地隐藏在树林深处,墓碑杂七杂八地堆着,毫无章法可言。月光并不亮,我只能依靠着这么点微弱的光亮去分辨Hans的墓碑。 “我记得有一颗很大的树。” Violet小心翼翼地走着,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她的步子要比我的小太多。虽然杂草在冬天里已经无迹可寻,可是它们遗留下来的草根还有树木掉落的枯枝都让这里的一切变得杂乱无章。那些被荒草遮盖住的墓碑也很容易让她摔倒。 我索性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好吧,让我们来仔细找找。” “光。”Violet喊叫起来。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林子的更深处。微弱的光从那里透出来,暖黄色的,是灯。我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浸在那片暖黄色里面。暖黄色的光,让他棕红色的头发显得有种金属的光泽。 明星男孩。 我抱着Violet走进那片暖黄色的光里面去。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把Violet放到地面上,她贴着我的大腿,站在我的身侧。抬起头看明星男孩的那一瞬,我看见他的手从他腰间的刀柄上挪开。 他眼睛周围的皮肤舒展开去,但他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往旁边挪了一点。 “那是什么?”我指着墓碑边上的一个蓝色的束口袋。 明星男孩没有回答,我捏了捏Violet的手指,她会意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放在我的手里。我都不需要打开,只是触碰到那个袋子,就已经明白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四区里流通的货币,在七区里应该不能用吧?” “这是七区的。”他回答,“突然在明面上用,可能会招来麻烦,我想七区也是有黑市的吧?” 我点点头,“每个区的标配,不是吗?” “Violet,为什么你不去和Hans说说话呢?趁现在还有灯光。” 明星男孩弯下腰把灯放在Hans的墓碑上,他的手离开了灯把,伸进了他自己的上衣口袋。他攥起拳头,手背朝下伸到Violet的面前,手指舒展开,是一颗糖。 Violet回头看了我一眼,得到我的一个点头之后把那颗糖捏起来。她抬头,和明星男孩交换了一个微笑,走到Hans的墓碑边上坐着了。 “还剩多久?” “天亮之前。天亮时火车就要开了,Annie在帮我把时间拖到了天亮。” “Annie?” “我的导师Mags领养的孩子。”他的手又伸进他的口袋,摸索了一会儿,却停了下来,放在了了口袋里面。“我没有机会谢谢Hans。我真的很感谢他。” 我的手指在这个装着金币的口袋面上摩挲,“你感谢过他了,在法院大楼前面。”我掂了掂手里的金币,“你也帮助了他的家人,算是够了,明星男孩。我爸爸说,这会让我们家陷入麻烦的。” “我只是一个人溜出来,出来一个人走了一圈。”明星男孩耸耸肩膀,“只会有这一次,我可能不会有下一次在七区停留的机会了。” 我偏头看着他的侧脸。他要比我高很多,这并不容易。“怎么,不相信四区还会出胜利者吗?作为导师,再回这里,演讲、宴会、火车。四区可是职业贡品区,不是吗?” 他往我这边偏着低下头,下颌角往里收起来。他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我舔了舔嘴巴。我不该这样做。这是个Hans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男孩子,这是个对Hans怀有感激并且愿意铭记他的男孩子。我不该这样刻薄,尤其是在他给了我们家帮助的时候。 “对不起。”我咬咬牙,“Hans总说我真的很坏很刻薄,看起来以前他没撒谎。” 明星男孩一边的嘴角往上扬,眼皮垂下来,没有被完全遮挡的绿眼睛,是翡翠的颜色,墨绿的。 “你几岁了?”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似乎失去了焦距。 “13。” “和Felicity一样。” 我记得这个名字。那是个在电视上出现过的女孩子,金色的头发,还有海绿色眼睛。那是明星男孩的妹妹。 “你的妹妹?八强的时候,她接受过采访,对吗?” 他点点头。 Violet还在Hans的墓碑边上坐着,两只小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之间。墓碑上光秃秃的,只有那一盏灯。冬天里,没有草,更没有花,我和Violet出来的时候,也都忘了从家里给Hans带点东西出来,哪怕是一张他最喜欢的弹弓。 “你能,把这盏灯留给Hans吗?”我回头扫视了一遍陨落者墓地,把那些墓碑都看了一遍,它们都是这么散落在这里,在地面上,没有任何章法可言。我只是,不想Hans变得跟他们一样。 明星男孩点点头,“当然。” 他扭头看了看天空,那月亮正在西沉,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会找方法,这些钱花完之后,你可以开始跟你们区的胜利者聊聊,到那时候,我应该可以通过他们给你们家带点东西。”他抬起手理了理自己的大衣衣领,“我得走了。” 他说完,蹲下来摸摸Violet的脑袋,站起来转身向墓园外头走去。 他的衣摆被冬天的风吹起来,我想起Hans离开家去打猎的样子。我的手指收紧,袋子里的金币硌到了我的关节,我才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跟明星男孩说一句“谢谢。”,我想说,嘴巴张开,却难以发出一个音节。 直到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就像Hans离开我们,踏上开往凯比特的火车那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地狱 Chapter 3 地狱 Annie Cresta “我们还需要两天。嗯,两天之后火车会带我们回四区的,明天晚上我们就到凯比特了,后天就回四区了,很快了。” 电话那一头的Felicity听起来很平静,相比之下,我才是那个孤立无援,希望快点回家的人。 我不知道我除了表达我自己想回家的欲望之外还能对Felicity说什么。我不想告诉她任何事情,任何有关巡回的事情,任何Finnick每天穿梭在各种酒会之间的事情,Mags很疲倦,在离开摄像机的时候,她的笑容会瞬间消散。 “Annie。” “嗯?” 电话那一头传来吞咽的声音,Felicity思考的时候会舔嘴唇,我能想象她的样子,一只手的手指应该还绞着电话线。 “他怎么样了?Finnick,一切还过得去吗?他,有,嗯,跟你聊过天吗?” 有一瞬间我的脑子都有点打结。 我的手指也钩在了电话线上,皮肤被塑料电话线压迫的感觉,给了我一种抓住了稻草的感觉,“嗯,他......我们没有怎么聊过,基本,没有。各种,宴会,各种的,宾客,各种的,酒、食物,他总是在笑,和别人聊天,和别人开玩笑,学跳舞,然后回到火车上,门一关。什么都静止下来。没有Finnick,只有明星男孩。” 手指尖端的充血把我从脑海中一个个场景里带回了现在,我在说什么,这一切只会让Felicity担心,她也不能改变什么,她还一个人在四区,我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嗯,Lily,他们都这样,Finnick是这样,Mags也是这样,也许我们回到四区,一切都会好起来......” “Annie,请帮我照顾好Finnick,跟他聊聊,或者,我也不知道,只是,别让他太孤独了。帮帮他。” 这听起来不像是Felicity Odair。 “发生了什么?Lily?”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只是,想了很多东西。他是我唯一的......”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沉默了几秒,说,“他是我唯一的血亲了。” “我知道。”我点着头,尽管她并不能看见,“我会确保Finnick安然无恙地回去。” “谢谢,Annie。” “不用谢。” 我把电话放回电话机上,手按在上面,空气在我的胸腔中进出,火车轻微地摇晃着,窗外的景色也在改变着,天是黑色的,那连绵群山中的光亮更加明显,是一区,凯比特不远了。 “是Felicity吗?” 我猛地回头。Finnick站在那里,穿着法兰绒睡衣,手上拿着一杯水。我朝他点点头,他走到我的身边,坐在我的旁边,抬手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在一边。 我摸过一旁的抱枕,放在腹前抱着,“她,很担心你。” 他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靠在沙发靠背上,身子陷进去,“我,很糟糕吧?Annie?史上最糟糕的哥哥。” 这么长的时间里,Finnick在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我一无所知。 “我没去爸爸妈妈的葬礼,没有哄Felicity入睡,哪怕一次。”他的双手放在膝头上,攥起了拳头。 我伸手去覆盖住他发青的指关节,“你们是彼此仅有的家人了。别再把Felicity推开了,和她一起去看看Odair先生和Odair夫人,和Felicity聊聊。”我低头看着我的手指和他的指关节,“还不晚,不是吗?” “谢谢你陪在Felicity身边。” 我扯扯嘴角,尽量笑起来,“你是不可以替代的,Finnick。我,不过是个朋友。”我在期待什么呢?我和Odair兄妹相识还不到一年,我在期待得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在我自己看来都荒谬至极。 “你帮助了我,也帮助了Felicity,你远不只是朋友。”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那双在灯光下显得碧绿无比的眼睛。我愿意相信他,无论如何。 “我也很希望,能够那样做,我只是......”他反握住我的手,“我只是,很害怕。” “为什么?” 他的胸膛深深往里陷,伴随着长而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我想,我觉得,我导致了我父母的死。” 空白瞬间捕获了我的所有思维。Haymitch的话再次浮现出来。回想起Felicity哭喊着抱住Finnick的场景,对于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甚至说是一件我最不愿意做到的事情。那一刻,我不只是想起了,而是确定了Haymitch的话,四区本不该是赢的那一个,或者说,Finnick本不该是赢的那一个。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那怎么会是你的错?” 我想把我的手收回来,可Finnick的手指收得紧紧的,我的指尖发冷,我想它们已经是白色的了。 他的眼睛盯着我的,我逃不开那片碧绿色。周围灯光昏暗,Finnick的瞳孔放大,近乎覆盖了那一片海绿色。“妈妈从来都没有和爸爸一块出过海,这不可能,这说不通。为什么会这么巧?明明爸爸答应了我,等我从凯比特回来再开船,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明白。这说不通。” “Finnick......”我的关节开始疼痛了。 他放开了我的手指,伸手攥着我的手肘,“如果真的是那个样子,如果真的是我,害死了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去面对Felicity?我该怎么去安慰她,我做不到。” 我伸出手捧着他的脸颊,“你在竞技场里,你想活下来,Odair先生和Odair医生也是这样想,Felicity也是这样想的,无论你在竞技场里面,为了活下来回家做的任何事,都是没有错的。” 他的手心覆盖在我的手背上。他棕红色的睫毛颤抖着。 “是,这样的吗?” 我点头,很用力地点头,“我想要你赢,我想要你活下来,我选择了你。”是我把三叉戟送到你手上,无论是Odair夫妇还是Verena,都不是Finnick的错。 他看着我,沉默着。他的手臂张开,把我纳入他的胸膛。 是甜点的气味,是酒精的气味,是香水的气味。 是海盐的气味,是沙砾的气味,是柠檬的气味。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几乎没有朋友。”我用双臂环绕他,隔着法兰绒感知他的体温,“我很羡慕你,Finnick,你有我想要的一切,我甚至想要成为你或者是Felicity。所以请珍惜现在你有的,家人、朋友,所有所有,拜托了。” 我感觉到他的脸埋在我的肩窝处,他的呼吸之间,空气在我的肩膀上滑动。 “谢谢你,Annie。” 我低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想说,我会一直如此,我想一直如此。 Felicity Odair 我背着我的背包,重新站在这座房子前面。房门上写着“Mags Cohen”,我应该会在这里呆到我17岁,也就是Finnick成年的那天。 已经过去11天了,Mags、Finnick和Annie已经离开四区这么久了。今天傍晚的时候,火车将会带着他们回到四区。 我开了门,把我的衣服从背包里全都拿出来,随手把背包挂在门边上。墙面的钩子突然之间掉了下来,我的手一松,连手上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背包里的玻璃水杯也摔了出来。十多天没有清理过的地板积了薄薄的一层灰,灰尘混着水直接把我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的。 “倒霉。” 我只咒骂一声,低头把衣服团起来准备抱到浴室里面去洗干净。 低头准备蹲下的那一刻,几张白色的纸从门边下滑了进来。 我抬脚把衣服踢到一边,伸手把那几张纸抓起来,直起腰来把门打开。 我就那么直直撞见了Ron深眼窝里那双海绿色的慌乱的眼睛。他往后退了一步,差点从门前的阶梯上掉下去。我下意识地伸手过去,他的手却避开了我的。他趔趄了一下,还是在门廊下站稳了。 几秒尴尬的对视,我搓搓手指间捏着的两张纸,瞥了一眼。 “谢谢。”那是我的成绩单。“应该是从我的书里掉出来的,谢谢你还给我。” 他的眉头皱了皱,显得眼窝更加深邃了些,他说:“全A,恭喜。” 我打开那份成绩单,看着上面的红色字母,“爸爸应该会很高兴的。”一说出来,我就感到透不过气,连忙反手把那份成绩单塞在我的后裤袋里头。 又是几秒钟的尴尬。Ron的脚尖突然往旁边移动了一下。 “进来喝杯水吧。”我立刻说。我抬起脚把门踢开,侧身站在了门边上。 Ron看着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弹的迹象。 我转身往里头走,没有关门。 我把衣服往旁边扫过去,径直走向厨房。门关上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过来,然后,是脚步声。 我打开冰箱,所幸里面还有Felicity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我洗了两个玻璃杯装了水,拿出几个柠檬,切出几片放进水里。 Ron在餐桌边上站在,侧倚着餐桌。我把水杯放到餐桌上,送到Ron手边。 “Doris怎么样了?” “她还好,脚上的伤并不是很重,很快就会恢复的。”他喝了一口柠檬水,手指捏着杯沿,“谢谢你那天找到她,我还欠你一句谢谢。” 我靠在厨房外沿的吧台上,说,“只是凑巧。这些天除了学校和市长家里,我只会去墓地那边晃荡。我找到Doris的时候,她在Verena的墓碑旁边坐着。” “Doris和Verena。”Ron看着地板,双手捧着那个玻璃杯,“Doris一直都是和Verena一块睡的,自从收获节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闹腾。” 收获节。那本该是我。 “我很抱歉。” “不必,这不是你的责任。”他下颌的线条转硬,让我想起Finnick他们离开那天,在墓地里的他。 我把手上的玻璃杯放在吧台上,“别把这一切推在An......” “Finnick什么时候回来?” 他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他仍旧倚靠在餐桌上,喝着玻璃杯里的柠檬水。 我舔舔嘴唇,“今天傍晚火车应该会到。” “那看起来你是先回来这里打扫等他们吧。”他把杯子放在餐桌上,站直了身子,“我不打扰你了。” “你知道吗,Ron。” 他停住了脚步,站在客厅和玄关之间,背对着我。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责怪Finnick。真的。”我把我手上的杯子放在我背后的吧台上,走到餐桌边上,可我并没有勇气往Ron那边再前进一步。“爸爸妈妈的葬礼,只有我一个Odair在那里,他永远不知所踪,我在噩梦中醒过来,他也不会在我身边。我想找人聊天,找个人听我哭诉,他都不在。” “我跟Doris想念Verena一样想念Finnick。但我连个可以趴在上面哭的墓碑都没有。可我有Annie,她是我仅有的同伴。”我攥紧了餐桌边上的椅子扶手,“你不责怪Finnick,因为他帮助过你。对于Annie,我也会一样。我求你,别伤害她。Ron,我知道这很难,可是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我愿意帮忙。是我欠了Verena一条命,不是Annie。” Ron回头,双眼是一片冰冷的海,“我还有家人要照顾,我不会杀了她。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承诺的话,你得到了。” 他走出去,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我呼出一口气,扯开餐桌边上的椅子,把自己摊在上面。 那可真残忍,Felicity。我对自己说。 如果说所有人都在地狱里,Ron的那一个可能要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的都要煎熬。我很清楚我提的要求对他来说有多难。我对Finnick都不能做到的宽容,我在请求他把这样的宽容放在Annie身上。当我看着Ron,我总会想起Finnick,特别是Doris走丢的那天,我抱着Doris从墓地里走出来。在林子外头碰见Ron,他抱着Doris号啕大哭。我看到了一个糟糕的哥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Ron的背上是三个Stafford,Victor的死,还有Verena的。他只跟Finnick一样大。 是那个时候,我想起了Finnick。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是我仅有的一个Odair了,我在挣扎着,他也是。我有噩梦,他也会有。我有Annie,可那么久了,他似乎都只是一个人。 我看向窗外。 从这里我可以遥遥望见那条架在半空中的轨道,今天傍晚,我的哥哥就会回来。 ☆、琉璃 Chapter 4 琉璃 Annie Cresta 我操作着木锅铲,把最后一个煎好的鸡蛋放进碟子里,转身放到厨房和餐厅之间的吧台上。Felicity正好把两杯牛奶摆到Finnick和我的位子上,返身回来端起煎鸡蛋,放在牛奶的旁边。 “早安,Mags!”Finnick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他左手端着一个面包篮子,右手举起来向正往餐桌走过来的Mags打招呼。 “早,Mags!”我朝Mags笑了笑,转身从Finnick手上接过面包篮子,里面有刚刚从烤面包机里面跳出来的面包片,谷物的香气从里面散发出来,还有盐面包的香气,那是Finnick的最爱。 Mags走到Felicity旁边,和她一块坐在餐桌的一边。我在Felicity的对面坐下,把面包篮子放在餐桌的中央紧靠着插着蓝帽花的玻璃花瓶。Finnick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酱,在我的旁边坐下,将蓝莓果酱拧开,推到Felicity手边。 “上周职业贡品学校那边跟我说了些事情。”Mags接过Felicity递过去的黄油刀,一边将果酱涂抹在面包片上,一边说:“他们希望我周一,也就是明天,去学校里给孩子们讲一下竞技场里面的事情,我想我今天应该过去看一下他们准备的资料。” Felicity金棕色的眉毛皱起来,“可今天是周日啊,周日应该休息,Mags。” “对于我和Mags来说,每天都是无聊至极的周末。”Finnick拧开那瓶柠檬果酱,手指勾起一柄黄油刀,将果酱涂抹到盐面包的断面上。 “是对你来说。”Felicity翻了个白眼,“Mags有卖渔具的小店,周一到周六都会营业,所以周日就是理所应当的,该用来休息的休息日。” Mags笑着摸了摸Felicity的手臂,说:“不会很麻烦,学校都准备好了资料,我只需要过去看一看就可以了,Ann……” “我陪你去学校吧,Mags。”Finnick说道,“我以后也会去学校里讲这些东西,早一点熟悉总没有坏处。” 虽然这样说起来没有什么,可是…….我看着Finnick,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好呀,这样Annie就有空了!Annie,你能陪我去练习游泳吗?”Felicity隔着餐桌向我伸出手,使我看着她,“我们周二要去进行训练游泳了,可我好久都没有去游过泳了,我不想在课上丢人。” 游泳? 我支支吾吾,“嗯,额,可是,可是我不会游泳。” Felicity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 Finnick在我旁边爆出一阵压抑的笑声,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他一手捂在咽喉处,一手攥着黄油刀按在餐桌上,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抖动。 “拜托!”Felicity耸起肩膀,左边的眉毛高高挑起来,“这不可能!” “我没有说谎。”我用祈求的目光看向Mags,希望她能证明我的话。 Mags偏头看向Felicity,摊开双手说道,“嗯,Annie确实没有学过游泳。” “这怎么可能呢?”Finnick一手放在我的椅背上,海绿色的眼睛带着探究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你可是四区人啊!”他的脸突然向我靠近,停在我的鼻尖,要不是他扳着我的椅子,我可能已经从椅子上掉下去了。我现在都可以看见他逐渐放大的瞳孔。“你真的是四区人吗?” 我推着Finnick的手臂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Felicity摇着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这是违法的,Annie。作为一个四区人居然不会游泳,这是违法的。” “咚”,Finnick用手里的黄油刀的刀柄敲击了一下餐桌,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庭做出以下判决,Annie Cresta必须跟随Felicity学习游泳,直到能在水里不被淹死。不可上诉。” “没有异议。”Felicity举起右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没有异议。”Mags也学着她的样子,讲右手高高举起来。 我耸耸肩膀,向Felicity伸出我的一双手腕,“好吧,我落在你手里了。” Mags伸手抱住Felicity笑作一团,Finnick的双眼也弯起来,红润的双唇间露出两排牙齿。 那个明星男孩,他还在这里。我也跟着笑起来。 吃完早饭之后,Finnick就陪着Mags去职业贡品学校了,留下我和Felicity一起收拾餐桌。Felicity把餐具归位之后,便上楼去准备游泳的东西。她背着一个背包,提着一个袋子走下来的时候,我刚刚做好四份三明治。 我把两份递到Felicity的手里,“这是我和你的午餐,你可以去装两瓶水吗?我去把Finnick和Mags的午餐放进冰箱里面去。” “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Felicity挽着我的手,和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门外走去。“你怎么会没有学过游泳呢?” 我在玄关出随手拿出一本书带着,转身锁上门,把钥匙和书一块放进Felicity的背包里。 “Mags年纪大了,不好教我游泳,普通的学校里也不教游泳,也没有人和我一块去海边玩,所以,就这样啦。” Felicity挽着我的手,随意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可是会游泳是我们的优势呀,如果竞技场有一片湖或者是海什么的,我们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Mags怎么会不想办法让你学游泳呢?” 我瞄着Felicity脸上的表情,舔舔嘴唇回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我真的到了竞技场里面,百分之百会在宙斯之角的大屠杀就被干掉,会游泳又能怎么样呢?” Felicity拍了拍我的手背,“所以我一定要教你游泳啊!谁知道那个可恶的破玻璃球会怎么样!” “是啊,破玻璃球。”我附和道。 “说起来还真的是很奇怪。先是Victor Stafford,然后是Verena Stafford。还有,Finnick和我,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已经能看见沙滩了,海就在不远处。我搓着我的裙边,说道:“确实呢,上一年,五区那一对也是兄妹,看那个破玻璃球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Felicity嗯了两岁,沉默了下来。 Felicity毕竟是来为训练做准备的,我学会在水面浮起来,学会手脚并用,让海水不淹没我的下巴之后,就让Felicity自己去游了。 狗刨式的游泳太过消耗体力了,我一个人游了一会了,就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沙滩上把头发晾干。临近正午,阳光也变得越来越刺眼,Felicity也上岸来换上干衣服。 我指了指Felicity带来的另一个袋子,“那是什么?” “是我以前的玩偶。我等会儿要去Stafford家,把它给Doris。” “你,和Stafford家还蛮好的吧?”我问。 她点了点头,“我很喜欢Doris。之前她走丢了,是我找到她的。”Felicity顿了一会儿,补充说:“是胜利者巡游期间发生的事情,挺久了。” “Ron没有为难你吧?” 她摇摇头,撇撇嘴说道,“他呀,只是太难过了。”她伸手过来摸摸我的手背,“不用担心的,他不会对我做什么,他也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冲她笑了笑,“你现在要去Stafford家了吗?” “嗯,你能把背包带回去吗?我只带着这个袋子过去。” 我从背包里拿出钥匙放到她的手上,“我想在这里看会书,可能会比你要晚到家,把钥匙带着吧。” Felicity朝我挥挥手,就往Stafford家的方向走去。我拿着书和背包,找了棵树靠着,在树荫下看书。 海浪、阳光、树荫,还有沙砾散发出来的气味,跟我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思维绞在一块,我眼前的文字慢慢变得模糊难辨。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我感觉到我的肩膀在被摇动,有人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我才被拖拽回现实中来。 醒来之后难以潇洒的朦胧的感觉,让我有点难以分辨周围的一切。 “你都睡了多久了?” 是,Finnick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被拧开的声音,我的指尖接触到金属质感的冰凉的东西。 “喝点水吧。” 直到清凉的水顺着我的喉咙滑下,我才勉勉强强开始意识到周围在发生什么。天都快黑了,初夏的月亮在天边隐约可见,另一边的烧到尾声的晚霞。 我把一瓶水一口气喝完了,一边扭着瓶盖,一边问Finnick,“你怎么来了?” 他在我的身边坐下,红格子衬衫敞开着,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Felicity都回到家了好久了,却没有看见你。”他扭头回来看了看我,“幸好你一直在树荫下,如果是在太阳底下睡这么久,现在怕是已经叫不醒你了。” “抱歉。”我把掉在一旁的书捡起来,放在脚边。 傍晚的海风是清凉的,吹动着Finnick棕红色的头发。他很久都没有剪头发了,刘海凌乱地往后梳,打着卷。我摸了摸我的头发,它们已经干透了。 “今天学游泳学得怎么样了?” “还好,学会在水面不沉下去了。”我笑了笑,“Felicity游泳游得真好。” Finnick看着海面,嘴角微微上扬,“老Odair以前说,我们Odair以前是海里的鱼。” 我忍不住笑出来,海里的Finnick Odair和Felicity Odair,这个想法真有趣,也许他们本来就该生活在海水了,自由自在的,像海豚那样。 “明天,我会和Mags一块去职业贡品学校,你能去帮Mags看店吗?”他补充说,“我已经和Mags说过了,她没有意见。” 他,是在帮我吗?让我不用去职业贡品学校面对可能和Verena一样知道内情的人。 “好的。”我似乎连一句谢谢都不能够说出来。 Finnick可能知道什么,Felicity可能知道什么。这样的念头缠着我一整天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可不许认为我是要抢走你在Mags身边的位置啊!”他撞了撞我的肩膀,“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迟早都要我去代替Mags做,让我早点接手,应该会更好。”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得坦坦荡荡的,让我找不到破绽。 “谢谢。”似乎这一句谢谢是可以被允许的。 “来!”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向我伸出手,“我继续教你游泳吧,我的技术可不必Felicity的差。” “不要!”我拍了一下他的手掌,“我都没有干净的衣服了。” “这还不简单。”他说着脱下身上的衬衫丢在背包上,反手又把身上的白T恤给脱了下来,露出小麦色的一片胸膛,“你等会穿我的。” 我都不知道该往那里看,只知道自己的脸上一片滚烫。 “起来吧。”他一伸手就把我从地上扯起来,把我像一包面粉一样扛起来,往海水那边跑过去。他哈哈哈地笑着,任由我在他的肩膀上呜哇乱叫。 那天晚上的海风是柠檬味的,混着海盐的香气,月亮弯弯,晚霞也还没有散去,天空是粉紫色的,海水和皮肤一样,是温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用平板敲了两千多,保存了一个副本,然后今天中午一看,哎这个副本比这个副本小,应该是旧的,删掉! 辣鸡office!能用快捷键了不起呀,不能自动备份的辣鸡office!呜呜呜 ☆、Stafford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的第二更啦!我知道看的人不多,我更的时间也不太规律,我的我的T T 但是请在看的小可爱多多给我评论可以吗?你们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动力噢!(? ??_??)? Chapter 5 Stafford Finnick Odair “Finnick! Finnick!” 是Felicity。我把身上的被子丢到一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鞋也没来得及穿就跳到卧室门前。我一扭开房门,就看到Felicity手脚并用地爬上楼。 “到底是怎么了?”我一把把她从地板上捞起来,她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倚着门框喘气。天才蒙蒙亮,她这明显是从外面赶回来的样子。 Annie也从房门里走出来,头发披散着,只穿着一条米黄色的长睡裙,脚上两只拖鞋也穿反了。“这是怎么了?”她跑到Felicity身边伸手去抚摸她的背帮她顺气。 “是Stafford家出事了吗?” Ron? Felicity的手还捂着自己的喉咙,就猛地点头,她张开嘴刚想要说话,却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去拿水。” 我伸手拉住Annie的手腕,“鞋,小心摔倒。” 她抿抿嘴唇,扶着墙壁把脚上的拖鞋换回来,一手把头发别到耳后,跑下楼梯。她端着水杯回来,Felicity也喘过气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连Mags也被弄醒了。 Felicity灌下大半杯水,沉重地呼吸着,断断续续地说:“Doris,是Doris,她的得了肺炎。救,救救她,Finnick,帮帮Ron!” 我扭头看了一眼Annie,她的手覆盖在我的手腕上,“去吧,我跟Mag在医院跟你们碰面。” 我点点头,转身回去把鞋穿上,伸手抓起一件衬衫就拉着Felicity往Stafford家赶过去。 Felicity还在时不时地咳嗽,我们只能快走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得肺炎?”现在已经接近盛夏,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引发肺炎的呀。 “Doris挺久之前就得了感冒,一直都拖着,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痊愈,都是Stafford夫人在照顾她。”她顿了顿,”Ron最近都没有去上学。本来我每周都会去看Doris的,但是你也知道为了收获节,学校的训练强度很大。” “之前没有找药剂师吗?”Stafford家肯定支付不起去医院的费用,但是药剂师还是可以的。 她摇摇头,“Doris是两三天前发起烧来的,昨天才凑够钱请药剂师,但是现在……” “我知道了。”对于肺炎,药剂师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我握住Felicity的肩膀,“我先赶去Stafford家,你慢慢走过去,待会儿你先留在Stafford家照顾Stafford夫人和小Galley,明白吗?” Felicity点点头,“快去吧,Finnick,要快啊!” 我转身朝贫民区那边狂奔过去。 我已经辜负Victor一次了,我不能再辜负他第二次。 “Ron!”我一边咳嗽着狂锤着Stafford家摇摇欲坠的大门,“Ron! Stafford!” 门从里面被打开。是Ron皱着眉的面孔,“Finnick?” 我直接绕过他往里面走。 这屋子昏暗至极,只有那间狭窄的客厅处,有一扇不比救生圈大多少的窗户,玻璃更是灰蒙蒙的。Stafford夫人从一个角落走出来,我向她走过去。 “Stafford夫人。”我朝她点点头,直接侧身从她和卧室门的缝隙之间挤进那间逼仄的卧室。 Doris躺在床上,躺在那张木床的上铺,额头上敷着一条湿毛巾。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就直接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停下,Finnick!”Ron攥着我的胳膊,整个人都挡在我和门之间。 “我要带她去医院。” 即便光线昏暗,我也能够看到Ron突然明朗的下颌线条。“我们付不起。” “我付得起。” 我往前走,直接撞在了Ron的胸膛上。我的手臂,他的肩膀,就这样对峙着。他不肯相让。 “你希望她死吗?”我咬着牙问Ron,“Victor死了,Verena死了,你想失去Doris吗?” “我们支付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看见什么东西在反光,在他的眼睛里。 “以后再还给我,怎么都可以,但Doris不能死!”我冲Ron低吼,如果不是Doris现在在我怀里,如果不是Stafford夫人现在就在门外,我真想吧Ron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把他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让他带Doris走吧,Ron。”Stafford夫人哀求着,她走进来拉着Ron的衣袖,“这是唯一救Doris的机会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了,求求你了。” Ron的脸急剧地颤抖着,整个人都在爆炸的边缘,我能够感觉到,甚至已经听到他喉咙中压抑着的呜咽。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抱紧了Doris,侧身用我的背把Ron撞到一边去,抱着Doris往屋外大步走去。 “他还好吗?”Felicity正好赶来,在门外差点撞在我身上。 “去跟他聊两句,等他情绪好一些,让他赶紧来医院。” Felicity点点头,立刻朝屋子里头跑进去。 我抱着Doris来到医院的时候,Annie已经在医院正门口等着了。 “上三楼。” 现在这个时间,医院应该是还没开门的,医生本应该还没有上班。等我跟着Annie走上三楼,在那里等着我们的,果然是那位专门负责Mags的医生。 “噢,原来是这样。”医生看着我怀里的Doris,朝Mags说道,“您得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 “没人会知道合不合规矩的这件事,不过是肺炎,对你来说是小意思。”Mags也看着那位医生,“凯比特的医生不会连肺炎也看不好吧,这还怎么为我这个老人家保命?” 医生脖子上的青筋紧了紧,他仍旧看着Mags,后者也并不避开他的目光。 “好吧。”医生举起双手,他看向我,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空病床,“把她放到后面病床上。” 他往旁边招了招手,两个跟在他身边的护士随机走到病床前,开始给Doris抽血检验。 “别担心,验血结果等会就能出来,对症下药后只需要几天时间静养就会痊愈了,不会有事的。”那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Doris,“只是她的营养状况真的很糟糕。”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Mags说道,“谢谢你。” Doris在病房里受到医生和护士的照料,Annie也选择陪在她身边,我和Mags就到病房外面等候了。 “Finnick。” “嗯,什么事情?” 我走到Mags身边,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束口袋子,放在我的手上。只是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那是四区的金币。 “Doris出了事,政府肯定会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带着这个,去和福利院的登记人员聊一聊。”她看着我,叹了口气,“你比我更清楚Stafford的脾气,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我明白。”我把袋子握紧,内心却更加沉重,“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做吧。” Mags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等待Ron成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看着病房门。Ron今年才15岁,离他成年,还有足足三年的时间。更何况,我现在都已经记不清楚,那个玻璃球里面,到底有多少张“Ron Stafford”了。 我透过玻璃窗往远处看,医院外头的草坪上,Felicity和Ron正站在一颗树下,Ron靠着树干,我能看见Felicity正握着他的手,身体微微前倾,是在跟他说着什么。 Annie从病房里头走出来,转身轻轻地把门关上。 Mags问:“Doris怎么样了?” “医生已经给Doris注射了抗生素。” Mags点点头,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走进了病房。 “是Ron来了吗?”Annie顺着我的目光往楼下看了一眼,“Felicity应该是在劝他吧,这对他来说不容易。” “Felicity和Stafford一家,不,和Ron……” “Verena是代替Felicity去饥饿游戏的,她说,她想做些什么去帮助Stafford。”她抬头看着我,手掌覆盖在我的手臂上,微笑着,“无论是我还是你,还是Mags,这份人情Ron都不想收,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够帮Stafford度过难关的方法。Felicity也很喜欢Doris,她最近很开心,真的。” 我不置可否,只是沉默下来。作为哥哥,这一年我一直是游离的,爸爸妈妈会怎么想呢? Annie问,“你还得去福利院是吗?去吧,我和Mags在这里,等会儿Felicity会和Ron一块上来,这里不会有事的。医生们很快也都会来医院的。” 我点点头,捏了捏手里攥着的金币袋子,往医院楼下走去。 福利院的事情并不复杂,我按照Mags的建议去找福利院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起码Stafford家最近不会有麻烦。Felicity、Ron和我轮流在医院照顾Doris,Annie则去照顾Stafford夫人还有小Galley,确保他们在Doris出院之前不要出什么岔子,同时,也躲过Ron来给Stafford家人多一点帮助。 有医院的医生在,尤其是来自凯比特的医生,Doris确实很快就痊愈了,只是她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看着就让人觉得难受。Ron带着她出院回家时,我透过那片病房门上的狭窄窗户,看着小小的Doris从床上坐起来,被Ron抱在怀里。她就那样埋头在Ron的肩窝里面,几乎看不到脸。 我站在病房外头,听见微弱的声音。 “我能够晚点回家吗?” “为什么?” “这里的床很柔软,盐面包也很香,Felicity能来陪我睡觉,还有……” “我们该回家了。”Ron的声音低沉,带着沙哑的哽咽。 “我和Galley会去福利院吗?” “不会的。” 我闪进对面的一件病房,在那边的病房门打开之前,消失在走廊上。 不久之后的一天,正午的阳光灿烂耀眼。我第一次坐在法院大楼前那座舞台上,坐在Mags、Librae Ogilvy和Muscida Selkirk旁边,作为导师之一,看着名字被Dahlia Heffernan从那两个玻璃球里头抽出来。 今年的Dahlia Heffernan穿着一身缀着流苏的藏蓝色西装,连头发都染成了蓝色,烫出了海浪一样的卷。 我看向台下,一眼就找到了Annie和Felicity。她们手挽手站在一块。Annie的身后,站着一个18岁的棕头发女孩子,我认得她,她是职业贡品学校的学生,她的父亲是制作三叉戟的好手。我想她是Annie今年的“保险装置”。我看见她在颤抖,脸在阳光下显得惨白,脖子上的青筋绷起来。 Verena的眼睛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是她在竞技场中的眼睛,是那场最后的对峙的眼睛。 Ron站在那群15的男孩子中央,即便是瘦成这个样子,他也是他们之中最显眼的一个。我看见他皱着眉,下巴扬起来,瘦削的双颊与线条突兀的下颌,让我想起骨瘦如柴的Stafford一家。 “饥饿游戏快乐!愿好运与你们常在!”Dahlia Heffernan的高跟鞋在舞台的木板上咔哒咔哒,他走到那个装着男孩子们名字的玻璃球前面,“让我们看看今年的贡品会是谁呢?” 她的手指伸进去,捏出一个名字。 “Oliver Hawtin!” 是个我陌生的名字。 那个男孩子在人群中被突显出来,他周围的人都往旁边退散,为他空出一条通道。 那是个12岁的男孩子。 他木然而立,两行眼泪就那么从他的脸颊上滚了下来,摄像机在空中旋转,对准了他的脸。 “请到台上来吧!像我们的明星男孩一样创造新的记录好吗?!”Dahlia Heffernan朝台下伸出手。 那个男孩子往后挪了一步,撞在了人墙上。 “我自愿当贡品!” 摄像机在瞬间调整角度,他的脸在舞台旁边的屏幕上被放大,没有眼泪,没有任何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的勇士?!” “Ron Stafford。” ☆、The Hunger Games Chapter 6 The Hunger Games Annie Cresta 我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正午的阳光在灼烧它碰到的一切,我看见不远处的人群呈现出曲折的幻象。在片迷蒙难辨的空气之后,那个高瘦的身影从他的同伴之中脱离出来。 他的头往这边稍稍偏转,可在我还没来得及真正看清之前,又再次直直地看着舞台,他的腿迈开,几乎是跑一样,往台上走去。 “不!” 我转身抱住Felicity,她的力气要比我大得多,在我的双臂之间推挤挣扎,手肘撞在我的胸口和肩膀上,几乎要把我带倒在地上。 “不!不!不要啊,你疯了吗?!” 我已经支撑不住,直接和她一块摔倒在地上。 “冷静点,Lily!”我把手指扣起来,拖着Felicity不让她离开我的桎梏。地上的沙石在她的挣扎之间,摩擦着我的手臂,滚烫而火辣辣的。 “掌声祝贺我们今年的男贡品,Ron Stafford!” Dahlia Heffernan的声音一落,稀稀拉拉的掌声随着她的掌声想起来,接着是像病毒传播一样,掌声在我们的周围围绕,Felicity渐渐放弃了挣扎,在地上颤抖着,抽泣着,“他疯了吗?他疯了吗?”她呢喃着,靠在我的身上,我的肩膀湿润起来。 我的手指仍旧扣在一块,环绕在Felicity身上。我往上看,天蓝得跟海一样。我慢慢把手指松开,放在Felicity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我的手指僵硬无力,我甚至只能感觉到手掌的存在。 Ron疯了吗?我也想问。这一个Stafford不在我的肩膀上,可我却更加感到心痛,Doris的脸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记得她在抽血时的皱眉头,记得她在吃我煮的海鲜粥时那副惊喜珍惜的面孔。还有Galley那副怯生生的样子,还有已经佝偻着背的Stafford夫人。他们该怎么办? 那么Ron又该怎么办? 外界的声音渐渐回到我的意识里面,我听见Dahlia Heffernan的声音,“饥饿游戏快乐,祝好运与你们常在。” “我们得走了。”Felicity似乎是醒过来一样,双手撑着沙石地站了起来。她抬起手背摸了摸眼泪,然后伸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得去法院大楼了!快!” Felicity进去会客室的时候,Stafford夫人和两个小Stafford都刚刚离去,Finnick陪着他们从会客室里走出来。 Stafford夫人走过我的面前,Doris和她牵着手。 “Annie?”Doris向我伸出手,我蹲下来和她平视着。她拉着我的手指,问:“你会去凯比特吗?跟Mags一起,像把Finnick带回来那样,把我的哥哥带回来。” 我什么都不能说,这一次,是Finnick当导师,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凯比特。 Finnick走到我的跟前,把Doris的手握住,让我的手能够离开,他蹲下来,摸着Doris的脸颊,“我会帮助Ron的,你要在四区好好的,等Ron回来。Ron在凯比特的时候,你就是Stafford家的大孩子了,现在是如果需要什么,就去Mags家找Annie和Felicity,好吗?” Doris看着Finnick,又看了看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Stafford夫人说着,摸摸Doris的头发,带着他们两个小Stafford,一步一步地往法院大楼外面走。 我站起来,转身想跟Finnick说什么,他却突然之间握住了我的手臂。我看了一眼上面的伤口,伸手拨了两下我的袖子,把它遮盖住一点。 “只是一些擦伤,没什么。我可以自己处理的。” “还是这样。”他皱了皱眉毛,“Felicity以前跟我妈妈学过,Mags家里也有医药箱。” “Felicity……先是你,然后是Ron,Felicity承受的真的太多了。”我不再看那扇紧闭的门,扭头看着Finnick,“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Mags要做这个选择,你也要做这个选择。只有一个导师,这真的对那个女孩子也不公平。” 他的下颌绷紧起来,我隐隐可以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竞技场之外的竞技场,不是吗?” “有些事情,如果你知道会对我们有更大帮助。你的三叉戟,是Griffith Asher送的,凯比特海运公司的主人。如果……四区的贡品在竞技场里遇到了麻烦,你需要赞助商,可以试一下去找他。” “Griffith Asher?”Finnick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 我回想着所有给过Finnick赞助的赞助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恨不得现在照张纸来把他们的名字全都默写出来给Finnick。现在的我只能调重要的告诉他,浮现在我脑海的人,不止Griffith Asher。 治安警走到会客室门前,没有任何犹豫地扭开那道门。 时间到了。 Finnick握住我的手,身体微微前倾来靠近我,“帮我照顾Felicity。” 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Felicity从会客室里头走出来,紧接着是Ron。治安警握着抢,几乎是贴在Ron背后。 “我得走了。”Finnick的手离开我的,转身就要往Ron那边走过去。 “Finnick。” 我喊住他,快步跑上去握住他的手,“Cordelia Marchant。别找她,答应我,别找她。” 他反捏住我的手,“上一年在凯比特发生了什么?” 我摇着头,“没有。”我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只是我真的很不喜欢她,她让我感到很害怕。答应我,可以吗?” Finnick的眉头还是皱起来,但还是点点头。治安警在不远处呼喊。他扭头看了那个治安警一眼,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走吧,我在四区等你回来。” “我答应你。” 他转身往治安警那边走过去。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臂上,我回头,便看见了Felicity红肿的双眼。她垂着眼眸,看着我手臂上的伤口。 “对不起。” 我伸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 她的手也环在我的背上,渐渐收紧,我偏头贴着她的脖颈,尽可能地跟她依偎在一块。 “我好羡慕你,Annie,Finnick被选中的时候,你还能帮到他,你还能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我该对着摄像机说什么。可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抚摸着她的背,说:“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做很多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你可以帮助Stafford一家,Ron不在的时候,他肯定最牵挂和担心他们了。你也能像我一样,告诉Stafford夫人,她不久之后要对摄像机说什么,你能像帮助Finnick拿到三叉戟一样,帮Stafford拿到他最需要的东西。” “但最重要的。”我的手离开她的背,捧着她的脸颊,“要相信,相信他会回来,会回到你身边。” Finnick Odair 当我第一次坐上这列火车的时候,我没有想过,我还能再次来到这里。事实上,我坐这趟列车从凯比特回家,然后是胜利者巡回。现在的我,熟知这列火车的每一节车厢,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分区。海景在窗外变换移动的场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这一次,我仍旧感到,恐惧。如若我第一次坐上这列火车一样,恐惧。 “我不是想刻意伤害Felicity的。” 他站在我的斜后方。 “但18岁离我太远了。盐面包也离我太远了。我不能让Doris再忍饥挨饿,让她再问我‘Ron,我们会去孤儿院吗?’。我也不能,让Felicity,一直这样,怜悯我,一直这样下去。” 我转身,看着他的脸。距离我上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Ron Stafford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是在Doris发烧那天,好像也不是,Stafford家太过暗了,我并不能看清楚。 我从前一直不觉得他和Victor有任何相似之处,无论是性格还是面容。可是这一刻,我真的在他的身上看到了Victor Stafford。不是冷静沉稳,而是无奈,是不得已。我可能一直都没有成为Victor真正的朋友,以至于我从来就没有真正读懂过他。 “你选择了,所以你得为此负责。”我说,走到他的面前,“活下来,为每一个Stafford,为我的Felicity。活下来。” 活下来,偿还那些你认为你欠了我的债。活下来,让我偿还我欠下的债。 “谢谢。”他看着我的双眼,我能够很清楚地看见里头氤氲的水汽。 “在你成为竞技场里头剩下的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才来感谢我。”我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手刚刚想要抬起来,才猛然发现这样亲昵的举动,在我和他之间显得突兀异常。我的手伸进了我的裤带里,我说:“在火车到达凯比特之前,还有将近一天的时间,尽可能地增加你的重量,肉类还有甜点,现在你吃的每一口,都可能在竞技场里救你一命。” 他点点头,“我明白。” 我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那件格子外套,往门口那边走去。一旦我到达了凯比特,我就得开足马力运转起来,在此之前,Ron需要的是食物,而我需要的是睡眠。 “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了,是这样吗?” 我抬起头。 她叫什么名字?我甚至都没有留意。 “Carol Hams,我是Carol Hams,导师。”她斜斜倚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咬着牙说出“导师”这两个字。 “你错了。”我用指尖捏紧了我的外套,努力把我的脊背挺起来,“在饥饿游戏,你们每一个人都得靠你们自己。Carol,你在希望我代替你活下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确实不需要依靠我了。” 她磨了磨牙齿,下巴稍稍错位,本来交叉着的双腿也分开,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倚靠着门框。 与Ron不同,她与“瘦削”这两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看了她一眼,“到目前为止,我能给你们的建议是一样的,每一口你现在吃下的食物,都可能会救你一命。在火车上,你们能做的事情就是这么多。无论你们有多着急,贡品□□结束之前,先吃东西和信任你们的设计师,安安静静地,做好这两件事情。” 说完,我侧身从Carol身边走过,车门在我的身后关上。 火车进入凯比特时,站台上已经有各色的凯比特居民在等候。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站成人墙,把他们跟火车隔开一定的距离。 我抬手拨了拨额前过长的刘海,把它们都捋到后面去。 “Finnick! Finnick!”火车的玻璃并不是隔音的,那些呼喊声,我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真不知道,是谁准备参加这届饥饿游戏噢!” 我回头看了一眼Carol,那个正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餐桌旁边,站在人群难以看见的区域里面的女孩子。 “第二条建议:取悦你的观众,无论你心里多么鄙夷,微笑,还有挥手。” Ron本来就坐在窗边,本来就无需我说,他已经在观众们点头致意。我说完,他便已经扬起手来与站台上的观众挥手。 我离开窗边,走到Carol身边,她还在犹豫着。我靠在餐桌上,和她一样,看着窗外。火车在缓缓停下,我们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凯比特居民的着装。 “他们看起来很蠢是不是?可是他们是能够支持贡品活下去的人。我会帮助你,我会尽我所能。但如果你自己都不想活下去的话,我觉得Ron是更好的选择,我不想浪费我的精力。” 她咬着牙,离开了桌子。 火车已经停稳。 她的双手攥着拳头垂在身侧,右脚脚尖朝向了车窗那边,朝向了凯比特的观众。 我也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衣襟。 “现在去打招呼已经晚了。保持高冷吧,成为特别的那一个。” 我说完,往车门走去。 从现在开始到开幕式结束之前,Ron和Carol是Dahlia Heffernan的责任。仍旧是我的设计师,她和她的设计团队仍旧会负责我在凯比特的所有形象。 一到形象设计中心,Patty就和我碰了面。 她亲吻了我的双颊,退后一步打量我,“你看起来有点疲倦啊,Finnick?在火车上没有休息好吗?” 我笑了笑,“只是有点累,不过我相信你能够解决的,是吗?” “当然。”Patty耸耸肩,“这次的你是要去面对我们的赞助商了。Mags向你推荐了赞助商了吗?” Mags?在法院大楼前的舞台上,她和我并肩坐着,她说了很多名字,还有一句“别去找Griffith Asher。”而Annie给出的名字截然相反。 “是的。”我回答。“你知道Griffith Asher的地址吗?我想先去拜访一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看饥饿游戏的时候,我就想了很久到底为什么是饥饿游戏,看原著的时候Gale和猫薄荷去打猎之后,谈论猎物的时候,是用“games”这个词。hunger games 应该是饥饿的猎物。 Happy Huger Games,and may the odds be ever in your f□□or.这句话就说得通了 ☆、答案答案 Chapter 7 答案答案 Finnick Odair 我看向总统府,然后扭头看向总统府的对面,那些在总统府大道两侧的楼房。上面的窗户都已经打开,住在那些楼房里面的居民们也已经开始从那里头向外张望,尽管现在他们看见的只是空无一物的总统府大道,最多也只是大道两侧,我们这些站在导师席的导师们,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赞助商。 赞助商们会有一个半圆形的看台,就在总统府那个凸出的小阳台左下方。在贡品游_行时,他们都会在那里观看。我想起Mags的话。现在那个看台上已经有几个导师在那里与到场了的赞助商攀谈起来。尽管Patty已经为我加快了装扮的速度,我也不是第一个抵达这里的。 我往那个半圆形的赞助商看台走过去,同时努力在其中分辨出Griffith Asher。我对他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爸爸生前在他的凯比特海运公司工作,他也曾经来过四区。我记得他有棕色的头发和海绿色的眼睛,就跟我们四区人一样。当时年幼的我还曾经问爸爸,Asher是不是四区的人。当时爸爸说,可能是,但至少在Mags出生之前,姓Asher的人都在凯比特定居了。 直到我把每一个站在看台上的人都从头到脚打量一边,我都没有看见Asher。 但我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七区的导师Rebecca。 “Rebecca。”我往她那边走。 她并没有和别人在谈话,只是一个人站在看台的边缘。她看向我,手里拿着一杯透明的蓝色液体。 “只是来问声好。”我说,站在她的面前。 她看着我,下巴往里收了收,抬起手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她舔了舔嘴唇,捏着杯子的手搭在看台的银色护栏上,她抬起眼来,说:“Johanna很好,如果你想问好的是她。” 我感到一阵轻微的尴尬,更多的是吃惊。我和Rebecca只是在七区的餐桌上见过一面,她在餐桌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也只是仅仅记住了她的脸。她这样的判断,让我觉得脊背一凉,是我给Johanna的那袋金币给Mason一家惹了什么麻烦了吗? “我确实关心Mason一家。”我所幸坦诚,Rebecca不像是那种喜欢客套话的人,如果我希望得到她的帮助,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你觉得愧疚,你觉得你需要弥补。你不是第一个感到这些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的双腿交叉在一块,倚靠在护栏上,“Finnick,你现在是凯比特的掌中宝,他们还不会对你做什么。但对于Mason一家,事情可不是这样的。别尝试去帮助他们,也别尝试去表达你的感激。这不能帮助他们,哪怕一点点。”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对吗?” Rebecca的眉毛往上挑了挑,下巴往回收,只点了一次头。“言语也能杀人,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她抬起手就喝完了杯子里的液体,手垂下来,脊背直起来就准备往看台的另一边走过去。 她忽然停住脚步,“那个四区的男孩子,也是一个Stafford,是吗?” 我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他会赢的。只要你选择他的话。毕竟现在凯比特会对你有求必应,我们的明星男孩。”她看着我的眼睛,嘴巴轻轻地抿起来,带着嘴角朝下弯,“你会认为欠下很多债。但你不欠任何人的,记住这个,那么无论是Mason还是Stafford都会过得很好。” 什么叫只要我选择的话? 我还想追上去问,可是她摆摆手,伸出一只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指了指总统府大道的尽头。 是贡品游_行就要开始了,我可以看见鼓手正在逐渐就位。 我转头回来,Rebecca就已经了无踪迹了。我一步跨到栏杆边上,看向观众席和导师席,才发现了她,她已经在导师席上就坐,仍旧一个人,没有和任何人做伴。 “如果你想找人帮忙,那么像Rebecca这种清高到冷漠的女人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棕发碧眼鹰钩鼻,是Griffith Asher。 “Asher先生。” 他摸了摸鼻子,“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你在找我。” 我点头,“是的。关于那把三叉戟的事情,我想我还没有感谢您对四区的赞助。” 他的眉毛皱起来,“Mags让你来的?” 他不认为Mags会让我来找他。看起来Mags和他的关系不能用“好”或者“不错”来形容。那么我的三叉戟就不是Mags说服他送给我的。 “不。”我回答。看着他一侧的眉毛高高挑起,我又说:“是Annie。” 他的眉毛又皱起来,眉心往上提,眼睛也骤然眯起来,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Cresta?” 他也不认为Annie会来让我来找他。这样的惊讶,同样也超出了我的预料。 “三叉戟是她的主意,不是吗?是她教我的妹妹怎么在摄像机前面说话,怎么在镜头前提到三叉戟。那确实救了我一命,Asher先生。” 他的眼睛从下往上,与我的眼睛彼此锁定。 他的眉心动了动,轻轻地点了点头。 “女士们,先生们,第六十六届饥饿游戏开幕式即将开始。第六十六届饥饿游戏开幕式即将开始。”饥饿游戏官方播音员Claudius Temples_mith的声音从喇叭里头传来。 他随手指了指看台上的座位,说:“贡品游_行就要开始了,不介意在这里陪我观看吧。” “当然。” 我跟着他走到一个小圆桌边上坐下。 我们的右上方,Snow总统走到人们的视线之中,双手扶在阳台上,开始他的演讲。 “Verena Stafford,您还记得吗?”我问,“为什么您放弃她呢?” 他笑了笑,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贴着上唇,“我已经把那把三叉戟赚回来了。所有没有放弃Verena的人,他们的钱都进了我的口袋。” 他的语气轻缓,带着的是从容自在。 “如果连我的导师,都没有这样的自信让您去投资我,为什么您会那样做。” 他的眼角起了几丝皱纹,手指压在嘴唇上,嘴唇也抿了起来。 “你看了多少年的饥饿游戏?”他耸了耸鼻子,往后仰,靠在椅子上,“你从电视上看,我从凯比特看。那么你来告诉我,什么样的人能活下来? “勇敢?貌美?机智?”他摇摇头,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导师席,“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给了凯比特一场好的秀,这才是为什么他们活了下来。 “而你。你给了凯比特一场好的秀。你是最年轻的,是第一个两手空空从宙斯之角离开的人,也是第一个炸了宙斯之角的人。” Snow结束了他的演讲。鼓声响起,一区的马车踏着鼓点进入总统府大道。 “所以我选了你。尽管你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因为和Hans结盟吗?” “因为没有背叛Hans。”他看向总统府大道,抬手把自己一顶放在一边的帽子丢了下去,那帽子上点缀着一圈各色的宝石,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联盟应该解散,盟友应当互相背叛。这样各个区的人才能互相憎恨,凯比特才能保持这样的位置。”他伸出手,在额头前比划了一下。 “我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是目前为止,这样做了,而且还活着的人。” 总统府前,四区的马车缓缓停下。Ron的服饰和我去年那一套很类似。 “你活着,因为凯比特想要你。可是你做错了事情,总得有人受罚。”他停顿了一会儿,我回头看向他,他的眉心粗蹙在一起,他说:“对于Odair夫妇,我很抱歉。” 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听见我的声音“你说什么?”然后各种声音涌进来,先是欢呼声,然后是鼓声,是广播里的声音,最后是Asher的声音“凯比特的命令,Odair夫妇得登上那艘铁三角号,它的航线有问题,我没能够拦下那条命令,也没有能力拦下那条命令,我很抱歉。” 我咬紧了我的牙齿,“铁三角是你的船,凯比特海运公司是你的公司,我的父亲也是你的员工。”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 一阵隐痛从我的脸颊和下颌角传来,我强迫自己松开牙齿。 我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把自己从椅子上架起来。 “如果我是你,我会坐下。”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能去哪里?你能找谁?你能做什么?没有。答案都是没有。” “他们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我攥着椅子的扶手,鼓声铿锵,掩盖住了我的低吼。 “我知道。”他看向总统府大道,右手的手指摩挲着左手无名指戒指上的绿宝石。“我知道。” 爸爸妈妈是怎么样登上那艘铁三角号的呢?我都不敢相信。是在枪口下吗?他们在那条航线上又遭遇到了什么?夺走他们姓名的,到底是大海,还是别的。我的胸口有东西在膨胀而找不到出口,除了攥紧我手里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甚至还得摸索着怎么讨凯比特人的欢心,把Roy平平安安地带回四区。我胸中的怒火,想要燃尽这样无能为力的我。 我的手失去力气,让我的身体瘫倒在这张扶手椅上。 我讨厌Griffith Asher。我甚至不愿意相信他说出的这个,我已经猜测过,却不敢承认的事实。可是他说的没有错,所有的答案都是“没有”,我只能,也最好只是,坐在这里。 广播里,Caesar Flickerman附和着说:“愿好运与你们常在。” 它永远不与我们同在。 “证据呢?”我偏头瞪着他,“如果你希望我相信你接下去要说的话。给我证据让我相信你说过的话。” 他点点头,一边的嘴角往上扬,“印象深刻。我确实把我的金币押在了对的一方。”他抬头往总统府的阳台上看了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扣上西装上的纽扣,说:“很抱歉,你不会拿到你要的证据。可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会相信的。因为你会想,在这一届饥饿游戏期间,你会弄明白,凯比特到底想要什么,到底你怎么样做能够让那个Stafford活下来,那你也会自己弄明白,我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回去贡品大楼吧,时间到了。” 我看向广场中央,四区的马车正向贡品大楼驶去。等我回过头来,Asher已经往看台的出口处走过去了。我站起来,想要叫住他再说些什么。 “嘿!Hea_vensbee!”他三两步快步往前走,伸出双手,与一个身穿浅灰色的西装的男人的男人握手。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与那个男人往看台边缘的出口处走去了。 半圆形看台上的赞助商渐渐散去,我把双手放在看台的栏杆上,看着观众席上那些也正在逐渐散去的凯比特居民。 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呢?无论是Rebecca还是Asher都提到了这个。如果他们想从贡品身上要的是一场精彩的秀,那么Rebecca和Asher提到的,从我这样一个导师身上,又能够拿走什么呢? 指导我的同区人,指导Ron和Carol完成一场秀吗?或者是,让他们去“纠正”我的那个“错误”,去背叛自己的队友,让各区之间相互憎恨呢?又或者,是从赞助商手里拿到金币,然后通过游戏,再放回凯比特的口袋里面? 甚至,是全部,或者更多? 我想不通,我能看见的东西太少。我的手越攥紧栏杆,我的头就越痛。 “Finnick Odair。” 我转身,看见了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衣服,肩上的部分点缀着一些丝带。 “我叫La_vinia。Finnick,Snow总统请你到总统府去,Dahlia Heffernan已经知道了。” 我抬头看向那个阳台,Snow正站在上面,侧身面对着这个半圆形看台,一手扶在阳台的护栏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里要实名diss晋江的敏感字检索 ☆、漂亮的奴隶 Chapter 8 漂亮的奴隶 Finnick Odair La_vinia走在我的左前方,总统府的大门在我和她的前方,希腊式的门廊下方,每隔一根立柱就站着一个警卫。她领着我踏上一段阶梯,那两扇大门同时从里面打开。 “往这边走。”她伸手引向一边,扭头便带着我走过玄关处,转过一个弯,进入一条米黄色大理石铺就的走廊。尽管这走廊有着高耸的拱顶,我仍旧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向我这边压迫,拱顶上的油画,两侧白的让人炫目的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画,血红色的旗帜,手握长矛的雕像,还有La_vinia的鞋跟在地板上的敲击声。 走廊尽头,那扇在棕金色门框中间深陷下去深绿色的门,像总统府的大门一样打开。 La_vinia在门边止住脚步。 “总统在里面等你了。” 我走过那扇门。总统的会客室比我想象中的要阴暗得多,我的眼睛一瞬间有些不适应,只能看见深红色窗帘中间的玻璃窗,还有矮桌上,那个发着光的全息电视。过了十几秒,我才能看见周围深棕色的书柜,还有同色矮柜上的白色玫瑰花,以及坐在沙发上的,总统Snow。 “来坐下吧,孩子。” 他说着,双手仍旧放在他的膝头上,没有动。 我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书房中央的桌面上的全息电视在播放着影片,是麦田和山丘,可是我不能分辨出来那是哪里。 “很荣幸能够见到您,总统先生。”我让我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我目前能够做到的最合适的微笑,“我能够为您做些什么呢?” 他的嘴角也往上扬,身体往后轻轻靠过去,“你能够做到很多事情,孩子。应该是,Odair先生。” “有时候我很惊讶,虽然参加饥饿游戏的都是孩子,可是你们之中的不少,都曾经让我很惊讶。就像你,你和那个男孩子,他叫什么名字?”Snow的脑袋向一边微微偏斜,略显灰白的眉毛皱起来。 “Johannes Mason,总统。” 他的一侧的眉毛往上挑了挑,“是的,是叫Mason。你和他的配合,确实让我很惊讶。一个来自四区的孩子,一个来自七区的孩子,居然能够这么信任彼此,在竞技场的两段协同配合,共享在宙斯之角得到的物品,一起逃跑,并战斗到最后。令人印象深刻。” 我抿着嘴唇,不说一个字。 “我想你应该看一看这个。”他抬手指了指全息电视上的画面,却仍旧直直地看着我,“这是另一个让我很惊讶的贡品,他那个时候要比你年长一点点。我可以说,这么多年,还没有贡品比他更让我印象深刻。” 那是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子,满身是血,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艰难地往山坡的顶部爬。不是行走,是真的近乎爬行的手脚并用。镜头一转,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金发女孩子,她足足要比那个男孩子高出两个头,头发披散下来,一只眼睛受了伤,血液糊了一脸,可是却没有影响她的前进。她的手上,是一把银色的斧子,银色的刃,红色的血。那该是刚刚结束不久的一场恶战。她追踪着这个男孩,一直往山坡的顶部走。可是山坡的尽头什么都没有,是一面悬崖,寸草不生。 我的心都揪起来。那个男孩要去那里做什么。那里无路可走,他也手无寸铁。 他停在了山坡的最高处。 女孩也停了下来,一抹带着血痕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开。斧柄上,她的手指收紧。下一刻,那斧头便朝着男孩飞过去。 男孩弯下腰,斧头划破男孩头顶的空气,往悬崖下方落去。 女孩朝男孩走过去,他已经倒在地上,血液染红了地上的草,即便女孩没有了斧头,他也没有任何胜算。是斧刃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只见银光从悬崖下而来,堕入了女孩的身体。炮声响起。 两架直升机从远方而来,一架拾走了女孩的尸体,一架接走了作为胜利者的男孩。 “那声最后的炮声响起之后,我下了一条命令,处死了那年的游戏设计师。”总统伸手拿起桌面上的茶杯,一手端着杯托,一手捏起杯耳,云淡风轻地叙述着,喝了一口茶。 我的头皮渐渐发麻。 “是怎么的一个傻瓜,才能让贡品利用这些东西活下来,让所有人看着凯比特成为一个笑话。”他放下茶杯,下巴收着,浅绿色的眼睛往上抬,看向我,“Odair先生,那个女孩子是一区的女孩子。我想你应该清楚凯比特的居民有多么需要一区。” “那个男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Snow总统笑了笑,“他赢得了比赛,像你一样,他回了家,得到了凯比特承诺过的,衣食无忧的一生。” “听起来是个好的结局。” 他点点头,“确实。就像你一样,当时的他也很开心。” “我想不是,总统先生。起码我并不开心。” “为什么呢?凯比特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足吗?” 我咬咬牙,“我只想回家,可是回到四区,我却没有了我的家。” Snow总统的嘴角也往内收起来,他摇摇头,“请节哀,我确实相信你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向往和平、美好。他们会安息的,如果你和你的妹妹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的话。” 我不置可否。 他看着我,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向前倾,面上还带着微笑,“你知道吗?四区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也曾经把我的金币放在四区的贡品身上。甚至是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把我那个用了储存零用钱的罐子砸碎,把里面所有的金币都拿出来,来赌Mags Flanagan赢得那次游戏。”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的那张书桌上,拿起一个红色的文件夹,“Mags是你的导师,是这样的吗?” 我点了点头。 “在她赢得了比赛之后,她陪伴了我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是那样温柔地对待一个小孩子。”他把文件放到我的面前,“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温柔,在她在凯比特停留的每一天,她让每一个人都很开心。” 他指了指那个文件夹 我伸出手把它拿起来,那是两张文件。一个孩子的资料。Margery Marchant。我想起了另一个名字。果然,我的视线往下移动,就看到了Cordelia Marchant。 Annie的警告。 “她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够像Mags一样。让这个孩子高兴。”Snow总统在我的对面坐下。 我记得,在四区曾经有一个这样的治安警。他会去关注那些住在贫民区的家庭,他会在公共场合有意无意地和那些家庭的孩子接触,替他跑腿能够得到几个硬币,陪他喝酒聊天能够得到几个硬币,他对某些孩子有偏爱,那些金发的女孩子,她们会得到更多硬币。但是她们也需要陪在他身边更久。 我记得,在老Stafford先生的海难之后,那个治安警也曾向Verena抛出橄榄枝。再后来,那个治安警死于溺水,他掉进了我们的养殖场,池里的渔网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被捞上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青紫的。 “成为她的朋友吗?称赞她,取悦她,是这样吗?” Snow点点头,伸手端起矮桌上的茶杯。 “如果她感到不高兴呢?不满足呢?如果我确实做不到呢?” 他手里的茶杯停顿着,他的下巴抬起来,眼睛看着我。 他捏着茶杯往上提了提,示意着全息电视的屏幕,屏幕静止的是那个男贡品的脸。 “Odair先生,你知道吗?其实他比你要幸运,他在竞技场里犯的错误要比你大得多。可是当他从火车上下来,回到家的时候,在车站里迎接他的,是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他的女朋友。那应该是你说的‘家’。”他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茶碟上,“他们一起从贫民窟住进了胜利者村,多么美好的大团圆结局,你说是不是?” 他的手往旁边一抬,把茶杯放在手臂的两斗矮柜,放在那瓶白玫瑰旁边。 “其实世界上最让人难过的事情,不是一开始就没有,而是以为自己可以拥有,或者是拥有了然后才失去。”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先是父亲,然后是母亲,最后是女友,在他们的婚礼前一天。 “凯比特确实践行了自己的承诺,衣食无忧的一生。但作为一个胜利者,才更应该为我们都渴望的和平付出努力,不是吗?Margery Marchant的母亲是Cordelia Marchant,凯比特海运公司的主人,让她把口袋里的金币拿出来,你可以在四区,在凯比特随心所欲地使用它。比如去帮助Stafford一家,或者是今年那个女贡品的家人。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阻拦你。 “但是,如果你没有办法办到的话。”他停顿下来,伸手让全息电视的画面动起来,“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在竞技场送出一份礼物,你就决定了谁是这场游戏的胜利者。这是凯比特给的定金。” 他站起身来,看着屏幕,嘴角带着微笑,说:“愿Haymitch Abernathy能在酒精里找到他的快乐。” Snow往书房的出口走去,我听见他说:“Odair先生会在这里把录像看完。” 书房的门关上。 视频还在继续。是Haymitch Abernathy如何回到十二区,是他们的团聚,然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分离,最后是酒精和醉生梦死。我看向那个红色的文件夹。不会是Mags,不会是Annie,那么只能是Felicity。 ☆、一败涂地 Chapter 9 Finnick Odair “他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自从第一天早上在餐桌上跟我们寥寥说了那么一两点之后,就连影子都没有了。这是导师吗?真的吗?” 电梯门还没有打开,我就已经听到Carol在大呼小叫。 紧接着的是一声清脆的炸裂。 “控制好你自己,Finnick在做他要做的事情。”是Dahlia Heffernan。 “说点什么,我暴脾气的Ron,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只小鸡崽一样不声不响的?今晚就是最后秀了,连我们到大赛组委会面前拿到评分那天他都没有出现!” “Finnick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再门廊处停下,听着Ron的声音。他的声音平静沉稳,有那么一瞬间让我以为是Victor又回来了。 “是吗?”Carol发出一声冷哼,“你如果觉得他肯定选了你,你就太天真可爱了,我的Stafford。你可不是他抛弃的第一个Stafford。你看,Victor……” “闭嘴!”一声拍案随着Ron的大吼爆发出来。 “如果你是我,你该选择谁?”我往餐桌那边走。 Dahlia Heffernan正站在Carol和Ron中间,一手放在Ron的胸膛上,一手压在Carol的肩膀上。他们俩浑身绷紧,立在餐桌边上。旁边站着的艾瓦克斯脚边,是一地蓝色的玻璃渣子,红色的酒液铺了一地。 “麻烦你清扫一下,谢谢。”我对那个金发碧眼的艾瓦克斯说。 她本来就低着的头颅往锁骨处再点了点,往旁边走过去了。 “Carol拿了个7分,Ron拿了个9分。好成绩呀!还有什么不满吗?”我拉开一张椅子,在餐桌旁边坐下。 “你终于出现了,我的导师。”Carol阴阳怪气地说着,双手环抱在身前。 我瞥了她一眼,从桌上的面包篮子里拿出一个盐面包,掰成两半捏在手里,用另一只手捞起一把黄油刀把柠檬果酱涂抹在面包上。 我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包,忍受着这糟糕到透顶的柠檬果酱。Annie做的果酱要比这个好上一万倍,盐面包也是。我手里的这个东西真是叫人觉得恶心,还有对食材的浪费。 Ron也坐回了椅子上,继续吃着他碟子里的东西。 “晚上的秀准备得怎么样了?” Ron回答道:“设计师都准备好了服装,Dahlia Heffernan也把要注意的东西全都讲过了。” 我点点头,把面包丢在一边,“我需要你扮演好那个角色,做一个为了夺取荣誉可以不顾一切的男孩。在台上要讲Verena,越多越好,就说你要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事情,成为那个赢的人。Verena曾经是志愿者,你现在也是,好好利用这一点。” “Verena没完成的事情,不是杀了你吗?Finnick。” 我回头看着Carol,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壁。 我站起身,走到Carol跟前,低头看着她。“你让我想起过Verena,她也在这里发过脾气,事实上,不比你少。失去自控力很正常。但Verena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不是一个笨蛋,一个像你一样的笨蛋。你最好向海神尼普顿祈祷,因为你除了他谁都不会有了。” “Finnick!” “Finnick!” Dahlia Heffernan和Carol的呼喊在我的身后此起彼伏。我一个都没有理睬,直接迈下台阶,踏进了电梯里。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透过门廊的雕刻,我看见Carol向电梯这边跑过来,Ron坐在餐桌边,一动不动。 这两天我在做什么?我自己也想问我自己。当我扭头,看着落地玻璃窗中的自己,居然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这面玻璃之外,是凯比特的磅礴而精美夜景,流光溢彩,让人实在是忍不住惊叹。玻璃上映出来的一切,是暖黄的灯光,是装饰得恰到好处的餐桌,是看起来可口诱人的食物,还有坐在餐桌两边的我,和Margery Marchant。 “凯比特真的很美是不是?你看那幢大厦,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帕纳姆海运公司的总部。我有一天也会成为那里的主人。妈妈一直拒绝我的请求,我想要那幢大厦在夜晚也灯火通明,在它的外墙上用幕布打出各种炫丽的灯光,那才是真的有趣,你觉得呢?Finnick,你说……” 如果Margery Marchant不是那么的聒噪,她身上的装束能够少一点珠宝,我想我会少讨厌她两分。 我一手支着我的脸颊,一手叉着我的碟子里Margery Marchant切好的牛排,放进嘴里咀嚼。我想,也许无论Margery Marchant怎么变化,我对她的厌恶都不起少那么一分一毫。这应该从我打开那个红色的文件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确实,我也是这样想。”我提高我的语调,笑着回复她。 “真的吗?你也是这么想吗?”Margery Marchant拍着手掌。 她捧起那杯绿色的液体,抿了一小口。低下头来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还带着一些难以言明的笑意,许久,她嘴角动了动,抬起头来说:“等会就是贡品访谈了,你会和我一起去看的,对吗?” 和她一块去? 是的,这是个最好的提议,也是个最坏的提议。 那里有摄像机,所有人都会看到,我和她在一起的画面。这个所有人里面,包括了Snow,包括了Cordelia Marchant,也包括了Felicity,包括了Annie。 我必须这样做,我也最痛恨这样做。 “好啊。”我说,用力地让我的金属叉子贯穿我碟子里最后一块牛肉。 她拍着手掌起身,伸手去整理自己宽大累赘的裙摆,拿起一边放着的手包,向我伸出手,妆容夸装的脸上带着狂喜的笑。 我放下刀叉,准备起身。 “哇噢,这不是Finnick Odair吗?” 我的手压在椅子扶手上,停留在那里。 Gloss。拥有古铜色皮肤的一区人。他的妹妹,Cashmere,正是那个把钢刀捅进Victor胸口的人。 他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杯透明的淡蓝色酒,慢慢悠悠地朝我走过来。 “Gloss。” 他在我的桌边停下,杯子放在桌面上。他扭头冲Margery Marchant露出一个笑容,朝她伸出手,“我是Gloss,一区的胜利者。” Margery Marchant握住他的手,声音像小鸟一样,“我知道,我知道,你是Cashmere的哥哥!” Gloss放下手,说:“你跟Finnick在做什么呢?看起来是一顿很棒的晚餐呢!” Margery Marchant捏着手包的手放在身前,下巴收进去,笑着回答说:“我们已经结束了晚餐了!我们正准备去看访谈呢!” “哈!”Gloss的双手撑在桌子上,扭头来看着我,朝我的这边俯身下来,“烛光晚餐,携手进场,哇噢!是约会呢?” “Margery,你可真的是很幸运呢?能够得到我们的‘明星男孩’!真叫人羡慕啊!” 我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咬着牙抑制着自己想要抓起餐桌上的那把刀,把它捅进Gloss胸膛的冲动。 我站起身,说:“Marchant,走吧。” Margery一脸不知所措,跟Gloss说了一声“再会”,绕过他走到我的身旁。 我转身,向出口那边走。 “嘿!Finnick!别太着急了!你才15岁啊,Margery也才差不多这样的年纪,要注意一点!注意安全啊!” “Finnick!” 我转身抄起吧台上的一瓶白兰地,两步迈上去把酒瓶砸向Gloss。他往旁边一闪,那酒瓶在我刚刚的餐桌上炸开,酒液飞溅开去,在他银白色的西装上形成一幅精彩的泼墨画。 他摸起另一张餐桌上的飞刀,向我冲过来,却撞在了餐厅安保的身上。 另一个安保挡在了我的身边,挡住了我的身体,他的肩膀抵在我的肩膀上,让我不能够前进。 “都疯了吗?” 我偏头,看见了那个棕发碧眼的人。Griffith Asher。 我立刻制止了自己的动作,不再跟安保对抗。 我这是在干什么?像他喊的,我疯了吗?这样鲁莽的举动,不应该在我身上出现。更何况让Asher看见了。愤怒和羞耻立刻燃烧起来,在我身上无边无际地蔓延,简直让我快要爆炸了。 视线越过安保的肩膀,我看见了Gloss上扬的嘴角。 该死。 我输了,在竞技场之外,我输了。 “Odair先生,如果你答应过我跟我一起出席贡品访谈,就请不要弄出这样难堪无礼的场景。让我来处理这样的事情作为回报的话,这场生意对我来说未免太过不值得了。”Asher抽出上衣口袋里的一面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丢在一旁的餐桌上。 “Asher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呢?明明Finnick答应了我跟我一块去参加贡品访谈的。”Margery果然听到了重点。 “噢?是这样吗?”Asher挑眉,单手插在西装裤袋里,气定神闲地说:“Cordelia Marchant不至于无知成这个样子吗?行规是怎么样的,你不清楚,难道她还会不清楚吗?在竞技场里,谁给的赞助多,谁就更有资格得到胜利者,不是吗?Marchant可不要以为先向上面提出请求就能够坏了规矩。我想不用我来提醒你那柄金色三叉戟是谁送出去的。” Margery的脸青白交错,双手搅在一起“可是……” 没等她说完第一个词,Asher就转身面向出口,“Odair,记住,守承诺,别惹麻烦。” 我咬紧了牙,点了一下头。 “正好,我看Gloss没有伴侣,如果Marchant小姐没有人陪的话,不妨和他做伴吧。这些年Marchant对一区的贡献可不小,我想Gloss的名单上,Marchant前面没有名字在排队了。” “走吧,Odair。”Asher说完,向餐厅外面走去。这不是我的胜利,我没有资格回头,只能停顿了两秒,跟了上去。 出了餐厅,Asher坐上一辆在门口等待着的银色轿车,我在车门前稍稍停顿,也坐了进去。 车门自动关上,车子启动。 “得到你想要的证据了吗?”Asher仰靠在沙发上,闭起眼睛来。 我咬着牙,说出一句:“谢谢。” 他呼出一口气,伸手在车门的暗格里拿出一台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递到我的面前。是这届导师的名字,无论是我还是Gloss都在上面,导师的名字之后跟着一串数字,在这个名单上,我的名字在最前,我名字后面的数字也最大,接下来是Gloss。 我想把这台平板丢出去。 “‘价高者得’。我们的祖先留下来的话还是有道理。”他笑了笑,“Odair,这仅仅是开始。每一年,你都会经历这些,凯比特不会让任何人代替你作为导师,每一年,你都会出现在这个名单上。” “够了。”我把平板放到一边,压抑着我双手的抖动。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Haymitch Abernathy的故事了吧?那么我再告诉你,一区制造奢侈品,二区制造武器和出产治安警,四区呢?你想过吗?为什么它会是职业贡品区?” “够了!”我忍不住吼出来。 “不够,每一个四区的胜利者都会经历这些,你只是他们之中最特别的一个。Snow要你做的,远远不止一顿晚餐,我想你应该要懂得。”Asher发出一声冷哼,“可是你连一顿晚餐也没有处理好。” 我知道,我知道。 现在Gloss得到了Margery Marchant,得到了Cordelia Marchant的帕纳姆海运公司。我失去了那份红色文件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能不能弥补? “我该怎么办,Felicity该怎么办?” Asher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你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们的总统大人相信,一切都会过去,如果没有……” 车子停在大赛指挥部那栋玻璃外墙的半圆形建筑外,Asher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块怀表,他的手指在上面一按,表盖打开,上面有光亮一闪而过,仿佛是一个女人的脸,我还没有看清,画面已经消失了,只是两三秒,他合上手掌,怀表随之合上。 “走吧,总得让我们的总统大人相信。” 他和我一同下车,并肩朝里面走去。 进门之前,我听见他说,“游戏一开始,找机会给Stafford送点东西。让这场该死的游戏尽快结束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日双更啦~ ☆、胜利者 Chapter 10 胜利者 Finnick Odair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第六十六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 Ron Stafford!” 掌声,欢呼声,音乐声,Caesar Flickerman。所有东西似乎都没有变,只是我坐在了台下,以导师的角度去看台上的人。 Ron从升降台进入舞台中央。他的变化不大,整整一周的游戏没有使他变得瘦削,也没有带给他任何台下观众可见的创伤。多亏凯比特的化妆技术,也多亏了凯比特的特殊照顾。 “他看起来可真棒,不是吗”坐在我身边的Anastasia说着,把一口柠檬慕斯放进自己的嘴里,又抬起手把粉色的墨镜往下压了压,“哪一个贡品从里面出来不是瘦个三四十磅,脸色是不错,可凹陷的双颊可没什么好办法补救。” “不会有新的整容或者化妆的技术吗”我回应道,扭头对她露了个微笑,“你是帕纳姆整容公司的主人,不敦促他们快点研发新的技术吗让贡品们瘦巴巴地出来,这个可不怎么漂亮。” Anastasia捂着嘴笑了笑,“亲爱的,凯比特的人可都渴望着瘦个三四十磅的,可对这种增肥技术没什么兴趣。” 我摸摸鼻子,“掀起新的潮流吧,甜心,好好赚一笔。不愿意为了钱的话,为了我,我可不想让我的胜利者太难看。” 她笑着拍我的手背,“好哇,为了你。” Caesar Flickerman跟Ron简短地聊了几句暖场之后,台上的屏幕上便出现了这次饥饿游戏的回顾。 “这届的饥饿游戏确实是比较无趣啊!看起来你的贡品很幸运呢!”Anastasia嘀咕道。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Anastasia所言不假,Ron确实很“幸运”。他从一开始就加入了职业贡品联盟,他强壮、灵活、迅速,在职业贡品联盟里面一点也不比一区和二区的贡品差,他更聪明地保存体力,职业贡品和另一个联盟的厮杀之后,当机立断地解决了剩下的职业贡品。他用着长矛和渔网,轻松地就解决了剩下的贡品。天气总会对他有利,他也从没有遇到过那些特意安排的猛禽野兽。确实“幸运”得让人不免觉得“趣味全无”。 Anastasia拍了拍我的手背,鼓起掌来。我往台上看过去,原来是我们的Snow总统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的是那个红发女孩La_vinia。La_vinia手上捧着一个软垫,软垫上安置的便是那顶属于胜利者的王冠。 我恍恍惚惚想起上一年,我站在Caesar Flickerman身旁的时候,站在Snow面前时,捧着王冠的,好像也是红头发的La_vinia。 “那个女孩子,也是上一年给我送王冠的那个吗?” “哪一个?” 我指了指台上,“那个站在Snow总统身旁的红头发。” Anastasia点点头,“那个女孩子在总统身边很久了,好像是总统一个朋友的遗孤什么的。”她推了推我的肩膀,说:“别管那个女孩子了,快上台吧,是时候了!” 我看了Snow一眼,从位子上站起来,跟Ron的设计师团队一块往台上走去。 “看,是我们的明星男孩啊!” Caesar Flickerman手握着话筒,仰天大笑,他的下巴往回收,眼睛往前抬起来看着我,“第一次成为导师就让贡品成为了胜利者,你很让我们惊讶啊!” 我凑近他递过来的话筒,说:“嗯,我只是很舍不得凯比特,希望能够经常回来罢了。” “噢!我们都能够看见凯比特的魅力,对不对!”他意有所指,摄像机也锁定了Anastasia,她的面容出现在我们背后的屏幕上。我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Snow总统。 ‘我做得够吗?你满意吗?能够放过我的家人吗?’ 在浓郁的玫瑰香里头,他笑了笑。Caesar Flickerman的话筒都不在我们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屏幕上。 我听到他的声音从他的两片血红色的薄嘴唇中出来,“Odair先生,我不是一个容易原谅别人的人,但我也吝啬我的宽容。” Caesar Flickerman的声音响起,“让我们欢送Ron Stafford!”他狡黠一笑,“我都已经开始期待再看见他们了!” 灯光暗下来的前一刻,我看向Ron。他皱着眉毛,清瘦的脸上清晰可见肌肉的收紧。我移开目光,灯光暗了下去。 Ron Stafford 火车开得很平稳,Dahlia Heffernan说在天亮之前我们就能到达四区。 梦里的那些血液和冷光还得在我的脑子里头留一会儿,从竞技场出来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开始慢慢习惯它们。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现在是凌晨4点多。 我走向那节餐车。在睡醒之后我想要吃点什么,无论我的肚子饿不饿,这应该不是在竞技场养成的习惯,每一个在黑夜里头醒来的日子,即使是在四区里头,我也想要尽可能地把我的胃填满,即便是用水。 餐车的灯随着我的步子亮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打在食物上,从周围的通风口吹出来的冷空气让它们保持着新鲜和诱人。我拿了一些蛋糕,坐到了在旁边的沙发上。 身后传来金属滑动的声音,下一个瞬间,我就已经手攥餐刀,翻转身体,侧身趴在沙发上。 是Finnick。 “放松。”他说着,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瓶黄色的酒液,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一些,往我这边走过来,“你已经离开竞技场了。” 我回过神来。刚刚我把手里的蛋糕放在了身边,现在弄得沙发的侧面一团糟。桌上的汽水在我摸起那把刀的时候被弄倒了。 “不用管那些,会有人来清理的。” Finnick坐在了过道那边的一张小桌边上,我随即坐了过去。 他的眼圈微微透着点红,从眼眶往下直到双颊。 “你喝了多少?” 他看了看我,把酒杯捏在手心里,他的手指上,那枚小巧却耀眼的蓝宝石戒指泛着暖色的光,“一点点。” 谎话。 “Finnick,酒,美人,珠宝。”我把双肘放在我的膝盖上,“这是凯比特,不是你。” 他抿了抿嘴唇,用两只手指把那枚戒指取下来。“适应吧,Ron,这是凯比特,也会是我和你。”那个戒指从他的指尖落下来,掉到地毯上,滚到一边儿去了。 “在凯比特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着。 我伸手直接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他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我的意思是,事情会有两面,你和Stafford夫人,还有Doris和Galley会住进胜利者村,不会有Stafford再忍饥挨饿。但在另一面,你仍旧在饥饿游戏里面,就像那些噩梦一样,凯比特也会是你和我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Anastasia也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吗?还有几个我连名字都还没记住的,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吗?” “闭嘴。”他扶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 “你做了什么要总统宽容的?!” “别在抓着这个了!闭嘴,Stafford!” 我抬手把那个杯子摔出去,“你什么时候是这个样子过?在学校里喜欢你的女孩子少吗?你有对其中的任何一个有丝毫的亲近过吗?为什么?! 活得有尊严一点,Finnick! 你都赢了那场该死的游戏啦!” 他冷笑一声,“我没有赢,没人赢过。” 他说完摇摇晃晃地往餐车的门走去。 “Finnick……” “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我站在原地。那道金属门关上了。 我会变得跟他一样吗?现在这个Finnick Odair让我觉得陌生。他不是Victor的伙伴,也不是帮我度过难关的朋友,更不再是杀死Verena的人。甚至说他是我的导师,我都觉得难以置信。更别说,他是一个胜利者,一个跟我一样的,赢得了饥饿游戏的贡品。 我会变得跟他一样吗? 会有Anastasia出现在我身边?变成一个酒鬼?戴那些令人作呕的珠宝? 不。 尤其是当火车停在四区站台,我走到月台上。当我在人群中找到了Felicity,真正把她拥抱在我的怀里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去他的凯比特。 ☆、平静 Chapter 11 平静 Annie Cresta 咯咯的笑声从不远处传过来,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女孩绕着那个雕刻着天使的小型喷水池,一圈一圈地跑着,手里头攥着一个闪闪亮的小瓶子,我看不清那里边装着的是什么,可能是糖果吧,我猜。不然为什么那个比她矮一点的金发小男孩会追在她的屁股后头。 我抬头看了看,那些巨大的金属花枝中央,确实是写着“胜利者村”。我从来没有在胜利者村看到过这样的场景。我突然想,我能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一直看着他们绕着那个喷水池跑,他们能不能不要停止,那些笑声还有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Annie!” 那个金发的小女孩,Doris Stafford,带着她的笑声,还有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向我冲过来。 她好像长高了一点点,一把抱住我的大腿的时候,脑袋已经可以直直撞在我的肚子上。 “这个给你!”她气喘吁吁地,把那个小瓶子放在了我的手心,又带着她的笑声,哒哒哒哒地跑远了。 跟在她后头的Galley跑到我的跟前,看到了我手里的瓶子,肩膀突然就耷拉了下来,红润的嘴唇抿了抿,“只是方糖啊!” 我从我手臂挽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纸盒,“糖霜蛋糕。” Galley一把把纸盒抱过去,小心翼翼地蹦了蹦,往那幢挂着“Stafford”门牌的屋子那边跑过去了。 Stafford的房门关上了。 胜利者村又安静下来。 我往那幢挂着“Cohen”的房子走去。 从一片安静走进另一片寂静里去。Felicity爱往Stafford家去,如同上一年的饥饿游戏之后一样,Finnick不见了踪影。餐桌上再次只剩下Mags和我。 我不想去打扰Felicity,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我陪伴和安慰的女孩子了,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她享受现在的开心和快乐,不希望把她拖拽进我的烦恼里面。Finnick呢?我并不确定我能否去找他,我总感觉,我应该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呆着,可是我能否去,我是否该去。我真的不知道。 他偶尔会出现在家里,可能是清晨,有时候会是深夜。像上一年一样,我与他只能够寒暄两句。在那些不甚明朗的光亮中,我看到他的表情,那是那种只要我一看到就希望去拥抱他的表情,像是在那趟胜利者巡游的火车上一样。 可是每当我有这种想法,这种想要触碰他的想法,想要拥抱他的想法。我的脑海里就会涌现出别的画面。它们总能制止我的任何一个动作。它们里的人来自凯比特,不同的面容,同样华丽的妆容与璀璨的珠宝,都挽着Finnick的手臂。 我只是不知道,我是否还被需要着。 “贡品的日子很难过,胜利者的也是,比胜利者的更难一点的,是导师。” 我攥着干布正在擦拭碗碟的手停住。一只手覆盖在我的肩膀上,我偏头,是Mags。 “我的孩子,我做那些艰难的决定的时候,你都在我的旁边。你该知道,Finnick做的决定不比我做的要容易,更何况,他是Finnick。” 我认识的那个明星男孩,是耀眼的,是会抱着Doris冲向医院的,是会挥着斧头砍向那些缠绕着Hans的枝条的。 “他……”我停顿住,把手里的碟子放到一边,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我该说“Mags,你也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些女孩子吧,她们可不是Cordelia Marchant,她们,比我甜美,比我漂亮,比我有魅力。如果Finnick需要的是那样的朋友的话,我还应不应该去到他的身旁呢?也许她们比我要更明白Finnick。” Mags的手掌贴着我的脸颊,“他需要你的,Annie。胜利者巡游之后,是你把Finnick带回来的。不是那个胜利者,是Finnick。把他带回家吧。”Mags走到一旁,拿起那个纸袋。那里面是盐面包和柠檬酱,是我准备给Finnick的晚餐。如果他回来的话,起码他不会饿肚子。Mags把那个纸袋放在我的双手上,“我想你能猜出来他在哪里,带他回家吧。” Finnick Odair 四区的海风永远都是这么清凉,风里面,是海盐的味道。临近冬天,天边的晚霞早就已经了无踪迹。深秋的月亮足够亮,月光随着海面起起伏伏,像是油一样。这可是Felicity说的,像油一样。 “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要消失一段时间吗?” 我转头,是Annie。 她看了一眼我脚边那个已经熄灭的火堆,在我的身边坐下。 “给你的。”她递过来一个纸袋,纸袋还是温热的。 我都不需要打开,里面传来的气味就已经告诉我,是我最爱的盐面包。我想,还有柠檬果酱。 “我该给你留点鱼的。”我笑着指了指火堆,“我今天捕到鲑鱼来着,在树林里,那条河边,它们洄游产卵的季节,鱼肉正肥着呢。” 她眨眨眼睛,“那先欠着我一条鲑鱼吧,记得要还。” 我打开纸袋,拿出盐面包,从中间掰开,深深地吸一口它的香气。 我咀嚼着盐面包,Annie就坐在我的身边,她的声音软软的,一直在说着话,像海风一样。 “Felicity去了Stafford家。今天我看见Doris和Galley在喷泉那边玩呢,她还给我了这个。”她拿出一个小瓶子,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放在了我的手心里。是一个装着方糖的玻璃瓶。以前妈妈也这样装过方糖给我,用它调糖水喝,最好不过了。 “Felicity和Ron,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Annie笑了笑,伸手把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Ron变了很多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的接触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现在我也还是躲着他,绕道走,可是我觉得他应该是变了很多。” “真的吗?绕道走?”我笑起来,“那个朝Ron丢沙子的是谁?” 她的脸登时变得通红。那个鲁莽又可爱的透明女孩。 我摇了摇那个装着方糖的透明瓶子,“起码其它Stafford还是很喜欢你的呀。” “我也更喜欢其它的Stafford。Doris,Galley,还有Vic……”她突然顿住,她的下巴突然往回收了收,眼睛也看向我们脚边的沙子,“他们都是很可爱的。” 透明女孩不应该知道Victor的事情,为什么她会顿住。 “第65届的时候,你选我,是因为Felicity吗?” 她碧绿的眼睛看了看我,缓缓往下低下去了一点,“是的啊,我想要朋友。我不想再孤孤单单地了。”她的眼睛抬起来,眼眶红红的,却还是笑着,“和你和Felicity在一块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即便是你不在的时候,与其说是我陪伴着Felicity,不如说是她陪着我。”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差点都要忘了,胜利者巡游的时候,在凯比特,她比我更想回家。不知怎么地,我似乎忘记了,我不是唯一一个感到孤独无助的人。那个曾经帮助过我,安慰过我的透明女孩,是比我更难过的。 我也想念我的家,想念我的名字被抽到之前的生活,想念那个手上没有沾过鲜血,没有背弃过自己的诺言的那个我。当我在凯比特的时候,我似乎不是我,起码不是Annie看到的那个我,我杀过人,杀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姐妹。我很愧疚,很难过,很想要补偿,可是我的补偿又让Carol Hams送了命。Carol也想活下来,就跟Ron,跟Verena,跟我一样。某种程度上,因为我的私欲,我杀了Carol Hams。 更让我觉得难过,甚至让我不敢回家的是,在Carol死的时候,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想的是Stafford,想的是各种各样的Anastasia。而不是Carol,那个曾经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女孩子。 我看向Annie,她看着我,我能从她的眼中看见那个我想念的自己。她如果看见我看见的我自己,她还会希望我陪在她身边吗?她还会把我看做她的朋友吗? 我握住她的手,手掌贴着她的手掌。 “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家吧。” 她的眼泪还没有干,已经笑了起来。 我们站起身来,往胜利者村走去。 我回头看海面,只感到一阵恐慌。 ☆、雪 Chapter 12 雪 Finnick Odair 我抬起头看了看壁炉里面的火苗。它正跳跃着,正如从前在家里,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看书的时候那样。 “外面下雪了。” 我听到Mags的话,扭头看向窗外。雪花已经不小了,窗外的小路上已经开始有细细碎碎的一层白色。 “是的,下雪了。”我说。 “Annie和Felicity今天好像没有带伞出门,是吗?”Mags的视线收回来,眯着眼睛扭头看向门口。她的眼睛已经不太明亮,想是看不清楚门廊那边装着雨伞的木桶。 我看了一眼那木桶里的几把伞,向Mags点了点头,“我等会去接她们放学就行。四区中学和职业贡品学校之间隔的也不算很远。” “Annie会在中学门口等Felicity,然后和她一块回家,Annie跟我提过。你可以去中学门口接她们俩。” 我点了点头,Mags朝我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低下头,翻了一页书。 “Mags,为什么你没让Annie去职业贡品学校呢?” Mags抬起头来,眉头微微皱起来,看着我,眼睛向下慢慢低下去。我沉默着,等着她的回答。 “Annie……”她摇摇头,“她太娇弱,不会通过职业贡品学校上的考试的。” “我恐怕不能同意。”我合上我的书,放在膝头,“Annie很聪明,确实是有点缺乏锻炼,可是她学得很快。还有她编渔网的技术,绝对不比四区任何一个女孩子差。” Mags的手掌在书的封面上轻轻拍了拍,“我会保护她,她不需要……” “只要她的名字在那个玻璃球里,没人能够保证。就像65届饥饿游戏的时候,Felicity也只有一票,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仍旧是这样。” 我看着Mags,她的嘴唇抿了起来,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知道的,当然,她肯定知道。 “Mags,你……” “你说得对。”Mags说。我的话停在了嘴边。她继续说下去,“你说得对,Finnick。我确实考虑得不周到。如果不是你和Felicity,Annie可能到现在也不会游泳。你说得对,我不能够保护她。你能够帮我照看她吗?教她一些东西,一些能让她活下来的东西。” 她看向窗外,雪下得更大了,几乎让人看不清楚窗外的东西,只有一片雪白。 “只是我不想让她去职业贡品学校。我的Annie在那里会像一只小鸡崽一样任人宰割,我不想那样。” 我看着Mags 的侧脸,在雪光映照下的她没有任何表情。一切都显得,不真实。Mags在隐藏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Snow的话。他曾说,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金币压在Mags身上,并得到过Mags的陪伴。 “Mags,你和Snow总统,有交情吗?” 她回过头来看我,半边脸映着白亮的雪光,半边脸浸在壁炉的火苗也无法照亮的黑暗里面。 “是的。”她说,“也说不上是交情。他那个时候还不是什么总统。” 我看见她的嘴角向上翘起来,是一个微笑,温和的那种。 “他只有十岁,差不多,可他是我最大的赞助商。Coriolanus,啊,Snow总统的全名,Coriolanus Snow。他曾经对大海很感兴趣,他要我演示怎么编织渔网,怎么钓鱼,怎么捕鱼。他那时候什么都想知道,对什么都十分好奇。” 她的嘴角扬起的弧度慢慢减小。 “Coriolanus 从小就在那个玫瑰园里面玩耍,总统府里面那座玫瑰园。那个时候,他的爷爷是帕纳姆的总统,就是那个制定了叛国条约的总统。他是在第一届饥饿游戏那年出生的,完完全全是在这样的世界生活的。” “那听起来完全不像Snow总统。”我说。 Mags摇摇头,“老Snow总统离世之后,Coriolanus搬离了总统府,他仅仅在国会占据一席之地。” “他怎么再次回到总统府的?” “我也不知道。每年他都在升迁,每年都会有高官死亡。总之,最后,他也成为了Snow总统,在第24届饥饿游戏结束之后。好年轻呢,不是吗?” 每年?25岁就成为总统?不会太过荒谬吗? 我把手上的书放到一边,“难以置信。” Mags点头,叹了口气,“我也不能够相信。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十几岁的Coriolanus,他比现在的Snow要好太多。” 我和她都沉默下来。 只有风吹雪飞的声音,还有壁炉中的噼啪爆响。 钟了四下。我站起身来,说:“我得去接她们俩了。”说完就向门廊那边走过去。 “在凯比特。”Mags突然说,“Finnick,在凯比特,你一定已经看到了什么。” 她知道。或者说,她也曾经历过,她也曾看着她指导过的贡品,Librae Ogilvy、Muscida Selkirk、Adeline、Tame,还有我,经历那些。 “别拒绝凯比特。”她说,“死亡只是最轻的惩罚。” “你看到过什么?Mags。”我咬着牙,“别再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也别再隐瞒什么。告诉我,让我明白,我到底选择了什么。” Mags的双颊颤抖着,“你选择了活下来。” “接下来呢?他们会怎么对我?除了让陪那些穿得像圣诞树的凯比特人吃饭聊天,还会有什么?还会有多少Anastasia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 她抚着沙发的靠背站起来,膝盖上的书摔落在地上。 “他们会让你站在拍卖台上,价高者得。他们能亲吻你,抚摸你,他们能听到你说爱他们。” 我只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离开我的四肢,涌向我的躯干。 我一字一句地咬着挤出来,“我赢了那该死的游戏。他们已经杀了我的父母。” “Felicity。”她说。 她的脸上折射着火苗的亮光,她往前动了动,是想朝我走过来。 我转身抽出门边的伞,把门撞开逃了出去。 Annie Cresta 叮铃铃…… 我猛地把自己的视线从窗外抽回来。课室里的都是呼啦呼啦的声音,同学们正把书合上,扫进自己的书包里。 “真倒霉,回到家的时候头发该湿透了。” “我带了雨伞,多谢我的小妹妹!她提醒我了。我跟你一块走吧!” 我伸手揉揉我的眉毛,把它们放松一下,然后把我的书塞进我的书包里头。我的储物柜里面一直有一把伞,大雪并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但是Felicity就不是了,我想我该去职业贡品学校找她,而不是像平常一样在四区中学门口等她。 我把我的书放回我的储物柜里,拿着伞往学校门口走去。走下楼梯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跑上楼梯,抓起一个走在我旁边的女孩子的手,然后跟她一块跑下楼去。她们俩跑下来的同时,我似乎听到一点点她们的耳语,但是却不能分辨那些单词。 当我走到教学楼门前的广场上时,便看见了漫漫白雪之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学校门口。红铜色的发在那片白色之中显眼至极。 Finnick。 怪不得。 广场上的积雪已经有些厚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脚趾一阵冰凉。 学校门口是石板地面,积雪让它变得湿滑透顶,尽管我千百遍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在这里摔跤,尤其是今天的这里。 可谁叫我是Annie Cresta。 “谢谢。”我扶着Finnick的手臂站起来。他接过去我手里的伞,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拭我裤腿上的水渍。我从他的手指里抽出那条手帕,“我能搞定这个,谢谢。” 他的手收了回去。 “你要是连路走都走不稳,我怎么教你用鱼叉渔网。” 他的声音?我抬起头,果然看见了他泛红的眼眶。 “发生什么了?”我把那条脏手帕直接塞进裤兜里,在衬衫上擦擦手,伸手去抚摸Finnick的脸颊。 他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没什么。” “你的声音,你的表情。这可不是‘没什么’。”我感知着他的温度来自他的手心和脸颊,“你可以告诉我,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关于任何事情,你知道的。” 他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回家吧。你的手冷得像冰块。”我让我的手离开Finnick的脸颊,想要把它收进衣兜里。他的手掌却在这个时候收紧,把冰块一样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Felicity。”我吞咽了一下,说:“我们得接上她。” “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情了。”他说着把旁边放着那边已经收起来的伞带起来,放到我的手里。他举起我带着的那把伞,然后遮蔽着我走进了雪中,“Ron去职业贡品学校了。” “Ron。”我挑起了我的眉毛,“当然了,Ron。” “我想去一趟Odair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Odair家?我偏头看了一眼Finnick。 “是因为Mags吗?” 只有Mags和Finnick在家,更何况现在Finnick很明显不愿意回胜利者村。可是Mags和Finnick起争执?或者说Mags和任何一个人,不,应该是任何一个生物起争执,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件不能够想象的事情。 他的嘴角扯了扯,“不可置信,不是吗?Mags?和争吵?还有生气?” 我笑了笑,却只能点点头。“所以是什么把我们的房子点着了?” 他沉默着。 我们走在雪地里的脚步声,仿佛就是我从他的手掌里感知到他的心跳声。 “她只是告诉了我一些事实,关于凯比特的。她让我看见了,一些我本来就看见了,但不想相信的东西。” 他不想说,我也就不能问。 “那就是Mags。有些时候,有很多时候,即便从小就呆在她身边的我,都不能够确定我能够问什么,不能够问什么。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向Mags问起我的父母,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们跟Mags的交情怎么样。这些我都没提过。” “真的吗?”Finnick的眉毛挑起来,眉头皱在一块。 我抿着嘴唇点点头,“Mags就像是一个带着盖子的陶罐,她装着许多东西,永远都是。你能够知道这是事实,可是你永远看不见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往里面一瞥似乎都是不可能的。” “我们亲爱的总统曾经是Mags最大的赞助商,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对四区感兴趣的孩子。” “爆炸性新闻。”我说。 那个矮胖而令人恐惧的灰头发总统。 我看向Finnick,说:“你注意到他的玫瑰了吗?” “当然。每人能忽视那个,玫瑰总统。” “他曾经送给我一朵玫瑰,在第65届饥饿游戏之后,在我们离开凯比特之前。玫瑰胸针,实际上。”我停住了脚步,反握住Finnick的手,“现在它在我的书桌上,跟它刚刚离开凯比特的时候一模一样,连一片花瓣都没有掉下来过。它可不是假花。” Finnick看着我,眼睛眯了起来。 “上帝,已经两年了。” 我看着他海绿色的眼睛,点点头。 ☆、秘密的坟墓 Chapter 13 秘密的坟墓 Finnick Odair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我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Ron正拿着一杯苹果酒,在我的对面坐下,“我在各区的演讲做得不够好吗?” “不,实际上那已经足够了。照读Dahlia Heffernan给你的卡片,从12区到1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抿了抿嘴唇,补充:“比我做的要好。” “所以什么让你这么心事重重的?是因为我们快到凯比特了吗?” 我看了一眼两边的入口,向前向Ron靠近,拿起桌面上放着的我的酒杯,并从中抿了一口。 “听着,Ron。我不想赤手空拳地面对凯比特,我不想成为凯比特的提线木偶。” Ron 放下他的酒杯,“那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同时看向窗外,凯比特的居民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我站起来,准备下车。 “那是什么意思。”Ron抓住我的手臂。 “那意味着,我可能找到了对付我们亲爱的总统的三叉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在总统府见。在这之前,我得去见一个人。” 我理了理我的衣襟,然后走到餐桌,越过一道道银色的门,直达出口。 “你去哪里?我的明星男孩。”车门在缓缓打开,Dahlia Heffernan同时也往出口这边走过来。 “我想先去一趟赞助商那边,感谢他们,也为我们下一年的贡品。” “你打算先去哪里呢?我的意思是哪一位赞助商呢?为什么不先去形象设计中心一趟呢?” 我走下火车,回身看了一眼Dahlia Heffernan,伸手理了理我前额的头发,“我又不是今年的焦点,里面的Ron才是。” 我转身离开月台,这是我第四次来到这里,这已经足够让我记住通过这里到达凯比特其他地方的路线。 车已经在车站外等候,那曾是属于Mags的,应该说是属于每一个四区导师的。我径直走到车门,门童已经打开了车门,在旁边等候。我坐进去,对前座的司机说:“Asher。” Asher的管家把我领到他的客厅的时候,他正站在壁炉前面,看着壁炉架上的照片。 “我不觉得你这一次来凯比特,我还需要掏出金币给谁,不是吗?”他把手上的一个相框放回壁炉架子上,并没有转过身来看我,而是走向了旁边的桌子。 “我不是为了金币来的,Asher先生。” 他的脚步停住,转过头来,海绿色的眼睛直直地攫住我的眼睛。“坐吧,孩子。”他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椅子。 “请给我们的明星男孩一杯茶吧。” 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客厅。 他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沙发上,“说吧,孩子。” 我抬头看了一眼壁炉架子上的照片,那是一个四区的女人,红铜色的波浪头发,海绿色的眼睛。 “我相信Snow总统的玫瑰胸针和他满口的血腥气,以及多年之前那些一个接一个死去的高官,它们之间有一些联系。” Asher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他的嘴角扬起来。那并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笑容。“那为什么敲我的家门呢?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年迈,孩子,我只有37岁。我出生的时候,我们亲爱的总统已经重新拥有他的玫瑰园了。” “可您在凯比特,而且第25届饥饿游戏之后,我相信凯比特也不是平静如水,没有一场葬礼是跟那些玫瑰有关,不是吗?” 管家托着茶盘走进客厅,把两杯茶放在桌面上。Asher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微微挑起来,海绿色的眼珠子跟着管家的双手移动着。他的两片薄嘴唇紧紧压在一块,直到他的眼珠子把管家赶出客厅,他的嘴唇才放松下来。 “孩子,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选择来问我。”他拿起那杯茶,抿了一口,端在手里,“我属于凯比特,我们不应该是敌人吗?” 我摇摇头,“恕我直言,您对于饥饿游戏的厌恶不比我少。而且……”我指了指壁炉架子上的那张照片,“因为她。那应该是Nesta Crescent,我猜。您是她那年最大的赞助商,现在看来您真的很喜欢她。” 他看着那张照片,说了一句:“孩子,你很聪明。” “Annie说你提起过她。” “孩子,你们很聪明。”他挑了挑眉,“但聪明在凯比特从来都不太管用。我可以问一下,Mags给了你什么建议吗?” 我看了一眼壁炉里面张牙舞爪的火苗,“她让我别对凯比特说‘不’。” “听老人家一句劝吧。”他指了指那个放在Nesta Crescent旁边的雕塑,那个海神尼普顿,“我们凯比特人,把Snow当作我们的尼普顿。生杀予夺,都是他去决定的事情。只是和尼普顿不一样的是,Snow会‘仁慈’地给予他的子民一些警告。我建议你珍惜。” 我眯着眼睛打量Asher,我的眼眶都因为我对怒火的压制而有些酸痛,“所以我只能坐以待毙吗?乖乖地当个玩偶,最好在自己的脖子上系一个蝴蝶结,好让我在被拍卖的时候更滑稽一点?” “哇哦!”他放下茶杯,拍了拍手掌。“有人告诉过我,比起Verena,你要更难掌控。来自贫民区的孩子除了面包什么都不想要了,不是吗?你,相反的,想要更多。恐怕他说对了。” “想要更多的人,就像我,应该被送进监狱吗?” 他摇摇头,“不,如果你有换取更多的资本。不,在凯比特没有监狱这种东西。要不丢掉舌头,像艾瓦克斯们。要不丢掉性命,像那些跟总统喝下同一杯酒的人。” 我看着他。他举了举手里的茶杯。 ‘隔墙有耳’他唇语道。 “这不是竞技场,孩子。”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我的意思是,起码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即便是在竞技场里面,你也不会拿起武器直接往你的敌人冲过去。更不用说你现在的武器只是一把小刀,而你的敌人是一条巨大的毒蛇。” “这足够把毒蛇的毒牙卸掉。如果一个人这样掌控自己的队友,那么他会失去所有的队友。” 他笑了笑,“毒牙离开了毒蛇,将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依附。这就是问题所在。只要毒牙不反戳到毒蛇身上,大家就能相安无事。我们都有这样的共识。这也是问题所在。” 我往后倒,靠在椅背上,仿佛我的脊柱被抽出来。 Asher叹了一口气,“孩子。” 我痛恨他这样叫我。 “把你的小刀藏起来。等到你有足够多的钢铁,打造一把三叉戟。等到合适的时候,它会派上用场的。”他看向壁炉,海绿色的眼睛倒映着火光,“在那之前,我们恐怕只能把‘不’全都藏在喉咙里。” 客厅的门被打开,管家出现在门口,“先生,He□□ensbee先生在书房等着您。” Asher朝管家点点头。 “Odair,跟总是模棱两可的老人家不一样,我的建议更具体一点。Marchant,年长一点的那个,相比年幼而且可爱的一点的那一个,她能让你的牺牲更值得一点。”Asher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得先去看一看蜜蜂了。蜜蜂总是很忙,虽然是天堂的蜜蜂啊。” 我离开Asher家的时候,透过书房的门,我看见He□□ensbee和Asher同时扭头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离开凯比特的时候,一朵玫瑰被送到我的手上,透过它闪着奇异亮光的花瓣,我看见Snow浅绿色的眼睛,毒蛇的眼睛。 ☆、白玫瑰 Chapter 14 白玫瑰 Annie Cresta “为什么一直都是Finnick当导师!这不公平!”Felicity这样大声嚷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Finnick翻了个白眼,“Muscida Selkirk,那个四区所有人投票直接送去竞技场的胜利者?Mags,这对她来说未免太劳累了?” “Librae Ogilvy呢?她的小孩子已经到处跑了,我们也可以帮忙照顾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什么不提Ron?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他才是最新的那一个,凯比特人的印象里面最闪亮的那个。” “这个嘛……” Finnick笑着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把手放到Felicity的手背上,“Liz,你得知道,Librae Ogilvy、Ron和我是抽签决定的。” Felicity撇撇嘴,“恐怕你们那个玻璃球里只有‘Finnick Odair’。” “这怎么可能。”我看向Felicity,她也看着我,眉毛撇成了八字。我避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扭头望向Finnick。他看着桌上的花瓶,嘴唇轻轻抿起来,应该是在想着什么。Mags的表情也同样的,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Finn……” “你们该去换衣服了吧。”他看着我的眼睛,“我收拾桌子吧,离集合铃打响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们两位姑娘该去收拾一下的。” Felicity从餐椅上站起来,拉起我的手,“又一年来到了。我为你准备了一条新裙子,Annie,你肯定会喜欢的,跟我去看看吧。” “但……” Finnick已经站起身来把我们的碟子端到厨房去,我已经失去了抓住他问清楚的机会,只能任由Felicity拉着我往楼上走。 “我感觉不太对。” Felicity在我的背后关上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 “可能只是太紧张了。”她握住我的手,“你有三张票,我有两张票。这不是很高的几率。放轻松,先去洗个澡吧,我把衣服放在你的床上。等会儿记得要帮我编辫子,我想要上个星期我们试过的那种。” 我朝她笑了笑,“当然。” 我走向浴室门口,还是决定转身握住Felicity的手,“Felicity,等会儿在法院大楼前面,请一定要站在我旁边,好吗?” “当然。”她摸了摸我的手臂,“别太紧张了,你可算是我的姐姐呢!”她做了个鬼脸,朝外面走去了。 我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担心。但如果我再一次为Felicity举起我的手……我扭头看向镜子里的我,那使我忍不住别开我的视线。我只能够想起Verena。 温热的沐浴确实能够让人放松下来,我确实承认这一点。而且我确实得承认,我真的很喜欢Felicity为我准备的裙子。收获节的一切,除了那个讨人厌的玻璃球和里面那些讨人厌的名字,都是最好的。最好的食物、最好的衣服和最美丽最有活力的夏天。 给Felicity别上最后一枚发卡的时候,我看向窗外,不远处一片翠绿,再远一点点,海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可人。我想起和Felicity还有Finnick一起呆在海边的日子,自打我学会游泳以来,那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嘟——” 一声长啸直接炸进了我的世界里。我的手随之一抖。Felicity的手覆盖上来,我看向镜子里的她。 “我今晚想吃你烤的鲑鱼,可以吗?”她微笑着看着我。 “当然。”我扬起嘴角,“我们走吧,Finnick和Mags应该已经过去法院大楼了。” 她点点头,站起来牵起我的手,和我一起往楼下走去。 在笼罩着四区的长啸声中,所有人从自己的家中走出来,想是水流一样涌进四区的主干道,然后一起流入法院大楼前面的广场,像鱼一样。而治安警就像是渔网一样,把我们团团围住。 法院大楼前面临时搭建起来的台子,还有旁边金属架子上架设的幕布,那两个玻璃球就在那个话筒的两边。我感到Felicity的手逐渐地收紧。 “Annie!Annie!” 我听到有人在大喊我的名字,是从广场入口处传来的。我回头望过去,只见到一个白衣服的护士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挤过来,一手按着自己的白帽子,一手在人群中努力地往前方伸。 护士?Mags?! 我扭头往舞台的边缘看过去,Finnick、Ron、Muscida Selkirk和Librae Ogilvy都在上面坐着,我们区五位胜利者,可只有四位在那里。 “先去找Mags,我在15岁和14岁的中间站着等你!”Felicity拍拍我的手背,在我的背后把我往那个护士的方向推了一把。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人群里头,背对着舞台,一只手在空中扬着,催促着我往前走。 我感到我的双手被拽住,转过头来就看见那个护士弓着背在我跟前喘气,“Mags,Mags,医院,医院……”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我们先去医院。”我扶着她的手臂,直接带着她边拖边拽地往广场外边小跑过去。 广场离医院有好一段距离,小护士在半路实在跟不上我的脚步了,只把病房号一喘一喘地告诉了我。我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母,就立刻拔腿向医院跑过去。 下午两点的阳光毒辣至极,我没有一秒停留地跑到医院时,满额头都是汗珠,脸颊热辣辣地仿佛抹了辣椒粉。我趴在医院一楼的扶手处喘了一口气,舔了舔我干裂的嘴唇,深深吸气就往楼上的病房区跑去。 其实并不用我费劲找,Mags的医生站在了走廊处,他身后就是那间护士口中的病房。 “Annie。”医生说。 我扶着门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问:“Mags,Mags,她,她怎么样了?” 医生没有回答。 我皱起眉毛,直接转身扭开了病房门。 “Mags?” 病床上空荡荡的。Mags站在窗口。她扭头过来,看着我,双眼通红,嘴唇抿着,满脸都是泪水。 “我的孩子,我的Annie。”她啜泣着。 我走向她,抓住她的手臂,“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说……”我停住了。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做。护士只是说了Mags,只是说了病房号。医生也什么都没有说。那些治安警,在我离开广场的时候,没有一个来阻拦我。没有人有权利在那个时候往广场的反方向走,为什么我可以呢? 仿佛Mags的手臂让我触电,我吓得立刻放开了她。我看着她,嘴巴张大,却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这是Mags Cohen,一个我从有意识开始就相信的人,而我不能够相信这个人是Mags Cohen。 “是Felicity。她的名字今年会被读到。”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说出来的东西。“你们是要让我别挡道。” “Annie。”她哭着,她摇着头。“别,别。Annie。” 她往前走,想要握住我的手。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我咬着牙让这些字从我的牙齿缝里头挤出来。 “别走!” 我听见Mags在我的背后大喊。可是我不会听了,我不会相信她了。她和凯比特是一路的。我不会让Felicity死的,我不会失去她的,不会的,不会的。我对自己这样说。 我可能从来都没有跑得这样快。我感觉不到我的手,感觉不到我的脚。连太阳照射在我的脸上,我都没有感觉到热和痛。 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不在乎今年有没有另外一个Verena,可能他们没有安排。没关系,让我去就好了。连Mags都不在乎我的感受,那么四区又和竞技场有什么分别呢? 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很快就能够看见广场了。Dahlia Heffernan读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一向让我觉得厌烦和折磨,可我只希望这一次,就这一次,她能够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求求你们了,求求海神尼普顿,求求任何可以帮我的人,让男孩子出一个志愿者,把时间再拖得久一点,别让抽签那么快结束,求求你们了! 我看到了白色的衣服,是治安警,我到广场了,我到了。 我装在治安警身上,把自己从他们之间挤过去。 我停下来了。 我只听到:“让我们把掌声给第67届饥饿游戏的两位勇敢的贡品,Edward Abbey和Felicity Odair! ” ☆、家人 Chapter 15 家人 Felicity Odair 我从来都不相信在收获节上,有人的名字可以被抽出来两次。 即便是现在我已经坐在法院大楼里面,坐在这张红色扶手椅上。Victor、Verena、Finnick和Ron,我几乎认识每一个来坐过这张扶手椅的人。 门锁被扭开,门几乎是被“嘭”地一声撞开。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便被锁紧一个怀抱。坚实的、温暖的,又熟悉的。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我伸手放在他的背上,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忍不住笑出来,“今天上午,我还在想什么时候,你、我、Mags、Finnick还有Annie什么时候能够一起过一个收获节。也许只是一起吃个晚饭。” “别再提她。”Ron的手臂离开了我,他倒退两步,嘴角抽动着,“你的名字被读出来的时候,她在哪里?”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Ron,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真的希望再有一个Verena吗?” “Liz!” 我瞪着Ron,想要去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我也许比他要迅速,可我的力气从来都比不过他。他的手腕就这么一扭,就从我的手中挣脱开去。 “Annie,当心!” 那双手扬开,直直冲向从门口进来的Annie。我只能看着那条我选的浅绿色裙子跟着Annie一块撞向我的扶手椅。如果不是我冲过去用我的手臂挡在她的面前,恐怕Ron的拳头就要直接砸在她的脸上, “清醒一点!” 感谢上帝,Finnick及时用双臂拖住了Ron,把他推到了屋子的另一头。 我转身扶起Annie,她的头撞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当我把她的手从她的额角上移开的时候,我都能看见那上面破了皮,鲜血从里面渗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说着,抽泣着,喘着粗气。她满头都是汗,脖子上也都是汗珠。 “不,不,别说这些。”我叹了口气,“我连手帕都忘了带一条。” “你在哪里?!Cresta!你那时候在哪里?!我就该知道,你只会让你身边的每个人下地狱!” Ron在墙角怒吼着,而Annie在我的怀抱里颤抖着。 “不,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我和Ron,甚至Annie都艰难地看向Finnick。 Ron推开Finnick,扶着墙壁站稳,“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又不是那个不劳而获的人。” 我忍不住用我的身体挡住Annie,尽管我爱Ron好的那一面,但是Ron这样糟糕的一面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了,甚至于有些难以接受。 “我很抱歉。”Finnick说,他回头来,看着我。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他有这样的表情,即便是在我告诉他爸爸妈妈去世的消息的时候,我也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把凯比特惹毛了。Ron的胜利者巡回的时候,Snow送了我一枝白玫瑰,我以为那是警告,但那是……” 我说出了那个词,“判决。” Ron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脊背撞在墙壁上,他喃喃道:“你说的那些‘赤手空拳’和‘提线木偶’的事情?” “Finnick,你能扶着Annie出去吗?我想和Ron说两句。” 我扭头捧起Annie的脸,用拇指揩去她脸上的泪珠,“答应我一件事,照顾好Finnick。” “求求你了,要回来。”她握住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我只能朝她笑一笑。 Annie Cresta Finnick的手指在我的额头上擦过,引起一片刺痛,我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去医院,找护士帮帮你。家里面有药,但是你不会用。”他握住我的手臂,“别太担心,我会做我可以做的一切事情把Felicity带回来的。” 我摇摇头,“带我去凯比特,带我去凯比特。”我双手抓住他的手,“带我去凯比特,我不能够在四区这里待着等你们回来。我肯定要做点什么,求求你带我去凯比特。” “Annie,冷静一点,Mags还需要你……” “你还看不清吗?Finnick!Mags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抽签的那个玻璃球里面可能不全是‘Finnick Odair’,但那个玻璃球,我看见他们把它放进保险箱运走,那里面,肯定全都是‘Felicity Odair’,Mags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这里面的一部分。” 他的嘴唇微微抖动着,海绿色的眼睛凝滞住。 “让我做点事情,你和Felicity是我仅有的了,我不可以坐在那里然后看着你们被夺走。”我看着他的眼睛,眼泪在我的眼睛里凝聚,让Finnick的面目在我的眼中渐渐模糊。“我不怕凯比特,我不在乎谁会被我惹毛,我没有父母,我的名字也不会在那个玻璃球里。我不在乎。他们已经没有方法来伤害我了。” 他的下颌线突然之间显露,然后又消失下去,“你已经知道了。” 我点点头,“Victor、Verena。我知道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想问了。就这样吧,如果凯比特这么安排了,我也能这样利用它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他看了一下四周,拉起我的手,“跟我来。Dahlia Heffernan会跟着他们两个去火车上,我和你搭另外一辆车去车站。” “那些治安警,他们会拦我们吗?” Finnick往前走着,回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不会的。我们也不会在乎。他们已经没有方法来伤害我们了,不是吗?” Finnick Odair “Annie!” Felicity通红的眼睛笑起来,她绕过她身前的沙发,直直冲向站在我身边的Annie,然后一把把她抱住,伏在她的肩膀上,浑身都因为哭泣抽动起来。 “我以为刚刚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了。” 在不远处的餐桌边上坐着的Edward Abbey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然后说:“我该给你们一点空间。” “我很抱歉。”我说,朝他点点头。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转身从那边的门离开了这节车厢。 “你怎么上火车,我以为只有Mags做导师的时候你才能跟着去。” Annie伸手擦着Felicity脸上的泪珠,扭头看了看我,“Finnick帮了忙。我不可能在四区等着,我做不到,我想要做点什么,我得做点什么。” “那Mags呢?” Annie避开了她的目光,看着一边的地板。我接过话头,“Mags有四区的医生和护士照顾,她没事的。” Felicity看向我,眉毛皱成了一个八字,“可是如果破坏了规矩的话,凯比特会不会……” “不会的。”Annie回答道,“他们不会伤害Mags,不会伤害Finnick,现在也不能伤害你了,不能更多了。” Felicity点点头,突然之间,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Annie,“你什么时候知道你的名字不在玻璃球里的?” “Verena告诉我的,在她进竞技场之前。” 幸好,不是一早就知道了。起码Annie不会想到,我希望她和Felicity站在一块,有那么一部分,是希望我的小妹妹得到更多的保护。在Annie的心里,我还没有那么坏。 “你今年那样紧张,是在担心我?” Annie点点头,手覆盖在Felicity的手上,“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啊。” “Mags知道这些吗?” Annie的嘴角动了动,眼睛半合上,“我想是的。” “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个。”我抢着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不久前Mags还请求让我教Annie一些搏斗技巧什么的。我不认为Mags知道。” Annie现在还在生Mags的气。虽然我也倾向于相信Mags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和原因,可是这不行,那不是我认识的Mags,无论怎么样,她都是Annie的保护者,她都爱着Annie。 “现在这些还不是我们要担心的事情。”Annie在避开这个话题,“我们得全心全意地面对饥饿游戏,把你带回四区。” Felicity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苦笑,“怎么可能呢?我很开心,在现在起码你们都在我的身边,起码未来三四天,我还可以有家人在身边。可是我,赢得比赛?这怎么可能呢?我才14岁,他们都比我厉害。” “Finnick那时候也是14岁。”Annie斩钉截铁地说着。“我看着Mags把Finnick带回来,Finnick把Ron带回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 Annie牵起我的手,把我们三个人的手交叠在一块。 “我们不责怪任何人,我们也不要否定任何一种可能。” 她看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我搞砸了这一切,但我不会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尝试一次,我不想永远做凯比特的牵线木偶。 我握紧她们两个的手。为了我在乎的人,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桶里的鱼 Chapter 16 桶里的鱼 Annie Cresta Felicity的设计师已经在电梯口那里等着了。我往那边瞥了一眼,还是回过神来伸手去把Felicity散乱出来的头发梳理回辫子里,一边梳理一边说:“我对竞技场里面的东西知道得不多,一定要记住Finnick告诉你的话,要记住。还有,小心一区二区的人。还有……” “我知道。我知道。”她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她的眼睛看着我的,她笑着,眼睛也笑起来。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只是太担心了,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谢谢你,Annie。”她的手指收紧了一些,把我的手牢牢攥在她的手里,“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很谢谢你陪伴我那么久。我不担心你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我只能请求你帮我照看Finnick,别让他那么孤独了。” “那就好好地回来吧。”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项链,那条用灰鲭鲨的牙齿做的项链,那条曾经属于Verena的项链。我并不喜欢她戴这条项链作为象征物,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不希望Felicity成为第二个Verena。但Felicity那样地恳求,我没有办法只能够答应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是,那本来应该是我。我只是觉得,也许,我应该这样做。”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那个要举起手来要代替你的人,我才应该这样做。” 她笑了笑,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但你可没有机会呢。” “我们该走了。” Felicity回头看向她的设计师,点了点头。 “再见。”她说。 “再见。”我说。 她转身跟上设计师,走进电梯里面去。电梯的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现在,窗外的天空才刚刚开始泛起鱼肚白,星星也还没有离开。 我们会再见的,我相信。 电梯的字母突然又开始向“4”靠近,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响声。是她回来了吗?我快步跑到电梯口,电梯门缓缓滑开,走出来的却是一个穿着皮草的高挑女人。 “我看见的是失望吗?” 我笑着摇摇头,伸手去拥抱她,“不,Tigris,我真的很高兴能够见到你,真的。” 她摸摸我的脸颊,在我的额角亲了一下,“我也是的。”她牵起我的手,向我的卧室走过去,“让我们先来把你打理好,然后再去” “你的两个助手Connor 和Catt呢?他们没有一块来吗?” 她抿了抿嘴唇,薄薄的嘴唇变得白而透起来,“不用为我担心,我能够做好这一切。越少人知道你在凯比特越好。Heffernan提醒过你了吧?” 我点点头,重复Dahlia Heffernan的话“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出现在任何摄像头前面。” 她撅起嘴巴,伸手拧开我的卧室门。 一个女艾瓦克斯正在整理我的被子,她看见了我们,手瞬间顿住了。 我感到Tigris的手也变得冰凉起来。 女艾瓦克斯低下头,双手交叠在身前,向我们走过来,侧身从我们和门框之间通过,然后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你还好吗?” 我曾怀疑过,这个女艾瓦克斯是Mags的孩子。现在看Tigris的反应,我想我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 “Tigris……” “先去洗澡吧,亲爱的。”她从随身带的箱子里面拿出两瓶东西给我,“这个加到水里面,这个是沐浴露。去吧。” 我点点头走向浴室,扭开浴室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Tigris一眼,她看着卧室的门,不断地在深呼吸。 Finnick Odair “照我的看法的话,我对于这一届饥饿游戏的期待可不低呢!” 电视屏幕上的Claudius Temple□□ith点点头,附和Caesar Flickerman的话,“确实,上一届的饥饿游戏结束得太过迅速,让人不免有点失望,希望这一届能够给我们更精彩的体验。” “相信凭借着之前的几天,我们已经可以认为这届饥饿游戏会相当精彩了。”Caesar Flickerman说着向观众抛了个媚眼,他用手指戳着桌子,说:“这一年,如果我能够下注的话,我会把我的金币压在四区的‘人鱼姑娘’上!绝对的!” 屏幕上出现了Felicity的画面,那是在贡品□□上拍到的画面。Felicity,穿着鱼尾一样的裙子,金黄色的头发编成鱼骨辫,点缀着各种贝壳和星星,她笑着,如同来自那些她从小就喜欢的童话。 “所有人都喜欢她,这是个好消息。” Annie走到我身边,我偏头看向她。她也编着鱼骨辫,就像Felicity一样。在爸爸给Felicity找到的那些童话书里面,小人鱼的头发就是这样的亮铜色。 她把手指放到我的手指之间,手掌心贴着我的手掌心,热量从她的手心传到我的手心,我感到我的肌肉都慢慢放松下来。 “但是……”屏幕上的Claudius Temple□□ith撅起了嘴巴,“尽管我们的‘人鱼姑娘’得了个‘8分’,这届饥饿游戏的其他选手似乎也不能够被轻视。再说了,四区已经接连拥有了两位胜利者,其中一位跟Felicity一样,也是一个Odair。我有点为‘人鱼小姐’担心哦!” “没有哪一个区连赢过三界,我想你知道的吧,Odair。” 一区的导师,那个令人讨厌的Gloss,手里捏着一个酒杯,一边的嘴角勾起来,向我们走过来。 “你好啊,Gloss。” Annie的手指头变得有些僵硬,她应该也认出Gloss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忘记Gloss和他的妹妹Cashmere呢?那个杀了Victor的Cashmere。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的目光扫向Annie,我忍不住收紧手臂把她往我的背后藏起来。他眯了眯眼睛,目光转回到我身上,“你想Mags一样,要带根拐杖才能来当导师了吗?” 他贴得更近,酒杯几乎要靠在我的衣服上,“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如果你还想得到赞助商的话。导师之间的建议,仅供参考。” “谢谢你的好意。”我用手肘推开他的肩膀,“如果我想要赞助商,我就会有。我可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你说呢?Gloss?” 他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笑容带起了法令纹周围的一圈褶皱,“祝你好运,也祝你的小妹妹好运。” 他偏头看了一眼屏幕,“她几岁了,14?我好像有一点点印象。你当年也是14,不是吗?但可惜了,她可比你娇弱太多了。” “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的时候,Leo比我强壮,Loretta比我敏捷。我想,我们四区人,就是比你们一区的多一些幸运吧!你说呢?Gloss?”我说完,Annie笑得颤抖起来,更是惹得Gloss一脸青白交错,好看得要紧。 他终于绷不住了,伸出一根指头在我的鼻子跟前晃悠,“别太得意,Odair。任何惹火了凯比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很乐意成为第一个。” 他冷笑一声,低声说道:“你知道我跟我的贡品说了什么吗?” 他几乎是用气息说完那句话,然后便笑着走开啦。我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的背影,浑身冰凉地站着。 “他说了什么?”Annie摸着我的脸颊,一只手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揉搓。 可是任由她怎么做,我的手都不会暖起来。 Gloss说,“任何能够让那声属于Felicity Odair的炮声响起来的贡品,就能戴上这届饥饿游戏的王冠。” 我转身看向屏幕,摄像机围绕着24个贡品旋转着,最后定格在Felicity的脸上。 “5,4,3,2,1。女士们,先生们,第六十七届饥饿游戏,现在开始。” ☆、不遗余力 Chapter 17 不遗余力 Finnick Odair 餐桌中央的全息电视屏幕上正好是有Felicity的画面,她自己一个人躲在一棵卧在半山腰的空心大树里头,一顶银色的降落伞落在她的手边。她攥着小刀挪到降落伞旁边,把降落伞带着的盒子摸过去,打开盒子拿出放在里面的盐面包。Felicity把那个盐面包揣到背包里,掏出小刀在大树旁边挖出一个小坑,把降落伞和盒子埋在洞里,伸手拨过周围的土和落叶盖住降落伞和盒子。把东西盖好之后,她朝着降落伞落地的方向走过去。 降落伞落地的方向,有水源和一个足矣栖身的小洞穴,反方向,则是虎视眈眈的职业贡品联盟。 “Odair先生。”我对面的Hanvey将军举了举酒杯,“我猜你有个很好帮手。” 我笑了笑,举起我的酒杯向他示意。从我的酒杯中抿一口酒的同时,我看向坐在餐桌上首的Snow总统,他正歪着头看着电视屏幕,手中的刀叉停了下来,眼睛眯着,像是一条正在警惕地判断形势的毒蛇。 “Heffernan夫人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帮手。”我放下我的酒杯,偏头对坐在我右侧的Blunt Horn说:“Horn先生,Heffernan夫人对我的帮助没有破坏规矩吧?我想您担任过这么多次饥饿游戏的组委会主席,您应该可以解决我这个困惑的。” 秃顶河豚Blunt Horn伸手摸了摸他日渐稀少的头发,哈哈大笑着看向Snow总统,说着:“我想是不会的,毕竟你们是一个团队呢!只有一点,最好别告诉别人这个秘密,不然会让别的区嫉妒四区噢!说不定Heffernan夫人会被抢走的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这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如果我是Dahlia Heffernan,我才不会去别的区呢,四区的护送者,那是一个每年都能跟Finnick合作的职位,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Cordelia Marchant眨着眼睛朝我看过来,下巴往里收着,向我露出小半侧脸。 “是吗?这是我的荣幸呢。”我笑着举起酒杯,看着Cordelia Marchant的眼睛。 “不知道各位有兴趣饭后去我的玫瑰园走走吗?”Snow总统放下刀叉,金属器与瓷器清脆的碰撞声在餐桌上延续下去,从Snow的那一头,到餐桌的另一头。 “这是我们的荣幸呢。”Asher说着,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借了你的话,多谢了。” 宾客们纷纷起身,Cordelia Marchant理了理腰间衣裙的褶皱,绕过餐桌的一侧,缓缓走到我的身侧,带着米白色长手套的手臂绕进了我的臂弯。 “Finnick,你也喜欢Snow总统的白玫瑰吗?” 我看向Snow,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和他灰白胡须边上的笑容。 “当然,Snow总统送过一朵给我,我一直珍藏在家里。看来它能开很久。” “做得好。” 我抬头望过去,只看到Asher与我擦肩而过后留下的背影。我活动了一下我的下颌,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让微笑回到我的脸上,与Cordelia Marchant并肩,跟着Snow的脚步往外头走去。 “我很开心Felicity戴上了我赞助的项链。那可是用灰鲭鲨的牙齿做的,我捕到的灰鲭鲨噢!” “真的吗?我可不相信。你确定你不是用你的魅力把它给迷倒的吗?” “噢!Finnick!” Snow带着一众宾客离开总统府主楼,往主楼西侧的玻璃玫瑰园走去。走下楼梯,玫瑰园就那片草坪的中央,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玫瑰园入口处,还有两个人低眉垂手站在两侧,他们都带着银色的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艾瓦克斯吗?” “当然。”Cordelia Marchant回答,“凯比特里除了艾瓦克斯谁会当侍从呢?” 我看看地下,没有说话。 Snow和Hanvey将军走到玫瑰园门口的时候,两个艾瓦克斯转身推开玫瑰园的大门,然后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低下头,手垂在身体两侧。 那两扇门打开的时候,一阵玫瑰花香扑鼻而来,我忍不住用手指搓了搓鼻尖,把我的喷嚏塞回胸膛里。 “仿佛被千百个Snow保卫着。”我低声吐槽。 “什么?”Cordelia Marchant歪着头看着我。 我笑了笑,敷衍过去,“没什么。” “Marchant!”Asher向我这边走过来,说:“不知道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总统刚刚栽培出来的粉色玫瑰呢?听说总统准备把它们送给今年的胜利者,假如我们有个女胜利者的话。” “真的吗?” 多谢上帝。那戴着白手套的手离开了我的臂弯。多谢Asher,也许这是我最感谢他的这一次。 “原谅我把Marchant借走了,希望你不要介意。”Asher对我眨眨眼睛。 “当然不介意。”我冲他笑了笑。乐意至极。 Cordelia Marchant挽着Asher的手臂,消失在玫瑰花园中一条小路的转弯处。今晚的头一次,我终于清静了一刻。虽然是在这浓郁得让人觉得恐惧的玫瑰香之中。 “Odair先生。” 清静结束了。 “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呢?Snow总统。” 总统拄着手杖,走到我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一朵玫瑰的花瓣,“你今晚做得事情让我很满意。” “我很高兴我能让你这么想。”我抽抽嘴角,看向Snow,“所以我不需要站在拍卖台上了,我这样理解对吗?” Snow总统把“Odair先生,在凯比特,我们的生活总需要一点点修饰,因为所有东西都是粗鲁的,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可是本质上,人还是茹毛饮血的动物,事也还是那些弱肉强食的事情。” 他把手杖放到一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把剪子,在我面前的玫瑰花丛中剪下一枝玫瑰,修剪着玫瑰的花枝,“所以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把一切看起来很难堪的东西,都尽可能地修饰得不那么难堪。剪去多余的枝叶,梳理花瓣的方向。让它变得漂亮。” 我感到我的血液从我的四肢流向我的躯干。 “Odair先生,我想问,你愿意用多少东西去保护你所珍视的东西呢?”他把白玫瑰递到我的眼前,一边的嘴角扬起来,浅绿色眼睛闪着光,“所有吗?如果我猜得对的话。” 我想起第六十六届饥饿游戏的时候,Asher对我说过,我送的一块面包就能够让Ron活下来。 我想起Gloss说,任何能够让那声属于Felicity Odair的炮声响起来的贡品,就能戴上这届饥饿游戏的王冠。 我想起Mags说过,真正的饥饿游戏在竞技场之外。 我看着那支玫瑰。 “嗯?”Snow手中的玫瑰花往我更靠近了一些。 “所有。”我接过那朵玫瑰。 “很好。”Snow伸手把手杖拿回来,冲我笑了笑,说“有一辆车停在总统府外面,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它的乘客。那样地话,它会带你去我希望你去的地方。” 他拄着手杖,向玫瑰园深处走去。 玫瑰在我的手指间转动着,香气从它闪着光的花瓣之间飘散出来。我向玫瑰园的门口走去,艾瓦克斯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着他们的眼睛,说了声“谢谢。” 总统府门口只有一辆车在等,并不难找。等待在车后门的侍者打开车门,我坐进车后座上。玫瑰的香气渐渐充盈了车厢。 过了一会儿,车前门打开了。 “总统的玫瑰确实珍贵,你说是吗?Finnick?” 我抬头,从内视镜里对上副驾驶的眼睛,“确实,Hanvey将军。” ☆、海上的泡沫 Chapter 18 海上的泡沫 Annie Cresta “好计策呢,Cresta。” 我抬头看向门口,使劲眨眨眼睛,这才能看清楚那个扭着猫步走进四区会客室的女人。金黄色的头发泛着波浪,浑身皮肤晒成褐色,一身虎纹裙子映衬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除了Tigris还能是谁呢? “你得休息了,亲爱的。”她走到桌子的对面,皱着眉头伸手越过桌面,摸了摸我的脸颊。 “我还好。”我笑了笑,低头用手指在桌面调出竞技场的地图,算着Felicity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按照我给Felicity安排的路线寻找还有没有适合Felicity落脚的地方。 一双布满纹身的手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指头从桌面上抽开,引导我侧身,把我的手放到Tigris的膝盖上,“竞技场的状况很好,她离别的贡品也很远,特别是职业的那一帮孩子。竞技场已经天黑了,凯比特也快要天亮了,人们都快要去补觉了,组委会不会希望有什么激烈打斗在现在这个时刻发生,所以现在休息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的。”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的,我只是很担心。”我摇了摇头,低声对自己说,“看看我在说什么呢?” “我明白的。”Tigris挑起眉毛来看着我。 我笑了笑,“我很感谢你,Tigris,但是Felicity是我的家人。”明白?她怎么可能会明白呢?凯比特居民又不可能走进那个可怕的地方。 “那个竞技场里面,也曾经有我的家人。”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不可能吧? 她努努嘴,“就像Felicity对于你来说一样,他们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也是我的家人——我的贡品们。”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让我笑,Tigris。” “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Cresta。设计师对于贡品的感情,不是你看见的那么简单的,我在乎我照顾过的每一个贡品,我真心希望过他们能够活下来。当他们受伤的时候,我也疼,当他们要举起刀的时候,我也难过。” 我愣住了,“对不起。” 她笑着,手掌摩挲着我的手背,沉默着。 “能跟我说一说你照顾过的贡品吗?他们来自哪个区?跟我说几个具体的吧。” 她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的,却似乎透过了我的脸,看向一些我不能够说明的东西,“他们大多是来自四区的贡品。有一个你可能认识,Adeline,Adeline Guiver。” 我点点头,我确实知道Adeline Guiver,她是Mags指导过的贡品,尽管她深居简出,可是我还是见过她几面的。 “她是第五十八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她跟你一样,头发亮若红铜,眼睛绿若大海。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她的手指卷起了我垂在肩头的头发,让我感觉她似乎在抚摸Adeline的头发。“她赢得比赛那年才16岁,她年轻,有活力,固执,不愿意对任何人低头。” 如果Adeline还活着,她才25岁,她不可能是那个来自四区的艾瓦克斯。可是…… “Tigris,会存在这种可能性吗?胜利者,变成艾瓦克斯,如果他们违法的话。” Tigris的表情凝固住了,她放开了我的头发,却紧紧包裹住了我的手,“我不那样认为,我也不建议你那样想。” “啊,对了,Finnick呢?”她抬头看向会客室的门。 这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去参加总统府的晚宴了。” Tigris顿时回头来看着我,那种表情,我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似乎是,恐惧,又像是仇恨。为什么她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她抽抽嘴角,脸上那种奇怪的神情消失了,变成了最常见的微笑,“他会给Felicity带回来很多金币的,我相信。” “我也得回去补个觉了。”她向我伸手,手掌覆盖在我的脸颊上,“答应我,要先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Tigris。” 她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呢?” “Mags有过孩子吗?” 她撅起嘴巴摇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Mags的身体不太好,她跟我聊过说她没有生过小孩子,怎么了?” 我摇摇头,向她也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只是好奇。” Tigris耸耸肩膀,离开了会客室。 我往后一靠,陷在了扶手椅里面。如果那两个来自四区的艾瓦克斯不是Mags的孩子,那么,他们应该是Mags指导过的贡品了。Tigris见到他们的反应,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能让一个凯比特人有印象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曾经戴过饥饿游戏胜利者王冠的人。 我的手指头在桌面滑动,Felicity的画面立刻出现在全息电视上。她正靠在一块大石头休息,草木为她做着掩护,她闭着眼睛,眼皮在微微颤抖。 会是那样吗?一旦踏进了竞技场,就出不来了? 但我希望Felicity活着,哪怕多一天,多一刻。只有我们都活着,才能有希望。 我惊醒的时候,发现我面前全息屏幕的画面里,竞技场里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我慌里慌张地调出Felicity的画面,标记出她的位置。一抬手把旁边的水杯碰倒了。 “当心。” 一只手在水杯落地之前把它给接住了,把杯子安安稳稳地放回到桌面上。 “你回来了。”我拿过旁边的一块抹布擦了擦桌上的水渍,“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Finnick把桌子上其他的物品都摆放好,说:“没关系,竞技场里刚刚才天亮,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真的是要休息了,我进来呆着这么久你都没有察觉到醒过来。” 我把抹布放到一边,抬起头来一看Finnick。 “你怎么了?”我伸手往Finnick的脖子摸过去,一触及到他的皮肤,他就往缩了缩,伸手去挡。“你的手也是。”我握住他的手,只轻微掀开他的袖子,就能够看见他的手臂都是通红一片,像是被用力搓过一样,都可以轻微看见毛孔出血了。 “没事,是刚刚回去贡品大厦洗了个澡,洗澡水有点太烫了。”他笑了笑,伸手在界面上点了几下,把宙斯之角的画面调了出来。 太烫了?不太可能吧?贡品大厦里面浴室的水温都是固定的。 “Finnick……” “八强要出来了。”他突然说。 “真的吗!”我回身趴在桌子边缘盯着全息屏幕,那上面正是一区的那个一直形单影只的男贡品Augustus Braun和十二区的男贡品在打斗的场面。 十二区的男孩子高而瘦,挥舞着一把鹤嘴锄,可是他本身也不比那把鹤嘴锄强壮多少。而打斗的另一面,一区的Augustus Braun可是步步紧逼,他挥舞着一柄阔身长剑,宛如一个古代的战士一样,仿佛刚刚从Felicity给我看过那些书里面跳出来。 与节节败退,只能奋力抵挡而不能进攻的十二区男贡品相比,Augustus Braun一招一式都显得那么随心所欲,他仿佛还在分心找着摄像机镜头。有好几次,我能看见在他的长剑与鹤嘴锄相碰的瞬间,他的眼神直直穿过屏幕,仿佛与观众对视。 我毛骨悚然,只能伸手去抚平自己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在我低头的一瞬间,炮声响起。 屏幕上,Augustus Braun把剑从十二区男贡品的胸膛里拔出来,顺手把上面的血迹都揩到十二区男贡品的身上。Augustus Braun从容地收刀入鞘,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地上只留下了十二区男贡品的身体,还有那柄从中间断开成两半的鹤嘴锄。直升机降临。 Finnick别开脸。 我抬手放在Finnick的肩膀上,轻声说:“你得去接受采访了,Felicity起码进入了八强。” 他的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在这间会客室里头呆着,源源不断地用礼物给Felicity安排路线。而那些用来买礼物的金币,都是Finnick带回来的。进入八强,所有礼物的价格都会陡然抬高。Finnick肩上的担子,不会轻,一点点都不会。 我看着Finnick离开会客室的背影,一扭头,透过会客室的玻璃墙,我已经可以看见,一区男贡品Augustus Braun的家人出现在了外面的屏幕上。那三块屏幕,左侧是竞技场的地图已经各个贡品的标记,中间是八强贡品的家人采访,右侧则是不停切换的贡品特写。 中间Augustus Braun的家人刚刚从屏幕上被切换成二区贡品的家人,我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右侧的屏幕吸引了。 是Felicity。 我转身回到会客室的桌面上,调出她的画面来。 她正站在树林里,静止着,身体前倾,膝盖微微弯曲,手里握着她的长矛。那样紧张警惕地姿势,让我心也跟着抽痛起来。我用两只手指放大了那个画面,这才看见那些潜伏在她前方的一双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不好。 “快跑!”即便我在会客室里,我也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那些幽绿色的眼睛从黑暗之中炸了出来,半包围着向Felicity冲了过去。她抬手用长矛扫起地下的碎石落叶,反身就拔腿逃跑。碎石成功击中了一些蛇,可剩下的大半扭曲着,蜿蜒着,向着Felicity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能做什么 现在的情形,我没有办法给Felicity送礼物。 我应该做什么? 我控制住手指的颤抖,哆哆嗦嗦地调出竞技场的地图,一区女孩子、二区男孩子以及我们区的Edward Abbey组成的职业贡品联盟还在Felicity的远处,按照她逃跑的路线,他们也不会遇上。 但是,在那条路线上,有一个贡品,Augustus Braun。 我偏头扫了一眼玻璃墙外头的屏幕,那上面,刚刚结束完一场战斗的Augustus Braun手里,拿着一个降落伞带去的盒子,他连打开都没有打开,直接把盒子丢在了一边。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剑,笑着往盒子降落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盒子降落的那个方向,正对着Felicity逃亡的方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只有我在用这种小技巧。 我使劲把压了压手指头,重新把视线锁定回我桌面的竞技场地图上。如果Felicity按照这个方向跑,她肯定会和Augustus Braun撞上。我拿起笔,脑子里飞快地算着。从我下达指令到降落伞降落到Felicity可以看见的高度,大约需要三十秒。如果方向不变,五十秒之后,Felicity会到这里。我的笔尖落下,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记。 随即我就调出礼物的界面,选定最后一页那个金币数字最小的礼物,设定为标记侧方与原线路成60度夹角的方向,点击确定。 我双手合十,十指交叉,抵着我的下巴连带着我的全身不断地颤抖。 我什么也做不了了。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如果,如果Felicity能够看见那个礼物,如果她能够转向,她也许能够活下来。 玻璃墙外的左侧屏幕上,Finnick的采访正在上面直播。 玻璃墙外的右侧屏幕上,Augustus Braun正在渐渐逼近Felicity。 “我当然相信Felicity能够赢得比赛,我对她有绝对的信心啊……” 毒蛇仍旧在追赶着,Felicity丢出打火机,火焰在她的身后蔓延,吞噬着幽绿色的眼睛。 “她是四区最可爱最勇敢的小姑娘……” Felicity仍在奔跑着,地图上,她和Augustus Braun不断地靠近。 “十四岁又怎么了,我赢得比赛的时候也是十四岁……” 没有礼物。Felicity的脚步停下来。停在Augustus Braun的对面。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Finnick皱了皱眉头,随即转身背对了镜头。镜头跟随着Finnick,一直跟到大厅里面。 我往前走,终于撞上了那堵玻璃墙。 长矛与长枪相碰,金属的铿锵声震荡着。 Finnick的五官揪在一块,他的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领,身体都向前弯了下去。 我的世界里没有声音了。我只能感觉到我手上的骨头撞击在玻璃墙上带来的震动和疼痛。 冷光。鲜血。Felicity的那抹海绿色也不见了。 我的世界也失去了颜色和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3章 第一部统共十万字,每章都有五六千 第二部快完结也才差不多六万字,每章几乎都不到三千 这一章Felicity的陨落终于到了三千多也没怎么卡壳 ε=(′ο`*)))唉Felicity还是很苦命滴……这个名字其实是我从绿箭侠里面IT女那里拿的,Felicity Smoak ☆、星星之火 Chapter 19 星星之火 Finnick Odair Dahlia Heffernan掖了掖Annie的被角,从床边站起来,向我这边走过来。她反身带上了门,轻声说:“她睡着了。太伤心,也太累了。” “她额头的伤怎么样?” Dahlia Heffernan摇摇头,“只是昏倒的时候撞到了,没事的,已经上了药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很抱歉。”Dahlia Heffernan伸手覆盖住我的手背,她的眼睛也红红的,“我们都很想念Felicity。” 我明白,我看得出来Dahlia Heffernan很难过。但不是这样的,她的难过,是给贡品的。我的难过,是给亲人的。事实上,我现在没有感觉到难过,我感觉到愤怒,感觉到身上每一个部分都在燃烧,就像是我今天早上回到贡品大厦洗澡时,用搓澡巾用刷子在我的皮肤狠狠搓洗时,感受的那样,像是火在烧。 “请帮我一个忙,照顾一下Annie。” “当然。”Dahlia Heffernan点点头,问道:“你要去哪里吗?” “相信我。”我抽出我的手,在Dahlia Heffernan的肩膀处拍了拍,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走。 我背对着电梯门,透过电梯的玻璃看着贡品大厦,这些银色的墙壁、银色的装饰和各种银色的摆件让这幢大厦显得多么现代,多么富有科技感,它看起来干净整洁。Snow手里的玫瑰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整个凯比特,整个饥饿游戏,整个帕纳姆国,都是Snow手里的玫瑰花。他修剪枝叶,除去花刺,让这朵花尽可能地芬芳且持久,但最终,我们都能看得见里面的丑恶。 “粗鲁”他用的是这个词。多么轻飘飘。 电梯到了一楼。我转身走出去,穿过贡品大厦的大门,走向那辆一直为我准备着的车。“请去总统府。”我对司机说。 我会遇到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阻拦,可能是来自治安警的暴打,被关进监狱里,或者是割掉我的舌头,甚至直接夺去我的性命。我不在乎。Snow已经伤害了我在乎的所有人,我不在乎。 车子一停下,我立刻打开车门大步跨了出去。 治安警在那些希腊式的门廊下的立柱旁站着,一动不动。 红头发La_vinia在门口等待着。她的身后,总统府的大门随着我的步伐渐渐打开。 “Snow总统正在等你,Finnick。”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一阵无力感顿时涌了上来。就像是竞技场中的搏斗,如今的我,在对手的控制之下,一招一式,每一个移动,都是跟随着对方的脚步作出的反应。 La_vinia转身穿过总统府的大门。我只能跟随着敌人的脚步。我没有别的选择。 像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穿过玄关,踏上那条米黄色大理石铺就的走廊,经过那些油画、旗帜和雕像,直到走廊的尽头,穿过那扇在棕金色门框中间深陷下去的门。 La_vinia沉默地在门边止住脚步。 总统的会客室与我的印象中一样昏暗。Snow坐在会客室中央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就着从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阅读着。 我站在门口。会客室的门在我的背后关上。 “我做了你要求的所有事情。我取悦你要我取悦的人,我乖乖地笑,乖乖地吃东西,去任何你想要我去的地方。”我感到我的皮肤又燃烧起来。“为什么?” Snow翻过了一页书。 “我只想要我唯一的亲人活下来。你已经夺走了我的父母,Felicity是我拥有的唯一一个Odair了。为什么?” Snow把书合上,放在膝头,双手交叠着放在上面,手指在书的封皮上点着。 “这些都是安排好的。你给了一区和二区承诺,会把胜利者的王冠送给杀掉Felicity的贡品。我看见了,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毒蛇。安排送给Felicity的礼物也没有按时到达。所有的,所有的。”我冷哼了一声,那声质问就从我遏制不住的颤抖着的身体里头冲了出来,“为什么?!!” Snow抬眼来看我,头偏向一边。 Snow的嘴唇抿了抿,开合两下,发出啧啧的两声,“Odair先生,如果一件事情要完成,并且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你认为需要什么呢?换个你熟悉的比喻,如果你想在竞技场里除掉你的目标,就像是你在第六十五届的时候做的那样,想要瓦解职业贡品的联盟,你是怎么做的?” 我皱着眉毛,不能够明白他到底在指什么。 “你决定了你的目标,你的动作,实施动作的地点,还有实施动作的时间。” 是时间。他在责怪我这个。 “确实如你所想,还有另外一点,你的目标。”Snow的手指扣住了书的边,他说着:“一个人如果想到达到很多目标,他一个都做不成,比如你。” “我只是想要……” Snow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只是想要你唯一的亲人活下来?你能够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如果你说的是你想要的全部,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你的妹妹,那个‘你仅有的’Odair,你不会尝试,哪怕那样想一想,去惹恼凯比特,去违背我说的话。” 四肢百骸的颤抖几乎无法遏制,我只感觉到冷还有痛,像是有人在撕扯我的皮肤,拽我的四肢。是这样吗?Felicity的名字被念出来之后,我有过这种想法,我有过,只是一瞬间,我不敢想第二次。 “Asher告诉你的东西是对的。单单就是昨天的饭桌上,知道那些你猜出来的‘秘密’的,就不下二分之一。他们都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杯里的酒,吃着碟子里的肉。”Snow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看见他眼角的褶皱,他上扬的嘴角,露出来的牙齿,黑红色的口腔。“自由,不是一种应该在帕纳姆国存在的东西,它太危险了。因为它会让想要它的人家破人亡,我想你已经学到了这一点。” 手指甲戳进掌心的疼痛让我能够控制住我的面部肌肉,我咬着牙,勾起嘴角说:“你让那些人跟你同桌进餐,不就是因为他们对你来说还有用吗?不就是因为你还有伤害他们的资本吗?没有任何一个胜利者能够比我更能让你的同伙满意,可是现在你除了杀了我,已经不能再伤害我了。” Snow看着我,脸颊的肌肉向上抬起,牵动出一个更明朗的笑容,笑声从他的胸膛中冲出来,让他咳嗽了两声。“为什么呢?我看起来那么脆弱吗?” “你不会伤害Mags Cohen。” “确实,Mags有更大的价值。”Snow皱了皱眉头,“那么,那个Annie Cresta呢?” “她的名字又不会出现在玻璃球……” “你确定吗?”Snow笑着,微微抬起下巴来看着我,“谁告诉你的呢?” 我浑身的颤抖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像是被水泥浇灌了一样,它们都静止了下来。 直到会客室的门在我的身后再次关上,走廊刺眼的光亮让我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痛。甚至直到我已经迈出了总统府的大门,Snow的那句话,还在我的脑子里横冲直撞。 “Finnick……” 我似乎是听错了。 “Finnick。” 我想要转身,可La_vinia已经走到了我的身侧。 “贡品大道与第三大道的交汇处,有一间酒吧。你可以去那里,对酒保说‘Crescent’。如果你真的痛恨Snow的话。”La_vinia轻轻说了一声,“Asher。” Asher? 我侧眼看着L_avinia。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子,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她是总统一个朋友的遗孤。如果Asher有能耐能把眼线安插在Snow身边,那么怎么可能会让Snow的眼线一直当他的管家。 从那柄金色三叉戟,到Ron的第六十六届饥饿游戏,到Snow的白玫瑰。我都看见了Griffith Asher的身影。我相信Asher,因为那把三叉戟让我活了下来,因为他在我搞砸了Marchant的事情后帮了我一把,因为他告诉我Snow的秘密。我疑惑过,为什么他这么帮我?仅仅是因为我是四区的人吗?我想,现在我已经有答案了。 我快步走下阶梯,钻进车子里,对司机说:“贡品大道与第三大道交汇处的酒吧。” 我走进那家酒吧的时候,没有觉得这家酒吧与凯比特别的地方有任何不同。可以组成调色盘的酒液里面,折射着各色的灯光,映照着各色的笑容。 酒吧里,所有的墙壁以及立柱上,都有各种酒桶。我看见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咯咯地笑着,举着酒杯围绕着酒吧的内墙走,调配着自己的鸡尾酒。我敢说,那杯东西喝下去,就会是第二天的早上。 这样的地方,那个蜷缩在一角的吧台显得有些畸形。我走过去,站在吧台前面,没有触碰台面。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Crescent。”我说。 酒保的眼睛往一边撇过去,金色的眼线都有些走形,“请跟我来。” 他领着我绕过两根立柱以及一道屏风,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在他按下墙上的一个花纹中心之前,我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电梯。电梯门关上,把那个莺莺燕燕的世界挡在了电梯门之外。我感到一瞬间的失重,电梯往下,屏幕上的数字显示了“B5”。 电梯门打开。 地下五层的人们都回头,看着电梯口,看着我。 我一瞬间愣住了,当我踏出电梯,走入这个空间,我才认真看清楚他们,看清楚那些我以为我已经算是熟悉的面孔。 我曾经拜托过七区的导师Rebecca照顾Hans的妹妹Johanna Mason。现在,Rebecca就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她的身侧,是十二区的导师,那个酒鬼Haymitch Abernathy。他们俩的身后,站着饥饿游戏组委会的成员Plutarch Hea_vensbee,我在Asher的家见过他。在Hea_vensbee身后,还有Annie的设计师,那个扮相狂野的Tigris。还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人。 Griffith Asher穿过人群,走到我的面前。 他伸出一只手,“欢迎加入我们,以反叛者的身份。” 我一动不动,看向他那双海绿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二章。 ☆、回家 Chapter 20 回家 Annie Cresta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的,是那只挂在床头的捕梦网。那是Felicity做的,她说这个能够把我的噩梦捉住。自从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之后,Verena一直在我的梦里面,血淋淋的,恶狠狠地,要夺去我的双臂,要把秘密告诉所有人。 我一伸手,就能摸到捕梦网下面挂着的羽毛,用我的食指和拇指的指甲去把那些羽毛一根毛一根毛地捋开。我最喜欢这么做,如果Felicity在这里,她肯定会把我的手给拍下来,她最不喜欢我这样,老是说我会把…… “别扯了,把羽毛都要弄掉了。” 我偏头一看。 她正站在门边上,穿着那条她最喜欢的裙子,鹅黄色的,袖子边上还缀着小百花。她一手拿着一本书,食指夹在书页之间。她还是那样笑盈盈的,两条鱼骨辫垂在身前。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抱着书,慢慢走进卧室,坐在我的床边。她的脸,慢慢的都变得模糊了。 “又做噩梦了吗?怎么哭了?” 她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模模糊糊地,我眨了眨眼睛,又看清了她的样子。 我伸手摸摸她金色的头发,这鱼骨辫还是我帮她编的,就跟那天她离开职业贡品大楼,去竞技场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是的。”我摇摇头。“只是另外一个噩梦。” “什么样的噩梦啊?让你哭成这个样子。不是Verena吧?” 我笑出来,抬起手摸着她的脸颊,“是你。” 她呵地一声从喉咙里头笑出来,伸手拍了几下我的手臂,“我怎么可能把你弄哭了呀!乱说话!” 我伸手抱住,把脸颊贴到她的颈窝里,“我梦见你的名字被抽中了,梦见你去了竞技场……” “那我一定是赢了,对不对?”她的手在我的背后轻轻拍着,“我有你,还有Finnick,你们一定会把我带回家的,就像你把Finnick带回家,Finnick把Ron带回家一样。” “是的,你赢了。”我说,“你打败了一区那个傲慢得要死的Augustus Braun,你戴上了胜利者的王冠,然后我们回来了。我们回家了。” “如果是真的话,Finnick一定很开心吧,终于,他不用担心任何人了。我安全了,你也是安全的,他不用做凯比特的宠物狗,他不用读凯比特给的稿子,也不用去当导师了。”她离开了我的拥抱,把书本摊开放在一边,双手捧着我的脸颊,“你也会很开心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了,你不需要再保护我,担心我的名字被念出来。没有人需要你为她举起手臂,你不需要再感到愧疚,Verena也不会在噩梦里面要砍掉你的手。” 我笑着,感到我的眼泪低落在我的身上。 现在我也不需要了,再也不需要举起我的手臂了,不需要在意那个广场上的任何人了,不需要关注那个玻璃球里面的名字了。 “我真的好希望这是真的啊,无论是我告诉你的这个梦,还是现在的这个梦。我都希望它们可以成真。”我抚摸着Felicity的手。 “终于有一天,我、你、Finnick和Ron能够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假如Mags和Stafford太太身体状况允许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去那里了。我想把爸爸的船开到海上,如果是那两条大船其中的一条就好了,或者是‘绿宝石号’也行,你还记得吗?我爸爸的那条仿古的三桅帆船。”她没有理会我,伸手指向那本她带进来的书,“这里。这本书我爸爸送给我的,里面讲了帕纳姆国之外的海域……” 我没有在意她指的是什么,是哪里,我只是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的声音。这个梦随时都会结束,哪怕是一秒钟,一眼,我都不敢放过。 “……他们叫它‘阳光海岸’,听说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海。Finnick也很喜欢那里,如果不是帕纳姆国有海禁,我们一定会去那里的。如果有一天,当我们不用担心这些,不用担心小孩子,担心饥饿游戏,我们就扬起帆,找个没有人留意的海湾,然后一去不回头,你说好不好?” “好,我们再也不会担心饥饿游戏了。” 一道裂纹从我的手心下,她的脸颊上浮现出来,在我的手里慢慢扩展开去。 “求求你,不要走。” 我伸手抱住她,双臂把她固定得牢牢的。 墙壁在裂开,床也是,捕梦网碎裂了,都成为数不清的碎片,哗啦啦地,一阵风吹过,我的臂弯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当我真正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的,是那只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我扭头看向外面,月光透进来,月光下,景物在飞逝。 我是在火车上。这是,回四区的火车。 我侧身下床,双脚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到车厢门前面。银色的车厢门滑开,通向后面的一节节车厢。一道道门打开,直到我与最后一道车厢之间没有任何间隔。 最后一节车厢,曾经躺着Verena,如今躺着Felicity。她就那样躺在最后一节车厢中央的棺材里。 我走到那副棺材前面,伸手覆在那个铜把手上。空气在我的胸腔里进而又出,空气是冷的,通把手是冷的,地板也是冷的。 如果我打开,看到的Felicity那该怎么办呢?不会再有任何的幻想了,不会再有任何梦成真了。Augustus Braun的剑刃冲向Felicity的场景突然之间又炸出来了,那些刀光和鲜血,还有绿幽幽的蛇眼精。 我扳着铜把手的手指收紧,往上一推。 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真的。她的脸上的血污都已经洗干净了,重新抹上了化妆粉也画上了淡色的眼影。除了脖子上那道凹陷,尽管是那道凹陷,也都已经被凯比特的设计师处理过了,变得难以辨认。 那条用灰鲭鲨牙齿做的项链还在她的身上。我伸手摸到她的脖子后面,把那条项链取下来,放进我的衣兜里。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所有事情,记得你陪伴我,我陪伴你的每一刻。只要我还记得,你就还没有离开。” 我伸手抹了抹我脸上的泪痕,“你永远都是那么坚强,在我们面前的时候。Finnick迷失的时候,你一个人支撑Odair先生和Odair医生的葬礼,照顾Stafford一家。你知道其实你在我们面前可以不那样坚强的,在竞技场里,在那些摄像头下面,你更不能哭,不能难过。你该有多难受啊?” 我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她不比我冰凉多少。 银色的车厢门滑开了。是Finnick,他站在门外,双手垂下,头发乱糟糟地一团。他低着头,眼珠子往上一抬看着我,没有一丝表情。 他往前走,走到我的身边,站在Felicity的棺材旁边。 “爸爸妈妈离开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葬礼举办的时候,我也不在。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之后,我就没有好好当过她的哥哥,好好做她的家人。我希望能够陪一陪她,尽管,已经是现在了。” 我握住他的手指,“你为了Felicity,已经做了你能够做的所有事情了。她很爱你,很爱很爱。” “如果我不挑战凯比特,她的名字不会被抽中的。” “我们从来都不是安全的,即便我的名字不在那个玻璃球里面,我也不能够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希望有一天,四区的孩子,整个帕纳姆的孩子,都不需要担惊受怕。我希望有一天,我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失去谁。”我伸手捧住Finnick的脸,用指腹抹去他脸上的眼泪,“不要责怪你自己,Felicity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她去竞技场之前,和我说的最后的话,就是希望我好好照顾你,不要让你像以前一样迷失。” 他看着我的眼睛,海绿色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仿佛一片深海。他一个字都不说,就这么沉默着。 他的手伸到我的耳侧,手指扣着我的脑后,一瞬把我拉向他。 很久很久之后,我回忆起这一刻,我才发现我都是凭借着这一刻,在每一个伤心难过的时候,忍着眼泪,深呼吸几次就咬牙撑过去。在这一刻之后,我再也没有忘记过,这节向家乡奔跑的车厢,从车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没有忘记过,Finnick的嘴唇如同周围的空气一样冰凉,我的血液染在他的齿间,映衬着海绿色的眼睛,猩红一片。 “答应我,求求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 我伸手拥抱他,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永远远。”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已经完结了,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我知道我更文龟速,但我一定不会弃坑的,只要还有小可爱在看,那么我一定会尽量保证更新速度的。多谢各位担待。 先打个小预告: 第三部 ONE DESTINY 里面,所有的谜底都会得到解开。 Annie的豁免权,La_vinia的间谍之路,Tigris受到的迫害,Hea_vensbee的反叛者团队,以及那两个四区的艾瓦克斯,全都会得到解答的。 在第三部里面,也会有新的重要角色出现,TA也会带来新的线索和新的故事哦! 第三部的时间跨度将会从第六十七届饥饿游戏结束到革命之后,并回到楔子,形成完整地一个环。 敬请期待…… ☆、PART TWO(仅开头) PART TWO ONE DESTINY “用谎言为我编织梦境,还是在噩梦来临时给我拥抱。是把我当做亲人,还是要夺取我的性命。是家人,还是陌路人。是盟友,还是敌人。当一切真假都变得模糊,也许当个乖女孩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Annie Cresta “Make dreams with lies,or give hugs while the nightmares come. Treat me as family,or try to take my life away. Family or stranger. Ally or enemy. When everything be blurred, maybe it’s nice to be a good girl. ” ——Annie Cresta “如同一个人对待他忠诚的伙伴,一个哥哥对待他可爱的小妹妹,一个男孩子对待他心爱的女孩子。我只是希望我能在我应该告诉你这些的时候,看着你的眼睛,把我所有的感受都告诉你。但我并没有。” ——Finnick Odair “Like a person to his loyal friend, like a brother to his little sister, like a boy to his beloved girl. I wish I had told you all of these when I should, looking at you eyes,telling all of my feelings to you. But I didn’t.” ——Finnick Odair ☆、回不去的家 Chapter 1·回不去的家 Finnick Odair,70th THG “你知道其实你有机会把他们Dolphin和Annie都给救出来的。”Haymitch Abernathy晃悠着他手中的朗姆酒瓶子,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浓浓的酒精味,我怀疑我会在其中醉倒,直接吐出来。 “不,我没有那样的机会。”我回答。 他嗤笑一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酒嗝,摇着头,“你没有。无论是用哪种方式让她从那个屠宰场里头出来,你都会失去她。” 那瓶朗姆酒的度数还不够高,远远不够,我希望Haymitch Abernathy能够喝一口就醉倒,最好一辈子都醉下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那种醉。 他转身往门口那边走,带着他哐当哐当响的朗姆酒瓶子。 我周遭的酒气终于开始消散。 “Finnick,你不会失去她,现在不会的。凯比特宠儿,很久之前,你已经失去她了。” 我回头瞪着Haymitch,他也瞪着我,油腻的黑发一络一络地在他的脸边晃荡。我希望他立刻醉死过去。 Haymitch笑了一声,抬起手够着朗姆酒瓶口,金黄色的酒液灌入他的喉咙,让他蹒跚晃荡着离开了四层。 我放弃继续盯着电梯门,扭头回来看着窗外的黄昏景色。凯比特的夜生活已经准备开始,橘黄色的凯比特转瞬即逝,各色的灯光已经急不可耐,从各个角落亮起来。 Haymitch呼出来的酒气,没能被风吹走。他说的话,也没有在这方小小的阳台中消散。我不赞同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赞同,一个字都不能赞同。那个醉醺醺的疯子,他的话怎么可信?不能。我告诉自己,不能。 电梯“噔”地又响了一声。 对Haymitch的唾骂在我的舌头上,立刻就要爆破出来,可是我看向电梯的时候,却并没有再看见那个醉鬼。 是Dahlia Heffernan和Catt。 是陪护者和化妆师。 我转身三两步迎上去,握住Dahlia Heffernan的手,问:“怎么样了?” “你可以去医院看看她了。她好多了,可是组委会那边还在考虑要不要进行采访和颁奖仪式。” Dahlia Heffernan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那只是暂时的,可是现在看来,我们今年只能是个大笑话了。疯子胜利者。” “她没有疯。”Catt皱着眉头看向Dahlia Heffernan,往旁边挪了一步与她隔开一些距离,“她只是不太稳定。” “我要去见她。”我说。 Catt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个Annie和我们送进竞技场的Annie已经不是一个Annie了。” 我不置可否。 我也不相信。 Annie答应过我,她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永永远远。 …… Annie还是那个Annie。 当我站在那面玻璃墙前的时候,我这样对自己说。当我走进那个银色的病房,走到Annie的面前,我仍然那样对自己说。 她坐在病床上,红棕色的卷发披散下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编辫子,我突然注意到,自从Felicity走后,她似乎再也没有辫过鱼骨辫。我在她面前蹲下来。病房那面落地玻璃前在我的身后,Dahlia Heffernan、Catt和医生都在外头等着。 我伸出手,把她的双手握在手里。 她的双手没有一点疤痕,即便是从前她给我织渔网还有给我们做饭菜时留下的伤疤,现在也统统不见了。 她没有反抗,柔顺得不可思议。她也没有说话,沉默得不可思议。 她那双碧绿如浩瀚大海的眼睛,慢慢将焦距放在我的脸上。 狂喜在我的心中蔓延开来。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的Annie还在,她不会走,不会离开我。 我伸出我的右手,去够Annie的脸颊。 她瘦了好多,她的脸颊凹陷了下去,颧骨凸出来,眼睛也往里凹陷,我的手指触碰到她的下颌骨,直到把她的下颌骨托在我的手心里。 我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她一直没有出声,让我的心越来越纠起来。 “Annie。”我唤她的名字。“Annie,你认得我,对吗?” 我的指腹下,她的嘴角慢慢向上勾起来,她的绿眼睛里,却还是那样的冰冷,没有一点点一点点一丝一毫的温暖。 “当然。”她说。 我忍不住笑起来,双手想要扬起来,然后把她紧紧锁在我的怀抱里。 只是下一刻,我便明白了从天堂到地狱是什么感觉。 她说:“Finnick Odair,第65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我的导师,我的家人,我的爱人,想要我死的人。” Annie的眼神空洞,仿佛一个机器人。那双碧绿的眼睛里,没有了爱,甚至没有了恨。 Annie Cresta,67th THG 我伸手拿起那个放在Felicity墓碑旁边的篮子,又伸手揪了一把墓碑前的杂草丢到一边,这才站起身来,把篮子挎在臂弯上。 “明天见。” 没有回应,当然不会有了。 我偏头看了一眼躺在Felicity旁边的Verena,扯扯嘴角说了,“好吧,我们也是明天见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现在好像你什么都做不了了。你不用担心Stafford家,Ron把他们照顾得……”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我自己说的废话,忍不住笑出来,“当然,Ron每天都会跟你讲。再见。” 我转身离开墓园,往家那边走回去。 我每天下午放学后来墓园,Ron每天早上来,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但我总能在Verena和Felicity的墓碑上找到新鲜的花朵,她们俩的墓碑中间,那块草地总是格外干净。Ron应该是坐在那里,我只会坐在Felicity的另一侧,不会靠近Verena。 在墓园的时候,是我一天中最自由快活的时候,即便只是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都比我在别的地方要开心。 每天早上,我都会在天还没亮,Mags还没醒的时候就起床做好早餐,带着我那一份上学去。每天晚上,我也会在Mags睡下之后才会回去,正如现在这样,大街上只有那么星星点点的灯亮,连天上的星星都要比地上的路灯亮堂。街边一片漆黑,没有一扇窗户里头透着光亮。 借着星星发出的亮光,我能够摸索着回到胜利者村。刚开始总是很难,摔跟头弄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少不了,可是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这条路很长,但慢慢来总能到。 我走到Mags的房前时,那从一楼窗户透出来的亮光让我有些惊讶。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碰见亮光,Finnick有时候也会在这个时候回家。一丝雀跃从我的心底浮现出来,甚至让我有些想哭。因为我也很久没有见到Finnick了,在Mags的房子里没有,在海边没有,在墓地也没有。 我很想他,很想很想。因为在整个四区,我只有他了。 我的脚步不自主地加快,手往前送去摸住门把手,把手上的篮子往边上一丢,几乎是跑进了餐厅。 可是我的脚步就停在了餐桌前。 不是Finnick,是Mags。 她披着羊毛围巾,坐在餐桌边上,瘦弱的身躯缩在椅子里面,手中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她那双布满皱纹,蜡黄中透着红的手,在那只白色的马克杯上明显至极。 肌肉垮下来的触感布满我的脸颊,我别开脸,扯了扯我的衣袖,沉默着,站在Mags的面前没有出声。 Mags从椅子上站起来,嘴唇动了动,向前走了一步。 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我抢先说,“您有什么想吃的吗?现在这个时间,需要我给您热一杯牛奶吗?我记得我们还有一点的。” 我一边说一边走向冰箱,手指勾住冰箱把手,就要把冰箱门打开。 “Annie,别这样。” Mags的声音,她的声音似乎已经跟我印象中的声音不一样了,我这一刻才意识到,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跟她说话了。 从Felicity成为贡品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办法面对Mags了。Felicity陨落后,我们都回到四区,我跟Mags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想,我们应该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已经将近半年,冬天都已经接近尾声,新的一届饥饿游戏的准备都已经快要开始了。 “对不起,Mags。” 我只能为我对她的冷漠抱歉,因为我本没有资格生她的气,无论因为什么。可是我做不到,Felicity走进竞技场,然后变得血肉模糊,那些画面还在我的脑海里,我做不到就这样面对她。 “我也很抱歉,Annie。” 我听到Mags的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她带着那摩擦声,渐渐向我靠近。带着热气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背,紧接着是同样温热柔软的手心。Mags攥住了我的手,我听见她低哑的声音,“我很抱歉,很抱歉。我很抱歉要让你经历这些。有很多很多东西,我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我也没有办法去改变。” 仿佛有东西渗入我的喉咙一样,让它变得又酸又涩,我感觉我控制不住我颤抖的肩膀,还有正在我眼眶里滚动的泪珠。我什么也控制不了,就只能这样让那些汹涌的感情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听见我的声音,从喉咙里头发出来,不比Mags的清晰多少,“明明你是知道的,明明你可以做点什么,起码可以告诉我,不要让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眼泪从脸上滚落的一瞬间,我再次看清楚了Mags,她的头上已经没有黑色的头发了,连着眉毛都已经是一片雪白。 我闭上眼睛,“我看着Felicity死掉,被那个Augustus Braun杀掉。她去法院大楼之前,对我说让我先去照顾你,Mags,她也爱你,在她的心里,你也很重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代替她?为什么不让我跟她好好度过几天在四区的日子?为什么?” 那些话就这样从我的胸膛里头涌出来,仿佛带走了我身体里所有的力量,让我瘫倒在自己的腿上。 “她进竞技场之前的日子,跟你在一起也很开心。” 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即使Mags也跪下来,伸出双手想要抱住我,我却还是在拒绝着她。 “让她在恐惧之中一直到进入竞技场,你会开心吗?Annie,你和我只是什么都做不了,别生你自己的气,你改变不了什么,不要这样。” Mags的声音穿过我的手,尽管我怎么不愿意,它都还是直直钻进我的脑海里。 “我本来可以给她做蓝莓酱,她最喜欢蓝莓酱了。”我不停地重复着,一直一直地重复着,用力推开Mags的手臂,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屋外冲出去。 胜利者村的路很宽,容许我这样一个没有方向感的笨家伙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Mags的话狠狠刺痛了我,并且一直在刺我。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地要承认她是对的。我很生气,气Mags,更气我自己。是我没有把Felicity救出来,倘若我能够算准一点时间,倘若我能够给Felicity规划更好的路线,她会活下来,她会活下来。 Felicity没有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可是此刻她却就像在我的四周一样。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好像都在我的周围。那个金头发绿眼睛的Felicity,她没有责怪我,却无时无刻不提醒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一阵剧痛袭击我的脚趾,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空白,紧接着是麻木,随着麻木的感觉一点点褪去,热辣辣的疼痛席卷我的右侧手臂。 地面很冷,铺石的路,在冬日里像冰一样冷。 可是我不想起来了,我看见Felicity,她告诉我我可以合上眼睛。 Finnick Odair,67th THG 妈妈的药箱也被我搬了回来,在这一刻我有些庆幸,妈妈似乎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她放在药箱里的每一个便签,都仿佛她直接在和我对话一样。 我拿出那瓶酒精,紧接着就会在酒精瓶子底下的空间里发现了棉花。我拧开酒精瓶子盖,用镊子夹起一团棉花浸入酒精中,稍稍贴着瓶子壁挤出一点多余的酒精。 当我把浸泡了酒精的棉花覆在Annie的伤口处时,她的眉毛立刻就拧在了一起。我用左手攥住她条件反射性往回缩的手臂,继续消毒她的伤口。 “Finnick?”她醒过来了,在床上侧身动了动,没有在我的手中挣脱开去。 我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棉花,伸手去拨弄了一下她额头前的刘海。 “跟Mags吵架了?” 她的视线移到另一边,不再停留在我的脸上。她心虚了。 如果我是她,活在这些谜团里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问,我也铁定会生气,就像我对凯比特那些无力的幼稚的报复。我已经伤害了我的家人,无意或者有意,我不希望Annie像我一样。 “你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我握住Annie的手,俯身前倾伸手把手心贴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看着我。“Mags爱你,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你,包容你。她爱Felicity,爱我。她已经给了我们她可以给的最好的了。”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只是垂下眼眸,声音轻轻的,说:“我知道。是我那时候做的不够好。对不起,Finnick,我没能救她,即便你那么努力去找赞助商,那么信任我……” “不,不是这样的。”我哭笑不得,摇着头,往她那边更加靠近,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不管你怎么做,没人能救她。” 她的脸上呈现出不解,我咬了咬自己的腮帮子,说:“我很谢谢你努力去救她,但Felicity死在竞技场里面,不算是她最坏的结局。” 我感到她的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即便是她那条动不了的胳膊也试图抬起来,只是停在半路。她攥着我的手腕,脸颊脱离我的手心。 “你有什么毛病吗?”她紧蹙的眉心上挑,脑袋往一边偏着,幽暗的卧室里,她的绿眼睛开始让我难过。 我抿起嘴唇,意识到我已经开始跨过我的界限。 这一刻的我,竟然这么接近Mags,面对着Annie,斟酌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以说到什么程度,既想要保护她,又想要保护自己。 “我说过,我惹毛了凯比特。他们把Felicity带走,来让我乖乖听话。” 她攥着我的手松开,手指慢慢覆盖上我的手背。我知道她会问什么。Annie很聪明,如我了解的她一样,她会问“怎么,你怎么惹毛了凯比特?”那是在界限之外。 我从她的手指下抽出我的手,说:“别再问了,只是好好地过每一天,好好地,可以吗?” 她看着我,嘴角突然抽动着笑了一下,她低下头去,那笑容还在她的脸上。 我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关于她自己,关于我和凯比特那些恶心肮脏的东西,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她能永远别说出来,即便是面对我,所有的话都只能在心里才安全。 “Annie。”我重新捧起她的脸颊,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我压低了声音,对她说:“相信我,不要这样,别问问题,别往深去追究,好好照顾Mags,好好上学,可以吗?可以为我做到吗?” 她看着我,那片墨绿色的海洋中酝酿着波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总会那样温顺地点头,我知道。 我下意识地跟着点头,把额头向前伸,贴着她的额头。 “Finnick。” “嗯?” “你是我仅有的了。” 我往后退缩了几分,舔了舔嘴唇,双手离开她的脸颊,扶着她的背让她顺着我的手躺下。 “睡吧。我先回家了。” 我感受到她的躯体传出一阵僵硬,紧接着她便腾地坐起身来,即便皱着眉头抽着冷气,却还是固执地攥住我那只正在为她掖被角的手。 “家?你……” “我今天上午把我的东西都搬出去了,我的房子在Mags家对门,从你的窗子就可以看见我那边。” 她摇着头,眼泪已经涌出来,灼烫了我的手背,“不,不,不,为什……”她停住了,面上的五官纠结着,隐忍着剧痛一般,她攥住我的手没有松开。 “是时候了,我该搬出去了。” 我坐在她床边,没有动,也没有尝试去挣脱她的手腕。 她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下来,眼泪在她的脸颊上流淌着,我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抹去那些泪珠,她却在那一刻别开脸,手也随之松开。 我的手停在半路,终于收了回了。 我起身,往门口走过去,我的背后传来阵阵抽泣声。 好疼,胸口好疼,疼得我忍不住攥紧拳头,让手指甲陷入手心的疼痛勉强掩盖住那阵窒息的感觉。 门打开,Mags在门口。 她抬头看我,粗糙温热的手掌随即敷上我的脸颊。我听见她说“她会好的。” 我往楼下走去,Mags 走进Annie的卧室,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里头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失踪人口回归啦!因为有几个脑洞坑在扩大在填,所以这边同人区还是更新很不固定……对不起……鞠躬……请不要抛弃我,我不会弃坑的! 最后的第三部分,我想要皮一下子,将Annie的第70届饥饿游戏倒叙来写,然后和倒车和前方的时间线慢慢重合,两部分的时间都有相似的主题。时间线tip会在人物旁边,不要漏掉哈 ☆、海豚 Chapter 2·海豚 Finnick Odair, 70th THG 我看着屏幕上坐在宙斯之角边缘的Annie,脑海中却浮现出Verena的画面来。在我那一届的颁奖典礼上,我见过Verena的画面,她就像是现在Annie一样,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宙斯之角的边缘,跟一区和二区的那些孩子分开,抱着自己的武器,等待着天黑和天亮。和Verena一样,她也戴着那条用灰鲭鲨牙齿做的项链,它曾属于Verena,属于Felicity,现在它第三次进入竞技场,跟着Annie。 她没有掩饰她的眼泪,没有像Verena一样。在观众面前,她从来没有表现过她的坚强,她的长茅上没有血液。已经在竞技场一个星期了,她只是生火,做陷阱,给一二区的贡品看管宙斯之角的物品。 每一天,每一刻。我都看着那些一二区的贡品想要吃了她的眼神,他们在等,在用她引出Dolphin。 她是他们最大的陷阱,用来捕捉竞技场里面最强大的猎物——四区的另一个贡品。 Dolphin是竞技场里头年纪最大的男孩子,他最强壮,在宙斯之角的那场大屠杀中拿到了武器药品和食物,长矛上沾满了鲜血,刀也卷了刃,却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害怕他。 所有人都想得到他。 我偏头看了看那个赔率榜上的排名,Dolphin身上的注最多,毫无疑问的。 镜头切换到Dolphin那边,他在竞技场的另一边,是一个山洞,他所有的储备都在里面,山洞的外围布满了陷阱,一个套接着另一个套。他在这重重保护中,坐在山洞的最里面,月光从山洞的上方漏进来,打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上,他手指间把玩的戒指上。 我捏紧了手里的酒杯,一口气吞掉了里面的酒液。 Dolphin眯着眼睛观赏着那枚戒指,那是他的象征物。 “我打赌,那枚戒指他本来是想要送给他的心上人的。” 主持人Caesar Flickerman说着,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从胸膛里发出一声冷哼,舔了一下嘴唇。 “我也这样打赌。” 朗姆酒。 一杯酒液在下一刻当真滑进我侧面的桌面。 醉鬼。 Haymitch Abernathy 随即坐在了我旁边的位子上。 “我还打赌,他的心上人叫Annie Cresta。” 我绷紧我的下颌,没有说话,我感受到我太阳穴青筋的跳动。 他的手指伸到我的面前,然后捅向那个屏幕,“你是真的没有想过救他们俩是吗?” “你醉了,Haymitch,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他发出一声让人讨厌的嗤笑,“你是不想他们之中任何一个活下来吧。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八强就快要出来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没有任何四区的礼物投送到竞技场里面,你不是缺钱的人,我们的凯比特宠儿。” “这次我是了。”我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流,此刻他存在在我的四周就让我恼火。 他哈哈大笑,带出浓烈的酒气。我双手撑住桌面,想要离开,却被他扯回来坐下。 “你可以自己欺骗自己,可是,那个男孩子的眼神骗不了人。”他指着屏幕上的Dolphin,“如果你想,大可以用他们来做文章,凯比特的人要看秀,给他们,凯比特的人要谈资,给他们。” 我沉默着。 “这届饥饿游戏有多无聊你比我清楚。如果你想要救他们,你有的是机会。” 我扭头看着Haymitch,他满是胡茬的脸上,那双灰色的眼睛却格外清明。我说:“你也活下来了,你开心吗?” 他的嘴唇抿起来,皱成一团。那团皱纹渐渐展开,形成了不好看的笑容,“你如果真的是这样想,很好。如果你问心无愧,没关系。” 他的手离开桌面,高高地举起在他的耳边。他的身体离开吧台,往出口那边走去。 十二区的贡品都已经陨落,他留在这里,只是因为Annie。谁都会喜欢Annie,谁会不喜欢Annie。 很好,没关系。 他突然转身冲回来,伸手揪住我的衣领,逼我跟他对视着,他带着酒气的口气喷在我的脸上,声音低沉,“我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做同盟,难怪Rebecca惨死。你知道吗,那个女孩。”他指着屏幕,尽管上面不是Annie,“她曾那么竭尽全力地救过你们两个Odair。这就是你的报答,这真他妈的好。” 他甩开我的领子,扬长而去。 他说的对。Haymitch说得对,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一二区的贡品正在熟睡,坐在宙斯之角的Annie拿起她的长矛,走到宙斯之角的另一边,她把长矛背在背上,然后直接走进了漆黑的森林里。 二区的那个男孩子,在夜幕中,睁开了本就清明的眼,手指立刻收紧,握住了身边的阔身短刀。 我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二区的贡品随即就跟着Annie走进了森林里面,她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我捏紧我的杯子,杯沿陷入我的虎口,印出我的心跳。 Annie Cresta,67th THG 我看着太阳在大海边上沉下去。海面波澜壮阔,太阳光在面上,给海面铺上一层金黄色,像织上去的绸缎花纹一样,像凯比特人华丽的裙摆。 我拿起身旁的篮子,伸手在Felicity的墓碑上摸了摸,说:“明天见。”说完,我便站起来,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今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了?”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响起来,低沉的,却带着戏谑的尖锐,让我背后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立刻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深幽一片,我并不能看得清楚,长时间看着太阳,我的面前现在只剩下海平面一样的一片黑暗。 “谁?”即便是我自己都能听见我声音里头的颤抖,像是一只束手就擒的兔子。 树叶的声音簌簌地发出来,还有地上野草被践踏摩擦的声音,我忍住往后退的冲动,等着黑暗渐渐褪去。 声音停止了,似乎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深绿,幽蓝,赭红,烟灰,各种颜色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个男孩子对于我来说并不算是陌生人。我认得他剃成板寸的头发,眼窝深邃得以至于即使在白天也难以看清他眼睛的颜色,略微凹陷的面颊衬托着突显的下颌骨。 “你好,Dolphin。” 他笑出来,甚至笑得牙齿来,笑容爽朗,让我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你认识我?” 我点点头。 当然,他的姐姐是Adeline Guiver,曾经是第五十八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是的,曾经是。Adeline在Finnick参加饥饿游戏之前就已经意外去世了,不然Mags也不会成为Finnick的导师。当然,如果Adeline还在,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记得你,你还住在胜利者村的时候,我见过你,大概一两次。” 当我说起胜利者村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些,我的心有些发紧,是那种做错了事情的愧疚感。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倒没有任何变化,“你记性很好。” “在学校也见过,你和我是同级的,不是吗?”我立刻补充。 Dolphin在学校里可不是泛泛之辈,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少有这么强壮高大的,他简直可以说是个异类。 “不过好像很久都没有在学校里看见你了。” 他点点头,“我三年前考进职业贡品学校了。” 啊,当然。四区的孩子但凡有点本事都会去职业贡品学校,但哪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偏头看向Felicity的墓碑,她在学校里学的东西没能让她从竞技场活着出来,我在Mags身边学的东西也没能让她从竞技场活着出来。我们都那么弱小,那么微不足道。 “那……祝你好运。” 我听见他紧跟着从胸膛里发出一声嗤笑,他摇着头,“好运永远不会与我们同在。” 我没有办法辩驳,确实,好运没跟我同在过。 “我得走了,再见。” 天黑得差不多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摸黑回胜利者村了,我是时候回去给Mags 准备晚餐了。 “嘿。” 他追上来,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我抬头看向他,他面上映着光,让我终于看清他碧绿的眼睛,和我的,还有Finnick的,Ron的一样,也不一样。 这样的自信,骄傲和明亮,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在Finnick的眼睛里出现过了,我已经忘记了是在他离开竞技场之后,还是Felicity在竞技场陨落之后,总之已经很久很久了。 那一刻我甚至有些恍惚,以为我再次看见了那个无畏的少年,甚至让我只是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别开脸,看着他握住的我的手腕。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手指从我的腕间离开。 “你知道吗?我姐姐根本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牡蛎去世的,她是自杀的,跟Tame Radford一起,那个第五十九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他们开船到海里,甚至……” 我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甚至都感觉到我的眼角受到剧烈的牵扯,有点生疼。 “你疯了吗?!” 凯比特的耳目遍布四区,谁都知道,即便是Mags和Finnick都不敢将他们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即便是我心里的秘密也不敢对Felicity吐露,他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说出来! 他攥住我的手,把我的手从他的脸上拿开,他竟然还带着他的笑容,真是个疯子。 “你有什么可怕的,你跟我一样,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只有自己。”他耸着肩膀,毫不在意我的劝告,继续说,“你这样连对着个墓碑都不敢说话,迟早把自己逼疯。” 我没有办法反驳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要回去了。” 我挣脱他的桎梏,转身几乎是小跑着朝墓园门口走去。 “Felicity的死是注定的。” 我的脚步被停下,我险些栽倒在地上。 “你知道吗?职业贡品学校里面有饥饿游戏的全录像。”他再咬着字重复,“全录像。” 我转身面对Dolphin,他站在光里头,背面是一片黑暗。 “我知道你在那个会客室呆过,你在那里看见的画面,和凯比特给我们看的画面,不是完全一样的,你知道吗?” “我……” 这肯定是他的姐姐Adeline告诉他的,她曾经当过导师,我不怀疑他的话,一个字都不。 可是…… 可是我没有办法看见那些画面,我没有办法进入职业贡品学校。 “我做不到。”我直接说,这是事实,即便他更明白告诉我,我也没有任何办法。“Mags不会,Finnick也不会,Ron,想都不要想。除非你帮我……”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直接摇头,“你愿意为她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他的手指指向Felicity的墓碑,“她死了,不明不白地。” “再见。” 我看着他往后退,融进那些黑暗里头,就像他从里头走出来那样,像幽灵一样。 我看着Felicity的墓碑,脑子里都是Dolphin的声音。 我愿意为她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Dolphin Guiver, 70th THG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手里那枚戒指,穿过这片看似无边的天空,落在天幕中那只凯比特雄鹰上。 “1、2、3……” 我数到16。 第一个出现的是五区的男贡品。 我呼出一口气,侧身用手撑着地面,从地上起来,沿着藤蔓蜿蜒的山坡,往我栖身的洞穴摸回去。 八强出来了,现在的凯比特里头,所有人都在疯狂下注,我都能够想象到那些滚动增加的赔率,还能够想到那些穿得古里古怪的人,抛着手里的金币,然后把那些金币交到一个又一个导师的手上。 Finnick。 一旦想起那个混蛋,我就忍不住咬紧我的腮帮子。真希望Mags或者是Stafford家那个小子来做我们的导师,无论是谁,都会比Finnick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不知道Annie现在怎么样了呢?起码她还活着。前几天我去找食物的时候,在一个小溪边看见了她设下的陷阱,还有火堆边吃剩的鱼骨头。 那陷阱是我手把手教过她的,是我在四区教她的第一件东西。 生火,那是职业贡品联盟的特权。 她跟在职业贡品联盟的屁股后头,给他们打理吃食用品。职业贡品联盟去过那条小溪,也再那里设了新的陷阱,可能会再回去查看,那小溪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能再去。 这就是她想要告诉我的全部。 笨蛋Annie。我忍不住在心里骂她。 面前有藤蔓垂下来挡在路边,我抽出腰间的弯刀,将身侧的藤蔓砍下一段,塞进腰间的腰带里头。我伸手揉捏了一片藤蔓上的树叶,手指尖顿时覆满了粘稠的汁液。这藤蔓水分充足,这一片跟我的洞穴离得有点远,离那条小溪也不算近,这附近肯定有别的水源。 我蹲下来摸了一把地上的落叶,轻轻揉搓。 这里地处山坡半腰,并不是能够蓄水的地方,我往远处看过去,那边的地形被浓淡相间的灌木遮挡,我既听不到水声,也看不见地形变化。 我背过手去摸了摸我腰间的不锈钢水壶,里面只剩下不够两口的水,我必须要找到水源。 弯刀归鞘,我反手抽出背后的长矛,迎头贴着坡边的灌木丛,往山坡远处摸过去。 果然,那片被灌木遮掩的山坡有个小断崖,汩汩水流从一棵断裂倒地的树下流过,断崖边上草木丛生,水流沿着断崖流下去,却没有任何声音。 我蹲在断树侧,解下背后的水壶,伸入水流中。 溪水冰凉,仿佛往我的骨头里面渗进去一样。水壶装满,我抓着水壶甩了甩多余的水,摸出腰带里头夹着的消毒剂,往水壶中滴了两滴,捏起水壶盖子正要往上盖。 树丛响动,我撤手丢下水壶,右手架起长矛抬手往头顶一挡。 锵! 金属相击,我的小臂传来一阵麻木感,撑着身体的左脚不住后移了几分,砂石沿着断崖往坡下滚去,同样悄无声息。 二区的男贡品。 职业贡品在附近? 他一击未中,抬起手中的阔剑往后蓄力,我趁机用长矛撑地,往断树的另一边跳了过去,背靠着一棵树,远离了断崖。 他的剑紧跟着甩过来,我绕着树往后面一躲,他的剑刃卡在树上,树皮震动剥落,木屑飞在地上。 我抡起手中长矛,往他的胸前捅过去,却被他侧身一躲,他大喊一声,将树中的长剑拔出来,反身就扣住了我的长矛。 剑刃在长矛上滑过,激起一片火星,我一转长矛,侧身把它收了回来。 没有帮手。 “趴下!” 是Annie。 我侧身借着树干遮蔽住自己的身体,便听见长矛破风而过,钉在我脚边的地上。长矛的矛身振荡,发出阵阵呜呜声。 “该死!我要干掉你!” 银光反身,便往那边杀过去。 我握紧手中长矛,脚下站定,手一抬,矛尖便往那边飞过去。 炮声响起。 那身躯往前扑倒,我终于看见了她。棕红色的发散乱地披在肩头,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刀背冲着前面,她坐在地上,跌坐在地上。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和我的目光交接。 我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走过去在二区贡品的身上摸了摸,没有任何我可以拿的补给。我只好拾起他的长剑,转腕一抛,长剑便随着断崖往下,同样没有声响。 我往她伸出手,她抬头看着我的手,绿眼睛眨也不眨,却一下都不动。 “走。” 她还是没有动弹,还是那样一副愣愣的样子,看起来仿佛还没有缓过劲来。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直升机很快就会过来为二号的贡品收尸,剩下的五个人就会根据直升机的位置判断出我的位置,紧接着就会追过来。 “我们该走了。” 我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动。 “不。” 她放下手里的刀,却伸出手来抽过我腰间的藤蔓,手指间快速的变化着藤蔓。她在做陷阱。 “他们会过来,我可以拖住他们,甚至可以干掉一个,或者两个。职业贡品还有三个,剩下一个是八区的,一个是五区的,五区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八区那个……” 直升机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从地上扯起来,她的身体撞进我的怀里,我收紧手臂,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件事我很久之前就该做,很久很久之前,在进竞技场之前,在来凯比特之前,在四区的时候,很久之前。 她的嘴唇柔软,仍旧水润,不像我的,因为缺水而干燥,甚至有些脱皮。 我放开她的嘴唇,却把她的手腕仍旧紧紧攥在手里。 “跟我走。” 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扯着Annie,往山坡高处跑去,绕过这片,往我栖身的洞穴跑去。 ☆、最后的谜面 Chapter 3 最后的谜面 Finnick Odair,the 70th THG 刺眼的灯光在我的头顶旋转着,转来又转去,我的周围尽是那些男男女女的尖叫。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我的眉心,确保我没有皱起眉头来。在凯比特,特别是在这些摄像头面前,任何一丝的不满和厌烦都不能够被捕捉到。 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贡品们进入竞技场的前夜。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似乎我才是第一年来到凯比特,第一次坐在这样的灯光下,这样的摄像头前面。可是似乎无论过多久,我都不会熟悉这一切,尽管我多么想要做到轻车熟路,或者看起来那个样子,我骗不了自己。 我甚至羡慕Felicity。我的小妹妹现在能听着海水的声音在四区熟睡,多么美的天堂。 “Finnick,Finnick……” 我扭头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了?” 坐在我身边的Diana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你走神了,我刚刚说起那家新开的餐厅。” 我牵动面颊的肌肉,让自己的嘴角扬起来,露出一个笑容,“是啊,我在想,那家餐厅的菜里面会不会有宝石戒指,蓝宝石那种。” Diana哈哈大笑,我放任她的手指尖在我的小臂上滑动。 “只要你想,那里一定会有。” 她的眼角笑得起皱纹,精致的化妆粉没能遮盖住。 “我还以为你是看他们看呆了。”Diana摇着扇子,扇柄那颗红宝石熠熠生辉,有点刺眼。我看着那颗红宝石指向舞台上,引着我的目光也落向那里。 “那条裙子真好看,你妹妹Felicity那时候也穿得很漂亮。” Caesar Flickerman的声音响起。“Annie Cresta,四区的美人鱼!” Diana没有记错,Annie身上那条裙子,正是Felicity在第六十七届饥饿游戏前夜穿的那条裙子,深蓝色的裙摆,色调一路渐变,直到她棕红的发髻。Felicity穿着这条裙子的时候,如同日出时的海面,而Annie是夕阳日落时的海景。 我感到我的眼睛一阵酸涩,连带着喉咙也生出哽咽的感觉。 Annie坐在Caesar Flickerman的身边,那双大海一样碧绿的眼睛在灯光下尤其好看,直直地看着我。 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这样认真地和她对视了,自从我搬出Mags的房子之后,我只敢在远方悄悄地看她,在没有人能看见我的地方,在没有人能够告密的地方。 她似乎不同了,和我印象之中,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在她的脸上我看不到胆怯,看不到慌张。她笑着回答着Caesar Flickerman的问题,粉嫩的嘴巴说出一串儿讨喜的话,让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 她是我记得的厉害嘴巴,那个向暴怒的Ron扔沙子的小姑娘。 她伸手轻轻提起裙摆,让Caesar Flickerman牵着她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直走到舞台的前部,她仍旧笑着看着我,可是我不喜欢看见她那样的眼神,那里头有太多的疏离。 “先生们,女士们,请记住这位凯比特的常客!”Caesar Flickerman把手挡在嘴巴侧面,“我们的小美人鱼可知道太多饥饿游戏的诀窍!别说我没告诉你金币该压在哪里啊!哈哈哈哈哈哈!” “Annie Cresta!来自四区的美人鱼。”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画面,是Caesar Flickerman牵着Felicity的手,向凯比特的男男女女说:“别忘记她,Felicity Odair,来自四区的美人鱼!” 直到十二区的女贡品下台,我才从椅子上站起来,Diana的手指却仍旧扒拉着我的手腕,像章鱼一样,我没有动。 “我真讨厌放你走。”她撅着嘴唇,大红唇在那张死白的脸上像香肠一样。 我俯下身子,轻轻用手指尖碰了碰她的嘴唇,“明晚在餐厅见,别忘了我的特制菜肴。” 她的手指放开我的手腕,我收回手,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手指压住袖口,在手腕抹了一圈。 电梯门在我面前关上,我终于有了属于我的片刻安宁。 可是Annie那身衣服仍旧在我的脑子里头晃悠,一会儿是Annie,一会儿是Felicity。 还有Snow的声音,我仿佛还能闻到我身上残余的玫瑰味,混着Snow的红茶香气。 电梯门在我的面前打开,四层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Dahlia Heffernan和两个设计团队应该已经帮他们卸了妆,催促着他们尽快上床睡觉,好为明天竞技场里头的厮杀做准备。 我走过玄关,绕过客厅,两个艾瓦克斯立在餐桌旁边,还是那两个艾瓦克斯,一个红发碧眼,一个棕发棕目。我忍不住仔细打量他们俩的面容,可是他们脸上都罩上了银色的口罩,只露出两双眼睛。 “今天是Annie的生日,她19岁了。” 我偏过头,一个身影立在阳台的窗帘边上,我迎着光看过去,并不能看得真切,只能看到一个剪影。 但除了Dolphin,不会有别人。 我听见他发出一声嗤笑,看见他双臂环抱在胸前,“呵,我们的凯比特宠儿怎么会记得?都城有多少女人,你记得住其中哪一个?” 如果是一两年前,我会冲上去把他揍个鼻青脸肿。 但我只是一步一步走向他,双手垂在身侧。 他双手不再抱胸,却没有退后一步。 我在他的面前站定,看向面前凯比特的灯红酒绿。 “明天是竞技场的第一天,宙斯之角会是屠宰场。你有能力在那里拿到武器,我希望,你能先找到Annie,杀了她。” 我的领口被揪起来,Dolphin的脸在我的面前放大。他比我年幼,却跟我一般高,身形也比我强壮。 “你这个混蛋在说什么屁话!” “她软弱,笨拙,不够机灵,她不可能从竞技场活着回家。如果说有谁肯让她死得痛快,只有你。” 他的拳头举到半空,却偏头看向身侧,攥紧的拳头狠狠甩在自己的身后,攥住我衣领的手也随之放了下来。 我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纵使已经有心理准备,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浑身一凉。 Dolphin三两步走到Annie的面前。 “我告诉你了,别信他,一个字都别信。” 他说完抓起Annie的手腕,想要拉她往房间那边走去,她却固执地一动不动。 我看见月光落进她的绿眼睛里,像月夜的海,泛着海浪。 “我以为,我们是家人,至少是朋友。我以为你会选我,至少试一试。” 她翻转手腕,挣脱Dolphin,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 她向我伸出手,摊开手掌,手腕一翻,手里的纸片簌簌掉在地上。那是饥饿游戏的抽签纸,一共八张,都摊开着,写着Annie Cresta。 “我知道我不会赢,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妄想,你能选我。” 我咬紧牙关。 “我从来没有不遵守我的承诺,我也不怨恨你,我只是,只是很想念那个求我永远留在他身边的男孩子。” “可你不再是他了。” 我向她伸出手,她却后退一步,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的手停在半空。 脑子里全都是Snow的话:Odair先生,放弃吧,那个孩子不会活着离开竞技场。 Dolphin Guiver, the 70th THG 我醒了,还没睁开眼便能感觉到怀中那一团,温暖的,蜷缩着,在我的怀抱里头安睡着。 我蹑手蹑脚的从她身侧撤出自己的手臂,她却突然睁开眼,手指攥住我的衣摆,头抬起来,一双绿眼睛湿漉漉地看过来。 “别走。” 我不再动,伸手拢住她的手指,说:“我只是想去看一下昨天设下的那个陷阱,我们需要食物补给了。” “我可以饿着,水还够。” 她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手指收得更紧,不肯放开我的衣服。 “好,我不走。”我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比起四区的时候,她瘦了很多很多,在她在竞技场里头遇上我之前,她都是跟着那群职业贡品,不应该会瘦得这么厉害。我想起那天我杀掉二区贡品的时候,她太过恍惚,不像是正常的样子。职业贡品联盟的那些人肯定在她面前杀过人,她不至于这么恐慌。 “来到竞技场之后,你吃过什么药吗?” 她摇摇头。 “有没有什么什么昆虫之类的咬过你?”我记得有一届饥饿游戏,里面的那些昆虫走兽都是有毒的,令人神志恍惚甚至产生幻觉。 一想到这里,我立刻坐起来拉起Annie的手腕翻看,又俯下身去检查她的脚踝。都没有任何伤口,更没有虫兽咬过的痕迹。 “没有。” 她的手指覆盖在我的手腕上,停止了我的动作。 “在我们进入饥饿游戏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浑身一颤。 看来我问到了点子上。 她抿紧了嘴巴。 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Annie,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吗?这里所有的画面都会被剪辑过再播出。还是你告诉我,所有的画面都有延迟的时间,是你发现的,是你在查找Felicity的死因时发现的,你不记得了吗?” 她垂下眼眸,却点了点头。 “你还需要保护谁呢?现在的你跟我一样,竞技场之外已经没有你我需要保护的人了。” 她眨眨眼睛,我的手背上落下一颗泪珠。 “我的设计师,以前一直是Tigris,她对我很好。他们……他们把她养成了……一只豹子……用铁链拴着……牵到我的面前……让她在我的面前吃血淋淋的生肉。” 我张开双臂,把她搂紧我的怀里。 将一个人驯养成一只茹毛饮血的猛兽,这不是三天内能做成的事情。 我想起抽签仪式上那个被Annie假意撞碎的玻璃球,还有她从其中偷走的八张抽签纸。 还有……还有姐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别靠近Annie Cresta。 一切都是注定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要我这样活十九年,然后让我这样死去呢?” 她的眼泪落在我的肩窝处,湿润了一片,我收紧我的手臂,将她搂紧,“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眼泪不断,却没有发出一声哭声,只是抽泣着,如果一只受伤的小兽,只能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 在这一刻,我突然开始痛恨我自己。 痛恨我自己没有答应Annie,让她痛快一死,而不是在这里受尽折磨。 痛恨我自己在一开始招惹Annie,她本可以就那样,不怀疑Felicity的死,不再往深处挖,她就不会怀疑玻璃球,也不会冒险去验证。 她的抽噎声渐渐平缓下来。 “Annie,你还记得,我本来约你在抽签仪式之后,在墓园外头见面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我扶着她的双臂让她离开我的怀抱,伸手从我的脖子上拽下那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眉头皱着,带着疑惑。 “我会让你活下去,活着离开竞技场。” 她摇着头,右手手指摸上那枚戒指,却被我攥住。 “别。” “Finnick没有说错,我软弱,笨拙,不机灵,我没有可能活着回家。你才应该活着回去,然后把一切的真相都查清楚。从一开始你就是要这么做的不是吗?一开始你就对我说过,你想知道你姐姐自杀的真相。” 我别开脸,不想再看她。她本来被Mags和Finnick保护得很好,她本来可以不这么痛苦。 她的手挣脱开我的手指,覆盖在我的脸颊上,“哪个区被需要,哪个区就会赢。每年都会有人当我的保护装置,Victor被我连累,Vernan代替我去死。 Felicity进竞技场,因为Finnick拒绝了凯比特的女人,把凯比特惹毛了。” “你……” 她笑了起来,“你在我面前骂Finnick是唐璜,我气急了揍了你一拳,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维护他,而是因为我明白,他不得不这么做。”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只是很难过,他们其实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把我蒙在鼓里,不要把我推开。” “谢谢你,Dolphin。”她伸手搂住我,伏在我的肩头,“谢谢你,在Felicity之后成为我唯一的朋友,谢谢你起码没有远离我。” “所以如果我们没有被抽中,你会嫁给我吗?我们在海边建房子,住在墓地旁边也可以啊,我们的亲人都在那里是不是?” 她的笑声悦耳,“是啊。” “请把我葬在Felicity旁边,这样你没来看我的时候,我也不会太寂寞,可以吗?” 我没有回答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勤快!请给我小红花!我要在手感没走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第三部码完!!! 第三部大概最多十章,最少六章这样子 ☆、地狱里的人间 Chapter 4 地狱里的人间 Finnick Odair, the 70th THG 我只能感觉到地下的大理石板跟我的脚后跟触碰敲击带来的麻木与痛感,还有风在我的脸颊边流动时带来的酸痒。 眼前的阶梯在一瞬间缩短,我再一次站在了那希腊式的门廊之下,站在这些立柱旁,身边都是总统府的警卫。 他们没有阻拦我,相反的,那两扇大门同时从里面打开,我看见身穿黑色制服的侍从站在门后。 米黄色的大门之后,走出来一个红头发的中年女人。 我想起Lavinia,忍住把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的欲望。 “Odair先生,总统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她说着侧过身站在门边,一手贴着自己的套裙,放在腹部,一手引向门后的玄关长廊。 已经? 火顿时在我的胸中燃烧起来,混着Annie在医院里的那副样子,还有她说过的每一个字,都直接在我的脑中烧起来,直叫我怀疑我能否真正克制我自己,不从那些警卫手中抢过枪来,直接杀进总统府。 我冷笑一声,“真巧。” 玄关处尽头拐弯,走过那条米黄色大理石铺就的走廊。我已经不记得我是第几次在这高耸的拱顶下走过,在这拱顶到墙壁的油画之中走过,在这些血红色的旗帜和手握长矛的雕像面前走过。 我仍然记得Lavinia领着我走过这条长廊的那些瞬间,从那些瞬间开始,这条长廊已经跟我的噩梦紧紧缠绕在一起。 每一次走上这条长廊,尽头都会有一份让我恶心的文件,我要像狗一样向那些人摇尾乞怜,可是我又换来了什么?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怎么顺从怎么反抗,我失去Felicity了,我也失去Annie了。 走廊尽头,那扇在棕金色门框中间深陷下去深绿色的门,像总统府的大门一样打开。 那个红发女人在门边止住脚步。 “总统在里面等你了。” 就像Lavinia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我走过那扇门,走进总统那件阴暗的会客室。这里永远都不会变,玻璃窗隐在深红色的窗帘中间,矮桌上永远放着发着光的全息电视,深棕色的书柜像监狱栅栏一样围绕在周围,矮柜上永远放着白色玫瑰花,以及永远坐在那张沙发上运筹帷幄的,我们亲爱的总统Coriolanus Snow。 他抬起头来看我,深绿色的眼睛跟眼镜蛇一样,嘴角带着洋洋自得的笑意。 “请给我们泡一壶玫瑰花茶吧,我和Finnick有很多话要聊。” “是。” 一声回应从我的身后发出,我身后的门随之关上。 “请坐下吧,孩子。” 我痛恨他叫我“孩子。” “为什么?”我仍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毒蛇,“我已经做了你要求的所有事情,为什么还要对Annie下手?!我替你打探消息,我替你铲除异己,当你手上一件可以被随意拍卖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物品,我只想要我的家人!凭什么!” 我喘着气,胸膛起伏着,会客室中充斥着我自己的声音,喘气声,还有回音,振动着我的耳膜。 Snow沉默着,看着我,手中还拿着一本课本。 我背后的门打开,那个红发女人端着茶盘进来,将茶壶和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收起茶盘,转身走出会客室,关上了门。 Snow从书桌后站起来,拄着木手杖,缓步走到茶几边上,坐在沙发上,随手将木手杖放在一侧,然后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我浑身都在颤抖,因为愤怒,因为怨恨,因为不平,因为疑惑。因为Snow让我站在这里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像不存在一样。 “坐下吧。” 他端起茶杯,仰身靠在沙发靠背上,抬头来看我,脑袋微微侧向一边。 我没有动。 他叹了口气,低头抿了一口花茶,将杯子端在手里。 “Finnick,我已经跟你说过了,Annie Cresta不会活着从竞技场里头出来。这不是你努力多少能够解决的事情,我也从来都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保证。” 我想起第七十届饥饿游戏的贡品巡回上,我追在Snow的屁股后面,被警卫推搡着,阻拦着,却只能得到这样让我恼火绝望的一句话。 我咬紧了牙齿。 “我们的国家是一部庞大的机器,每个人都有他应该有的位置,并且应该安安稳稳地在他的位置上。只有在这个人脱离他应有的位置,他才应该被纠正,才应该知道更多的事情,来帮他回到他该回到的位置上。” Snow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在你的位置上做得很好,所以你没有必要了解更多。” 我从胸膛中发出一声冷笑,“我确实可以做得不好,反正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失去了,拜您所赐,不是吗?” Snow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孩子,你可离你想象中的烈士形象差远了。你别忘了,你还有Mags,你还有Annie。确实,她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可是你会放弃她吗?你会放任她死去吗?” 我仿佛感受到我的喉咙一阵窒息,是被Snow的手紧紧攥住的感觉。 “什么意思?” “你记得Adeline Guiver和Tame Radford吗?第五十八届和第五十九届的胜利者,你的家乡人。噢你肯定记得,Adeline Guiver还是那个Dolphin的姐姐呢。” 我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想起Snow曾经给我放Haymitch Abernathy在第五十届饥饿游戏时的录像,心中顿时一紧,后脑勺的头皮也开始发麻。 “Adeline跟你差不多,在你还没有出现之前,她算是我最好的帮手,在所有的胜利者里面,她最讨人喜欢,跟你来说不相上下。Tame嘛,也不算差。那几年他们俩给你们区带去了很多风光,跟一区和二区不相上下。” 我痛恨Snow这副样子,把我们当作货架上的商品,当作手里的筹码。 “可是Adeline和Tame相爱了,他们开始变得叛逆,变得不好控制。同样的,我告诉了他们你们区另一对贡品的故事,也许你也从凯比特的人口中听过他们的名字,Nesta Crescent和Downie Annis,第四十七届和第四十八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他们赢了比赛,就像Adeline和Tame一样,前者是后者的导师,就像Adeline和Tame一样,他们相爱了,甚至想要逃离帕纳姆,就像Adeline和Tame一样。至于,别的,Adeline和Tame没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就害怕得自杀了,而Nesta Crescent和Downie Annis不一样,他们有一个女儿。” 毒蛇的嘴巴咧开,露出血红的信子。 “Annie Cresta。” 第七十届饥饿游戏是历史上最无聊的饥饿游戏,没有电视采访,没有加冕仪式,火车将会在晚上开动,静悄悄地驶向四区。这个冬天,也不会有胜利者巡游。我隐隐有些庆幸,Annie可以在四区好好休养,她甚至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再也不踏上凯比特的土地。 我向车厢入口那边看过去,医生正扶着Annie慢慢地往入口那边走过去。她的长发披散着,身上套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脚下趿着毛拖鞋。雪白的脚踝露出来,青蓝色的静脉缠绕在她的脚踝上,隐在白得透明的皮肤下。 月台上,我突然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出现在那边的立柱旁边,灰色的乱发在毛线帽外头露出来,他走向车厢入口。 Annie随即停了下来,站住了脚步。Haymitch走到她的面前,和她面对面,是朝着我这个方向。我能看见他抬起眼,目光越过Annie的头顶,投向了我。 他的嘴唇动着,是在跟Annie说着话。Annie踮起脚尖,伸手抱住了Haymitch的脖子,我看见她偏头在Haymitch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转身跟医生一起走入了车厢。 我朝车厢入口走过去,Haymitch没走,显然是在等我。 “你知道Nesta Crescent和Downie Annis吗?”我单刀直入。 他挑了挑眉毛。 “贡品大楼四层的两个艾瓦克斯。就在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们就被换掉了。” Haymitch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我没想过他们还可能活着。” “我只是想……” “算了吧。”他把自己从沉思里头拖出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想了,我们既然错失了今年的时机,就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你想再多也没有用。” 我低下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Rebecca,还有Lavinia。” “你说再多对不起也没有用,她们回不来,还有更多的名字,你我都不能完全记得,她们都回不来了。”Haymitch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明白Annie对你来说很重要,她进了竞技场,你受到的打击,我能够明白。我们都有那么一点点侥幸,你,我,Mags,Asher,谁都希望Snow已经忘记了Annie,能够放她一马,是我们都错了。” “Asher?”Griffith Asher?那个送我三叉戟的人,怎么跟他有关系? Haymitch点点头,“Griffith Asher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不是加入我们的,是他先挑起这些事情的。我也只是听说,他对Annie的妈妈感情不浅。” 原来如此。 车厢门开始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回去吧,好好照顾她们俩。”Haymitch双手插回兜里,“我们能等到那一天吧?” 我没有办法回答,转身走进了车厢。 所有的反叛者都幻想过那一天,我们可以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孩子可以自由自在在蓝天下玩耍,没有血,没有刀刃的冷光。 我们能等到那一天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PS: 这个Lavinia呢,就是饥饿游戏第一部里面那个红头发的艾瓦克斯,她在逃跑的过程中会在十二区跟猫薄荷遇上,然后呢被凯比特抓回去,成为艾瓦克斯,然后又一直到蒲公英Peeta被折磨,她的名字是Peeta被解救之后在十三区提起的。 PPS: Annie Cresta Downie Annis Nesta Crescent Annie for Downie Annis Cresta for Nesta Crescent 凑了好久凑这两个人名吼吼 ☆、黎明前 Chapter 5 黎明前 Finnick Odair,the 74th THG “Annie?” 我推开门,却没有人回应。我没有心思脱外套换拖鞋,直接跨过玄关,客厅里没有,厨房和餐厅更不用说。我三两步迈上楼梯,直接走进卧室,空空如也,所有东西都是日常的样子,床单上没有一个褶子,书架上的书按照字母摆放整齐,没有缺少一本。 “Annie?” 没有人回应,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我跑下楼梯,走到厨房里头,打开冰箱,里头的食物都是新的。我嘭地一声甩上冰箱门,向门口跑过去,越过胜利者村的庭院,跑向Stafford家,砰砰砰地敲响了那扇木门。 应门的是Doris。 “嗨,Doris,你看见Annie了吗?” Doris身上还穿着睡衣,伸手挠了挠乱蓬蓬的金头发,揉了揉眼睛,“见过呀。昨天晚上我去领了食物,把食物送到你们的房子里,还是她应的门呢。” “那时候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的房子里面,有什么不一样吗?Annie呢?她精神状况怎么样?”我压不住自己的火急火燎,已经难以组织语言。 Doris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她很好呀,她怎么了?” 那怎么会呢?这一两年,她都很好,清醒的时候比迷糊的时候多,甚至都能够去医院照顾Mags了。 她轻轻“啊”了一声,说:“家里的电视机亮着,是因为饥饿游戏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都是昨天饥饿游戏可能会播出的画面。Katniss和Peeta的恋爱大秀,都是画面上应该都是他们俩在山洞中的点点滴滴。 我匆匆跟Doris说了再见,拔腿就往外跑。我已经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思考我心里现在到底是恼火多一点,还是嫉妒更多一点。我只是很烦躁,那台该死的电视。 那台电视,那台电视。明明三区的Beetee已经教我怎么把它改装过了,即便说Beetee说它确实有重新自动开启的可能,可为什么要卡在这样的时间?可是Annie怎么会去看饥饿游戏呢?每当饥饿游戏的时候,无论那台电视开着还是没开着,她都会呆在楼上,或者去医院照看Mags,这是我们的约定啊。 当我气喘吁吁地在墓园停下,隔着墓园的铁栅栏,一眼就看见那荒草萋萋中,一团小小的白色伏在绿草之中。 我站在墓园的铁门下,看着那团白色,慢慢走过去。 似乎是刚下过雨,还是因为夏天快要过去,露水打湿了草地,我脚下的土地松软,墓园寂静,小草被践踏摩擦的声音竟然也可以清晰可闻。 Victor的墓碑,Verena的墓碑,Carol的墓碑,Felicity的墓碑。 每一个人我都记得,每一个人。 “他们回不来,还有更多的名字,你我都不能完全记得,他们永远都回不来了。”Haymitch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 Haymitch说得对,如果不能够让这一切停止下来,如果不能,我们想要的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我往前走,走到Dolphin的墓碑旁边,Annie蜷缩着,躺在草地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枕在Dolphin的墓碑上。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以至于身上的衣服都透了,头发也是湿的。我脱下自己的外套,覆盖在她的身上。 “嗯?” 她感受到我的动作,脸颊从自己的手臂中抬起来,眼皮紧了紧,渐渐睁开眼睛。 “我们回家吧。” 她点头,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猫。我弯腰把她裹在我的外套里,一同抱起来,她的手臂缠绕上我的脖子,脑袋往我的怀里蹭。 “Finnick?” “嗯。”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梦醒的慵懒迷蒙。 “Dolphin死了,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我抱着她走在墓园里,穿过陨落者墓园,走进胜利者墓园。 “我还活着,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Adeline Guiver和Tame Radford的墓碑在我的脚边,我没有停留。 “Mags还活着,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她在医院里,傍晚我们去看望她,好吗?” 路过Nesta Crescent和Downie Annis的墓碑时,我停下来,墓碑上没有他们的照片,仅仅只是记录了他们的名字,还有生卒年份。谁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我继续往前走。 “那两个孩子,Katniss还有Peeta,他们活下来了。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她在我的怀里叹了口气。 “真好。”她说。 是的,真好。Haymitch当年跟我说过,我有机会把Dolphin和Annie一块从饥饿游戏里头救出来。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相比起Katniss还有Peeta ,Dolphin和Annie更有噱头。第七十四届饥饿游戏远远比第七十届要合凯比特观众的胃口,但凡第七十届饥饿游戏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看头,他们都会买账。 可我做不到。下意识地,我抱着Annie的手臂收紧。 回到胜利者村,我帮Annie把身上的湿衣服全都换下来,她泡了个热水澡,任由我坐在她的床边把她的头发一点点擦干。 我很享受照顾她的每一刻。赎罪吗?谈不上。她在回到四区之后,我没有接受凯比特“赏赐”的仆人,亲力亲为地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刚开始,迷糊的时候她疏远我,清醒的时候抗拒我,慢慢地她开始好转,渐渐开始依赖我,甚至依赖我分辨真实和幻觉。 她枕在我的大腿上,我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 “对不起,我不应该跑到墓地去的。让你担心了。” 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低头吻她的双唇,笑了笑,“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从竞技场出来,回到四区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陨落者墓园,就像今天这样,蜷缩在Dolphin的墓碑旁边。 我把她从我的膝上扶起来,转身掀开被子,将她安顿在床上,也隔着被子躺在她的身旁。 她伸手抚上我的脸颊,绿眼睛亮晶晶的,我闭上眼,感受她手心带着点湿意的温暖。 “你,会走,是吗?那个女孩,Katniss,她是一个□□,是这样的吗?” 我伸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没有回答她,“睡吧。” 她往前挪,蠕动着靠进我的怀里,“我常常能看见Felicity,还有Dolphin,有些时候Victor也在。” 我的手在她的背上轻拍,哄她入睡,“睡吧,不用想太多。” 我听见她叹了一口气,“以前Felicity总跟我说,在大海的那一边,有个地方,很漂亮很漂亮,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珊瑚和海滩,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去那里,如果是一直住在那里最好,即便是看一眼也好。” “如果那一天能够来到。” 她熟睡了,我只敢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Annie Cresta,the 75th THG Katniss的箭头直直向镜头飞去,就像是她向所有的观众射出一箭一般。电视突然之间布满雪花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有Finnick给我的一颗小药丸,他们叫它索命果。 我站起身来,走到玄关处,取下我的外套,颤抖着双手把那件外套套在身上,抬手扭开门,往墓园那边走去。 路上,各家各户里的人都跑到了街头上,熙熙攘攘地,乱叫着。治安警在街上巡游,和行人推搡着。聚集在法院大楼前面观看饥饿游戏的人往回涌,像海水倒灌一样,将四区的街道冲得一片混乱。 我贴着路边的商铺走,躲开那些治安警,沿着小路。 Finnick说,他们会在墓园那片接我,我们会去十三区。那是我第一次从Finnick口中听见真相,但我只是点了点头,从他的手中接过索命果,没有问下去。 我走到Felicity的墓碑前,蹲下来,伸手覆盖在她的名字上,“Liz,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Finnick没能来,他在做正确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我的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风呼呼地吹,我的发丝在我的面前扫动,我没有管它,伸手从我的口袋里拿出那颗索命果,埋在了Felicity的墓碑边上。 “对不起,我要比你哥哥更相信他自己。” 身穿白衣的治安警围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腕,按住了我的肩膀,一阵刺痛从我的肩胛骨上蔓延开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看见了很多人,头顶好像有直升机盘旋的声音,黑暗降临。 ☆、THE END 最后的之后 THE END 最后的之后 “后来呢?” Finn抬头看着我,他有Finnick的眼睛,碧绿的,如同大海。 我抬手摸他的脑袋,揉他的头发,“后来我就在凯比特了,Gale叔叔还有很多很勇敢的人,把我、Peeta,还有Johanna一起救了出来。后来我和你父亲在十三区结婚,后来我们有了你。” 我看向远处的大海,Finn往我的身侧靠得更近,他的兴致很高,有很多很多疑问,就像我一样,只是他能够无所畏惧地提出自己的疑问,而我之前从来都不能做到。 “妈妈,胜利者墓园前面的三座雕像,一座是爸爸,一座是Mags,另外的呢?是Ron Stafford吗?他后来怎么样了? “在送Doris和Galley逃出四区的路上,他没能逃出来。凯比特的治安警首先找的是我,然后就是Ron。他很勇敢,他永远都是一个反叛者。” Ron后来被葬在Felicity身边。 “还有,你找到自己的父母了吗?” 我摇摇头。离开凯比特,在十三区定居之后,Finnick才告诉我我的身世。后来我再怎么回忆,也想不起那两个艾瓦克斯的模样,无论是在被凯比特关押的监狱里面,还是什么时候,凯比特没让我见过他们。 听说他们折磨Peeta的时候用过十二楼的艾瓦克斯,但那并没有在我身上出现过。可能在我疯了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对于凯比特的作用就已经达到了尽头,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没有见过Nesta Crescent和Downie Annis ,也没有见过Griffith Asher。他没有在十三区出现,战后我也没有在凯比特见过他。在十三区时,我曾想过,如果我能见到他,可能,可能我能够问他,我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的Annie Cresta长大了,一定会很勇敢,跟她的父母一样勇敢。” 我低头看着Mags的照片,脑中里响起她对我说过的话。 应该是那样的吧。起码他们勇敢地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起码我勇敢地把Finn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你想到了什么?妈妈,你笑得很开心。” 我捏了捏他的脸颊,“我只是想,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感到很幸福。我想,如果爸爸知道,我们很幸福,他应该会很开心。” Finn咧开嘴笑起来,海风吹起他的红头发。 我仿佛看见Finnick站在他的背后,也像他那样,笑得很开心。 “如果那一天真的能够到来。” 我喃喃道,“那一天到来了,总会到来。” ☆、最后例行的巴拉巴拉 饥饿游戏是我最喜欢的小说之一,它有最尖锐的历史背景,最纯真质朴的爱情。 最开始想要写RNOR,是因为原著中,猫薄荷问Finnick他和Annie的爱情故事,当时Finnick说:\"She crept up on me.\"中文版里只是,“是慢慢喜欢上的。” 在那一瞬间我体会到语言的不可译性,也生发出这种,写他们渐渐相爱的想法。 Annie是一个被饥饿游戏逼疯的女孩子,她是很特别的,我记得有一届饥饿游戏里,其中一个贡品发了疯,开始吃敌人的心脏,后来他被“程序性死亡”了。这说明饥饿游戏其实是不允许有发疯的胜利者存在的。 Annie作为凯比特对Finnick的牵制,在疯和清醒的边缘苟且偷生,但是她又出乎意料地坚强,独自一个人抚养Finnick的遗腹子。 那么软弱,却那么坚强。 所以我猜想这个角色的背后应该有一盘更大的棋吧,于是有了后面的故事。 第三部分相对于第二部分,尤其是第一部分来说,确实是十分简短,它只算是一个将同人和原著穿针引线缝在一块,并把前部埋下的伏笔一个个揭开的存在,最初的设定里,第三部分的内容远不止这些,起码多了许多片段。 比如说:Finnick出征前两人的依依惜别,Annie已经有预感Finn的存在,但是没有对Finnick明说,只是问他,如果两人有孩子,要起什么名字。Finnick也有预感,所以给Finn起名叫Finnick,是做好了一去不归的打算。诸如此类的小片段,后来还是觉得太过赘述,弃之不用。 再来说说Dolphin这只小海豚,其实Dolphin对于Annie最开始真的不是爱情,甚至不能说喜欢,即便是最后对她的求婚,也只能说是两个人依偎着的幻想罢了。 Dolphin的设定是一个一直对饥饿游戏的秘密有一知半解,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的少年,他教唆Annie去揭开秘密,然后几乎是打赌一样赌Annie会不会进竞技场,只是对自己猜想的佐证。即便是在饥饿游戏之前,Annie听见Finnick和Dolphin的对话,也不无他故意设计,Annie也看得明白,所以会不理他挣脱他,去质问Finnick。 如果说是爱情,未免太过,友情,已经对Annie的同情和愧疚,其实是占了重头戏。 Farewell,饥饿游戏~ 各位小可爱,感谢你们的陪伴,感谢对我这只小乌龟的包容,我们下个故事见~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求评分~打滚~